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沉沦——鹿灵
时间:2020-09-12 09:09:41

  刚进行完一串冗长的经典掰头语录,苏礼撑着有些缺氧的脑袋,给陶竹回语音:“今天没人送东西了吧?”
  陶竹那边还没回,程懿倒是忽然开了口,淡声道:“都这么讲了,应该就不会再来找你了。”
  程懿这个思路一出,倒让苏礼抿了抿唇。
  她眉心轻蹙,“不好说。”
  男人眉一凝:?
  “六年他都坚持下来了,这区区几个星期又算什么。”
  男人加速驶过即将倒数的绿灯,风声呼啸,街市人声鼎沸,她的声音有一瞬间的缥缈,让他疑心是幻听。
  “什么?”
  她只是噙笑,摇了摇头。
  “没事。”
  这晚的进食地点由苏礼选在了川菜馆,麻辣刺激味蕾直通大脑,让她被贺博简气痛的神经终于舒适了不少。
  吃完之后她撑着脸颊欣赏窗外人流,顺道喝着水,程懿却不期然递过来一本A4册子。
  他说:“这是明年的春季新品规划。”
  封面上写着“浮仪年度新品服装”,苏礼翻了几页,不知道这种算得上秘密又是高层才能过目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自己手里。
  “给我看这个干嘛,我们组做的不是春季新品。”
  再说了,虽然美其名曰是校企合作,但毕业生负责的项目被毙掉的可能性极大,能有一两件衣服被留下就算走运了。
  她没抱什么想法,只当是个经历才来的。
  “我知道你不负责这个,”程懿说,“但以你的能力,或许能提出不少意见。”
  “我给你们的高薪专业设计师提意见啊?”少女在灯光下倏然笑开,眉眼里都蕴着坦荡的笑意,“程总是在跟我开玩笑,还是捧杀我?”
  “可能职位会和工作年限所挂钩,”程懿抬眼,“但天赋不会。”
  “我对你的水平没有任何质疑。”
  他今天之所以会把川程旗下的服装品牌带给她看,他承认,占比最重的是他带着并不纯良的心思,他想在二人之间构造一个新的羁绊,方便他顺理成章地联络她。
  但是第二点,是因为他看出她的天赋。
  天赋这东西很玄妙,他对服装其实并不了解,却一眼就能发现她与众不同的灵气,某些东西可以后天培养,但金字塔尖的设计师却并非只要努力就能吃这碗饭。
  可能她在市场平衡、受众喜好、系列辨识度方面还有学习进步的空间,但他也依然相信,此刻的她具备某些人并没有的特质,例如独到的眼光。
  果然,她努着嘴看了会,很快给出了些意见。
  “我能理解设计师想要做系列套装的想法,但是服装面料和版型上没有太大的变化,很容易让消费者只有买一件的想法,不会全入。”
  “碎花这个东西就是不规则才好看,这件的规整拼贴是不是太僵硬了?”
  “这条裙子版型很好,而且用轻薄的欧根纱和蕾丝点缀让它不会显得那么厚重,腰带如果换成麻绳款,也许视觉的对比会更有味道。”
  “亚洲女性普遍有显白和显瘦的诉求,我觉得这个浅藕色还要再斟酌下。”
  发现程懿真的在记,苏礼战略性后仰:“你玩儿真的?那你别说是我说的啊。”
  他轻飘飘地勾唇笑,“我跟你来过假的?”
  ……
  跟一个和服装设计几乎八竿子打不着的Boss讨论了四十多分钟服装问题,今日的会晤终于结束。
  老规矩,程懿送她回来。
  车子好不容易抵达宿舍楼下,苏礼赶紧要去拉车门,却发现他没有将锁解开。
  与此同时,男人的声音也从背后传来。
  “上次可能不够正式,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留在川程,成为浮仪的一员。”
  酒桌上那幕浮现在脑海中,伴随着男人拿捏得当的分寸感:
  “我尊重你的选择,但也真的希望你留下。”
  好不容易从车上离开,苏礼疾步钻向宿舍楼,正为结束交集而松了口气,身后又响起男人的声音。
  “过两天再找你继续说新品的事。”
  苏礼:???
  她猛然回头,却只看到宾利欧陆绝尘而去的车尾,面前空空如也,唯一余留的是男人撂下的那句话,宛如一张拒绝无门的告示。
  …………
  程懿,你是流氓吗???
  ///
  不知道男人说的“下次”到底是几天之后,幸好第二天她就要清整行李去T市了,起码能保证这段时间的清静自由。
  也许等她从那边回来,程懿早就忘了她姓甚名谁了。
  这么想着,苏礼心情好了不少,就连有些重量的箱子也没有让她屈服,仍然坚强地提下了楼,还顺便买了支甜筒冰激凌。
  一切终结在她上飞机放行李的那一刻——
  就在她站在靠近走道的位置边,想让空姐帮自己放箱子时,忽然听到熟悉的、宛如魔鬼般的嗓音:
  “穿这么短的裤子,不怕冷?”
  老实说,那一刻苏礼真的差点吓得把箱子招呼到男人的脑袋上。
  她有整整五秒没说出来话。
  这他妈不会又是校企合作吧?
  或许是她的僵化让男人感觉有些受挫,程懿勾下鼻梁上的墨镜,淡淡道:“怎么了?”
  苏礼:“问这句话的应该是我吧?”
  “老实说我是不是穿书了,穿到漫画里了,所以只有和男主有关的剧情我才能出场才有意识,所以我走到哪都能看到你???”
  “还是卖行程了,谁告诉你我的航班了?学姐,是不是学姐,学姐出卖我!!”
  “苏礼,”程懿试图让她冷静下,“飞机票你自己有发在朋友圈。”
  “那我也没让你买我隔壁的位置啊!!”
  “你是没让,我自己想的,”他好整以暇,“朋友之间不应该相互陪伴?”
  和窗外的乌云缄默地对视了数十秒,苏礼没搞懂他们到底什么时候就成朋友了?
  这是哪门子的朋友?
  “我早晚有一天被你吓得神经衰弱。”
  最后苏礼还是被迫接受了这个剧情,感觉自己上辈子应该是个姓孙的弼马温,根本跑不出如来的手掌心。
  她想,可能程懿就是喜欢这种把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感觉吧,也挺符合他那变态人设的。
  她心情复杂地坐下:“你去T市干嘛?”
  “分部在那里,有点事。”
  其实没什么事,主要还是想借着换地图刷一刷副本的进度。
  简称为:为了拉近自己和她之间的距离,因此推了不少工作,专程前来。
  飞机一落地,苏礼率先扯着行李飞奔上摆渡车,如同身后追着债主。
  二十多年的生活经验告诉她,遇到变态,得逃。
  奔跑起来时她还觉得挺刺激,颇有种和命运对抗改变女配故事线的感觉。
  她命由她不由天!
  然后还真的就跑丢了程懿。
  男人看着先一步离开的摆渡车,微微眯了眼睛。
  但事实证明,独自在陌生的城市,摆脱一个认识的人,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主意。
  因为这也就代表了,在意外时刻,她无人可找。
  苏礼的晚餐是酒店楼下看起来卖相颇好的凉皮,由于一天的折腾已然很累,到了酒店她倒头就睡,最后是硬生生被痛醒的。
  身下汹涌澎湃的浪潮提醒她,大姨妈造访,提前了一个多星期。
  生理期撞上连吃两次冷食物,又正好碰上这儿降温下雨,她脚踝吹了不少风,会不舒服几乎是铁打的事实。
  她身体不错,不是生理期痛得死去活来的类型,但侧面也证明,她没有任何止痛的药物和经验。
  艰难地摸出手机打开外卖软件,她搜寻了一圈,发现学校定的酒店虽然星级不错,但位置很偏僻,附近只有一家药店,今天还关门了。
  又在地图上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家5km外的药房,她打电话过去询问,结果痛得有点撑不住,手指也在屏幕上飘忽了下,按了挂断。
  苏礼蹲在床边,痛得冷汗直冒,勉强重新点了两下,在那边接通的瞬间道:“请问是药店吗,你们……”
  “是我,程懿。”
  打错电话了?
  “抱歉,我——”
  她声音虚弱,程懿很快意识到不对:“你生病了?”
  万万没想到,千逃万逃,最后还是程懿开车来把她接走的。
  她几乎没了力气,被他先灌了大半瓶热水。
  男人无意间触到她冰凉指尖,蹙了眉:“怎么这么冷?等我的时候不知道烧水吗?”
  “烧水捂了,但是没喝……不敢喝酒店水壶的水。”
  程懿叹一声,车速又调快了些。
  虽然她反复强调去药店买点止痛药应该就行,但男人还是把她带去了医院,从上到下做了检查。
  医生开了药,让用热水吞服,并嘱咐她用热水袋敷小腹,以及注意保暖。
  或许是那杯热水起了作用,出医院时苏礼已经没有那么痛了,程懿的表情还是很严肃:“热水袋过会才有人送来,在车里等还是上去?”
  苏礼:“……上去?”
  “嗯,我住对面。”
  “上去吧,”她小声说,“我喝个药。”
  程懿的别墅自带地暖,虽然她说了好几次不用开,但男人还是没听她的话,没一会儿热气就从足下升起,缓解了僵硬的不适。
  她坐在沙发边慢吞吞地喝着药。有一点点防备,但更多的是感激。
  雨点仍在持续垂落,雷声轰隆,似是昭示着这场雨的持久与猛烈。
  她不由得担心等会如何回去,以及下车吹风淋雨又痛起来了怎么办。
  而且酒店的空调闷人,厚厚的被子不盖怕着凉,盖了又会热。
  或许是她看向窗外的出神太过明显,程懿也放下手中的杂志,目光随她淡淡地略过去,又不动声色地垂眼——
  有危险而甜蜜的花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雨下太大了,就住这儿吧。”
 
 
第17章 稳了
  花园内野蛮生长的玫瑰越过围栏, 意犹未尽地攀爬出局限的天地,混合着些微风信子甜中带涩的香气,被风吹着漫过窗帘。
  苏礼忽地看向程懿。
  他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不愿意就算了。”
  她轻轻搓了搓手臂, 点头应和:“嗯,那还是算了吧。”
  空气又陷入安静, 植物枝叶被风吹得哗啦作响, 热水袋很快被送过来, 她贪恋着用了几次。
  第三次水冷的时候,程懿像是终于进行完了工作, 食指和拇指曲起,按着鼻梁舒缓了一会儿:“热水袋你可以带走。”
  而后他站起身:“很晚了,送你回去。”
  虽然的确没打算留下,但是当这句话被男人说出口,她还是很微妙地, 心脏咯噔了一下。
  小姑娘抱着热水袋, 振作地拍拍脸颊, 攒出一个礼貌的笑。
  踏出门的那瞬间,忽而一道惊雷劈下!
  闪电撕裂夜空, 描摹出蜿蜒狰狞的蓝色弧度。
  苏礼猝不及防被震得抖了一下,紧接着又传来几声闷响,大雨倾盆,夜色浓黑压抑,恍然如同末日景象。
  她抿了抿唇,缓缓转头去看程懿。
  电梯跳动着数字即将抵达,像无声冰冷的暗示, 但在门启开的那一刻,男人终于似笑非笑地垂眼看她。
  相顾无言。
  一切尽在不言中。
  打开的电梯又砰地一声再度合拢。
  然后两个人一起回到了屋子里。
  ……
  他们难得达成了无事发生的默契, 好像她的拒绝和出门的尝试都是一场梦,二人自始至终都这样待在屋子里,等待第二天雨停。
  程懿重新换好鞋,去厨房给她灌热水袋,苏礼摸了摸鼻尖,尽量不要让自己的不自然显得太尴尬。
  可能是因为程懿的演技比较好,将热水袋给她的动作不显生疏,她慢慢也就找回了状态。
  紧接着男人就去洗澡了。
  他应该是为了给她留出适应的空间,但是当隐约的水声从楼上传来时,她还是感觉到有一丝丝的,坐立难安。
  如果被她哥知道她在别的男人家留宿,苏见景可能会打断她的腿。
  苏礼思绪徜徉,甚至开始构思到时候在医院应该如何生活自理,胡思乱想不期然被打断,身后某处响铃似的闹了几下。
  她回身找了找,才发现是传菜电梯发出的声音,楼底下有人做好什么,正在按铃让她取呢。
  苏礼拉开透明窗格,从里面拿出一个保温桶,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放在身前后她就继续正襟危坐,思考着医院的伙食也不知道好不好。
  反正苏见景这会儿是没法打死她的,当务之急还是处理这个从楼上走下来的男人。
  程懿洗完澡,浴袍带子系得凌乱松散,单手扶着毛巾擦拭头发,脖颈上还挂着新鲜的水珠。
  可能是水温比较热,他的嘴唇比平日里更红润一些。
  苏礼心道这会儿该问候一下吗,说点什么好?
  您好?吃了吗?口红色号是多少?
  男人在她面前停下,眼神扫过保温桶:“送来了?”
  “噢对。”预想的说辞派不上用场,她怔怔点头。
  他像是笑了:“愣着干什么,打开啊。”
  苏礼照做,揭开盖子后,一股炖燕窝的香气逸入鼻腔:“然后呢?”
  “拿出来。”
  她还是照做。
  “哦,然后?”
  “然后喝掉,怎么,是需要我喂你吗?”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