养殖场,也要正规化。目前庄子里的家禽牲畜都处在半散养状态,牛羊是放牧形式,鸭子和鹅都是用篱笆墙圈在池塘里养,鸡则是圈出一大片地,让它们在地里自由活动。
他打算修圈,把家禽牲畜那些分成圈养和放养两种。例如,主产毛皮类的牛羊,需要足够的运动量,毛色才能更好,这种不能圈养,只能在牧场上放养。鸡,可以分成走地鸡和笼子鸡。饲料也不能说让它们自己觅食或者配点草料就算完了,还是需要弄成饲料喂养,能够长得更好些,成本上也能控制得更低些。例如,牛,不能只吃草,适当地加点粗粮豆粉,能让它们长得更壮。
庄园里养殖的动物越来越多,收集到的粪肥也越来越多,不能都拿去沤成肥搞得庄子里到处都飘散着臭味。找一个离住人区较远的地方,搭一座肥料仓,把那些干粪肥都堆过去。
他不是学农业的,知道怎么播种收割庄稼,但并不清楚哪种庄稼需要哪种肥,造化肥就更是一项想都不敢想的大工程,于是,安排一些庄稼种得好的奴隶开辟出一块实验田,让他们慢慢折腾各种肥料的运用。造不了化肥,粪肥的用量,以及能不能混上秸秆做成粪肥和有机肥的结合肥料呢?他不懂这些,只能提供初步思路,后面的就让他们慢慢摸索吧。二十多个奴隶,每人五亩地折腾实验田,胜出者能当管事,有前程和高福利待遇的诱惑,慢慢竞争去吧。有竞争力了,自然就有生产力了。
最最最迫在眉睫的一点,就是企业管理得从生产企业转型为集团总公司的管理型。
到目前为止,他名下的产业有马鞍、服装、糖食、铜器冶炼作坊、砖厂、炭窑、木工作坊、石材作坊等,规模扩张迅速,已经从小作坊发展成公司,如今又有养殖场、铁匠作坊张罗起来了,再有十一座庄园需要打理,以及研发部门不断有新品出来,例如化妆品已经有香皂、肥皂、面霜、护手霜等多种成型产品,可以量产出售。烧琉璃瓦也已经有了突破性的进展,确定了几种烧制材料和工艺,目前进入到改良阶段。
总之就是他名下的小企业会越来越多,如果不把集团管理搬上来,那能乱成一团乱麻。
企业管理,员工要培训,笔墨纸张和印刷术得折腾出来了。
哪怕现在纸张对外没有市场,对他,却是急需的了。竹板写的各种报表,堆都堆不下了,保存运输都费事,找什么资料文件,搬竹板箱都要累死人。
办公用纸,又不是要搞什么书法、书画,对纸张的要求不太高,只要不是草纸、卫生纸这类软纸就成。草纸和卫生纸好造,秸秆、稻草、麦杆为原材料,办公用纸可以选择木头、竹子作为原材料。以前上学读书,中国的四大发明是历史课的必考点,造纸术、印刷术的发展史,人物、年代,那都是老师讲课时划的重点,如造纸术的工艺流程也是需要了解的。至于火药,化学课的选择题、判断题里经常会有它。
火药和指南针什么的,不考虑,先整急用的。
造纸厂和印刷厂开始筹建吧。机械生产化不要想,没电、没气、没油,只能是纯手工业制造走起。
于是,印刷厂就是活版印刷,以及印刷颜料研制中心走起。
造纸厂,研发中心和生产中心同时安排上,那边研究怎么造纸,这边开始建生产线。
这些工厂作坊生产上的事,没人帮得了他,他只能自己蹲在庄园里亲自指挥别人干,忙得成天连轴转。
负责他安保的千夫长井康看他的眼神,从最初的若有所思都变得麻木淡定了。
裴三郎不知道是不是又冒出来一个把他当成天神的。
他有爵位的好处还是蛮多的,首先,他的马,增加到了二十匹。公侯有三十匹马的限额,他留十匹空额出来,不是为了防止别人送马给他搞陷害,司马府查马比查铜严,马这东西怀崽也都是有数的,各公侯府的马匹都是直接用烙铁打烙印的,陷害不了。他留点空额,给生小马驹用。
生产工具上,他只用了五十个甲兵名额,多余的铜械都造成了生产工具,砍树、凿石头的效率高了很多,为了配合长公主府赶工,他找到匠作司和司马府跑了几趟,特意申请了一批铜制生产工具,辛苦好几年,靠抱未婚妻的大腿,终于摆脱了用木铲、木锤这样的生产工具了。
忙忙碌碌中,他终于迎来了十二岁,可以把总角发型换成少年冠了。
他已经给自己造了好多新式头冠,铜的、玉的,带发带的,不带发带的,就等着行完冠礼成为翩翩美少年,争取把狗萝莉迷到神魂巅倒,说不定写信能多写几个字。
少年冠礼,是由父亲或母亲解开总角发髻,梳成头披头束的发髻,之后加冠。
加冠时,还有司仪在旁边高唱祝福词。所以,当初狗萝莉行少年冠礼时,他没听清的那些其实半点都不重要。凸,搞得他耿耿于怀一年多时间。
行少年冠礼,来宾都会有贺仪,天子、皇后和狗萝莉包括四岁的嫡皇子都有赏赐下来,他算是小肥了一波。
他行完冠礼,就有公侯们问他,什么时候成亲。
这是个陷阱问题。他和狗萝莉成亲,狗萝莉就得搬出宫住,那宫里的皇后和嫡皇子就等于没了护身符,失去了最大的安全保障。他们什么时候成亲,是由局势定的。事实是这样,他却不能这么说,也不能说是得由天子定,虽然那也是事实。他那么一说,搞得跟他抱怨天子不让他早点成亲似的。
他摸出自己的折扇,“啪”地一下子展开,摆出一副风流倜傥的帅气模样神秘一笑,“你猜。”我气死你!
第103章
裴三郎举行完少年冠礼, 便赶回庄园忙秋收去了。
他不知道稻田养殖算是成功还是不成功。初春的时候建鱼池培育了一批鱼苗投到稻田里,到秋收的时候, 数量只有不到十分之一二。
奴隶们不缺吃食, 还有战奴每天巡视庄园和庄稼地,不太有被人去到稻田里偷鱼的可能, 但这个世界的野生动物真不是一般的多。刚投放的小鱼苗容易被青蛙、蜘蛛、黄鳝等捕食, 即使长到有二三两重后,还有老鼠、蛇、野鸡、野鸭等来自各式各样的危险,导致存活率超低。说它成功吧,建鱼池养鱼苗的花销并不大,用来育种的鱼也是从湖里用网捞的,成本很低。鱼苗放到稻田里, 天然的生态环境, 他没有投放饵料,鱼也养得肥肥的,比鱼塘养鱼长得更快。
他算了下投入成本和收获,那也算是笔进项。
收割稻谷的时候,同时抓鱼, 一些鱼挪到鱼塘里留待天冷些再捞出来做成腊鱼, 现在天气还热, 做腊鱼会臭。一部分鱼,装进水桶, 加上水盖上荷叶, 用木板车运进城里。
活鱼不怕投毒, 因此他给自己父母和宫里都送去了不少。
随鱼一起送去的,还有做鱼的菜谱,足够办全鱼宴。
稻田养出来的鱼,寄生虫问题没办法预防的,只能靠煮熟,所以生鱼片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他戴着遮阳帽还在看奴隶们秋收,忽然有鸟屎从天而降落到他的帽檐上,他抬起头就见天空是成群结队的飞鸟,满天的飞鸟,多到头皮发麻的那种,就好像是山里的飞鸟都出来了。
之后,田里的野鸡、蛇虫鼠蚁到处蹿。
裴三郎翻身上马,直奔畜牧场和养鸡场,牛羊鸡都跟疯了一样,马、驴子都焦躁不安,他转身直奔水井,便见到原本清澈的井水变得有些浑浊。
井康跟随裴三郎的时间前后加起来足有两年多,见多了他的神异不凡处变不惊的模样,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急切紧张过。他看出周围的鸟兽都不太对劲,但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于是问裴三郎。
裴三郎问井康:“你看不出吗?”他指向天空的鸟群,焦躁不安的动物们,以及变得浑浊的井水。
井康拱手,问:“不知曦公看出什么了?”
裴三郎知道,古人对于地震的了解极少,通常会认为是地龙翻身或者是上天降罚。陨石从天而来都能扯到天罚上,京城地震,怕不是天子又要上神凤山跪祖庙了。
地震还往祖庙跑,这比陨石擦着京城飞过去危险得多。
天子可是他的准岳父,狗萝莉的身家性命、包括他全家的生死富贵都系在天子身上。
裴三郎当机立断,大喊声:“走!备快马,进京。”二十匹马,全部牵出来,没套车,他带着井康、两个百夫长,他的随侍刑战,以及十六个亲随军快马加鞭地往京城里赶。
好在他是在京郊,离京城只有二十多里地。
二十匹马同时跑,那声音极响,沿途的人远远地听到马蹄声再见到亲随军那身金灿灿的甲衣,隔着很远就给他们让开了路,让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地抵达城门口。
井康是亲随军千夫长装扮,他又是公爵,这会儿情况紧急,顾不了城门口的搜查,快马冲过城门,直奔皇宫。
京里人多,但他们是奔行在主干道上,路宽,行人们纷纷避让,那些公侯的车辆慢悠悠的继续走着,还有人好奇地掀开车帘子看,裴三郎根本没空搭理他们,直接策马而过,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宫门口。
门郎将安世侯把守宫门,见到裴三郎带着亲随军骑马疾驰而来,显然是有要紧事,赶紧迎上去。
裴曦翻身下马,说:“有急事求见天子。”
安世侯当即派人飞奔去禀报。
不多时,有天凤殿的宫侍快步赶来,向裴三郎行了一礼,领他进去。
裴三郎几乎是一路小跑地往皇宫里奔。
井水都浑浊了,说明地震已经开始了,只是震源比较深,震动还没传上来,或者是地震不大,不过从各种状况来看,这场地震不会小。
他快步进入天凤宫,便见主位上坐着天子,一侧的位置上还坐着一个人,他瞟一眼那身衣服就知道是狗萝莉。他跪下趴地上行礼,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淌,他张大嘴喘着气,话到嘴边又咽回去,说:“密……密奏。”
天子挥手,宫侍和宫女们都退下。
羽青鸾扭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头冠都歪了、热得满脸通红的裴曦,心说:“又有谁造反吗?”
裴三郎见宫殿中只剩下未来岳父和未婚妻,才说:“地震。”
天子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问:“地震?”
羽青鸾吓了一大跳,脱口问道:“你是说地动?”
裴三郎连连点头,“群鸟惊飞,蛇虫出逃,鸡上墙,牛羊越圈,井水浑浊,是地震没错,已经……”他话到一半,见到天子满脸震惊地看着他,才惊觉自己失言了。
这……可是在向天子预言地震。他被吓住了,下意识地朝狗萝莉看了眼,心说:“你会保你未婚夫的吧?”
狗萝莉压根儿没再看他,扭头就对天子说:“父皇,当立即祭祀祈天。”若地动不来,是天子祈福成功避祸,若地动来了,便是天神欲降灾劫,天子蒙天神钟爱,特意预警。
天子问裴三郎,“地动还有多久会来?可来得及去神凤山祖庙?”
裴三郎吓得控制不住地哆嗦。他只顾着着急,没多想,失言了,能把话收回去吗?
羽青鸾见他又怂上了,说:“直言便是。”
这事情不仅是天子和他家,更是京城众多人的安危。裴三郎咬咬牙,说:“已经开始震了,只是动物感觉到了,人还没有。”他缓了口气,说:“极可能只是人感觉不到的微弱小震,但……也可能现在只是前震。如果是前震,那……后面就还会有主震,震感会很强烈,桌子、地面、房屋都会动,如果地震再强些,大地出现裂缝……”他惊觉到自己又一下子说太多,果断地闭嘴不说话了。
羽青鸾深深地看了眼裴三郎,问:“在何处祈福祭祀合适?”
裴三郎说:“露天,空地,不要去神凤山祖庙。”他虽然没去过,但用膝盖想也知道皇家祭祀的场所,肯定盖得恢弘庞大,万一震塌了,把天子埋里面,刨都刨不出来。他朝大殿方向一指,说:“殿前广场就挺好。”够宽敞!皇宫大殿塌了,宫墙塌了,都砸不到天子。
他又赶紧补充句:“不要搭高台,平地祭祀祈福。”怕万一地震来了,把他的未来老丈人震下台子或者直接埋台子里。他又想起天凰宫里还有俩!他赶紧说:“皇后和嫡皇子不要待在宫殿中,去到院子里,搭帐篷也好。”
羽青鸾朝天子拱手行了一礼,转身快步离开。
她迈出殿门,又回头看了眼满是焦急已经到慌不择言地步的裴曦。他是生而知之的奇人,知晓很多常人所不知道的事,这次预见到地动本不敢说,但还是来了,是在为他们担心。她收回思绪,快步赶往对面的天凰宫。
天子当即派人去急召太卜、太祝,告诉他们,天神示警,地动灾劫将至,他要在皇宫殿前广场祈福庇护天下,又派亲随军出去传讯,让京中的人不要留在室内,去到露天的空旷地方。以六卿衙门为首的各衙门也动起来,做好应对地震的准备。
地动,轻则震塌屋瓦、棚顶,重则房屋倒塌、大地崩陷,每次大地动都伤亡惨重,是为天降灾劫。
不设祭祀高台,在皇宫殿前广场起了一堆篝火,由太卜、太祝等与天子一起唱祭拜天神的祭祀谣、跳祭祀舞。
天子以四十多岁的高龄跳着祭祀舞的同时,也密切注意天空。
此刻已是傍晚鸟归林的时分,而天空,各式各样的鸟群盘旋不散。
太卜顺着天子的目光看到空中,顿时激动得伏地叩首大呼,“天神之子,万鸟来朝,天神庇佑大凤朝。”
太卜高声喊完,又仰头望向天空,还抬手举天示意,周围的祭祀人员下意识地跟着抬头,然后见到天空群鸟盘旋的情况,又纷纷跟着高呼,又引得周围站岗的亲随军们抬头,也跟着齐声高呼,震耳欲聋。
裴曦跟着天子跳舞,见到这一幕,格外无语,但还得跟着大家一起喊,喊得比谁都卖力,惹得他老丈人……未来老丈人的目光不时朝他扫过来。
他心说:“看在我卖力的份上,你们就假装这个地震不是我预报的,不管灵还是不灵都不要找我麻烦呗。”这种话,只能自己想,不能说。
蓦地,晕眩感袭来,裴三郎只觉天旋地转。他还在懵神,就听到有人大喊:“地动了……”他摔趴在地上的同时,见到天子被跪地的宫侍们扶托着立在原地,而周围的祭祀人员、亲随军们全部跪趴在地上,跟疯了似的高呼:“天神之子庇佑大凤苍生——”
地震震得人都站不住,脑袋都是晕的,也没影响到他们对天子的狂热叩拜。
裴三郎满脸懵比,一扭头,就见天子朝他看来,吓得他赶紧装成天子的狂热粉。他心说:“不知道这么多狂热粉里有几个跟我一样是装出来的?”他估计太卜司的那些人里有不少就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