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沉沦——鹿灵
时间:2020-09-12 09:09:41

  这话说得挺重,礼堂内鸦雀无声。
  过了会,忽然有人问:“所以就选苏礼吗?”
  “那倒不一定,要老师们共同投票决定。”
  单笛的小姐妹听得烦死了,匿在人群里说:“就算她画得再好,也不值得浪费大家时间来看她的新闻发布会吧?这都十分钟了,她面子多大啊,几千人看她画画?”
  同样在场的陶竹不甘示弱:“真进了综艺可是几千万人看她画,你酸什么?”
  小姐妹回嘴:“你就知道我酸了?谁稀罕啊,到时候真闹难看了,你看节目组是保她还是保笛子?”
  争执声愈大,单笛没出面,却一直在小声煽风点火,统计票数的老师也看不过眼了:“好了,都安静,单笛你先上台来。”
  “票数已经统计完了,优势还是挺明显的,第三份苏礼这个高得——”
  “不用了老师,”苏礼在此刻起身,拿起话筒,“的确不公平。”
  “作品被打湿算我运气不好,这样确实很难服众,况且……”
  她的目光在台上掠过,最终定在某处,说出真正的重点。
  “不是谁都有资格穿我做的衣服。”
  众目睽睽之下,几千人的注目中,她的声音格外有力,传递出清醒而又冷静的蔑视。
  她为什么来?只是为了说自己不需要这个名额么?
  当然不是,几天前单笛在这里所对她进行的嘲讽,她在这一刻以胜券在握的姿态回击,无需要求任何人,也没有所谓“合作商”的筹码。
  她能干脆地放掉,是因为有资本,是因为捧上来的无数选择中,这不过是其中一个。
  她能泰然放弃,单笛却不敢。
  “比赛的名额,我会通过官网的途径来参赛。”苏礼说,“到时候真的进了,希望某些人能遵守自己的承诺,有我没她。”
  单笛身子蓦地一僵,感觉血液齐齐上涌,冲得人头皮都在发烫。
  好像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她,某些目光并无恶意,却还是让她觉得难以抵抗,无地自容。
  她从来没有被人用话筒、在这么正式的场合打过脸!
  前排的讨论传入耳朵里:“我刚刚看到苏礼坐程懿的车来了,上次走好像也是坐的这一辆,程懿给她当司机诶!”
  “这也太人生赢家了吧?程懿的车还会坐女人吗?”
  “所以也不是什么被贺博简抛弃吧,应该是她纯粹看不上贺博简,单笛又爱舔她不要的。你看,苏礼直接靠自己去艹资源,单笛就不敢说自己也去官网参赛。”
  “那这波反击漂亮!!!”
  单笛胸膛起伏,竭力摆出好笑的表情:“你真以为没有学校的媒介,你还能进那个节目?你想在节目里和我对打,殊不知也许你根本进不去呢?”
  苏礼耸耸肩:“拭目以待咯。”
  “但我知道没有公司的媒介,《巅峰衣橱》连你叫什么都不会在乎。”
  ……
  回到寝室后,苏礼发现学校论坛里的某个帖子,楼已经很高了。
  从标题就能看出楼主的兴奋:【设计系那个女神和学校第一小网红正面battle了!太刺激了我就在现场!】
  楼中还放了苏礼手绘的视频,跟帖的大家也活跃在吃瓜和畅想的一线:
  【woc这画得也太好了!这是老天爷赏饭吃后又不放心多补了几勺吗orz】
  【看样子就算苏礼进了单笛也不会放弃诶,那之前说的“有我没她”不是自打脸嘛。不过我也不想看单笛退出哈哈哈,我想她俩成为敌对组来着!正面刚看谁能赢!希望苏礼能进,修罗场我的爱!】
  【感觉苏礼努力一把也是可以的,起码做个淘汰替补呀,毕竟她长得是真漂亮,荧屏里漂亮不就是王道吗?】
  【太天真了吧,你们知道有几百万的设计师报名参赛吗?那些设计师可不是学校这些小打小闹的类型,人家出过作品,有成熟的设计体系,要打败很难很难。】
  【苏礼也就放狠话的时候厉害,没拿过几个国家级大奖节目组不会理的……更何况衣服最后是要拿去生产售卖的,没点市场经验谁看你啊,大学生没有学校做依托真的没有竞争力的,这点我站Sandy。】
  ……
  苏礼似笑非笑地翻过一页,竟被他们说的愈发燃起斗志,而此刻时间直指六点,熟悉的脚步声也响了起来。
  她迅速放下手机,步伐极轻地走到门口,在敲门声还没响起时,猛地拉开门,一把抓住那人袖口!
  那人正在低头放东西,虽然反应过来的那瞬想跑,但已经来不及了——
  挣扎半晌,他发现逃脱无果,只能认命。
  苏礼又用了点力:“你哪位?抬头我看看。”
  男生的头抬起来,是完完全全陌生的一张脸。
  她出乎意料:“……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那男生的目光也带着闪躲,“是第一次见。”
  “那你为什么要给我送东西?之前一直是你吗?”
  不回复。
  苏礼顿了顿:“是不是谁让你来送的?”
  这句话好像忽然戳到重点,那男生抖了一下,这才猛地摇起头来,抿着嘴不愿多说。
  “看来是了。”陶竹也从床上翻下来,“你回去跟那个人说,要追人、想送东西就好好自己来,像个男人一样,磊落点。”
  苏礼又问他:“是不是要求你每天六点准时来?”
  那人局促不安:“回答了这个问题我是不是就能走了?”
  她点点头。
  “对,要求就是六点,有时候你不在寝,他会和我说不用来。”
  这人竟然对她的行踪也了如指掌。
  苏礼打了个寒噤,说:“好了,你回去吧,可以的话以后都不用送了。”
  男生走后,事情又变得扑朔迷离。
  陶竹笑说:“不可能不送的,顶多换个人。你说能这么投入成本的,除了程……”
  “又是程懿。”苏礼叹了口气,已经学会抢答了,“程懿堂堂一个总裁,业务遍布全球,在你心里得有多闲啊,成天陪我玩捉迷藏?”
  “男人有时候就是幼稚鬼!!”陶竹不服。
  苏礼失笑,弹弹她脑袋。
  就在二人一筹莫展间,楼下忽然传来喊声,是熟悉的宿管阿姨在叫。
  “十楼苏礼,底下有人找——”
  苏礼拉开窗户踮脚下望,可惜被楼下晒的床单遮住了视线。
  “知道了,马上下来。”
  踏过数十层楼梯,在转弯中逐渐气息不稳起来,走廊漆黑,她还记着方才的事儿,有些心不在焉,走出楼梯口的那一瞬才想到抬手遮住眼睛——
  伴随着强光一同涌入的,是两个男人对立的身形。
  程懿站在车边,一手插兜一手半抬,正垂眸看表,额间发丝被风抚动。
  贺博简还是熟悉的衬衫长裤,背着苏礼曾经送他的那个单肩包,驻足不前。
  宿管:“谁找栗栗来着?”
  得到两声重叠的回复:“我。”
  程懿眉尾一挑向右看,贺博简也皱着眉朝左望。
  眼神相撞。
  从二人视线中,不约而同地可以读出三个直白的挑衅字眼——
  你、哪、位?
 
 
第15章 烟花
  苏礼还没开口, 站在她对面的程懿和贺博简,倒是先看不顺眼了起来。
  她一头雾水,心道这俩人谁也不是该出现在这的类型吧?
  于是她咳嗽两声, 暂时打断他们之间的眼神拉锯。
  “二位找我有事吗?”
  “有事。”又是一起开的头。
  苏礼琢磨着你俩这么有默契干脆凑一块得了,还要我干嘛。
  看了眼手机, 她采取了较为折中的办法, 抬起眼睑道:“挨个说吧, 一人三分钟。”
  程懿:“……”
  “快点呀,”她催促, “我楼上还泡着面呢。”
  “你晚上就吃泡面?那个没营养,”程懿总是把握先机,最先开口道,“我也没吃,正好一起。”
  苏礼不知道怎么就正好了:“为什么今天忽然找我陪你?”
  “你给我充的卡, 带我去吃不是很正常?”他理不直气也壮, “我又不知道学校附近有什么好吃。”
  虽然知道程懿冷淡, 但他鲜少对她讲话用这样的语气,就像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般, 搞得苏礼也质疑了一下自己。
  但她还没质疑出个所以然,前男友的反应显然更加激烈。
  贺博简难以置信地看向苏礼:“你还给他充卡了??”
  苏礼没搞懂这么有底气的质问是从何而来的。
  “别说充卡了,我就是去夏威夷请人冲浪也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啊,”她莫名其妙,“你是窗口挂着的读卡器吗,我充个卡还得问问你乐不乐意?”
  贺博简骤然一哽,正在整理说辞, 忽然有人路过,撺掇着同伴侧目:“快看快看, 那是不是隔壁系系草?”
  “什么系草?”苏礼笑了笑,“劈叉系的吗?”
  二人吓得疾步走开,贺博简也微微皱了眉。
  不得不承认,姓贺的皮相确实不错,如果不是站在程懿旁边,这是一张能迷惑大多数女生的脸,道个歉就会让人想要原谅。
  他说:“礼礼,我觉得我们需要沟通。”
  苏礼不假思索:“那我跟你想法不一样。”
  “……”
  “说完我上楼了,”苏礼甚至不关心他和小三目前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不吃回头草,尤其是你这种有毒的。”
  还没来得及转身,去路又被贺博简拦住,像是怕她没空听完,贺博简加快了语速:“我真的有话对你说!很重要。”
  与此同时,身后也覆盖下熟悉的暗影,程懿的声音淡淡压下。
  仿佛耐心被用光,他难得地倾了倾身:“苏礼,去吃饭。”
  二人前后围剿,苏礼猜测四面楚歌也不过如此了吧。
  宿舍楼下本来还站着很多腻歪的情侣,这下大家情也不调了,欣赏着这一处的精彩剧情:“又到了我最喜欢的三角恋之抉择篇了!!”
  苏礼:“……”
  思索了大概两秒,她转向贺博简:“你要说什么?”
  这句话仿佛是无声做了决定,贺博简心满意足地扬起笑容,对程懿抛出一个属于胜者的眼神后,带苏礼去了另一片树荫。
  “我承认我之前是有过侥幸的想法,但那也只是因为你不在身边。我和单笛没有真正交往过,之前你在大礼堂看到我坐在那里,是因为……因为她请我了,你又一直不理我,我以为坐在那里可以离你近一些,没想到你没进二选……”
  苏礼早就知道他的说话技巧,不过是渣男间惯用的不拒绝不放弃原则,不拒绝外部诱惑,又不愿意放弃以前培养出的感情。
  既想找个稳定的避风港,又想追求新鲜,只要端的水够多,就总能喝到甜味。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她甚至想建议他去参加《乘风破浪的海王》。
  深呼吸几番压下不适,苏礼问:“你真觉得自己错了?”
  贺博简一看有转圜的余地,赶紧点头道:“只要你愿意听我解释,怎样都可以。”
  苏礼努了努嘴,示意不知道谁丢在路边的一个纸箱:“那你挂个我错了的牌子绕操场跑十圈吧。”
  “啊??”
  这反应在她意料之中:“不愿意就算了。”
  “没,不,”贺博简忍辱负重了这么多年,岂会折服于区区小事,他心一横,宣誓般道,“我愿意!”
  这声“我愿意”响彻云天,准确无误地扎进车内男人的耳中。
  程懿咬紧后槽牙,搭在方向盘上的掌骨绷出根根分明的凹陷。
  苏礼不过是找个托词耍耍渣男,想暗中羞辱下让贺博简知难而退,谁知道贺博简憨成这样,居然真的同意了。
  但自己说出口的话又不能收回,她目送贺博简拆了纸箱,将牌子挂到胸前之后,找了个机会溜之大吉。
  车载音响正在随机播放,男歌手从“窗外面又开始下着雨”唱到了“眼睛干干的有想哭的心情”,程懿眯了眯眼,打开了雨刮器,又拉开抽屉取了支烟。
  火还没来得及点燃,开关门声火速响起,伴随着苏礼的催促——
  “赶紧走,等贺博简跑完就来不及了,我们都得死!”
  “……”
  苏礼又匪夷所思地顿了顿,“你开雨刮器干嘛,下雨了吗?我刚没觉着啊?”
  “…………”
  “手误,”程懿说,“歌手唱太惨了。”
  他低头切歌,藏走唇角那抹蠢蠢欲动的笑意,正觉天气放晴不少,后座又探过来一颗圆圆的脑袋:
  “空调也打这么低,你是帝企鹅住在南极吗?”
  “又是空调又开雨刮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失恋了在车里伤心太平洋。”
  程懿嘴角一僵。
  车子顺利点火,他调走话题:“那男的都和你说了什么?”
  男人言语中的轻蔑与不屑,仿佛那名字根本不配被提及,苏礼反应了几秒,才知道他是问贺博简。
  “你是搞信访调查的?”她低头捣鼓手机,“不如我们确定关系和分手的时间也给你报备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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