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你起意——扶礼
时间:2020-09-13 09:54:41

  沈知南教训人,连辱骂的词汇都懒得用,只拐着弯抹着角提点提点你,你若听懂,那倒好,你若听不懂,他会以他的方式叫你懂。
  前提是,你愿
  意领受。
  周如月满面难堪,逃一般地离开餐室。
  章英将一切看在眼里,笑意藏在眼角皱纹里,她又拍拍星晚的手说道:“瞧瞧,知南真把你放心上,我从未见过他谴责过如月,这还是第一次。”
  “是,”星晚拿双筷子叠齐放在老人家面前,点头应的模样低眉乖巧。
  道理她都明白,沈知南要做的戏,她无论如何都要奉陪到底。
  沈知南是远近闻名的孝子,父母皆亡,举目无亲,只奶奶一个亲人所以更加珍惜周到,关怀备至,恨不得事事亲力亲为,奶奶总念叨不想看他一直独身。
  所以沈知南选了她。
  不,是她求着沈知南选了她。
  那日午餐,表面和谐其乐融融,真正高兴的恐怕只有章英一人,胃口都比平日好了许多。
  星晚陪着笑,陪老人聊着天,乖巧得不得了。
  章英不住地夸她,但知礼,不过问她关于盛家的一点一滴,还告诉她,只要沈知南喜欢她这个人就好。
  饭后茶点时间,几人移步前厅。
  周如月备好瓜果点心,又忙退了出去,想必她现在心里也非常不好受。
  沈知南起身,“我抽支烟,你陪奶奶说会儿话。”
  “好。”
  ......
  毕竟也很多年了,周如月对沈知南的习性多少算了解,他习惯在饭后的时候抽一支烟。
  不是有句话么,饭后一支烟胜似活神仙。
  沈知南指间捻着烟,踱步到前院儿的时候周如月就在那等着儿,眼巴巴地看着他,欲言又止:“沈先生......”
  沈知南淡淡睇视她一眼,没回应。
  最怕的就是他沉默。
  周如月双手揣在身前,活像一个察觉到错误的小孩子,“我也并非是蓄意诋毁那盛姑娘,但是您是什么身份什么背景呐,倘若真是未来的沈太太,也需得门当户对身家清白干净,才对阿。”
  沈知南吞云吐雾间,低低地笑:“周姨,怎么连你也兴这套旧做派?”
  周如月愣住了。
  又听男人缓慢地陈诉,“二十年前的沈知南,与狗争食风餐露宿的时候,可没人教过我身份背景是什么东西。”
  如今,沈知南是立在食物链顶端的商界传奇,他是个经商鬼才,但鲜少有人知道他在功成名就前,到底经历
  了些什么。
  算了,不提也罢。
  周如月在那瞬却挺着背,执着地说:“我只知道现在您是人人敬畏的沈先生,有无数的人想跟您攀关系,有数不清的女人想要嫁给您,但您偏偏选择了个——”
  “周姨,”沈知南吸尽最后一口烟,目光停顿在白雾里,“你只需明白一点,人是我选的,我视你为家人而非仆人,而家人,是支持,是理解,是同心而生。”
  周如月在冬日寒境里红了眼,他说,家人......他言至于此,她又有什么理由反驳呢?
  ......
  离开沈家老宅时,章英还依依不舍地拉着星晚的手,嘱咐她一定要多来。
  “好,奶奶。”
  老人家刚松开她,又想起什么似的对沈知南说:“过几天除夕,你大哥大嫂要回来了,今天团年饭说什么都要一起吃,不能再向往年一样了,你人不是在澳洲就是在欧洲的!”
  沈知南对章英时,态度总是格外温和,“好,我尽量腾时间。”
  道完别,两人并肩往外。
  路途上,她微不可察的一声吁叹声,刚好落在男人耳里,引他发问:“解脱了?”
  星晚没注意到沈知南刻意放缓了脚步,与她保持同步,她只摇了摇头:“才刚开始呢。”
  和他的博弈,一切都只在起点。
  “辛苦你了。”沈知南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是辛苦她今日陪章英,还是?
  但她不想深究,反倒心生出一丝恶劣来,她笑得刻意但依旧美丽,“谢我做什么?这不是应该的吗,只要能得到我想要的结果,这种戏我陪你做多少次都可以。”
  沈知南不易被激怒,好比此刻,也只是淡淡地睨她一眼,上手替她顺了顺微乱的发梢。
  “我听说,你大哥大嫂要回来了。”
  “嗯。”
  盛星晚是刻意开启这个话题的,传言沈知南因为和大哥抢女人,所以兄弟间关系生隙并不和睦。
  偏偏呢,她看不惯沈知南永远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她想找到他的软肋,摸一摸,碰一碰,看看他会作何反应?
  于是,她装作好奇又问:“心上人变大嫂,你们再见时,不会觉得尴尬哦?”
  沈知南额角微跳,他怎么觉得她很故意呢?
  但声线依旧平稳,“好奇么,晚晚?”
  懒散且漫不经心,但没有询问的口吻在里面。
  ......怎么又叫晚晚。
  真是的,又不是太熟。
  盛星晚这招试探软肋不太成功,反倒被一句晚晚膈应到自己。
  两人正好走出老宅,周如月远远地在后方送,没靠近。
  左思右想,始终觉得不能落下风,辗转揣摩后又在临上车时抛出个问题:“沈知南,当时被抢走心上人的你难过嘛,会哭嘛?”
  这样的男人会哭么?
  她非常好奇。
  沈知南长腿已迈上车垫,另一只还在地面,闻她的话后维持着上车的动作,只转身看着身后的她。
  那时,他眉眼里藏着笑,对她说——
  “让我哭,比让我爱上一个人还难。”
  哦。
  她低声地应一声,心中只觉无趣,那他人生除开金钱权利那不是就了无生趣了么?
  无悲无泪,连眉眼藏笑的好看模样都是一副面具,一个活菩萨的面具,只让人人道他一句温善;
  可不知,面具下,竟是个恶鬼修罗。
  当时的星晚还不了解那男人,只道他冷漠无情,不知他早在很早以前,就将眼泪流成一条河流了。
  后来的后来,沈知南也不会想过,哪怕坚固如堡垒的他也会黯然落泪,泪到深处时连他也分不清了,究竟谁才是那个掌中物?
  “晚晚。”
  他坐上车,看车外的她,余晖下的美人骨格外好看。
  她没吭声只看着他。
  沈知南弯唇,一边示意她坐进车一边调侃她:“今日我分明听见,你说喜欢我?”
  “......”
  那都是客套话,您还真敢问。
  星晚不动声色地上车,皮笑肉不笑地刺他几句:“难道我要告诉奶奶,我是你一时兴起捡回去的玩物,我呢,只是有求于你绝不可能爱上你。”
  “那万一爱上了呢?”
  “没有万一。”
  “当初你也说绝不可能和我做这场交易。”
  “......”
  错在她,不该和一个商人玩文字游戏。
 
 
第18章 
  从沈家老宅离开后的第二天,沈知南因公事动身远赴澳洲, 他在临出门前给她留一张字条在床边的矮柜上, 她在睡醒睁眼时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那张纸条。
  字体遒劲有力。
  【身赴澳洲, 争取除夕夜回,沈。】
  星晚坐在床沿边,捻着那纸条看半天, 觉得他字好看外,没有额外多余的情绪,他不在的话还能自在些。
  她重新将纸条归为,起身洗漱。
  得以喘息的机会总是分外难得,公寓空无一人, 星晚却心情舒缓,道厨房替自己泡上一杯咖啡后, 捧着手机到小阳台上的吊椅上看关于微电影比赛的网络投票。
  那是她前段时间的参加一个比赛。
  作为导演专业毕业的她,无人脉无名气的前期, 自知参赛是搏知名度的好办法, 此次微电影大赛是由知名电视台举办, 主题是“青葱校园”。
  从一开始的剧本,选景,再到演员, 预算, 最后到现场拍摄和后期制作。
  一切过程,她都是亲力亲为。
  明明是短短十五分钟的短片,当时足足折腾一个多月的时间, 盛柏不太支持她做这个,认为娱乐圈太难混,尤其导演,想有点成绩更是难上艰难,加上余嫚母女又经常酸言冷语地嘲讽,所以过程的艰难程度自是不言而喻。
  但是还是凭着那腔热忱做下来了。
  一共两轮投票;
  第一轮是将短片放在网站上,经由14天时间经由各路网友投票,斩获前8的作品顺利晋级下一轮。
  第二轮的规则暂未公布,说是为了保密,说白了就是制造热度引人好奇的手段罢了。
  点到投票页面一看;
  第十一。
  星晚靠在吊椅上,双脚悬空晃阿晃的,可争点气吧怎么就才十一,索性直接退出来不看了,尽人事听天命,还有九天的投票时间。
  咖啡正喝到一半,听到敲门声。
  星晚应声而动,趿上拖鞋放下杯子去开门,门外,文哲斯斯文的脸露着笑容,向她打招呼:“盛小姐,早,是先生派我来接您到桃源居。”
  光是这名字,都令她头皮一麻。
  顾名思义,隐喻世外桃林之意,是沈知南用金钱在宁城闹市区堆起出的人间仙境。
  每个角落
  ,都是沈知南亲力把关。
  星晚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点茫然,“沈知南确定要带我回桃源居?”
  那是他的私人住所,非常隐私。
  文哲:“是的,请吧盛小姐。”
  ......
  出门的时间委实没有选对,正值九、十点的高峰堵车时期,桃源居又处于闹市中央,被堵得寸步难行,蜗牛都比这快。
  文哲探着头张望着前方岔路口的位置,看到事故警示牌后,叹口气:“估计一时半会儿过不去,前面出车祸了。”
  “没事。”
  星晚坐在后排,一路上安安静静的也不吵,也没和文哲交谈,大多时候都是阖着双眼在休息。
  不知是不是怕她无聊,文哲又找她说上话:“盛小姐,沈总不在国内的时间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联系我,我会尽量去帮你处理。”
  文哲是沈知南的身边人,他对一个人的态度,能隐约反射出沈知南对此人看法。
  重不重要,又重要到什么程度。
  文哲一直在用心揣摩,
  要关心周到,又不能过度夸张。
  “好,麻烦你。”
  也不能说星晚刻意冷淡,只是但凡和沈知南沾上关系的人和物,都显得不纯粹简单。
  星晚开窗透气,滑下到一半位置,注意到紧贴着一辆红色奥迪车门打开,她正好坐在右方清楚地看见,走下来一位打扮时髦妆容妆容略显夸张的女子,烫一头惹眼的大波浪卷发。
  不过,脸色不太好看,阴着一张脸快步绕过车头走到另一侧,冲着一名过路卖菜的佝偻老太就开骂:
  “是不长眼睛还是故意的阿?大路朝天你不走,你非得要擦着我的车走,刮花了你赔不赔得起,你看看,这里已经有道刮痕了,怎么办你说吧?”
  那卖菜的老太太佝偻着,满脸晒斑皱纹一看就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被这么一吼也不知道作何反应,颤巍巍放下两个菜篮子道了声歉然后解释时偏偏结巴:“旁旁旁边有——”
  “旁旁旁旁边有啥有?”趾高气扬的女子模仿着老太说话口吃的样子,十分蔑视,“你要么赔我刮痕钱,要么我就报警了!”
  乡下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难得进城卖一回菜,也没想过摊上这种事情,人老了,那手本来就抖,被这么一吓,
  抖得像筛糠似的。
  “那那那要多少钱阿?”
  “怎么遭也得要两三千吧!”
  “......”
  星晚:?
  她扫一眼奥迪的红色车身,竟忍不住发笑:“这车补下漆要两三千?”
  臀下坐着的这辆迈巴赫都不见得补道漆要几大千。
  真是狮子,
  脾气大胃口也不小。
  文哲听到她的话,也看了眼那辆奥迪,握着方向盘扶了扶眼镜,“不至于。”
  那是相当不至于。
  星晚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多慈悲的人,但她偏偏见不得弱老孤小,每次同情心都会泛滥成灾。
  文哲没反应过来,她人已经下车了。
  “诶,盛小姐——”
  喊到一半,她又回头走来,直接伸手进驾驶座的维持拔走车钥匙,若无其事地文哲笑笑:“正好现在堵车。”
  她拿着钥匙,越过两辆车的车头,还没走近就看见奥迪车门上的那道划痕,显然是陈年老伤了,也只有骗骗这种一把年纪不懂世道的老年人了。
  旁边,是打开的井盖,被撤在一旁可能是在维修,同时还设了路障。
  原来老人家也不是非要擦着车身行走,实在是碍于有路障不便通过,看到这里,这女子的行为就更加引人生恶。
  星晚停在两人间,朝那女子施施然一笑:“这位女士,您这是欺负老实人眼皮子浅,就信口开河?”
  “?”
  那女子转头,带起整个脑袋的蓬松波浪,眼神不太友善,“你哪位?”
  也没等星晚开口,女人就叉腰用一只手指骂道:“轮得到你管我头上来,你要是知道我是谁保准吓得你屁滚尿流!”
  此人气焰嚣张,引得堵车无聊的车主门纷纷开窗探头看热闹,而她对面盛星晚淡妆得宜,眉眼灼人,只往那儿一站就美得不可方物。
  星晚睇视女人,笑了:“那请问你是谁?”
  在宁城,有头有脸有背景的名门无非是那几家,尤数南沈北顾最为出名。
  南沈——沈知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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