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秋已经在下面侯着,正要扶谢令从下来,却忽见不远处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大步流星,几乎是同时间走到谢令从面前,而后又同时间伸出手——
身后马车里的百官也都站定,前面皇帝和太子的车架也都停了下来,一瞬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谢令从身上。
谢令从动作一顿,环视四周,看了眼萧琞,然后,果断地握住今晨的手,跳了下来——
疯吧,赶紧疯,疯了本宫也更有理由把你弄死。
周围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的那眼神去望皇帝陛下,却见他笑盈盈地和身边的太子说什么话,仿佛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看了眼可怜巴巴浑身散发着孤寂气息的长宁侯,哪怕对他再不满,此时也不由起了些同情。
谢令从却是没管他们是怎么想,先随着今晨走到皇帝身边,给他行了个礼,就在朝廷事先派人扎好的营帐中休息片刻,散去一路奔波的辛苦。等着过了晌午,今日的狩猎,就开始了。
谢令从兴致勃勃,被今晨压着小憩片刻后,见着外面的太阳没有那么毒辣,最终还是忍不住跑到皇帝的营帐中,央着他让他快些宣布开始。
对于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事,皇帝向来是愿意满足她,在问过随行大臣,得之一切事宜准备妥当之后,当即笑呵呵地同意了。引得谢令从狠狠地跟他撒娇亲密片刻,还信誓旦旦地保证说要为皇帝猎上一头鹿。
皇帝毫不客气拆穿她:“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还猎上一头鹿?你能把你母后的貂猎回来就不错了!”
谢令从毫不在意自己的颜面被拆穿,挽着他的胳膊笑嘻嘻地开口:“这不是还有今晨在吗?今晨那身手您还不知道?别说一只鹿了,就是再多一只,那也不成问题!”
周围大臣听得胆战心惊,心道这大公主当真是毫不掩饰,当着皇帝的面就要红杏出墙。但转念一想,兴许这本来就是皇帝想要看到的,于是也就只能低垂着头,装聋作哑,充耳不闻。
“行了行了,”皇帝挥挥手,笑骂道:“赶紧回去吧,别到时候空着手回来来给朕哭鼻子!”
谢令从不甘示弱的哼了一声,嘟囔道:“我什么时候在您面前哭过鼻子?”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一溜烟跑了出去,赶紧让人收拾狩猎用的东西。
皇帝说到做到,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将人全部召集了起来,说想看看大启好男儿的风采,许下了彩头,不过两句话下来,就调得那些年轻人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弯起大弓,展现自己的英勇风姿。
等到那些年轻人都离开之后,皇帝笑着摇头感叹道:“还是年轻好啊!”
周围的臣子立刻出附和,说皇帝正值壮年,身强体壮,比起那些只有一腔热血的小年轻不知强了多少,马屁拍得皇帝笑得一脸灿烂。当即也骑上高头大马,在滕元良和平阳侯等一干武将的保护下向着丛林前进。
作者有话要说: 搞事儿开始~
正文是以剧情线为主,你们想看的甜甜的恋爱都会放在番外里,只要你们不嫌腻歪,古代的的现代的,甚至修真仙侠的番外我可能都能写出来,保证甜掉你们的大牙!
第65章
周围的公子们早已整装待发, 例行同皇帝见过礼之后就转身朝着丛林而去,萧琞却是没着急,他骑着黑色大马守在原地, 果然不到一会, 就见到一道红色的影子如闪电一般疾奔而来,在他面前刮过一阵风, 停都未停, 径直朝着丛林奔去。
而在她身边,也有一道黑色的身影紧跟而上。
视他为空气。
萧琞握着缰绳的手一紧,黑沉的眸子微眯,大手微动, 驾着马匹也跟了上去:“驾!”
谢令从虽说骑艺不差,但到底是个姑娘家,还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 是以准备相应事宜的的官员得知她的到来也只是准备了一匹性子温驯的母马,看着个头不小,但实际上比起那些公子哥儿们骑的高头大马差多了。索性谢令从也不在乎这一些,或者说, 他们此行只为狩猎而不在赛马, 马匹之间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毕竟附近都是丛林, 也不可能有什么空旷的地方能让他们策马狂奔。
但这个想法在谢令从看到身后的萧琞驾驭着高头大马好不费劲地跟上来之后就有些后悔——
啧。
本来好好的二人世界,但因为萧琞横插一杠, 又变成了三人同行, 谢令从的心情也沉郁了一些。偏萧琞好像看不懂人脸色,跟上来成心恶心她,上下打量了一眼谢令从今日的装扮, 眸中闪过一抹异色,笑道:“公主今日这身打扮,倒是眼熟得很。”
谢令从抬了抬眼皮子,又聚精会神地盯着四周,漫不经心道:“怎么说?”
萧琞眸光微颤,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浮现出怀念的笑意,他深情款款地看着谢令从,笑道:“公主可能不记得了,小时候,臣与公主见过一面,”他顿了顿,神情颇有些暧昧:“那一日,公主也是这一番装扮。”
“的确是不记得了,”谢令从眼尖的发现不远处有一只兔子正在低头吃草,嘴巴一动一动,显然是没发现他们的到来。她当即弯弓搭箭,瞄准那只兔子,在手指松开弓弦的那一刻开口道:
“毕竟本宫见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一些不重要的人,实在不必放在心上。”
她声音淡淡,却是让萧琞脸上的笑容一僵。谢令从懒得搭理他,见那支简射中了兔子,面上就是一喜,连忙驱着马走了过去,就见箭矢直直地射中了兔子,一击毙命。
谢令从下意识看向今晨,笑得灿烂:“中啦!”
今晨笑得温柔,替她理了理鬓角有些散乱的碎发,温声道:“公主厉害,臣自愧弗如!”
谢令从撇撇嘴,一手拉着缰绳调转方向,一边嘟囔道:“得了吧,你就是在让着我呢。”要不然这进来丛林也有一会儿了,凭借今晨的能耐,怎么可能一直六二五都没抓到?
二人并肩而行,姿态亲密,谢令从言语间更是透着不会再外人——尤其是萧琞面前展示的小女儿的撒娇嗔意,让他几欲双眸充血。
他握着缰绳的手青筋直冒,看着相携而去的那一对璧人,狠狠地舒了口气,眼神阴鸷。
他方才也不是信口胡说,他同大公主,幼年时当真见过——
只不过,那场记忆于萧琞而言难忘至极,也留下了他对大公主的执念;但于大公主而言,想来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
平常到,他都没资格在她的记忆里占据小小的一个角落。
他攥着缰绳的手微微一动,策马跟了上去,强硬插足他们那亲密的二人世界,笑着开口:“大公主不记得也是正常,”对上今晨冰冷的视线,萧琞毫无畏惧地笑笑,转头看向谢令从,那温润的神情下掩藏着的是疯狂的执念:
“当年也是在这猎场,臣被旁的公子欺负,多亏公主赶到,及时救了臣一次。”他声音低沉暗哑,一字一字地吐出来显得极其暧昧——
好似,他们曾经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似的。
今晨看向他的目光几乎已经是在看一个死人,他却毫无察觉,只将目光死死地黏在谢令从身上。
那一年,也是这么一个春猎,萧琞刚获封世子没多久,随着长宁侯一块来此。本是抱着期待欣喜的心情,却不想随行那些官员权贵的公子都看不起他庶子的出身。一开始还只是不愿意和他一起玩,但到了后来,他们就又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他这个世子之位来得不正当,是挤掉下面几个能力出众的弟弟上位的。
本来就身份低贱,再加上手段卑劣,那些正经嫡子出身的公子哥儿们更是看不上他,日日都以欺负他为乐。而那时候长宁侯已然不受帝宠,远离了朝堂中心,若不是皇帝还顾念着上一任长宁侯,也就是萧琞爷爷的功绩,恐怕这次春猎都无法参加。
也是因此,哪怕萧琞一直在被欺负,但长宁侯不过一个落魄贵族,右哪能跟那些正受皇帝宠幸的臣子抗衡?再加上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没什么人放在心上,长宁侯就让他忍忍就算了——
毕竟那些孩子虽然小,但心眼却是不少,只道欺负萧琞这件事不能让人留下把柄,所以从来没在他身上留下过伤痕。
也是因此,那五日的功夫,萧琞过得简直是水深火热,那些出身大家的公子哥手段着实不是盖的,羞辱人的手段层出不穷。萧琞记忆最深刻的那一次,就是他们把他衣服脱光绑到树上,拿着一条无毒的蛇放在他身上,在他身上游来游去;甚至还从地上挖泥巴,强硬塞进他嘴里。那泥巴里满是秽物,萧琞拼命挣扎,却是被他们扯着头发动弹不得,只能任由那些腥臭的泥巴塞进嘴里,与此同时,身上的蛇滑不溜秋的冰冷身体也在他身上滑动,长长的蛇信子伸过他的胸口、他的脸颊、他的嘴巴——
萧琞心里恨,可他无能为力,他只能强忍着,等这次春猎赶紧过去,过去之后,他就能逃离这些人,等他以后慢慢长大,手握权柄,他就能报复这些人——
他闭上眼睛,几乎要对自身处境绝望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的马鸣声。他下意识睁开眼,就见一枣红色的小马飞跃而来,紧接着,就在他们身边停下。
那匹枣红色小马上,骑着一个身着大红云缎锦衣,高高在上的小姑娘。
他听他身边的那些公子哥慌慌张张跪下,胆战心惊地叫她大公主;他听她语气淡淡,透着难掩的尊贵与疏离,眉头紧皱,眼神在他身上一扫而过,带着不满道:
“都给本宫滚远点,平白碍了本宫的眼。”
那些人立刻慌不忙的逃开了,只有被松绑的萧琞瘫坐在地上,呆呆地抬头,看着那一袭红衣张扬的小姑娘,眸中满是失神。
她高高在上,逆着光,金色的阳光自树梢洒落,星星点点,全都汇聚在她的身上,仿佛钟集了全天下的光彩风姿;而萧琞,则是狼狈地坐在一旁,像是臭水沟里的老鼠,只能抬头仰望着她的光辉。
那一刻,萧琞头一次生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绪——
他想要抓住那道光,然后,把她狠狠地拽下来!
那些公子说得没错,他的世子之位来的本就不光彩,同他们那些正室所出的天之骄子根本无法比拟。
他以后可能会站得很高,但是却不可能能光明正大地站在阳光聚集的地方。那么璀璨的光芒,只会把他灼伤。
所以,他只能伸出手,把那光芒里的人拉下来,让她和他一起呆在这黑暗里面。
这样,他就能永远拥有她了。
萧琞的眼光里满满的都是偏执病态,谢令从被他那阴黏充满占有欲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舒服,眉心紧锁。
她让马匹调转身子,不顾身边今晨担忧的目光,对上他的视线。
她精致的唇轻启,叹道:“如此,那些公子们,倒是真的该死了。”
萧琞眼睛微不可查地一亮,心头正燃烧起许希望,就见谢令从上下扫视他一眼,满是遗憾道:
“他们当初——怎么就没把你弄死呢?”
“——白留下这么个祸害在人间。”
她声音浅淡,却如同一盆冷水直挺挺地浇在萧琞脑袋上,让他瞬间清醒过来,方才心中所抱着的期待也瞬间消散无形。
谢令从却是不嫌事儿大,她抚了抚衣袖,继续开口道:“说起来也是本宫的不对,”她凤眸微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去哪玩不好?偏偏要去那救了一只白眼狼,等着他多年后恩、将、仇、报!”
她转头,嗔怒着看着今晨,不讲理埋怨道:“你当时怎么也不阻止我?”
今晨失笑,无奈道:“公主心善,平日里什么阿猫阿狗都要救,臣又哪里有办法?”
谢令从让马继续向前走,哼道:“我不管,就是你的错!”
“是是是!”今晨声音温和无奈,带着无限纵容。
二人慢慢远去,唯余萧琞一人待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眼睛冒红。她拉着缰绳的手不由慢慢收紧,只道身.下的马控制不住难受嘶鸣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强自按压住心里翻涌的情绪。
不急,不急——
“咻”地一声,萧琞猛地抬头,就见一支箭矢带着破空的力量直射而来,他瞳孔骤缩。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眼见着那支箭矢就要刺向他,萧琞浑身僵硬,不过顷刻之间,那支箭矢就急射而过——
擦过萧琞的脖颈,直直地钉入后面的一颗大树上。
简的呼啸声在耳边作响,萧琞身子僵硬片刻,而后缓缓抬手摸向脖颈。
满手的血迹。
他抬头,就见前方不远处的今晨手持大弓,正在缓缓放下,对上他杀意慢慢的目光,如往常一般笑了笑,颔首示意他看后面:
“侯爷,”他笑:“蛇。”
萧琞转头,就见身后不远处的树干上,一只通体碧绿的长蛇被那箭矢直直地插.入树干上,死不瞑目。
问题是,那树干离他不远,但也不近。
那条蛇,当时咬不到他的。
萧琞目光沉沉,同今晨对视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
周围一片寂静。
谢令从发了个白眼,拉了拉今晨的袖子,“走啦,母后的貂还没……”
她话还没说完,脸色就是猛地一变。
只听不远处的丛林间,一声威猛的呼啸骤然响起,原本寂静的丛林瞬间热闹了起来,一些食素的小动物飞速乱窜。
而紧接着,就又听一道尖锐的声音:“护驾——护驾——”
谢令从和今晨面面相觑,皆是意识到不对。
这丛林是有专门的官员负责的,里面根本没有老虎这样的大型猛兽——
而且,遇见老虎的,是皇帝?
二人脑子飞速转动,却发现虎啸响起的下一瞬,萧琞立刻策马狂奔,往那声音传来的地方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啦~
第66章
等到三人赶到的时候, 就见一只斑纹大虎已经被平阳侯和滕元良联手控制住,随行的禁军侍卫则围成了一个圈,妥善地把皇帝保护在中间。
谢令从见此, 一直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还没来得及呼出一口气,却又听萧琞声嘶力竭的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