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在门口的侍卫向我行礼。他很熟悉我,我也很熟悉他。
我冲着他点头微笑了一下,说道:“需要通报或者通行证么?”
“不用了,请进吧。”他说道。
“太不负责了。”我笑着说道。
“您本人就是最好的通行证。”他说。
“好。”我点头,走进大门后想了一下,又折返回来,我向他慎重地说道:“以后多多指教了。”
他愣了下,对我行了一礼,“以后多多指教,少主。”
看起来他也听说了周防尊不继承炼狱舍的消息,所以才会这样称呼我。
我颔首,再一次走进了炼狱舍大门。
从小姐,变成大人,再变成少主。
兜兜转转回来,终归是继承了这里。
一路上见了不少炼狱舍的人,他们见到我后纷纷停下来行礼,不少露出了相当兴奋,甚至是欣慰的神色。
这些人看着我长大,我小时候也捉弄过他们,到后来我拿了第一个全校第一的时候整个炼狱舍都喜气洋洋的,再后来我成长,变强,离开他们,如今成为横滨的无冕之王后回归这里。
……真的是有些感慨啊。
我推开大殿的门,看到了大殿尽头的王座,那是迦具都玄示的专属座位。我小时候在上面玩儿过,可我懂事之后就从不上那里了。那是一种象征。
我走过去,抚摸着座位扶手,上面雕刻着诡谲的花纹,估摸着和迦具都玄示信奉的宗教有关。
我坐了上去。
虚空中仿佛传来了怪兽的吼叫,心脏被迫鼓动,疯狂的杀意肆意渲染神经,我的眼眸变得更加血红。渴望杀戮,渴望鲜血,渴望哀鸣,渴望众人匍匐于我的脚下。
这个座椅的威力好大啊。
尽管此时此刻脑子里出现各种冲动的念头,但我没有动。
我只是闭上眼,享受着此时此刻的疯狂。
“业?”中原中也觉察到我的气息改变,低声问我。
“没事。”我闭着眼说,“我休息一会儿。守着我。”
“好。”他说道。
门被他的异能关上了,最后一丝光芒湮灭。
晦暗的室内,坐着的我和站着的他。
那边的蜡烛也熄灭了。
很安静。好安静。
——
第77章
01.
我做了很长的梦, 我梦到了当年迦具都玄示杀人放火的样子,梦到他在火焰中仰头大笑的样子,我梦到了他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坠落,引起巨大的陨坑, 王权者纷纷凋零, 神奈川七十万人丧生。
宛若世界末日一般的情景, 当人命累计到如此程度时, 苍穹下方的风都是灵魂的悲鸣声。
我醒来的时候浑身都是冷汗, 我极少做噩梦, 上一次做噩梦是迦具都玄示死了, 我从梦中哭醒。他当时问我梦到什么了, 我摇着头抱紧他浑身发抖, 他没有安慰我,而是骂我,说他的血脉怎么可以因为噩梦而哭泣, 太不争气了。于是我抱着他告诉他我梦到他死掉了。
他当时没有说话,只是将他的手放在我的头上, 慢慢抚摸着我的头发。等我停止哭泣后,他说:“即使我死了, 你也不能哭。”
这句话我记了很久很久。
后来我成人礼时我说起这件事来, 我给他说:“当时那句话的意思是, 如果你死了的话我不要哭,而是要先将所有精力用来给你复仇, 等完成复仇后再说吗?这样才是合格的暗世界人。”
复仇和义气自然是黑丨帮的永恒主题了, 炼狱舍有不少人其实本来是光明世界的人的, 有些为了给兄弟/亲人/朋友复仇而犯罪后来找迦具都玄示庇佑,而炼狱舍对于他们来者不拒——只要能通过迦具都玄示的试炼就行。
“不。”迦具都玄示这么说道:“炼狱舍任何一个人死了都可以给他们复仇。除了我。”
“为什么?”我不解。
“这些年随着你长大我逐渐看透了很多东西。”迦具都玄示当时望着碧蓝的天空这么说道:“我活着的时候已经引起了足够多的争端, 至少让我平静的死去,不要为我复仇。这是我的愿望,也是我的命令。”
我当时完全不理解他的话,但他既然这样认真地说了,我也只好答应下来。
——这是上一次噩梦。
这次噩梦比起上次噩梦少了一些撕心裂肺,而多了一种令人恐惧的北川感。
我从座椅上起来,发现我的手指已经嵌入了座椅中,座椅的扶手被我掰碎了一半。我手指有点痛。
中原中也正站在我旁边,他俯下身看我:“你做噩梦了。”他湛蓝色的眼珠里有着关切,这样的噩梦之后能看到这样的他很容易诞生相当治愈的感觉。
于是我拉住了他的领子把他往下扯。
他顺势俯下身来吻上了我,其实我只打算抱一下他的,不过既然都亲了那就亲吧,也没差多少。
激情被消磨到了一定程度后突然又伴随着新的冲动而蓬然炸裂,任何道德感与禁丨忌感都无法阻碍的那份痴狂热情,我的掌心发烫,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眼看着要演变成不可描述的事情时,门口传来咳嗽声。
我抬眼看了过去,门我记得是关着的。
中原中也当然也能感受到来者强大的气息,但这种事情被打扰以及对方擅自推开门的行为直接激怒了他,他背对着那人抬起手做了个有力的手势,同时冷冷地说了句“离开”,门被看不见的力量用力合上——但没能成功,因为来者用手稳稳当当地撑住了门。
于是在两股力量的碰撞下,门发出了危险地咯吱声,下一秒就要爆裂开来。
直到我踹了中原中也一脚。
我从座位上爬起来,咳嗽了一声,对着来者叫了一声:“爸爸。”
哦是的,来的人正是迦具都玄示。
也只有他在炼狱舍可以随便进门不用敲门的。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差点一头撞死在座椅上。
他相当庆幸他方才说的是“离开”而不是“滚”。
……不过那种态度,好像双方差别也不是很大的样子。
……而且还当着人家爹的面,对人家女儿……咳咳咳咳咳!!!
02.
十分钟后,我灰溜溜地坐在炼狱舍大厅里,中原中也灰溜溜地站在我身后,迦具都玄示默不作声地坐在我对面,瞅着我。
于是我也瞅着他。
我们相互瞅了一会儿,我爸转而看向了中原中也,说道:“你不是人。”
我:???
我直接跳了起来:“爸你怎么说话呢,中也可是我,我,我最得力的手下!不带这么骂人的!”
迦具都玄示瞟了我一眼,“我说的是实话。”
我感觉我爸骂人方式怎么越来越奇特了,但转念一想,我问:“你的意思是他方才做的是禽兽行为吗?我给你说我可以解释的那是我主动的……”
“……闭嘴吧。”迦具都玄示看起来头都要大了,“你闭嘴。”他瞪了我一眼,然后看向中原中也,说了第二遍:“你不是人。”
中原中也缓缓点头,“是的,我不是人。”
我:???
我:“这都什么鬼。”我看向中原中也:“你怎么了,还是说我爸最近学会催眠术了。”
“我很抱歉。”中原中也看向我,“Boss,我一直隐瞒着你,一直没有说,我不是人类。”
“……啥,感情我在搞人外吗?”我茫然。
“人外是什么?”迦具都玄示问道。
我咳嗽了一声,“爸你就别问这个了。”
迦具都玄示好像有了不好的联想,他点头,“好的,我不问了。”上次我偶然提起扶他来,迦具都玄示直接问我,我吞吞吐吐不知道怎么解释,于是迦具都玄示就去网上查了。
……接着他一大把年纪的受到了可怕的冲击。
至此,我嘴里有时候蹦出个他不懂的词语来,他就不再好奇也不会追问了。
总之关于人外的事情放到一边,在迦具都玄示颇有冲击的“你不是人”后,中原中也直接将他的身世道来了。
原来如此。
这就涉及到这个世界最顶尖的力量,圣遗物了。圣遗物不知道来源于何,也没有个准确概念,但人们习惯把那类从久远历史年代遗留下来的有着可怕力量的东西都成为圣遗物——当然其中有部分因为年代久远所以相伴而生很多神话故事。
比如缔造王权者的德累斯顿石盘,比如彭格列那边的彭格列指环(事实上制造指环的原料才是完整的圣遗物,当年彭格列初代在得到圣遗物后一分为七,将核心制造成大空指环,剩下六份锻造成六个守护者指环),再比如荒霸吐。
荒霸吐原本是有个实体的,但在官方的研究下爆炸了,那一带所有人都丧生了,而后兰堂——也就是中也帽子的初代主人——调查荒霸吐时用异能将其提炼出了一部分,那部分成为了人形异能,也就是中原中也本人。
“圣遗物成精。”我一拍桌子,下了定论。
中原中也嘴角抽搐了一下,“啊,你要这样理解也可以。”
至于为何迦具都玄示能判断出来,那是因为赤之王的身份让他能够感受到中原中也本身就是一个圣遗物——或者说,每一个王权者都能感受到。
“你真应该早点说的。”我瞅着他说道。
“其实有几次想说的。”中原中也说道。
“这不是啥理由,反正你拖到现在才说的。”我凉凉地说,“要不是我爹发现了,你是不是还要继续拖着啊。”
“不会。”中原中也说道,“打算在去欧洲之前说的。”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好吧,姑且信你。”
中原中也笑了下,没继续说。
这时,一直瞅着我俩的迦具都玄示终于开口了,他清了下嗓子,然后用充满威严的声音说道:“好了。这件事先到此为止。阿业,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和这位圣遗物到底是什么关系了吧。”
我……
我突然感到了莫名的心虚_(:з」∠)_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点更新的我也感到了莫名的心虚
第78章
01.
该怎么解释我和中原中也的关系呢。
如果是港黑的人问的话, 我就会无比和善地告诉他,中也是我的五大干部,请问这位同学你有什么意见吗?然后对方会在我和善的笑容中瑟瑟发抖,跪下来说对不起Boss我太多事了。
如果是港黑之外的人, 比如武装侦探社、异能特务科的人问的话, 我会莞尔一笑, 说, 你觉得呢?接着他们会想入非非各种畅想甚至会想着要不绑架中也来威胁我……当然, 我觉得这是个绝妙的主意, 就送人头而言。
如果是东京这边的朋友问, 我就会摆出一副渣男样子, 嬉笑着说“中也是我在横滨最重要的人, 哦?你问我在东京最重要的人是谁?当然是你啦——我亲爱的XXXX”,不管XXX是迹部还是赤司还是其他什么鬼的我估摸着都会这么说。
但眼下问这问题的却是我亲爹,亲的。
而且他还刚刚看到我和中也抱着亲。
啊啊啊让我死了吧……我真想拽住自己头发然后以违抗地心引力的姿态把自己从地上拽起来, 只可惜虽然牛顿在这个世界虽已神魂俱灭,但我不是中也, 我也做不到这样。
“你上次露出这样的表情来还是因为你把你妈的一件和服遗物不小心烧了的时候。”迦具都玄示端详着我的脸说道,“所以是我想的那样吗?你们……”
我脑海里灵光一闪, 铿锵有力地说道:“我和他没上丨床!”
中原中也:“噗……”
迦具都玄示:“……咳。好吧。”过了几秒后他说, “不想说就算了, 没事。”
此时我们身处一个很典型的和室中。一般来说的典型和室,地上当然是铺满榻榻米的, 房中家具极少, 即使有, 移动也相当方便,所以能过是随时改变其用途。房间里有种清淡的禅意, 其地面墙壁之类涂料大多是采用的天然材料,天花板也是,为的是营造一种回归自然的亲切感。
正对着我们的是一个壁龛,上面放着两组插花和一组弥生时代的须惠器。障壁上绘着水墨画,所有的木质都被染成了黝黑色,看起来古朴而深沉。
当年住在这里时没有注意到这些,这次回来后我才发觉我想念炼狱舍的一草一木,想念每个房间的每个雕饰——小时候我就在这些房间里转来转去,所以对这里的一切都熟悉到如数家珍的地步。
在这里谈话,忍不住的就会心情平静下来。
夕阳的光斜斜地撒了进来,我们三个的侧影被投放在榻榻米上。
“因为不是很好解释。”我并没有瞒着迦具都玄示的意思,但是在外面到处浪还好,面对父亲我还是有点羞涩的咳,“而且爸爸,我已经长大了。”
“我当然知道你长大了,你都能在不通知我的情况下直接嫁给个比我还大的老头子了。”迦具都玄示说道。
我:“……咳。”
“我当时第一反应是既然你连那么老的都能接受,那我你也可以接受吧,为啥不父嫁呢。”迦具都玄示继续说道。
我:“噗。”
中原中也:“纳尼?”
“好了,开个玩笑。不要有太多压力。”迦具都玄示说,“记着,我永远是你的后盾,无论你做了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会原谅你,接纳你,为你处理和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