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细水长流——卉苗菁彩
时间:2020-09-11 08:34:01

  时间紧迫,吹打头目来不及多想就低声道:“吹《招财进宝》!”
  “啥?”
  闻言吹打里的其他人都惊了——《招财进宝》这个曲子可是铺子开业时候吹的,现在吹合适?
  “咱们是谢家请的,”班头深谋远虑道:“代表男方,现女方念嫁妆,对于男方可不就是招财进宝吗?”
  听着好有道理啊!吹打们相互看了一眼,然后便一起奏起了《招财进宝》……
  曲子一响,周旺脸上的汗立就下来了——新少奶奶念嫁妆,结果自己请来的吹打却吹《招财进宝》,这是要他的命啊!
  下意识地周旺看向谢福,却见谢福如常站着,并没出面阻止。
  周旺又看向谢尚,谢尚正一手托颐地倚在桌边,面色如此。周旺再看其他房少爷,其中也并没有人脸色有异。
  难不成,周旺想:尚哥儿和各房少爷以及福管家都不知道这个曲子?
  哎,别说,还真有可能——毕竟少爷们的日常不是看书就是写字,如何能知道市面上铺子开业的曲子?
  不放心的又看向李氏族人,结果看到李氏族人的目光都在前方的李贵林身上,并没有人留意吹打。
  在座几十人,周旺擦擦额角的冷汗,心说:竟无一人识得此曲,这可真是神佛保佑——一想到神佛,周旺立刻合掌向天发誓:满天的神佛啊,信男周旺若得神佛护佑平安度过此,往后初一十五一定吃斋念佛!
  生平头一回在吹打声里念文书,李贵林着实清了好一会儿嗓子,方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然后开始念道:“
  高庄村李氏三房元嫡长孙女李氏嫁妆如下:
  田庄:两个。其中田庄一:青庄,位于……,有水田……,旱田……,林地……,田庄二:梓庄,……”
  开门见山,李满囤干脆地让李贵林把最具分量的田庄写在了红枣嫁妆单子的第一条。
  “啥?”喜棚内的人闻言一惊,但转即似油锅里溅了水一样沸腾起来。
  “乖乖隆的咚!”李满园最先击掌惊叹道:“红枣这嫁妆值老钱了!”
  听到红枣的名字,谢尚下意识地瞪了李满园一眼,心中抱怨:他媳妇的三叔真是太不讲究了,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直呼他媳妇的闺名。
  谢尚心里正抱怨着呢,不想李贵银又高声附和道:“是啊,满园叔。红枣一下子有了这一千多亩地,往后她是不是就要到南城和西城做里甲,甚至里正去了?”
  于是谢尚又瞪李贵银,心说他媳妇的这位族兄更是口无遮拦,竟然说他媳妇要去做里甲——他这都是咋想的?
  “傻小子!”李满园笑骂道:“自古这里甲里正都是男人做。谁听说过女人能做官的?”
  “好像是啊!”李贵银后知后觉地拍了自己脑袋……
  闻言谢尚刚松一口气,却又听李贵银问道:“满园叔,红枣妹妹如果不做官,那她这么多地的官,是不是就给她女婿做了?”
  “如此,便是谢少爷要做里正了?”
  谢尚……
  谢尚觉得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丢脸过——他家世代官宦,他将来可是要走科举正道的,怎么可能去做不入流的里甲里正?
  谢尚觉得他一准地得给他家这回同来的所谓兄弟给笑死了。不想左右瞟瞟,却见平素最喜跟他较劲的谢允青、谢允怡两个人脸色难看,并无笑意——谢尚见状微微一愣,转即想起刚他媳妇嫁妆单子的第一条,禁不住忽地笑了出来。
  他岳父虽然穷,谢尚暗想:但人品却是一流——说话算话,无意间竟帮他压了谢允青、谢允怡和他们的媳妇一头。
  先谢允青小定时给他岳家下得聘礼是三千两,如此按照常理推算将来他媳妇进门的嫁妆不会超过六千两。
  而他媳妇红枣将带进门的嫁妆里只两个庄子就价值七千两——他媳妇有这份嫁妆撑腰,宗妇的位置一定能坐得稳稳的!
  他爹给他挑的这个岳家,人品真是极好的!
  李满园和李贵银一唱一和说得热闹,李丰收则看着前方的儿子犹自不敢相信,喃喃道:“两个庄子,竟都还回去了?”
  李高地也是失魂落魄地跟他哥李春山倾诉:“哥,满囤他真把庄子还回去了!”
  李春山叹了口气,并没有说话。
  李满仓垂着头,心情有些沮丧——他都已经想好了,到底要借多少钱了?不想却是空欢喜一场。
  李贵雨默默地看着他大伯李满囤,觉得他没有见地——只要留下一个庄子,他一准就是他们高庄村最大的地主了!
  而且下回村里轮换里正,也一准就是他了!
 
 
第194章 谢尚也发财(六月二十六)
  如此大局既定,李贵林再念其他嫁妆时便就是冰火两重天、几家欢乐几家愁——喜棚内失望的人,比如李家想分一杯羹的人和谢家来人里想看谢尚笑话的人都是越听越失望,而开心的人则是越听越开心。
  比如李满园他都已经脑补出送嫁那天他威风凛凛地走在队伍的前排,而他在公羊巷的邻居在路边认出他来时不可置信的眼神——简直不能更威风!
  只靠脑补,李满园当下就已经高&潮了!
  因有李满园这样给块地就能自唱自演自嗨到高&潮的人在,故而即便现场大多数人并没出声,但这喜棚里的气氛却是一点不差。
  看到李贵林念好嫁妆单子走回来,李丰收不觉深叹了一口气——满囤冲动也就罢了,他是真没想到他儿子贵林也会意气用事!
  如此,他如何能将族长的位置交给他?
  李贵林听到李丰收的叹息,下意识地抿紧了嘴唇。李贵林知道他爹的意思,不说他爹了,就是他自己,看到那两个庄子也是动心的。
  但这庄子却是满囤叔承诺谢家要还回去的。“人无信不立”,李贵林想他帮满囤叔把庄子还回去没错,而他爹这边,只要今儿家去后他和他爹说了聘礼的内情,他爹就明白了。
  客堂前空地上摆上香案,李满囤和谢尚焚香祷天,烧化了一份婚书。然后剩下的三份婚书,谢尚和李满囤各执一份,下剩的一份给洪媒婆交官衙备案。
  四份嫁妆单子,则是谢尚、洪媒婆各执一份,李满囤拿了两份——其中一份给红枣出门时带走,一份和婚书一起收进李家祠堂。
  送走谢家人,李满囤把他爹李高地等一众族人请进主院吃晌午饭。
  李高地气都气饱了,一点都不想吃饭,但因也不便抬腿家去,便只得在他哥李春山唤他时,顺水推舟地一同去了。
  郭氏把李玉凤拖进东厢房后方甩开她去关房门。
  李玉凤刚被郭氏一巴掌给拍傻了,至此方才感觉到脸上的疼,抬手便捂了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还有脸哭?”郭氏转身回来恨道:“玉凤,你刚是吃了啥熊心豹子胆了,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去拦红枣?”
  “娘,”李玉凤委屈流泪道:“刚是大嬢嬢说长孙女我才去拦的。娘,咱家的长孙女不是我吗?”
  “而且,爷爷先前也说过,长幼有序,红枣不能越过我去嫁人!”
  看着李玉凤此刻已肿胀起来的脸,郭氏合上眼睛平复了好一会儿胸中的怒火,方才说道:“玉凤,看来上次我告诉你的话,你是一句也没放在心上。”
  “娘,红枣真的什么都赶不上我!”李玉凤不服辩道:“她念《千字文》这么久,连‘律吕调阳’这句都不知道!”
  “玉凤,”郭氏点头道:“看来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玉凤,你想过今儿若是因为你的缘故婚书毁了,红枣被谢家退了婚,等着你的会是个什么下场?”
  李玉凤被郭氏的语气唬住,捂着脸下意识地问道:“什么下场?”
  “玉凤,你当庆幸没损毁到婚书。不然,族里一准地要拿你去填塘!”
  “填塘!”李玉凤惊吓得忘记了脸疼和哭泣——今年元宵节后村的钟荣看灯时被人踩死了。然后他媳妇在他出殡的前夜也落水死了。
  钟荣的爹娘说钟荣媳妇落水是洗衣时失足,但村里的传言却是钟荣媳妇被钟家填了塘。
  看到女儿眼里真切的恐惧,郭氏冷笑道:“现你知道怕了?”
  “玉凤,别以为族规摆着是唬人的。远的不说,只说咱们后村的钟荣媳妇,还在正月里就被填了塘!”
  “钟荣嫂子,真是被啊?”李玉凤恐惧得声音都变了调,“填塘”两个字便卡在嗓子眼,再说不出口。
  “难不成你真以为她是洗衣服失足落水?”郭氏嘲笑道:“大冬天的,谁会半夜出门洗衣服?而且还放着村里暖和的井水不用,要跑到后山钟家祠堂下面的水潭子里洗衣服?”
  经郭氏如此说,李玉凤方才醒悟过来,然后便感悟到更深的恐惧。
  “娘,”李玉凤结结巴巴地说道:“咱们族里,祠堂下面,也有一个很大的水潭子!郭家的祠堂,下面,也有……”
  “看来,你终于明白了!”郭氏道:“玉凤,往后再想干啥,你就先想想祠堂前的那个水潭子。你若不想将来跟钟荣媳妇一样被拿去填塘,你就好好的记住我现跟你说的话!”
  闻言李玉凤频频点头,生怕点晚了,就会被人拿去填了塘。
  “玉凤,你是咱们李家三房的长孙女没错,但今儿这婚书上写的却是‘元嫡长孙女’。”
  郭氏其实不认识字,但她为人聪明,愣是从李桃花的怒火中悟到了事情的关键。
  “元嫡?”李玉凤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这个词不知是打哪里来的?”郭氏苦笑:“别说是你,就是我,也是今儿第一次听说。”
  “咱们庄户人家从不纳妾,所以并不似城里妻妾成群的富贵人家一样子孙还有嫡庶之分。”
  “咱们所有的子女都是嫡子嫡女,故而家常便把‘嫡长子’、‘嫡长女’都省事说成‘长子’。比如你和红枣都是‘嫡孙女’,就都说成‘孙女’,然后因为你岁数比红枣大,所以说你是“长孙女’。”
  “一直以来,咱们高庄村都是按照年岁来排辈分班次的!”
  “所以,再没想到今儿婚书上会突然多出一个‘元’字来!”
  “说道这个‘元’字——这话原不该我说,但出了今儿这样的事,却是不说不行了。”
  “玉凤,你当知道你奶并不是你爷的元配。你奶前头还有一个姓陈的大奶奶。你陈奶奶生了你大伯和大嬢嬢。”
  “你陈奶奶因进门时间比你奶早,”郭氏喘了口气方才说道:“故而她在族里的位份便比你奶高,连带的你大伯那房人,包括红枣在内,就跟着沾了这个‘元配’的‘元’字,意思就是不论年岁,同一班辈里位次都排在别人前面的意思!”
  “所以,今儿红枣就因为沾了这个‘元’字,便就能称‘元嫡长孙女’,而你只能称‘嫡长孙女’,然后在礼法上,你就矮了红枣一头!”
  “娘,你的意思是红枣她可以越过我去?”李玉凤的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不是她越过你,”郭氏叹息道:“而是她本就比你高!”
  “怎么会是这样?明明先前红枣处处都……”
  郭氏直接打断道:“现先前是因为你奶压着,但现在你大伯家势大,你奶压不住了!”
  李玉凤……
  “所以往后啊,玉凤,你记得娘的话,你啥都别去跟红枣争,再争你也争不过,没得白白赔上了性命!”
  想起今儿的事,郭氏也是一阵后怕——那婚书若真是毁了,不管谢家退不退婚,她闺女李玉凤却是一准的活不成了!
  郭氏教育李玉凤的时候,陆氏前后脚的跟着出屋上茅房的全喜娘出了堂屋,然后摘下手腕的银镯悄悄塞给全喜娘道:“全喜娘,刚刚的事儿,还请您……”
  全喜娘推开陆氏的银镯笑道:“太太,刚是什么事儿?”
  陆氏闻言一怔,转又推回镯子笑道:“如此,我先替族里的姑娘谢谢全喜娘了!”
  全喜娘再次推辞道:“太太,您真不用跟我客气!你族里姑娘个个背靠谢家大房少奶奶这棵大树,将来一准都是高嫁!”
  经全喜娘如此提点,陆氏方才想起
  刚婚书已签,名分已定,他们李家今非昔比,现已是谢家长房少奶奶的娘家了!
  至此,陆氏方才收了银镯,放下心来。
  于氏坐在堂屋一直没有挪动,刚李桃花骂声里的“元嫡”两个字似把尖刀一样扎进于氏的胸膛,扎得她胸口生疼。
  于氏这生最大的恨事就是她娘把她嫁给李高地做填房——不止她一辈子矮人一头,连她的子孙也要矮前头人的子孙一头。
  过去三十年,于氏无时不刻地都在处心积虑地压制继子李满囤,故而早在十几年前就帮亲子李满仓的儿女抢到了长孙和长孙女的名头——于氏以为她的孙辈抢到先机占了个“长”字,终是压过了前头人的孙辈。
  于氏再想不到李满囤会在今天干脆地抛开满仓、满园的儿女,拿“元嫡”说事,给红枣单独排班,整出个“元嫡长孙女”来。
  元嫡长孙女!于氏恨得心中滴血:这个前所未闻的名号,李满囤究竟是从哪里寻摸来的?竟让她寻不到一丝错漏——这可如何是好?
  世人都是“捧高踩低”。于氏着实忧心继李满囤整出“元嫡长孙女”之后,族人为捧李满囤的臭脚,会以“元嫡长孙”的名义于族里祭祀后挪了她孙子们的班次排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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