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细水长流——卉苗菁彩
时间:2020-09-11 08:34:01

  于是,随着时间推移,李满仓便即就越来越理解当年李满囤在家时的沉默,心里要权衡、要合计的事太多了。
  李高地听了李满仓的话,方觉心里好受了点。
  把李满囤分出去后,他今后的养老可就在满仓身上了。幸而,满仓不似满园,不然,他真得活活气死。
  李满园见二哥李满仓拦了自己话头,也是无奈,只能搁心底继续合计买人的事。
  隔着一道门,郭氏也瞧到了牛车上一身新衣的王氏,心里嫉恨不已。
  当年她可是在生了李家长孙贵雨一年后才得婆婆看中,陪着进城烧了一次香。
  而这王氏,现连个消息都没有呢,凭什么也进城烧香?还穿着好几百钱的衣裳,提着好几百钱的东西。老天咋还不降道雷劈死这个糟蹋钱财的败家精?
  气愤不过,郭氏进房告诉了于氏:“娘,刚我瞧见大房一家坐着牛车,进城烧香去了!”
  “啥?”于氏闻言一惊,差点就摔了手里养生的生姜红糖茶。
  稳稳心神,于氏又问:“你瞧仔细了?”
  “瞧仔细了。”郭氏回道:“他们还和爹说了话。”
  于氏放下碗,开始寻思:若神佛真护佑大房得了儿子,那自家亲孙,可就跟老北庄再没关系了!
  自听李满园说过李满囤秋税近四吊,于氏便即就由此倒推出老北庄这个秋收有一百吊出头的收益。
  有这收益,于氏进而就估量出老北庄有100来亩地。
  再根据庄主收七成出息的通例,于氏又预估出李满囤能得70吊钱。
  由秋收的利益再估算夏收的利益,于氏推算大概又是50吊钱。
  如此层层推算,于氏最后就推算出这老北庄这个庄子虽然不大,只有百亩左右的耕地,但一年能给大房的进项,则足有120吊。
  除了这些地息,庄子还会另给猪、羊、鸡、鸭、鱼、蛋这些肉蛋牲口。如此算起来,又是好几十吊。
  这一年一百好几十吊的收入,不说村里了,即便在城里,也是很好的人家了。
  于氏原以为大房这个庄子将来一准是她孙子的,但现在听郭氏这么一说,才恍惚明白:王氏和郭氏年龄一般大,今年都是二十八,并不算太老,她还能生。
  疏忽了,于氏叹息:她实该再压大房几年的。
  这次分家,分得太亏了。
  虽然,一时间,于氏想不出什么好主意,能阻挠大房进城烧香求子,但于氏也不会束手待毙。
  于氏起身下地,去堂屋点了三根香,然后拿在手里喃喃祈祷:“满天的神佛啊,求你们保佑我的孙子能过继给李满囤做儿子,得老北庄吧!”
  郭氏见状,也跟着双手合十,跟着婆婆敬拜,心里也暗暗许愿:“信女李郭氏恳请神佛护佑三子李贵吉能过继给他大伯,得老北庄家资,富贵万年!”
  (满天神佛……)
  潘安驾着牛车行到城门口的时候,城门才刚开,入城排队的人车还有一个尾巴。
  排队进城,周围便有轿夫过来揽活。
  “太太、小姐,”轿夫说道:“今儿烧香,还是坐轿子吧!”
  “城里谢家老爷做了官,一连七天都在城隍庙作法事祭天谢神。”
  “东街上车马都进不了,只能坐轿子。”
  李满囤听到谢家老爷做官微微一愣,转想起谢老爷中举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想来,也该轮到他做官了,便即也就听过算数。
  是的,李满囤以为举人老爷做官也是跟村里里正一样,轮着来的。
  现李满囤在意的是,东街不能进,这牛车得停哪儿?
  想了想,李满囤和潘安说道:“既然东街车马进不去,你就在城门这儿等我们吧!”
  潘安自是满口答应。
  李满囤提了两只果篮、王氏提了香篮和糕,红枣扯了王氏的后摆,三人结伴步行进城。
  轿子太贵,一趟得100文钱。
  反正县城不大,通城也就三里。北城门走到城隍庙,也就二里来地。
  王氏第一次进城。眼见这城里的人,远比村里井口的人多多了,当即就犯了晕。她低着头不敢乱看,只盯着李满囤的脚步,一步不敢落下。
  红枣倒不怕人多,且县城已来过两次,故北门外这些乱糟糟地吃食茶水摊,实在吸引不了她的注意。
  此外,这世人口买卖合法,所以,即便现实里红枣还没听说过人贩子,但也不敢掉以轻心––她家刚过上好日子,她可不愿乐极生悲。
  红枣巴不得赶紧离了这人蛇混杂之处,自也是跟紧了王氏的脚步。
  很快的走过县衙,转入东街。这街面上的行人就越发多了起来。
  正是初一,东街街面上几乎一半的人,手里都拿着香烛,一看就是来进香的。至于下剩的一半没拿香的,也基本是已进好香的回头客。
  雉水城的城隍庙不用门票。李满囤一家一路顺着人流,就径直走到了庙里的菩萨塑像面前。
  与前面一家一样,李满囤领着王氏、红枣跪在菩萨像前的摆垫上,然后把两个果篮一个一个地举过头顶,交给前方管香火的道士,由道士摆到香案上。
  敬过两篮果子,李满囤接着又奉上两条糕。
  管香火的道士眼见李满囤送的东西不少,便在将糕放到香案上后,端起案前供着的一个白瓷瓶,从里拿出一根杨柳枝,沾上瓶水后,洒向李满囤、王氏和红枣头面。
  “施主,”道士说:“神佛护佑你!”
  “心想事成!”
  感受到头顶和面颊的冰凉,李满囤、王氏激动不已:这可是前面一家所没有的待遇。
  李满囤领着一家人虔诚地与佛像磕了三个头后,李满囤方才提了香烛去后院焚烧。
  后院有个极大的铜鼎香炉和两排能插几百根蜡烛的蜡烛架。
  李满囤先在引火的火堆上点燃蜡烛,然后插到蜡烛架的空位上。接着又点了香,举着,领着王氏红枣又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拜了,方把香插进铜鼎香炉。
  虽然蜡烛是李满囤点的,香也是李满囤敬的,整个过程,王氏都是一个吃瓜群众。但饶是这样,王氏还是激动得泪流满面:今日她进了庙、她瞻仰了菩萨金身、她得了菩萨的甘露灌顶、她在佛前许了愿心,现在的她,也是个能得神佛护佑的有福人了。
 
 
第51章 一个多月了
  一个多月了
  城隍庙, 其实不太大。进门就是佛堂, 堂后就是院子,院子里可燃香烛。院子后有三间房, 这三间房就是庙里师傅每日早晚诵经以及法事的场所。
  谢家老爷得了官,舍了银子在庙里连打七天蘸。
  故现在三间房里就设了法坛。然后有十来个道士穿着京戏里皇帝龙袍一样的花衣裳,或弹着琵琶, 或吹着箫、或敲着锣,或打着鼓,或演奏着其他,红枣不认识的乐器,合力吹奏演唱着红枣一个字也听不懂的经文。
  红枣抬头看看她娘, 王氏目光专注地看着法坛,脸微微侧着, 显然听得极为用心。红枣又看他爹, 李满囤也是如出一辙。
  算了,红枣无谓地想:我听不懂没关系, 你们听得开心, 就好。
  城隍庙听完一场法事出来,日头早已过了树梢。
  红枣看着依旧沉浸在法事余韵中的爹娘,不得不提醒道:“爹,这城里的医馆,是在四海楼隔壁吗?”
  李满囤闻言看了看日头道:“对,就在隔壁。”
  “现医馆应该开了,我们过去瞧瞧!”
  许是求子的人多, 这县里的医馆竟有专门的妇科。不过妇科里看诊的郎中依然还是个男人。
  王氏第一次瞧病,心里本就惴惴,现又要面对一个陌生男人,即便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说话,也还是又开始犯晕。
  红枣在一旁见那郎中让王氏伸手都说两遍了,王氏都没反应,便就自伸手把王氏的左胳膊从凳子上拉到桌面上摊开。红枣瞧到桌上有方帕子,便就抖开盖到王氏手腕上。
  电视里都是这样演的,也不知道对不对?红枣心中嘀咕,眼睛瞟了瞟那郎中,瞧见那郎中脸色如常,伸手按住了王氏隔着布的脉搏,便就知道自己蒙对了。
  看来,红枣想:电视剧也不全都是骗人。
  第一次为陌生男人按住手腕,即便隔了层帕子,王氏的心也紧张得咚咚打鼓。郎中摸着这越跳越快的脉搏,不觉皱眉,便即说道:“放松,别紧张!”
  王氏瞧郎中眉越来越皱,不知就里,心里越加恐慌,于是这心跳就更快了。
  红枣一听郎中让王氏别紧张,就知道事情难办。她娘王氏本就胆小,越是让她别紧张,她就越紧张。
  想了一想,红枣说道:“娘,你想想弟弟。”
  “想弟弟,就是我们今天看到的菩萨怀里的那个孩子模样。”
  “大眼睛,高鼻梁,穿一身红衣裳。”
  “娘,咱家有大红色的布吗?”
  “没有的话,咱们得买一块,给弟弟做衣裳。”
  王氏是个没主见的女人。红枣的东拉西扯,很快就让她放下了紧张的心神,于是郎中顺利地摸到脉搏。
  摸到脉搏的一瞬,郎中诧异一刻,转即想起这个号是个村妇,便即又觉得正常。又仔细感知一刻,确认无误,郎中方放开手笑道:“向西,再走两家,就是布店。”
  “小姑娘,你可以和你娘买布去了!”
  “啥?”一旁紧张得不停搓手的李满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紧张问道:“大夫,刚,你说啥?”
  “我说,”郎中答道:“客官,你家娘子有了身子。”
  “一个多月了。”
  “有了”李满囤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真有了啊?”
  见多了傻爹,郎中也不以为意,耐心道:“真有了!”
  “这,这,这也太快了!”李满囤激动得语无伦次:“我们刚,才,敬了香,这便就有了,这,这,神佛,真是太灵了!”
  郎中掐着胡子脸色不变,心中呵呵。
  郎中转移话题,提笔问道:“客官,现在怎么说?”
  “需要开两剂安胎药吃吗?”
  “当然!”李满囤回答得极为干脆。
  红枣虽觉得没事少吃药,但瞧她爹娘的神色,还是自觉闭紧了嘴。
  吃吧,吃吧,红枣想,吃个安心。
  付了200文看诊,再加100文安胎药药费,王氏由李满囤扶着走出医馆,心中依旧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这便就有了?只要进城来敬个香,就有了。早知如此,王氏忽地滴下了眼泪,实在该早点来烧香的。
  要是,那年,婆婆带二房来为贵雨寄名的时候能带上她,她也不会这么多年没儿子!
  明明,只是顺路,明明,她也可以的。
  红枣见她娘掉眼泪,想起她娘这些年受得磋磨,也觉得心酸。不过现在可不是伤心的时候。红枣劝道:“娘,你现在可不能哭。”
  “弟弟还小,可不知道你这是高兴!”
  王氏闻言,立擦了眼泪,强笑道:“对,咱们是高兴,高兴!”
  李满囤也激动得想哭。这么多年,李满囤看着两个弟弟一个接一个的生儿育女,心里如何没有羡慕?先他以为是王氏身子不行,但现在看来,李满囤恨道:还是于氏这个继母坏心,压着王氏的原因。
  从这次分家,李满囤就看出来了,他后娘于氏想他们大房的家私不是一天两天了。
  所幸“天无绝人之路”,分家,他们大房虽吃了大亏,但也因祸得福,得了八爪鳌这桩横财。
  往后,他会护好子嗣,护好家私,绝不再给他后娘一点机会。
  李满囤想着自己子嗣艰难,难得王氏有了,便即不肯使她操劳。
  想了一刻家里眼下的活计,李满囤便领着王氏和红枣去了绣纺。
  站在绣纺门口,李满囤对王氏说道:“你带红枣进去把你们过冬节的冬衣买了,我也去成衣店买冬衣。”
  “咱今明两年都买衣裳穿,家里的布,等以后得闲再做。”
  钱袋里,李满囤掏出一锭元宝,本想递给王氏,想了想,却给了红枣。
  “红枣,”李满囤说:“你拿着钱,看着买。”
  “别都听你娘的,她就怕花钱!”
  王氏……
  “嗳!”红枣极干脆的答应了。心说,这次她可得给她娘好好挑两件合适的衣裳。天蓝色,真心不适合她娘。
  红枣习惯地打开荷包,想把银元宝放进去,结果发现荷包太小,放不进去。
  红枣:这有点尴尬啊!
  王氏瞧着好笑,拿出自己的钱袋给了红枣,方解了红枣的燃眉之急。
  腰带上扎好钱袋,红枣心想:一会儿,我得记得给自己买个钱袋。
  铺子里接待王氏和红枣的,依旧是同一个女工。
  女工看到王氏一张黑脸穿身天蓝却没一点难色,便即心想:怪不得孩子敢买,这孩子的娘是真敢穿!
  不过,客人穿啥都是客人的自由,她们开门做生意的,便只管让客人满意。
  女工极客气地问道:“两位贵客,可是要些什么?”
  王氏依旧不说话,红枣扬声道:“买冬衣,我的,我娘的!”
  “棉鞋,我的,我娘的!”
  有过一次经验,红枣极老练地选了比自己身型略大一些的一件棉背心、一件贴身小棉袄、一件大棉袍、一条棉裤外加两身罩衣罩裤和两件棉袍罩衣。
  然后又照样替王氏选了一套。因想着王氏有了身孕,红枣把王氏的衣服都放足了尺寸。
  所有的衣裤,都是内外细棉布衬棉花的,摸着就非常暖和。
  挑好了衣裳,红枣方才问价钱。
  女工回道:“姑娘您的背心要300文,棉袄350文,棉袍600文,棉裤250,罩衣两身600文,棉袍长罩衣,两身600文。合计2700文。”
  “您母亲的衣裳,背心400文,棉袄500文,棉袍800文,棉裤350文,罩衣两身1000文,棉袍长罩衣,两身1300文,合计4350文。”
  “姑娘,承惠7吊35文。零头抹去,只收您七吊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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