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你起意——扶礼
时间:2020-09-13 09:54:41

  盛星晚在心中对自己默默念着,尽量做到忽视,她走到藤椅另外一侧,和男人与狗呈现出对立面。
  “奶奶好,我是盛星晚。”她端着微笑
  说,如果不是刻意去听,没人会察觉音节里的细微发颤。
  沈奶奶隔着老花镜去看阳光下的盛星晚,长发披散,容貌娇俏,身段裹在黑色羊毛裙里,冷白肤色在光下夺目。
  ——实在是好漂亮的一小姑娘。
  沈奶奶地开心地不行,让周月如去给她拿椅子出来。
  周月如难得见老太太开心,也一扫之前不快,笑着拿了红木椅出来给盛星晚坐。
  盛星晚挪了挪椅,离老太太近些,离沈知南又远些。
  沈知南不动声色地将一切尽收眼底,他但笑不语,拿着颗绿□□球和奥利玩了起来,他将球远远扔出去,奥利飞快地奔出去将球叼回来。
  “和小南在一起多久啦?”
  “......”一天?
  肯定不能这么给老人家说,指不定心管疾病都得气出来,盛星晚揣摩片刻说:“也有一段时间。”
  老太太眯眼睛笑得皱纹都快开花,说:“我这孙子哪里都好,就是不肯谈恋爱把我急得,就怕我百年归去后他还是一个人!”
  她忍着心中惧意,时不时看一眼远处德牧,顺着老太太的话往下说:“怎么会呢?您别多虑。”
  “那你喜欢他吗?”
  “喜欢。”
  几乎是没有带迟疑的,就那么清声道出。
  不过逢场作戏,又有何难?
  沈知南从奥利口中接过球,动作微顿,下一秒若无其事地喊了狗一声:“奥利。”
  “汪!”
  可以看出,这狗驯化得极好,有唤必回。
  沈知南随手将球丢到一旁,眯眸浅笑着看一眼面色微白的女子:“不给新面孔打招呼么?”
  “汪汪!”
  大型犬的犬吠声格外嘹亮。
  在盛星晚听到那话时,脑中警铃大作,转头去看男人和狗——光色下,沈知南英俊如斯,浑身满渡金光,他却笑着下令:“奥利,去打个招呼。”
  “汪汪汪!”
 
 
第16章 
  盛星晚手指倏地手紧,浑身抖得厉害,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条大犬矫健地奔她而来。
  耳边,老人家还在说话:“只要有知南在,奥利谁的话也不听了......”
  尖叫声是卡在喉间的。
  分明想喊,但是当她怔怔地看着扑来的大犬,余光掠过男子清寒的眉眼时,她就再喊不出来了。
  奥利两脚高抬,直接扒在她的双腿上,狗嘴大大张着吐着红红舌头喘气,大型犬喘气声非常重,呼哧呼哧——
  咧开的狗嘴两边带着涎液,尖牙两排在阳光下很刺眼,它把沈知南的命令贯彻到底,兴奋地冲盛星晚喘气晃尾,甚至企图朝她脸上舔两口表示欢迎。
  对于惧狗的人来说,这是噩梦。
  盛星晚唇齿紧陷,硬扛着没吭声,面色早已经惨白如纸,每一根神经都是紧绷的但是她就是不愿意朝他求救。
  他在看她,她知道。
  “汪!”
  耳边炸开犬吠声。
  奥利热情无比,见她不理它也无回应,竟然还叫了起来,声声入魂惊得骨血冰凉。
  盛星晚在吠声中闭了眼。
  周如月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她一眼就能看出这盛小姐怕狗,还不是一般的怕,更何况是沈知南?
  也不知过多久,沈知南才懒洋洋地喊一声:“奥利,过来。”
  大狗这才挪开两只爪,晃着尾巴跑开了。
  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盛星晚胸口隐隐大弧度起伏着,面上还是若无其事的模样:“奶奶,我去趟洗手间。”
  老人家让周如月带她去。
  起身时,盛星晚只觉双腿乏力,近乎难以站立的状态,但她还在在男人寡淡的眸光里,维持着面上平静跟周如月进了屋。
  厅内的陈设装潢都符合新中式美学,连家具的摆放也都恰到好处。
  盛星晚目眼下无心观赏老宅的雅致,步调比平时快,快到周如月三步并作两步才能跟上。
  一头扎进了洗手间。
  她埋在盟洗台前用凉水冲脸,今日没带妆,素面朝天却别有一番美感,她皮肤极好又白又细腻,水珠顺着脸颊颗颗滚落。冷静,不过是条狗罢了。
  门突然被人推开。
  镜中,出现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形,他缓步踏进来,无声注视着她。
  盛星晚视若无睹,伸手去拿擦手纸时不慎扫到壁篓,物品哗啦地掉一地,洗手液、香皂、喷香瓶等。
  她弯腰去捡,动作不急不缓,也忽视他。
  修长分明的指进入视线,他蹲下身姿陪她一起捡,两人的手同时摸到洗手液,触在一起。
  他的指凉,她的更凉,直接趋近于冰冷。
  沈知南覆手握住她的腕,低低地问:“生气了?”
  “......”不理他。
  盛星晚不动声色地抽走自己手,表情无悲无喜,捡起一堆东西放在壁篓里摆好,冷淡越过高大的男人。
  擦肩而过的瞬间,脉搏被男人的握住。
  她寸步难行。
  沈知南低低徐徐地开口:“你要学会适当对自己男人服软,在外人面前傲,可以,但在我面前,你得——”
  话音雯时收住。
  小姑娘眼圈红红面带水珠,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她也不说话,就那么转头静静地看着神色微愕的男人。
  沈知南只觉握着的那只手腕冰冰凉,如死物,无温度。
  “啧。”
  他在齿间发出一声,松了她,转身去抽两张纸,转身时小姑娘已经没带犹豫地走出了盥洗室。
  盛星晚心中隐忍,面上不便发作,实在是觉得憋屈,走出去的步伐又快又急,一路下楼往外去,周如月不在,又寻不到路,走着走着就乱入了一片草莓园。
  冬风拂来,脸上残留水意只觉异常寒冷。
  正值冬天草莓结果旺盛的日子,一眼望去,丛丛深红熟透的草莓点缀在绿意里,个大饱满,格外诱人。
  盛星晚没有采撷,也没有尝草莓的兴致,只站在草莓堆里发着呆,眼前浮现出那条德牧的尖牙,浑身忍不住寒颤不已。
  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告诉自己,这才是沈知南,所有温柔都是陷阱,所有周全都是阴谋,腹黑、恶劣、无法理喻才是他!
  后方数十米的草莓园入口,沈知南修身玉立,眸光锁住她的身影,也不急着靠近,慢条斯理地点燃一根香烟。
  有很多女人讨厌抽烟的男人,其实不然,如果见过沈知南低头拢手点烟、吞云吐雾时的姿态,那一定很少有人会心生厌恶。
  那支香烟,沈知南
  抽得很慢,非常慢,放在平时已经能抽完三支了,他默默抽着,烟灰星点地抖落在脚边泥土里。
  她在哭,在颤抖,他现在需要等,总要给她一点时间缓和。
  最后一丝火星在寒风中灭去。
  沈知南提起脚尖,沉稳迈向前方委屈至极的小姑娘,手里还拿着先前没来得及递出去的纸巾。
  盛星晚借着无人宣泄般地哭,声音放肆,抽噎声也放肆。她就不明白了,这男人怎么就能这么恶劣,非要欺负一个女子,是不是心理有病要通过让别人难堪来找寻快感?
  哭着哭着,一抹阴影出现在身前,挡住阳光。
  她抬眸,他的蓝痣融进逆光里,眼底情绪难辨。
  沈知南比她前一步动作,手掌落在她肩膀防她再一次逃跑:“晚晚。”
  晚晚?
  从没人这么叫过她。
  突如起来的亲昵称谓,让她忘记抽噎哭泣,只怔怔地去看眉眼清润的男人,她知道温和只是表象,但在此刻就是移不开眼。
  那声晚晚,如被男人放在舌尖品尝呢喃,有道不尽的缱绻和悠长余韵。
  再次回神时,沈知南正用纸巾替她拭泪。
  他细细地擦着,言语似在讲理又似在安抚:“你无需刀枪不入,我沈某没什么大本事,但是操劳一个姑娘还算游刃有余。”
  他的话中意,她尽数听懂了。
  盛星晚偏头避开他的手,极轻地笑一声:“沈知南,你的恩赐从来伴随着沉重代价,你无非是想要彻底沦为你的掌中物,任你玩弄。”
  沈知南的手就那么悬在空气中。
  他无声地注视她,黑眸浓得滴墨。
  “难道不是吗?众人奉你为神,可高高在上的你就喜欢看他人匍匐于地挣扎求饶,尤其是有几分骨气的,倘若我哪天彻底被你磨去棱角,你也就失去兴趣了不是?沈知南,你真是太卑鄙了。”
  近几年来,这可能是沈知南听过最重的话了。
  “嗯,接着骂。”
  沈知南面色不改,又伸手去帮她擦脸上泪痕。
  啪——
  她扬手,打开他的手,纸巾被直接打掉。
  沈知南挑眉,点两下头以表了解,然后收回手时做了个让她往下说的手势。
  “我讨厌你这幅假温柔的做派,是,是我有求于你,但是我
  能不能麻烦你,请你直接在台面上折磨我,到什么程度都可以,别又笑又给刀子,我吃不消。”
  笑里藏刀,才是最可怖。
  沈知南听完,不狡辩,甚至没有任何解释,默默地弯腰在脚边丛里摘了颗草莓,用干净的纸巾擦干净递给她:
  “经由奶奶手的草莓,很甜,尝尝?”
  她盯着那颗熟透的草莓,眼睛霎时更红了。
  呵——
  沈知南永远冷静,永远处事不惊,哪怕他人如何濒临崩溃,他总能泰然处之,以温润待人,他永远是个好好先生。
  盛星晚像是置气的孩童,又拍打掉他手中的草莓,只红着眼瞪他,气他的冷静、气他的无所谓、气他叫奥利吓唬她。
  那颗草莓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儿。
  沈知南的目光顺着那颗草莓移动,直到停下,他弯唇淡笑着盯着那草莓说:“女人是拿来宠的,我怎么舍得折磨你。”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简诗撕心裂肺喊他名字,她差点就相信他所说的,女人是拿来的宠的。
  对于女人方面,沈知南从不吝啬温柔和恩宠,只是看你担不担得起,受不受得住。
  盛星晚抬手揉了揉眼睛,迎着寒风站在一从草莓旁,朝男人抬了下巴:“我不会再被你气哭,这是最后一次。”
  已在他面前哭过两回。
 
 
第一回 ,是陶淑骨灰被扬。
 
 
第二回 ,被一条德牧吓哭。
  绝不会有第三回 。
  沈知南睨着她满脸骄矜不肯服输的模样,眯眸浅笑:“好,最后一次。”
  他连反驳都甚少,换谁来看,都会说他温和好相处,但是只有真正接触过沈知南的人才晓得,他是披着绅士皮囊的野兽。
  盛星晚收起最后那点哭腔,也在唇边带出笑意:“不是说草莓甜吗,再摘点?”
  好家伙,这就使唤起他了?
  那日,冬日温阳,寒风徐徐过境,沈知南竟折腰为一个女人摘了整整一篮草莓,光融进男子眉眼里,惊艳四溢,溢满整个草莓园。
  她是故意的,但她没想过沈知南真给她摘了。
  草莓生得旺的时节,圆里处处备着小竹篮,以供采撷,沈知南挑得认真,专捡个儿大饱满的,选了又选很是专注。
  若光看那张俊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进行什么严肃会议。
  周如月到圆中时,被惊到了。
  周如月何时见沈先生做过这等活,他拎着竹篮行走在草莓从中,而一旁,田塍上女子迎风而站,长发微散飘扬,漂亮的五官没有任何表情,冷漠得很,只淡淡睨着男人一举一动。
  周如月表情严肃,眉头皱了起来。
 
 
第17章 
  沈家老宅是高金聘请的私厨,为照顾章英的一日三餐,老太太本是不讲究这些,但沈知南是出名的孝子,事事周全到位,老太太也不好寒儿孙心意。
  满桌宴席备好。
  两人前后踏进餐室,就听到周如月不高不低的声音:“先生此举也是贸然,也不通知您一声,就带个姑娘回来。听说是盛家外来的孤女,母亲刚亡,父亲不爱,样样差先生远,脾性倒是不小,刚还在草莓园撞见她使唤先生摘草莓......”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周月如的话刚说到一半,就瞥见门口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沈知南,他身后跟着话题当事人。
  被撞破说小话的周如月面色有些挂不住,尤其是看到沈知南阴晴难定的俊脸,在沈家,她算半个长辈,但那盛姑娘到底是沈先生带回来的人,轮不到她摆脸色给下马威,顶多在老太太跟前念叨上两句。
  长到现在,弯酸难听的话听得不少,盛星晚早已学会不往心中去,不尴不尬地施施笑,喊了声:“奶奶,我坐您边上。”
  章英欣然高兴,开明地安慰她:“如月说的话你别忘心里去,知南愿意给你做事情,那都是他的个人意愿,等你们以后结婚,不管相敬如宾还是满地鸡毛,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结婚......
  哪门儿跟哪门阿。
  盛星晚面上笑盈盈的,但在心中却在嘟囔,等哪天沈知南新鲜感没了就一脚蹬了她,说什么结婚不结婚的,浑是无稽之谈。
  沈知南在老人家另一旁落座。
  周月如令人开始上菜,在最后一道菜肴合盖上桌时,是周如月亲自从餐车端上桌的,动作小心,丝毫没有碰到沈知南。
  但男人的声音没由来地就响起了,无温无情绪:“周姨,小心点。”
  ——小心点;
  短短三字,落在周如月的耳中成为警告,他在告诉她,不要对这个盛姑娘不尊敬,否则后果自负。
  那一刻,周如月竟然痛恨自己有几分了解沈知南。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