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羽一愣，尴尬地看着厉原野。
这个咖啡厅位置与位置之间的距离不算近，平时如果不注意分辨的话，是听不到旁边的聊天内容的。
冬羽不希望被厉原野知道这么不堪的事实，无论是她不被她的丈夫秦昊楠爱着，还是她的丈夫秦昊楠把她当做替身对待，又或者是今天被秦昊楠喜欢的人来“逼着”离婚。
厉原野突然沉下脸，几步走上前来，牵起冬羽的手就往外走。
厉原野腿长步子大，他一声不吭地走在前面，冬羽只有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阿野，你走慢点！”冬羽跟在后面，实在追不上厉原野了，只好开口道。
厉原野一下子停住了脚步，他回头，看了眼冬羽跑得气喘吁吁的样子，懊恼的神色从脸上一闪而过。
他停下来，默默地看着冬羽。
不知道为什么，冬羽竟觉得自己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委屈，就好像当年他明明完成了冬羽布置的作业，但冬羽又拿出一叠卷子给他写一样。
冬羽抽出自己被厉原野拉着的手，她稍微平复了自己的呼吸，然后道：“刚才，你都听到了？”
厉原野脸色不大好看。
厉原野长得很好看，但在他不笑的时候，脸上就好像自带一股野性，看上去就会让人觉得这个年轻男人很凶。
“阿野？”冬羽又道。
良久，厉原野似是泄了一口气一样，用闷闷的声音道：“羽姐姐，那个人是秦昊楠吗？”
冬羽愣了下，点点头。
对于厉原野认识秦昊楠，冬羽不觉得奇怪，B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秦昊楠作为秦家继承人，在B市说是家喻户晓也不为过，更何况厉原野一看也是那个圈子里出来的人，他认识秦昊楠也不为怪。
厉原野在原地转了两圈，然后抓了抓自己的脑袋：“羽姐姐很喜欢他吗？”
听到这个问题，冬羽眼睫微颤，她忽略掉心中的不适，道：“喜欢过。”
厉原野眉心皱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他想到自己刚才听到的对话，他想问冬羽什么时候结婚的？他想问刚才那个女人是那个意思吗？他想叫冬羽直接和秦昊楠分开，可是到头来本来还想说出口的话最终还是被堵在了嘴边。
他看了冬羽两三秒，然后重重呼了一口气，才道：“那种男人有什么好喜欢的？刚才那女的是不是有病啊？羽姐姐你就是太温柔了，要是我，我早就把她骂得连妈都不认识了！”
对于厉原野没有刨根究底，冬羽很感激，她道：“没事，我已经决定离婚了。”
“真的吗？！”厉原野突然加大的音量，等到他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了后，才掩饰性地咳嗽了两下，不自然地道，“是要离婚的！秦昊楠就是一块死木头，他没什么好的！”
“真的。”冬羽笑了笑，问：“你认识他？”
“认识，何止是认识。”厉原野磨了磨牙，满脸都写满了不爽，“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嘛！我爷爷每次训我都要以‘你看秦家的秦昊楠’开头……哼！”
冬羽无奈地摇了摇头，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不会是跟踪我的吧？”
说完，冬羽故意用怀疑的目光看了厉原野两眼。
“不是！”厉原野立刻反驳道，“你不是不让我在太阳下等你吗？我开车经过你们图书馆的时候，正好看到这咖啡厅，想着离你们学院楼也近，就现在这里等你啦，不信你看，我给你发消息了的！”
冬羽拿出手机打开社交软件一看，果然看到厉原野的未读消息。
冬羽问：“那你来找我干嘛？又是去吃饭？”
“不是不是！”厉原野立刻道，“我不是刚回国吗？我爸让我找点事情做，我想着你不是开了个公司嘛，我就想着和你们合伙，把公司规模再做大一点，你们几个出脑子，我出钱和关系，你看怎么样？”
“不是吧？你在和我开玩笑吗？你找谁不行要来找我？”
冬羽不傻，虽然厉原野没说过他家的情况，但以他的家世，他真的没必须要要找冬羽合作，这摆明了就是要给冬羽送机会嘛。
厉原野摸摸鼻子：“看破不说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也不是没了解过羽姐姐的公司啊，我觉得这个投资不亏啦！”
“到时候再说吧。”冬羽想了想，还是没有应下来，厉原野带来的可能是源源不断的优质项目，但他们的小公司吃不吃得下也是个问题。
“好的好的，随便你考虑多久。”
***
晚上，秦锋科技依旧灯火通明。
秦昊楠和安臣在隔壁大会议室开会，秦熠一个人待在秦昊楠的办公室，用油画棒在涂涂画画。
小男孩也不知道画了些什么，没一会儿就把安臣给他准备的一小叠A4纸全部涂完了。
他欣赏了一下自己的大作，还想再画，但是看了眼已经用完的纸，咬咬自己的手，走到门口，推开门，喊了声：“有人吗？”
可是总裁办秘书处的，除了实习生和业务不纯熟的纪莉娜被留下了外，其余人全部跟着秦昊楠去开会了。
纪莉娜看到秦熠，尽管心里不太喜欢这个小孩，但是她还笑着上前，问：“秦熠小朋友，怎么啦？有什么事需要阿姨帮忙吗？”
秦熠朝秘书处看了下，见安臣叔叔不在，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姐姐，只好对纪莉娜道：“我画画的纸用完了，你可以再给我拿几张来吗？”
顿了顿，秦熠又礼貌地补充了一句：“谢谢。”
纪莉娜从门口往总裁办公室望去，见打印机旁确实没有纸了，正准备移开视线，突然看到办公桌上的一叠纸，以及那叠纸前面的水杯，眼睛转了转，然后对秦熠道：“你看看你爸爸办公桌上有没有纸，有的话就可以用哦。”
秦熠回头，果然看到了办公桌上的纸，立刻开心地跑了回去。
纪莉娜看了一眼秦熠的背影，悄悄地关上了门。
过了一会儿，当听到办公室里传来的东西砸到地上的声音时，她嘴角出现了一个笑容。
而此时，会议中途休息，秦昊楠和安臣一边讨论项目上的事，一边推开办公室的门。
下一刻——
“你在做什么？”秦昊楠的声音响起。
秦熠无措地看着掉在地上的玻璃杯，以及被泼得全都是水的办公桌面，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安臣连忙上前，把办公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移开，再蹲下来仔仔细细看了一下秦熠，见他没出什么问题，才把目光重新落到电脑上。
“笔记本上被泼到水了，暂时不能开机。”安臣道。
秦昊楠看了一眼湿漉漉的笔记本，转头看向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的秦熠：“怎么回事？”
“我想拿纸，纸用完了。”秦熠捏着自己的衣角，小声道。
秦昊楠皱起眉：“算了，你先回家吧。”
第16章 秦熠被烫伤
这几天秦熠都是住在秦昊楠这里的。
打理秦昊楠起居的保姆是一个60来岁的老太太，有自己的孙女，所以平时到了晚上，秦昊楠都会让保姆自己回家去，因此秦熠只能跟着秦昊楠。
通常情况下，在幼儿园放学后，安臣或者秦昊楠的司机会把秦熠接到秦昊楠的办公室来，到了晚上秦昊楠会让秦熠先在办公室自带的卧室里睡觉，等到秦昊楠结束工作后，会把秦熠抱回家。偶尔有时候秦昊楠要出门应酬，也会把秦熠暂时交给安臣照顾。
可是今天安臣和秦昊楠都在就一起并购案忙着开会，就只能把秦熠一个人放在办公室里了。
看到自己被淋得全是水的电脑，秦昊楠也是一阵头疼。
“你先回家。”秦昊楠蹲下来，把秦熠湿漉漉的外套脱下来，“保姆奶奶会陪你的，等你睡着了，保姆奶奶再走。”
秦熠扁扁嘴，眼眶里蓄满了泪水：“爸爸……我怕……”
秦昊楠道：“爸爸很快就回家，明天早上起床你就能看到爸爸了。”
然后想了想，秦昊楠又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只蓝色的卡通手表，给秦熠戴上：“要是有什么事，你可以用这个手表给爸爸、安叔叔或者是秘书处打电话。”
说完，秦昊楠站起来，把自己的西装披在秦熠的身上，然后抱起秦熠，把他交给安臣，示意安臣把秦熠带下楼。
秦昊楠的外套把秦熠整个人都裹起来了，秦熠只露出一张小脸，恹恹地朝秦昊楠挥了挥手：“爸爸，再见。”
秦昊楠道：“再见。”
安臣抱着秦熠走到电梯口时，纪莉娜悄悄看了一眼秦熠，看到他眼里要落未落的眼泪后，又把目光移开了。
安臣抱秦熠进了电梯，见秦熠一脸的不开心，安臣道：“你爸爸没怪你。”
“安叔叔，对不起。”秦熠小声说。
安臣摸摸他的头：“下次要用纸的话，可以问门口的秘书阿姨或叔叔要，知道吗？”
秦熠把头趴在安臣肩上：“是新来的秘书阿姨让我拿爸爸办公桌上的纸的。”
安臣神色一顿，过了一会儿，道，“以后离那个阿姨远一点。”
“哦。”秦熠点点头，“反正我也不喜欢她，她要和妈妈抢爸爸。”
***
半夜，秦熠是被渴醒的。
保姆在把秦熠哄睡着后就回家了。
秦熠悄悄给自己打气道：“熠熠不怕，熠熠是最勇敢的男孩子，熠熠一点都不怕黑的。”
然后，秦熠掀开被子，打开床前的小台灯，拿起台灯，光着脚打开了卧室的门。
“爸爸——”
“你回来了吗？”
秦熠试探着喊了两声，见没人理他，只能自己摸索着走去了厨房。
秦熠周岁只有三岁多，家里所有灯的开关都不是他的身高能够够得到的。
他打开厨房的门，第一眼就看到了泛着幽蓝色的火光——
那是保姆炖的小公鸡汤，算好时间等秦昊楠回来后关火就行。
秦熠从柜子里拿出一只杯子，然后搬过一旁的小椅子，费力地站上去，伸出手去够水壶。
他太矮了，以至于视线有限，没有看到脚下因为他踮起脚尖而摇摇晃晃的椅子，眼看就要碰到水壶的把手了，突然——
“砰”！
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右栽倒！
更可怕的是，在他栽倒的一瞬间，他的手打翻了正在烧着的鸡汤！
下一秒——
“哇！”
秦熠嚎啕大哭！
好疼啊！背上火辣辣的疼！
爸爸！妈妈！熠熠好疼啊！
秦熠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他只知道那锅鸡汤和他一起摔到地上的时候，他疼得都觉得自己要死掉了一样。
台灯被摔在了一边，昏暗的厨房里，小男孩歇斯底里地哭着。
……
过了许久，秦熠慢慢地动了下自己的手臂，在挥手的那一瞬间，背上撕心裂肺的疼瞬间让他快要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他要打电话找爸爸，找妈妈……
***
凌晨一点多，秦锋科技总裁办秘书处，实习生已经迷糊地趴在桌上睡着了，纪莉娜把安臣给她的员工手册大致翻了一遍，放到一边，正准备站起身来活动活动。
突然，秘书处的电话响了。
纪莉娜走过去，看到了上面的号码。
纪莉娜记起来，这是安臣交代过的秦熠电话手表的号码。
纪莉娜顿了片刻，然后毫不犹豫地把电话给挂断了。
没断奶呢这是？小孩子大半夜的还是好好睡觉吧。
等到她以后和秦昊楠结婚了，肯定得想办法把这个小孩给弄出去，她可不想养其他女人的孩子，尤其那个女人还可能是……
电话被挂断后，又一次响了起来，纪莉娜一看，依旧是秦熠打来的，干脆利落地把它再次挂断了。
***
冬羽半夜突然惊醒，她摸了摸自己跳得极快的心跳。
她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可是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
就在此时，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来。
冬羽拿过床头的手机，看到上面的陌生号码，疑惑谁会在半夜给她打电话。
她接通后，只听得见对面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此时的冬羽有说不出的心慌，她问道：“喂？请问是谁？”
“妈妈，妈妈……熠熠好疼啊……”熟悉的小男孩的声音传过来，只是此刻他的声音显得是那么的虚弱，“妈妈，熠熠好疼，你快过来……”
冬羽的心跳在一瞬间仿佛停住了，她连睡衣都没来得及换掉，穿上拖鞋就朝门口跑去。
“熠熠！熠熠！”冬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别怕，你和妈妈说怎么了？和妈妈说，你哪里疼？妈妈现在就过去！你等等我！”
“疼……我渴，倒水……”熠熠一边小声哭着一边说，“摔倒了……汤，汤全部泼下来了……很烫，很疼……呜呜呜……妈妈，我好疼啊，你快过来……我疼……”
冬羽的眼泪瞬间流了出来，虽然熠熠说得断断续续的，她也大概听懂了——熠熠被滚烫的汤给烫到了！
“熠熠，你和妈妈说，哪里最疼？千万不要自己用手去碰，妈妈很快就赶到！爸爸呢？爸爸在哪儿？他不在家吗？”冬羽说着说着，最后一句话甚至都是吼出来的！
秦昊楠人呢？！熠熠怎么会一个人半夜起来倒水喝？！
她不敢想象，要是她的熠熠出了什么事，她该怎么办？
她会杀了秦昊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