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你可以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帮你往外说道说道。”想到不过再憋几日,她好受多了。
接下来,她们又商量了张家聘礼的事,赵梨花决定暂时将聘礼寄放在桃婶子家,村里与她亲近的,她也想不起来还有谁,桃婶子应了。
夜晚降临之前,赵梨花留张高吃饭,三人挤在杂物间门口准备拾掇晚上吃的粮食。
家中的行李到了后头越收拾越多,全部堆在了杂物间,推开门,赵言目瞪口呆,他只负责自己的部分,因而还不知收拾了这么多,他阿姐是想把整个家搬走吧?
他们避开大包小包走进去。
赵言低头,目光扫过这些,呐呐提议道,“阿姐,若不然让张高哥先搬走一些吧?”
张高就站在他们身后,他正在窃喜梨花留他吃饭的事,闻言视线偷摸摸落在赵梨花的侧颜上,眼睛一眨不眨。
赵梨花忽然转身,对上他那灼热的视线,张高立即移开视线,他脸蛋一红,“我可以帮忙搬。”
赵梨花淡定地看了他一眼,她思索了片刻,若是嫁人那天才搬,没几个人都搬不完。
“那就搬吧,先把石头的东西搬过去。不过晚些没人了再弄。”不然动静大。
“诶,”张高搓了搓手,表示听她的。
赵梨花想要盛些小米,张高就端着碗站在她身后,随时伸手帮忙。
赵言摸摸自个的鼻子,感觉自己头顶有些亮,他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同时内心庆幸,正如桃婶子所说的,大块头是个会疼人的。这是未来姐夫第二回 在家吃饭,赵梨花简单弄了红薯粥,烙了几个野菜饼。
红薯粥是赵言让她试着做的,他们尝了之后味道还行,时不时吃上一两回。
赵言吃了小半碗吃饱了,赵梨花胃口也不大。桌上还有大半,张高一个人吃欢,一抬头,见二人吃完了,他红着脸不好意思低下头,抹了把嘴,“抱歉,我,”
赵梨花面前放着空碗,筷子端正摆放在旁边,她坐得端正,腰肢纤细,她微微牵动唇角,“你吃吧,别浪费了。”
“诶!”张高重新端起碗,呼啦喝了口粥,忽然想到什么,他耳朵滚烫,立即将声音放小。
赵言晃着小脚,撑着下巴看他吃,开玩笑道,“阿姐,以后我们都不怕浪费粮食了,吃不完的姐夫能吃。”
张高吃饭动作一顿,像个害羞的姑娘似的,时不时红着脸,他从碗里抬起头,直愣愣地看着他们姐弟俩。
“姐夫你快吃吧,”赵言瞧着好笑。
“好,”张高乐呵呵一笑,继续扒拉剩饭。
赵梨花察觉衣袖被人扯了,她一转头,赵言对她眨了眨眼,笑眯眯的,示意她看未来姐夫。
赵梨花顺着弟弟的视线看过去,傻呵呵的大块头缩在凳子上,端着比脸还大的碗,怎么看怎么滑稽,她没忍住抬起袖口捂着嘴,眼睛里荡着笑意。
往年,姐弟俩相依为命,如今又加入了一人,可以为赵梨花顶住天的人,不知不觉,她心中多了些许期盼。或许往后的日子,会好的。
吃完晚饭,张高抢着洗碗,他这呆子,一固执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赵梨花彻底败在他手上。
听着厨房铿铿锵锵的声音,赵梨花总是忍不住想去看。
赵言笑着拉她去了杂物间收拾,要搬过去的物什得先收拾出来。
“阿姐,你放心吧,姐夫能洗好碗的。”
赵梨花左右手各拎着一个,也没纠正他的称呼,只笑道,“这么快胳膊肘就往外头拐了?”
“我哪有,石头最喜欢的还是阿姐。”赵言狡辩。
赵梨花笑了笑没说话,而隔壁厨房的动静终于安静下来。
要搬的东西约摸两三趟来回,赵梨花一向心细,夜里黑不好走路,她收拾出来的都是轻物什。
张高不解,“梨花,我力气大,可以多拿一些。”
赵梨花拎着个大的塞给他,两人的手不经意碰了一下,一个触电般躲开,一个愣了一下。
她声音轻缓,视线躲开,“夜里不好走路,你先拿着就是了。”
张高支支吾吾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手背到身后悄悄摩挲着被触碰过的位置,咧开了嘴巴。
回家的时候,张高比过节那天吃了两碗肉的时候还要来劲,一路踩着飞轮似的快飞起来了。
晒了一日的野菜干了,刘氏和大儿媳正在正在院里弄腌菜,旁边摆了几个罐子,这门手艺还是刘氏从娘家那学来的,她做的腌菜比平常人家的好吃,就连多嘴的王春香都服气婆婆,老老实实跟着学。
嘭地一声,刘氏两人吓了一跳。
一抬头,那个高大的大块头不是她儿子还是谁。
张高大脑一直兴奋到进家门,“娘,我回来了!”
刘氏方要说他两句,抬头见他大包小包的,“你这是去哪了?”
“娘,这是梨花的和石头家的东西,我先帮忙搬过来。”
刘氏难得愣了一下,尔后才回想起来,二儿媳是要带着弟弟进门的,搬家具过来是很正常的事。
而王春香已经呆住了,“还没进门,嫁妆先进来了?”
刘氏后知后觉,她看了儿子一眼,她和张老头好像没告诉大儿子两人:赵梨花进门的条件。
第19章 19
十月廿十八,良缘吉日,外头还是漆黑的一片,桃婶子带着两儿媳来隔壁帮忙,她进了赵梨花的闺房。
与姐弟俩相交的同龄人几乎没有,长辈一类的要属桃婶子最亲近。
婚前该教的事还是得教,最后落在桃婶子身上。
赵梨花听见动静回过头来,红布裁剪的新娘服衬得她姣面红霞,红脂樱唇,眸目似含了暖人的春水。
瞧见来人,她笑了笑,“婶子,”
桃婶子愣愣地诶了一声,心口那还是扑通扑通的,心想美娇娘就这么便宜了别人。
“好看,真好看,这衣服衬你,也喜庆。”她走过去围着她欣赏了一圈,眼睛笑眯成线。
欣赏完后,她在赵梨花旁边坐下,视线慢慢下移,落在她纤细白皙的手指上,又逐渐上移,是纤纤细腰。
在心里酝酿了一圈,桃婶子附身过去,“婶子有些事交代你。”
赵梨花转身面对她,眸目含笑“婶子你说,”
桃婶子对着她那张美人脸,老脸一红,她咳了咳,附过去说了好一通。
白皙的耳尖渐渐变红,愈来愈红。直到桃婶子退出来,赵梨花躲闪着视线。
“懂了没?婶子告诉你这事是为了让你少受些苦,别莽撞。”桃婶子脸皮又变厚了,见她脸红反而得趣。
赵梨花慢吞吞点点头,眼睛里含了一层薄雾,难得浮现羞色。
桃婶子心下安心不少,她拿走她手里的梳子,替她梳头,又一把按住想要躲闪的她,“婶子算是你半个亲人了,客气甚么?”
大好日子,桃婶子原本不想提糟心事,但她想了想,梨花这姑娘有知情权,万一出了事好有准备。
“婶子听说他们闹了好一会,”他们自然指的是族人。
见她没说不想听,她继续道,“估摸着他们早上天亮那会儿会过来,到时婶子帮你拦着。”
“多谢婶子了,”
“不用,他们又不能吃了我,昨日好几个同我关系好的,拉着我骂了一通。”桃婶子笑道。
原因不过是:赵梨花的婚事是提前三日暴露出去的,且还是通过桃婶子的嘴。明明前些日子揪着她问时,桃婶子还说不知,甚至躲着她们,如今知道她是知情人,那些人岂会‘放过’桃婶子。
明明是件好事,瞒得严严实实的,聪明的人总能知道原因,傻一些只会揪着桃婶子说是两句,寻根问底。桃婶子也被问烦了。
赵梨花只能再次道谢,她出嫁什么事也不懂,原本是怀着孤掷一注的想法,却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能够穿着嫁衣风风光光出嫁。
赵言听见灶房的动静,摸黑起床,因着担心打扰到他,这两日他睡在了隔壁。
他推门进来时,桃婶子两人该说的已经说完了。
瞧见烛光下的没人,赵言眼睛一亮,啪嗒跑过去,“阿姐,”
“怎么醒了?时间还早呢?”赵梨花的注意力很快被他吸引了。
“睡不着了,今日阿姐出嫁。”赵言站在她身边,抬头打量她的装扮。赵梨花本身长得好看,穿上新衣后,多了抹鲜艳。他也忍不住称赞,真的很美。
原本赵言昨日应该先去张家的,他一个小孩,只怕跟不上今日的队伍,但他拒绝了。
桃婶子这会头发也梳完了,她放下梳子,“我去叫老二家的给你梳个头,”
嫁妆或者衣着装扮,只看你娘家疼不疼你,没有硬性规定,然而挽发却有,桃婶子眼神不好使,怕挽错,只能去叫人。
赵言靠在她腿边,见人出去之后,才道,“阿姐,你不要害怕,待会石头跟着你一起走。”
赵梨花被这幅小大人模样逗笑了,她抬手捏捏他鼻子,“怕啊,不过想到石头陪着阿姐,我就不怕了。”
她总算知道,石头为何坚持今日一齐出门了,她眼睛一热,放心不下嘱咐他,“你今日要跟紧了知道吗?到时候旁的都是去你姐夫家的,要是走不动了,叫人抱一抱。”
眼看着话题拐向自己,赵言立即扯开话。
姐弟俩叽里咕噜了好一阵,赵梨花心中的忐忑消去不少。
没一会儿,桃婶子带着她二儿媳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
赵梨花吃完就得洁面上妆,匆忙抹的口脂得也得重新上一遍,桃婶子请了另一人来帮忙。
赵言退去角落,小小的身影几乎与墙壁合为一体,他看着他的阿姐,心中愈发坚定,张高是她寻的,也是经历过他的考验,而往后,他会让自己变得有能力,护着这个温柔却坚强与他有血缘的姑娘。
似乎察觉到那股视线,赵梨花看过去,愣了一下笑了。
转瞬间,天边出现一抹亮光,太阳露出半个身子,逐渐高升。
噼里啪啦,鞭炮的响声与人群的哄闹声揉杂在一起,分不清是哪个吵闹,院子中的小孩嬉笑大闹,妇人姑娘争着去瞧出嫁的新娘。
在无人注意下,院中出现两三个格格不入的人,赵家这头的老族叔没脸过来,只派了几个亲近的年轻小辈。
赵言这会比新娘阿姐还紧张,他喝多了水提着裤子去茅厕,刚出来就被拦住了。
他一抬头,对上了严肃刻板的三张脸,他们愣要挤出笑脸来,脸色显得很不自然。
“你是石头是吧?”说着,站在中间的男人从兜里掏出一颗糖递给他。
赵言愣了一下,眸光一闪,很快猜出来人是谁。他没接他的东西。
中年男人只好收了回去,佯装和蔼亲人,“乖孩子,你可以叫我叔,今日是你阿姐出嫁的日子,你也是我们赵家的孩子,你,”
中年男人话还未说完,赵言还想等着看他能说出甚么好话来的。
他很快被人扯到身后,原来是赵梨花想找弟弟换上新衣服,桃婶子出门来找,一眼就扫到了这边角落。
“你们还是大人呢,好意思哄骗个小娃吗?”
桃婶子一出现,三人脸色都变了。
“平日里不见人,今日倒好,哄着娃叫叔了,忒没脸皮子见的。”
桃婶子指着的人正是方才说话的中年男人,也是赵安的父亲。
“桃姐,你什么时候对我们赵家人的事这么感兴趣了?”
中年男人很快调整好,声音里带着苛责,颇有些咬牙切齿,明里骂她多管闲事。
“石头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小时候我还喂了他几年的米汤,你们是给他吃了一粒米还是一口水?这怎么就是多管闲事了?今天是好日子,我懒得跟你们掰扯。”
桃婶子一个人抵上三个男人,压根不用赵言出场,她拉着他就要离开,梨花还等着弟弟呢。
中年男人立马呵住,“等一下,我还有话同石头说,要走你先走。”
前几日,赵梨花嫁人和卖地的消息打得他们猝不及防,当年才十二三岁她就敢拼命,他们早就该想到赵梨花会有后手的。
而桃婶子把买地的消息透露出去,也要赵梨花的示意。
因而眼睁睁看着快到手的东西从手里溜走,搁谁谁受得了。
他们还想‘亡羊补牢’,早就听闻姐弟俩关系好,只要留下赵家小子,他们就不信赵梨花会狠心一文钱不给留下。
桃婶子皱着眉,低头问他,“石头?”
“婶子,我们走吧,阿姐不是叫你出来找我吗?”琢磨着时间快到了,赵言没跟他们纠缠的心思。
“行,那我们走。”桃婶子盯着他们一字一句地道。好好的日子,可不能被他们破坏。
中年男人气得胸膛重重起伏,脾气没了一开始的和蔼,盯着眼前的老妇人,“你告诉赵梨花,她嫁了人总会有一天知道娘家的好处。”
赵言额头浮现三根黑线……好处?夺田夺地的好处吗?
“甭管他们,婶子也可以做梨花的娘家,当谁听不懂这里头的威胁呢?”桃婶子心中不屑,快进屋时,脸上重新浮现笑容。
赵言咋舌她脸色变化之快,松开她的手去找阿姐。
接下来的流程很顺利,方才那些人的出现仿佛只是一个插曲。
村里距离隔壁张家约摸一个时辰,张高一早来接人,他身上穿的新衣服是刘氏日赶夜赶做出来的,当时李氏心想儿媳长得好看,儿子不说能不能配得上,那起码身上穿的要说得过去。
张高乐呵呵地过来迎娶新娘,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
他还记着媳妇交代他的事,看好小舅子,不忘叮嘱他大哥背上小舅子。
张山是第一回 与赵言碰面,他好奇甚么样的小孩,能被他弟弟惦记。那日刘氏告诉他们夫妻俩,柱子的媳妇要带着弟弟进门,可是唬了他们一跳。
赵言身上穿的衣服是剩余布匹裁剪出来的,从头到脚都是红的,合身又舒服,衬得小脸红润白皙,像个喜庆的娃娃。他乖巧安静地站在那,见他看过来还笑了笑。张山一下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