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赵据却淡漠道:“卫皇后害死了我阿娘,我什么都做不了。”
明湘通过他的话,大概了解了他现在记忆停留在什么时候。
她凑上前,用他的衣袖擦了擦脸。
赵据眉头蓦地蹙起,冷冷看着她,似乎是嫌弃,但不知为何没说出口。
明湘哑声道:“你可以去找别人,你的舅舅不会帮你吗?”
明湘知道,赵据一向很器重何晟。
这些年赵家皇室几乎没有留下什么枝叶,赵据血缘最近的,或许就是何晟一家了。
赵据嗤笑一声,“他是个胆小鬼。”
“淑妃那女人和卫皇后沆瀣一气、蛇鼠一窝,父亲,父亲他根本不会管这件事,甚至连大哥都没了……”
“他们都没了……他们都该死……”
他声音恨意凛然又颤抖,仿佛是从牙缝中钻出来。
他死死咬紧后槽牙,手指合拳,紧紧攥了起来,骨节发青,用力之大甚至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
忽然,他觉得手背覆上了温软的事物。
明湘半跪在他身前,用手指轻轻的、一点点的掰开了他的手。
她不知何时散落的黑发,柔顺地披在了她身前,光泽亮丽。
她额头凝出的一滴晶莹汗珠,顺着她脸颊优美的曲线,坠落到了柔白的脖颈身前。
他的手从死死攥紧,到最后不得不被她打开。
然后她看到了那手心斑驳的血痕,刚刚止住了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她哭着将侧脸贴在了他手心,就像那是什么珍惜又易碎的事物。
温柔又苦涩。
她的眼泪掉到了他手心里,明明冰凉,却让他感觉像是被烫到一般,手指蜷了蜷。
心中更是骤然被无数刀刃切割般刺痛。
“你哭什么?!”
赵据语气陡然变得暴躁。
因为她的眼泪让他刚刚才平息一点的额角又开始作痛,
明湘呢喃道:“你为什么一点都不肯告诉我呢?”
赵据不耐道:“我没见过你。”
明湘反驳道:“那是你忘了!”
赵据盯着她一会儿,忽然唇角浮现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这让他整个人显得没有那么阴戾。
“或许我真见过你。”他漫不经心地望着她,“我很喜欢你的香,姑娘。”
明湘轻声道:“你以前也很喜欢,想闻一闻吗?”
赵据没说话,因为明湘踮起脚,抱住了他的腰。
他下意识便将唯一可以动一动的头放在了她纤美的脖颈侧,然后他为自己的这个动作感到惊讶,因为这动作就像是他以前做过无数次般的熟稔。
而他们如此贴合。
那香气似兰似麝,甜美馥郁,让人想起月夜庭院,一架又一架鲜红的蔷薇花一一绽放的场景。
无边又曼妙,馥郁又香甜。
他脸庞微烫,却诚实又情不自禁地将头低了低,这一刻才意识到这些锁住自己手脚的铁链有多么碍事。
说到底,如果没有它们,他本来可以掐着她纤细的腰,把自己埋在她身前好好闻一闻她的味道。
就像是困住和欺负一只可怜可爱的小兽一样,伏在她身上,捉住她手腕,让她无法反抗,只能无助任由自己贪婪索取。
让那双无助哭着流泪的美丽眼眸,从此只印下他的倒影。
修长柔美的,温热隆起的,白皙光滑的,私/密娇嫩的……
她每个地方他都想要闻一闻。
他蓦地因为这个想法无法实施而感到不满,下意识扯了扯身上的铁链,那铁链在深夜发出惊心动魄的声音。
明湘望着他手腕上,比她手腕还要厚的锁,鼻子一酸。
“你怎么了?”
她鼻尖红红,闷声问他,因为哭了许久,那声音显得嘶哑而委屈。
赵据看到娇娇软软秀色可餐的她,心中更烦躁道:“你没看到,我挣不开吗!”
他一边冷冷回答她,一边咬牙用力。
明湘看到他手腕立刻红了起来,那墙体都随着他动作而颤了颤。
她心中骤痛,阻住他道:“你别动,我给你找找开关在哪里!”
她知道赵据绝对不可能让别人去给他开锁,所以这里一定有什么地方,是可以让清醒的赵据自己就能开锁的。
她四处寻找,终于在他背后的墙面上看到了一个凸起,那个凸起在阴暗的角落,其上描绘着奇异华美的符号。
她心中一喜。
却不知道,在她自己背过身没注意的时候,赵据眼瞳骤然一缩,眼底的血丝蓦然浓重了很多。
明湘刚想要去告诉赵据,还没转身,就听到他语气陡然深沉冷漠的话。
“别回头。”
明湘一怔。
这不像是刚才那个记忆停留在少年时期的赵据,说出的话。
“孤让你别回头,出去找贺淼。”
明湘听到他自称,明白是他又恢复了清醒,扁着嘴含着哭腔道:“我不要!”
赵据难忍戾气,暴喝道:“滚!”
明湘娇嫩的唇瓣不断颤抖,赵据几乎从来没用过这么凶的语气凶她,她害怕极了,却依旧一动不动。
赵据喉结滚动,他闭了闭眼,咬紧了牙关,额头青筋暴跳,不断克制自己内心里升起的暴虐和杀气。
“你回去以后,孤再告诉你这是怎么回事,什么都告诉你,现在别留在这里,去找贺淼。”
“听孤的话,乖明湘。”
他第一次这么叫她。
明湘身体一颤,像是被说动了一样,向前迈了一步,仿佛要放弃这么做。
赵据还没有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到了一声脆响。
“啪嚓”一声。
像是机璜转动的声音。
她刚才的动作,是打开那个机关!
赵据心中一跳,仿佛被这个事实给刺.激到一般,血液上涌,呼吸蓦地粗重了起来。
他太阳穴不断在跳动,原本死死压抑的戾气与怒气仿佛也被打开了闸门,汹涌崩出!
一股剧痛像是无形之掌般将他的理智撕的粉碎,只剩下恐怖的毁灭欲。
他烦躁扯开那些束缚住她的厚重的铁链,盯着眼前女人纤细的背影,眼眸漫上一片血红。
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尸山血海的凤藻宫。
他独自一人冲了进去,却见到何贵妃美丽的躯壳变成了一滩浑浊的血肉。
周围全都是该死的人!
他们都该死!
所有人都应该如此!
她也是,她应该也被撕碎!
他一把扳过她颤抖的肩膀,秉着要将她撕碎的念头,却见到一张泪流不止的美人面。
她形状美好的眉眼哭成了一团,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弯曲卷翘的羽睫,一颤又一颤,上面挂着一滴滴晶莹的泪珠。
可怜极了,又可爱极了。
看到那颤颤巍巍的泪珠,他动作不由一顿。
忽然,她扑到了他怀里,如乳燕投怀一般,将他扑到了地上。
他还没有来得及掐碎她喉咙,她就坐在他腰上,迫不及待吻住了他的唇。
柔软的、湿润的、颤抖的。
柔嫩的小舌钻进了他唇齿中,仿佛一点都不害怕被他一口吞下。
他厌恶这种被压制的姿势。
可那本来应该去掐碎她喉咙的大掌,却握住了她的腰,按住了她的后颈不让她离开。
那本来应该一口咬掉她的唇舌,却侵入她齿间,不断掠夺与撕.磨。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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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蜜桃
那是无边的晕眩。
四周都是光怪陆离的色彩, 黑的白的,蓝的绿的,红的紫的, 各种颜色像是被打翻了颜料般, 混在了她面前。
有时候她像是在湖心飘摇着的一艘小舟。
舟儿随风摇荡,本不疾不徐, 悠然自在。
忽而暴风将至,疾风骤雨打落那舟儿的船帆。
舟儿在暴风中四处翻滚, 摇摇欲坠, 似乎下一刻就要被打翻。
它坚强地撑住了许久。
然而疾风越来越恐怖。
也许就是到了那一个节点,它终于放弃了抵抗与防备, 再也不敌侵略的风雨,在湖心中彻底翻了过去。
舟被打的七零八落。
湖心上徒留惨烈的桅杆与木质的残骸, 好不可怜。
有时候,她又像是一把绝世名琴。
于是那琴师, 游移间仿佛像是天底下最精妙的琴手,把她这一把琴弹出了最动人的曲调。
琴声绵长而动人。
手指拨弄的节奏于不经意之处忽然加快。
琴声高昂颤抖, 似万匹烈马呼腾奔啸而来。
而在最高处,琴声忽然戛然而止。
四处的回音一阵阵回荡。
琴音渐歇后, 唯余疲惫的琴弦嗡嗡震动, 似乎下一刻就要绷裂。
而更多时候,她又像是漂浮在半空中的白云, 举目四望,身边都是柔软流动的云霞。
然而那云霞又可触不可及,总也没什么凭依。
她漂浮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但也许只是一个微妙的点,就可以让那原本平静的云海忽然蒸腾、翻涌。
那一刻, 云海涤荡,纠缠成一根绷紧的线。
它们化成流火,玉最高处炸裂成漫天的灿烂烟火,又急急向下,火花四溅。
黑夜中没有了烟火的存在,显得如此的寂寞与清冷。
而那一瞬间灿烂的感受,却化成了深刻的印记,凿刻进了骨髓与灵魂。
……
宫宴上,有夫人央求了小太监去再拿一叠甜桃糕。
小太监贪财,去了膳房,跟做点心的掌厨说了。
掌厨答应了小太监的请求。
他从各地献上来的水蜜桃里,挑了一个最大最饱满的蜜桃。
然后找了一根杵,把桃子放在可供碾与磨的缸里。
直到汁与液四溅,烂泥一般。
最后混着面粉,放到锅里蒸熟,这甜桃糕才算做完了一半。
小太监拿着甜桃糕出去。
忽然感觉脸颊微凉。
他伸手一摸,水滴湿润,原是下雨了。
……
不知何时忽然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雨。
雨水顺着屋檐一滴滴往下流,仿佛溪流般,哗啦啦地往下掉,又落在地上,洇出一片水迹。
这次急雨让人措不及防,打乱了宫宴。
群臣与家眷都被雨水淋了一身,各自找着贴身的婢女和仆人,取来伞遮住雨水,好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狼狈不堪。
只不过到底那湿透了的衣摆和裙子,还是让人显得有些难堪。
陛下与贵妃都不在,几位嬷嬷只好擅自做主,去把群臣家眷先行疏散。
做了这事,几位嬷嬷心中难免心虚,于是就去找花梨,问她能不能告知贵妃一声。
毕竟这是贵妃应该管的事情。
花梨哪里知道贵妃现在还有没有时间去管这件事。
她是被贺淼赶到外面去处理事情的,忙着处理许多事情焦头烂额,如今只好硬着头皮,又回到了梓华宫外。
路上雨下的大了起来,花梨看到刚在湖心种出来的敞开花的莲花,被狂风暴雨打的枝叶歪斜,烂了花/苞,好不可怜。
花梨心中一叹,暗骂了一句那些宫人为了讨好贵妃,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去催熟这本不该这个时候开的莲花。
她不由加快了脚步。心中忧虑,复杂难言。
刚到梓华宫的地界,她忽然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气。
那香气甜蜜又馥郁,让人想起在月夜下盛开的一架又一架的鲜红蔷薇。
只是由于这突如其来的雨,倒让这蔷薇像是被雨水打烂了般,令那香气更加糜烂与浓烈。
因为这香气恍然神迷间,她想起来这香气为何熟悉,因为她日常近身侍候贵妃,经常能在她身上闻到这种气味。
花梨也很喜欢这种香气,甜蜜又不过分的浓烈。
贺淼依旧守在梓华宫,听了花梨的话,他冷淡道:“你可以过去看看,不过要小心。”
贺淼一向五感敏锐。
贵妃进去后,贺淼没有闻到有血腥气,反而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他不敢深思,却也担心陛下的安全,心中惴惴不安。
他是男子自然不好去探看,这小宫女是贵妃身边的人,对她忠心耿耿,让她去当然不会凭空惹了陛下的占有慾。
花梨犹豫着走近了梓华宫。
她发现离梓华宫愈近,那香气仿佛愈发浓重,闻着这奇异的香,她不知何时就脸颊生晕发烫。
忽然她停下了脚步。
因为她听到了声音。
那女人低低的哭泣声,可怜极了。
花梨认出了这是贵妃的声音。
和以往的软糯不同,她声音这个时候显得尤其的可怜又破碎,仿佛风轻轻一吹,就会吹散。
“呜呜……”
真像是风声。
却又有仿佛是被什么绊倒的声音。
“啊,赵据你骗人——”
花梨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以为贵妃是遇到了恶人,正要急急冲上去。
忽然听到了贵妃哭着在骂人。
她哭着骂人的时候都止不住的颤。
花梨一愣,整个人都呆住了,不知所措。
紧接着,眼前紧闭的殿门蓦地震了起来。
就像是黑暗里,有什么恶徒被锁在里面想要破门而入一般。
门震的一声比一声响。
仿佛下一刻那门板就要支撑不住,报废破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