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香识皇后——杨因梦
时间:2020-09-12 09:07:57

  “宋太医的意思,是再延迟一些时间,待他好好分析一下这药的药理,然后弄清这神药是怎么炮制出来的,更稳妥些。但是等宋太医分析出来,估计就又到了陛下再次犯病的时间了。”
  “微臣是觉得,没必要这么麻烦。若以后有需要,微臣可以再派人去取。”
  “陛下怎么想?”
  赵据自然是不想再犯一次头疾,再用药。
  每次犯头疾之后,都是他情绪最不稳定的时候,稍有不慎,或许会酿下大错。
  他正准备开口,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刚才明湘看着他的眼神。
  还有她的出乎意料地热情。
  若是他现在就不需要她了,她岂不是更惴惴不安?
  赵据抿了抿唇,改口道:“先等宋太医吧。”
  宇文哲微微惊讶,以他对赵据的了解,他可没那么多无谓的同情心,让宋太医研究神药造福天下。
  然赵据自己都没反对,他就更没有理由反对了。
  他转身退下。
  赵据坐了一会儿,起身,走到屏风前。
  “明湘?”
  他问了一声,没人答。
  他蹙眉,走过去,发现屏风后铺着绒毯的地面摔了一只金盏杯,明湘早就趁他们不注意,从后面离开了。
  *
  明湘回到文华殿。
  一进去,正好撞见刚回宫的花梨。
  花梨眼中还有喜色,一见到明湘,那喜色却又变成了惊讶。
  “娘娘头发怎么乱了?”
  明湘出神片刻。
  哦,我头发有点乱了啊。
  她现在脑子有点乱,于是反应便慢了半拍。
  慢了之后,就意识到自己居然是这么回来的,就觉得有点好笑。
  怎么就因为这么一件事,连仪态都没了。
  她问花梨,“你见到家人了吗?”
  花梨笑着点了点头,“奴婢哥哥他们一家过的很好,奴婢也去见了父母。”
  “他们还好吗?”
  花梨声音低弱了下来,“他们与世长辞了。”
  明湘微微一怔,轻声道:
  “很难过,对不对?”
  花梨扁了扁嘴,声音有点哽咽。
  “娘娘,奴婢可以抱抱你吗?”
  明湘主动抱了抱她。
  花梨在她怀里,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温暖,忍不住哭了起来。
  最开始窸窸窣窣,声音很小,可越到后面哭声越大了起来。
  “奴婢都不认识我哥哥,看到父亲母亲的墓碑真的想哭,可是还要忍住……”
  “奴婢以后没有家了……”
  “以后娘娘在哪里,哪里就是奴婢的家……”
  明湘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她。
  花梨哭着道:“若是娘娘的父母还在就好了!不要和奴婢一样……”
  她说着,忽然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连忙跪了下来。
  明湘养女的身世,在有心人的打探下都不是什么秘密。
  但她身边的宫人从来不敢提起这回事,生怕惹娘娘生气。
  明湘不以为意,扶起她道:“我不在意这件事的,你还想说什么?”
  花梨哽咽道:“有家真好……”
  明湘沉默了一会儿,道:“确实很好。”
  待花梨平静了些,宫人们便带来一叠宫册。
  “文昌侯夫人给娘娘送来了许多礼物,感谢娘娘之前的照顾之恩。”
  明湘翻了翻那册子。
  花梨扫了两眼,即使眼睛还红着,也忍不住震撼道:“这是把文昌侯府搬空了吗……”
  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
  花梨天天见着赵据差点就把内库都搬给明湘了,眼力自然不凡。
  饶是如此,还是被文昌侯府送来的东西惊了惊。
  明湘看了眼,心中浮现出一个猜测……
  顾盼影还没掌家,再感激她,也拿不出这么多东西……
  这里面恐怕不止是有文昌侯的东西。
  她仔细翻了翻,发现里面果不其然,有五绝居士的真迹。
  她轻声道:“把这幅画给我拿过来。”
  宫人应是,又呈上文昌侯府递来的请帖。
  “文昌侯请娘娘参加长女的满月酒。”
  其实宫人说这话时,心里也觉得稀奇,只因为一般满月酒,请的都是相熟的亲人。
  例如文昌侯请太后出宫也便罢了,可请无亲无故的贵妃娘娘就有点稀奇。
  明湘没说去不去,只先拿过那副画看。
  一见到那画里画的意气风发的男子,她忽然就红了眼,泪盈于睫。
  傍晚,燕国公府。
  太医急急地出宫,再给半夜犯病的顾老夫人诊治之后,沉默地走了出来。
  顾恪和夫人焦急地等了许久,见此连忙迎了上去。
  “我母亲的病怎么样?”
  太医沉声道:“老夫人时日无多,药石无医,准备后事吧。”
  顾恪心中一沉。
  这已经是全天下最擅长老人病的太医了。
  而之前顾恪就知道母亲的病情已经很难救回来,只是他没想到,这一日会来的那么急。
  “最多还能有多少时间?”
  “长则三月,短则三天。”
  燕国公夫人哭出了声。
  顾恪则蓦然想起了,幼时与二弟、母亲相伴的岁月。
  他眼眶湿润了些,走进了顾老夫人的屋子里。
  老夫人躺在病榻上,病情让她原本丰腴白皙的手变得枯瘦如柴。
  她此时已经醒了过来,浑浊的眼睛看到顾恪,低低唤道。
  “允之……”
  这是顾恪的字。
  顾恪跪在她床前,低声道:“母亲,你还有没有什么未尽的心愿?”
  即便身份尊贵如他,这个时候,也只是个留恋母亲的孝子。
  老夫人沙哑笑了笑。
  她的手不断在颤,却紧紧握住了顾恪的手。
  那用力的程度,让顾恪清楚地感受到了她的执着的想法。
  “湘君……”
  顾恪听到她唤道。
  老夫人闭着眼,颤声道:
  “我就想……临死前能再见到湘君……”
  “这样我才能死而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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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风雨
  郑家村, 晌午,一人一马停在了村头。
  因为在燕国公府听到了郑家村的字眼,顾易特意去拜访了那位玉匠。
  提到当年曾经给顾湘君凿玉的事情, 花白了头发的对方依旧一脸感慨。
  “我真是没见过比顾二爷更能疼人的人了……”
  顾易眼眸微垂, 想到了往事。
  他刚被领回顾家的时候,顾望之还在, 曾经亲眼目睹了顾望之一个大男人是怎么带娃的。
  天天怀里抱着不肯撒手的娇宠疼爱,连顾老夫人训斥他没个男子样子, 顾望之都不以为意, 整天带妻女去各种地方游玩。
  顾易在燕国公府见到最多的就是,顾望之兴致勃勃带着妻子出门, 头上骑着一个白胖的娃娃。
  彼时顾易在燕国公府遭受的冷待,简直和顾湘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个在天堂,一个在地狱。
  那时候他也没想到, 他会成为她的兄长。
  他眸光转冷道:“这里依旧没有她的下落吗?”
  玉匠的嘴巴十分紧,断然否认道:“怎么会有?”
  燕国公亲自叮嘱他让他管好嘴巴, 他自然不会泄露口风。
  顾易似笑非笑看了他两眼,把那玉匠看的心虚了几分。
  好在他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玉匠才松了口气。
  顾易并没有离开村子, 而是站在了村子中那口井旁边。
  他母亲是从良的妓子,生下他后穷困潦倒, 曾经搬到村子里住过。
  顾易很清楚什么地方能得到真实的消息。
  他闲闲靠在井旁边的树干上,看到两个农妇结伴走来,肩膀上挑着桶。
  “你听说没有,前几天来了人,那老汉忽然就阔绰了起来, 还买了两匹耕地的牛……”
  “谁不知道啊,俺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贵人……”
  顾易慢慢走了过去。
  两个农妇看到他这个生人,顿时闭上了嘴巴,显得有些拘谨。
  顾易露出无害又温和的笑容,“能告诉我,你们说的是哪一家吗?”
  ……
  明湘这几日搜集了许多五绝居士的遗作。
  赵据以为她是欣赏顾望之的才华,不但把内库里的前朝名画都塞给了她,还为她寻来一名顾望之的弟子。
  这位弟子如今正在宫内当画师。
  隔着一道海棠屏风,对方显得激动极了,送上来一套白玉制的文房四宝。
  “这、这是我师傅亲自送给我的,现在送给娘娘。”
  明湘婉拒道:“既然是你师傅送给你的,我又怎么能收下。”
  那画师答道:“我师傅不缺这些,送给我的东西可多了,这一点不算什么。”
  一边说着,他就想起来来之前燕国公府特意上门,让他把一些东西转交给贵妃的事情。
  他笑着道:“听闻娘娘也在收集师傅的遗作,我那里也有些,等一下就交给娘娘。”
  明湘眸光微黯道:“收集这些东西也没有意思,本来画就应该收藏在爱画之人手里。”
  画师微微一笑道:“我师傅有文绝,书绝,画绝,乐绝,痴绝之称,他是真正的天妒英才,虽然英年早逝,留下的作品数量却不逊任何一位大家,娘娘无需介怀。”
  收下画师的画之后,明湘沉浸在思绪里片刻。
  半晌,她带着花梨出了门,一如既往地在池水边喂鱼。
  可这里却失去了往日的安静,甚至显得有几分聒噪。
  明湘抬起头。
  隔着一道不大的湖泊,她看到对面有一个俊俏的青年正在和宫人争竞什么。
  她微微挑眉,走近了过去。
  顾易正在生气呢。
  他去郑家村打听到那玉匠最近暴富不说,还准备搬家,便开始怀疑燕国公府隐瞒了什么。
  结合之前悄悄打听的燕国公夫妇的行踪,他更是品出了几分诡异来。
  他想也不想就想去入宫见冯宛,想告诉她自己好像知道了一点顾湘君的下落,结果寿安宫的宫人把他拦下来,居然说什么“太后不好单独见外男”!
  他奶奶的他从小光屁股的样子冯宛都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
  宫人齐齐把他赶出来,他气的不行,正在和宫人争论呢,忽然,只觉得头上一疼,像是被什么打中了一般。
  这种痛感和力度有点熟悉,以至于他竟然有几分恍惚。
  他眯起眼,低着头,找到了刚才打到自己的东西。
  他捏了起来。
  那是一块小小的翡翠珠子,在日光下散着水碧的光泽。
  “那是谁?!”他眼尖,看到了隔着湖的那个正背对着他离开的身影。
  “啊,这是贵妃娘娘!”宫人惊讶道。
  她看了顾易一眼,“贵妃定然是厌烦公子吵闹,才警告公子的。”
  顾易紧紧蹙起眉,没在意她语气里的嫌弃。
  他只觉得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实在太过熟悉,仿佛就像是回到了以前。
  顾湘君就喜欢找来这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打人。
  她不往人脆弱的地方打,喜欢打人的臀腿之类肉多的地方,既疼又不会出现大问题。
  唯有对他,她是专门打他脑袋的。
  顾易屡次暗地里怀疑她就是嫌弃他脑子转的没有她快。
  因为她小时候聪慧极了,据说顾望之年幼时也是她这般,对画作、乐曲、文字有着非同一般的敏锐天赋。
  顾易听冯宛说,顾湘君刚出生没几个月的时候,顾望之在她襁褓边吹箫,曲子高昂活泼她就跟着傻笑,曲子低沉幽怨她就嗷嗷哭,当时被传为洛京一大奇谈。
  而他对这些狗屁玩意儿从来都一窍不通!
  想到这里,顾易暗暗咬牙,盯着明湘背影的目光多了什么意味。
  他转头对宫人道:“你跟她说,我一定要见她!”
  “她不是一直在记挂着顾湘君吗,我这次真有了她的消息!”
  文昌侯府。
  顾盼影惊讶地问燕国公:“你们说让祖母参加思思的满月酒?”
  燕国公点点头。
  顾盼影焦急道:“可是祖母身体那么不好,你们为何还让她亲自来?她若想见思思,我抱给她看便是。”
  燕国公沉声道:“你祖母时日无多了!”
  听到这话,顾盼影眼圈微红道:“那你知道她身体不好,又为何让她来?”
  燕国公摇头:“是她亲自要来的,我跟她说了我们找到了湘君。”
  顾盼影一怔,她有一段时间是在祖母膝下长大的,与祖母感情极深,清楚地知道祖母是有多么地思念二叔和六妹妹。
  思念成疾,祖母才会在二叔病后缠绵病榻,在六妹妹走丢后一病不起。
  所以她为了安慰祖母,愿意把自己的名字改为“盼影”,把自己的女儿取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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