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礼回身:“怎么了?”
他笑着拿起手机,摇了摇头:“我刚想起来,这太假了,我们还没加微信。”
“真的假的,”苏礼毫无印象,“应该加了吧,你是不是记错了?”
但她在通讯软件里从头翻到尾,也没发现傅鸿卓的微信。
傅鸿卓:“有些人,表面上说敬重我这个班长,实际上连有没有我微信都不知道。”
“来吧,报微信号,我加你。”
苏礼念了几个字母,瞥见他左手输入得飞快,脱口而出道:“嗯?你是左撇子?”
“对啊,”傅鸿卓右手搁在兜里,动都没动一下,“这话说的,好像你第一天认识我似的。”
她笑,“以前不注意这些。”
傅鸿卓蓦地凑近,盯着她的眼睛,仿佛想看出点什么:“那现在怎么注意了?”
她启唇忽然想说什么,半晌后察觉到不对,又摇了摇头,说:“没事。”
只不过有那么一个人,也习惯于用左手牵她罢了。
傅鸿卓看了她一会儿,但还是没有再问。
“明早用我接你去上班吗?”他问,“不过我八点半也要打卡,接你的话可能需要你早起了。”
“不用,我自己过去就行。”
“好,那我走了?”
“嗯。”
傅鸿卓:“我这边有事再联系你啊!”
她点头,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迎面走进小区,眼睛里像是进了沙子,她揉了两下,进电梯也没好转,谁知一到家,就听见一声高呼——
“呔!”
苏礼:?
黑糖刚在瓷砖地上躺下,陶竹就风风火火地追出来,给它盖上被子,抹了把冷汗:“幸好。”
苏礼换好拖鞋:“你又在表演什么,给儿盖被的京剧吗?”
陶竹一脸没好气。
“暹罗猫不能受冻!一冷毛就会变黑,还白不回来!”
“不是我一惊一乍,万一不给黑糖做好保暖的话,还没过这个冬天,它就会黑成挖煤的。”
“那多富贵,”苏礼说,“从小暹罗变成了煤老板,你发财了。”
陶竹:???
陶竹懒得回怼,看苏礼眼皮红红:“你干嘛一直揉眼睛?”
“不舒服,”她说,“是不是进虫子了,一直没弄出来。”
“我看看。”陶竹过来仔细看了一阵,这才道,“没有啊,可能是这阵子累着了吧。”
“我屋里有人工泪液,给你滴一下应该就好了,你等下,我去拿。”
客厅空空荡荡,陶竹去拿眼药水,其余两个室友在楼上休息,苏礼背靠沙发,闭眼小憩。
从口袋里摸到个东西,她拿出来看了眼,是枚浅金色的戒指。
傅鸿卓提前跟她说过,如果家里有浅色戒指的话,最好记得拿,不用戴在手上,放包里就行。
于是她从陶竹的柜子里找出了一枚,随手揣在了口袋里。
果不其然,最开始他父母还抱着怀疑态度,可看见二人打着同一把伞,又无意看到她口袋中的戒指,这才放下心来。
很快,陶竹从房间里出来,掰了支人工泪液递给她。
苏礼将戒指还回去,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无名指,若有所思道:
“你说……有没有那种说法,就是无名指上摘戴戒指超过三次的话,以后就嫁不出去了?”
“人家都是说伴娘三次才嫁不出去,”陶竹说,“但你不会的,你当五十次伴娘也会有上万人排队到法国等着娶你。”
想想,陶竹眼睛一亮:“这么算的话,我可以结五十次婚都不怕没伴娘诶。”
“……”
苏礼滴完眼药水,在沙发上无语了一会儿,这才起身:“明天我要早起,去休息了,你也早点睡。”
“嗯呢,你去吧。”陶竹横躺在沙发上,缓缓道,“无业游民陶竹的精彩人生,从黑夜降临时,才刚刚开始。”
苏礼没有熬夜的资格,第二天早起,又去了趟乐和动漫。
聊了一整天的设计思路和呈现形式,下午六点多才结束,她坐电梯下到一楼,打算去SL逛一圈,然后回家。
坐电梯的时候她低头刷着微博,隐约觉得身后的说话声有些熟悉,但没在意,直到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回过头。
大约反应了五秒,苏礼才开口道,“易柏?”
男生穿着棕色上衣,很乖地背了个蓝色背包,正在朝她笑。
她问:“你怎么在这儿?”
易柏说:“我来面试。”
“面试?”
“嗯,我从那边离职了,刚好……刚好看到你发的朋友圈,觉得这里环境挺好的,就来试试。离家也近。”
苏礼点点头。
昨天参观了乐和动漫之后,她还拍了不少照片,发到了朋友圈,没过多久易柏就找到她,问了很多有关乐和的问题,想必也是为今天的面试准备。
走到门口,易柏又说:“学姐,已经六点半了,要不我们一起吃个饭吧?附近新开了烤肉。”
苏礼:“不用,我回去……”
话还没说完,身前猛地跳出一个不明物体。
陶竹抖了两下袋子,“噔噔,樱花甜甜圈,刚特意排队买的呢。”
苏礼差点被吓得一个虚晃,掐着陶竹的手臂,难以置信道:“你怎么也来了??”
陶竹抛媚眼,“去隔壁买蛋糕是假,想跟你一起吃晚餐是真~”
苏礼一阵恶寒:“要么你打车回去吧。”
陶竹看到旁边的易柏,愣了一下:“这是……?”
“易柏,我学弟,”苏礼这才想到介绍,“满分的那个一百。”
“不不不,”少年着急摆手,“容易的易,松柏的柏。”
陶竹盯了他半晌,不禁发笑:“你别紧张,我知道的,哪有人会姓那个一啊。”
男生挠了挠头。
陶竹目光一转,倏地亮了亮:“刚好三个人,不如我们去吃自助日料吧,今天三人同行一人免单!”
……
陶竹发话,苏礼自然是没有拒绝的机会的,易柏也正有此意,二人一拍即合,苏礼强行被拖上了车。
日料吃到一半,易柏一直在帮她们加水,陶竹感慨道:“好乖的弟弟,我弟要是能有你这么乖就好了。”
“那你把我当弟弟也行的,”易柏不自觉朝苏礼那儿瞟了一眼,发现她还在吃三文鱼,又迅速收回目光,继续道,“我不介意的。”
陶竹指他:“是不是认真的?”
“认真的。”
这话一出,江湖豪杰陶竹立马上头。
“好!那就这么定了,以后我和苏礼有什么跑腿和苦力劳动,都叫你。”陶竹打了个响指,“这顿饭姐姐请客!”
苏礼默了默,抬起头看她,欲言又止。
陶竹:“怎么?”
“你觉不觉得你像山路上那种强抢民女的恶霸?”
“……”
“这叫合理利用资源,懂吗?”
///
《巅峰衣橱》的下一期录制在即,苏礼一边忙着做新衣服,一边给乐和动漫画稿子。
好在SL的第一批紧急补货已经到了,工厂加班加点,总算让店里又满了起来。
吸取了上次的经验,苏礼给门店装了能联网的监控,时不时就打开手机看看店内情况,偶尔周末和节假日,店里还需要排队。
易柏也顺利在乐和入职,那天下午找到她,说想来看看她画的设计稿,顺便学习一下做衣服。
苏礼便把制衣室的地址发给了他。
易柏本只是想看动漫的设计稿,没想到自己抵达时,她正在做《巅峰衣橱》的任务,他抬眼便被吓了一跳。
他以前只知道她会做繁复的裙摆,却没想到通勤的式样,她也能拿捏得这么好。
听说这期的主题是水果派对,衣服中需要用到最近热门的水果元素。
这种主题,让人第一时间就联想到印花,简单又直接。
如果说再加点创造性,可以走漫画的形式,或者正负形。
但苏礼根本没有选择这么直白的设计。
第一件,很明显能看出灵感来自草莓,而她却是从黑色纱裙入手,将裙摆剪出不规则形状,模拟草莓叶,上衣则绘有两道弧度,简单勾勒出草莓形状。
既能看出主题,又一点儿不生硬,甚至很有设计感,连目标用户以外的受众都不会排斥。
第二件,一个个浅蓝色小毛球模拟蓝莓形态,顺着肩线垂落,一定程度上收窄了肩膀,俗称显瘦。
第三件更是利用山竹双层的形态做了假两件,内搭是白色,手臂处缝着浅紫的外衫,如同将外套脱了一半,俏皮中还有点小性感。
易柏逐个欣赏,等走到最后一处,苏礼正坐在那儿缝领口。
“好好看啊,”他真情实感道,“如果我有女朋友,肯定买给她。”
苏礼忙着穿线,头都没抬:“别光说不练,你赶紧去找一个。”
易柏摸摸脖子,又换了个话题:“是不是快做完了啊?”
“嗯,还差收尾。”
“好快啊。”
“不快了,马上就要开始录制了,”苏礼道,“每一针,都是我在深夜流下的眼泪。”
他摸了摸外套袖口处的珍珠:“然后变成了这个吗?”
苏礼睨他:“什么意思?”
“童话里都这么写,公主的眼泪会变成珍珠。”
?
“小孩子跟谁学的,一天到晚说些乱七八糟的,”苏礼说,“你有这功夫来帮我裁裤子的版,上次不是说想做工装裤吗?”
“哦哦哦,”他老老实实地坐过去,“想的。”
……
做完全部的成衣已经到了下午,苏礼又去吃了个烧烤,回去的时候把陶竹吓了一跳。
“我操,”陶竹盯着她,“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苏礼抬手,果然在眼睑处摸到了个凸起,直径还挺大。
也许这就是加班连轴转的代价,她长麦粒肿了,还是两个,一边一个。
医生说她这发炎有点厉害,得做手术,术后还得休息。
天地可鉴,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庆幸衣服做完了。
次日上午的手术,是陶竹陪她去的。
不是什么大手术,做完之后两只眼睛蒙上纱布,过一晚再复查,遵医嘱按时吃药、敷药就行。
回去的路上,苏礼全程闭眼,由陶竹指引方向。
苏礼:“尔康,是你吗尔康,尔康你在哪……”
陶竹刚来大姨妈,实在没力气陪她演戏:“尔康死了。”
“……”
终于把苏礼送回床上,陶竹说,“你睡着吧,我出去买点东西,多睡几觉就好了,千万别爬起来玩手机。”
“知道了,”苏礼惜命如金,“我不会睁眼的。”
更何况两只眼都贴着纱布,她睁眼也看不到东西啊。
“那我走了,你有没有什么要我带的?”
“没,帮我把香薰机开一下就行。”
陶竹啧了声,“果然是公主,够事儿,睡觉还得开香薰呢。”
不是她事儿,主要是现在大白天,极有可能睡不着,她只能靠香薰催眠。
但刚做完手术,她也疲惫,便没有开口反驳。
香薰机连着音响,听着歌,她不知何时就睡了过去,醒来时还有点茫然。
头痛,眼睛也是。
麻药过劲,现在眼皮开始突突发疼,似乎直接连到了脑神经,即使她什么都不做,也像是有人拿着斧子在眼皮里开疆拓土。
更可怕的是,为了防止纱布不透气,她将空调开到了很低,但或许是睡梦中痛得踢了被子,现在她感觉很冷,极有可能发烧了。
这是什么神仙运气。
正在她大脑当机一筹莫展间,房间的座机突然响了。
搬进来之前,她还吐槽过这玩意在21世纪毫无作用,但此刻,她忽然无比感谢这项发明。
估计除了陶竹乱玩,也没几个人会打座机。
苏礼接起:“喂?陶竹?”
拨进电话的女人一愣,旋即看向程懿,询问该如何应对。
苏礼还有很多东西落在公司,他今天本意是想找人给她打个电话,让她来拿的。
但此刻电话开着外放,听到她的声音,男人直觉不太对。
这样的语气,总让人觉得她此刻非常需要朋友。
可能是出了什么事。
于是他摇摇头,示意不要做声。
苏礼费劲地听了半天,只感觉到对面有些嘈杂,好像还有人高声说着什么,她打断:“喂?我听不到你说话啊。”
“算了你别说了,我跟你讲,你知道什么叫祸不单行吗,我刚做完麦粒肿手术,还插着引流管,眼睛上贴着纱布像失明的紫薇——”
“就在这种时候,一觉醒来,居然还发烧了。”
苏礼摸了摸额头,确认道:“真有点烫,你到时候回来给我带点药吧,还有退烧贴,这个程度估计很难自己好。”
“我现在嗓子也难受,头还疼,再维持这个姿势我怕我得吐,先挂了,等你回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