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这一次把女儿送到宫里是因为有老母亲同意,说起来是因为母亲吩咐,他才把女儿送进了宫。
再加上女儿的命格也好,总之一句话,不是他做爹的狠心把女儿推到了火坑里。
但是王夫人不觉得女儿是到了火坑里,宫中那是什么地方?那是天下最富贵的地方。
整个荣国府都对这大小姐进宫的事情抱有百万分的信心,所以这个时候贾珠跳出来反对,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母子两个相见之后,老调重弹,王夫人先是关心了一下儿子的学业和身体,又委婉地跟儿子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妹妹嫁给谁不是她自己能做主的,你不要再去她跟前胡乱说一些动摇她心思的话。
又向儿子重申,你妹妹命格贵重,你别在一边捣乱,安安心心的等着当你的国舅爷吧。
说完这个看着儿子的脸色,又忍不住说了一通,自己对未来的儿媳妇儿不太看好,毕竟门第有些低……看到儿子更加苍白的脸色之后,就不敢再往下说了,害怕说的太多了,这孩子钻到死巷子里面出不来。
跟着丫鬟回到自己院子里,自己的几个大丫鬟又是铺床又是叠被,叽叽喳喳的好不快活。
贾珠躺在床上,就觉得跟躺在了荒郊野外没什么区别,四面八方的风把自己吹得站不住跟脚,只觉得要飘飘荡荡的随风而去,到最后半晚上没睡着。
第2天因为睡得晚起得也晚,又被贾政逮住了,狠狠的骂了一通,贾政教育儿子要效仿祖宗,他祖宗当年是武夫,对着儿子有的时候能狠下心来用鞭子抽一顿。
用荣国府那些老下人的话来说:“哪里是教儿子,那简直跟审贼一样。”
根本不关心儿子心里面怎么想的,昨天又经历了什么,对着儿子一通责骂,看着他呆呆的站在庭院里面,又忍不住怒气冲冲。
一连声的让人拉下去家法伺候。
被噼里啪啦的打了几棍之后,贾珠是被抬回院子里面的,后来又有丫鬟送来了一堆书,说是二老爷说了,就算是养伤,也不许闲着,要把这些书看完为止。
身上有伤,再加上夜里受了风寒又要挑灯夜读,贾珠又有一些为家族前途担忧的心思不能开解。
就这样从开始的发热到最后的卧床不起。
反反复复折腾了大半年,天气好的时候让丫鬟们扶着在外边晒晒太阳,这个时候,贾宝玉被丫鬟们带着过来向他请安。
贾珠看了看这小兄弟,忍不住把手放在他脑门上拍了几下。
本来想嘱咐他多读书多上进,又想到自己读了这么多书,到最后总是没用,不仅长叹一口气,嘱咐着他好好的玩儿,别往一些危险的地方去。
眼看着贾珠的病情反反复复,已经到了婚期,荣国府这一边儿就想着赶快让他成亲,到时候有一个知道冷热的人在一边照顾着,总能把病养好。
就这样病怏怏的贾珠把自己的妻子娶了进门,妻子刚进门不到三个月,贾珠就开始奋发读书,因为接下来有一场科举。
这一转眼,贾元春也到了该入宫的时候,兄妹两个也见了最后一面。
贾珠这个时候已经变得瘦骨嶙峋,面色苍白。
贾园春被养的面色红润,经过了去年兄妹两个长谈之后,彼此都知道话不投机半句多,但是血缘天性还在,看着哥哥这个样子,贾元春忍不住红了眼,嘱咐哥哥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贾珠有千言万语想跟妹妹交代,但到嘴边儿只有一句话,让她务必保存自己,若是有一天……贾珠话也没说完,因为进了宫之后很难有出头之日,若真的有出头之日了,富贵也来了,说不定妹妹那个时候真的觉得当初这条路是走对了。
贾元春满怀信心地进入了宫廷,贾珠的病情直转而下,不到两个月,一命呜呼。
王夫人对着儿媳妇儿破口大骂,把所有的丧子之痛归结到儿媳妇没有照顾好儿子。
那简直是把天下间最残忍的言语都加到儿媳妇头上,若不是因为儿媳妇怀了身孕,给儿子算是留下了一条血脉,真的是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死了大儿子之后,王夫人总算把所有目光都放在了小儿子身上。
报丧的信件儿也发往了扬州。
镜子外边的人看了这几年的贾家之事,连大气都不敢出。
昴日星君还在一边点评,“这家族算是把最后救命之人给断送了。”
光从这几年大家伙对荣国府的观察来看,这荣国府不知道到底倒了什么样的血霉。
不管是主子还是丫鬟,一大半都是妖怪投胎来的。
这么一群妖怪,多多少少都能克制着这个家族传承延续。
最让人觉得可怕的是,贾珠的妻子居然也是妖怪投生的,那么也就是说贾珠的死亡是命中注定的了。
黄狮子在一边彻底看明白了,“他们家的长孙去世之后,按照人族礼法来说,应该把重担交给贾琏,但是贾琏如今不受重视,说不定是要把家族重担交给神瑛侍者。”
神瑛侍者是来历劫的,根本不会替他们家把这一烂摊子事儿扛起来。
说不定人家吃够了,玩儿够了,把劫历完了,拍拍屁股就走了。
至于荣国府的延续问题……妖怪才不会想这些呢。
大家都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三姐四妹赶快去做饭。
琵琶,孔雀公主和金月带着蛋蛋和香香到庭院里去散步。
屋子里面就剩下这些大老爷们。
孙悟空一直不说话,敖烈给他倒了一杯水,“大师兄,你在想什么?”
“俺老孙担心那老和尚被这小子带坏了。”
正所谓学好一辈子,学坏就三天。从目前看到的来分析,贾宝玉这小子特别会享受。
都说吃东西讲究一个色香味,荣国府在这三方面是特别讲究,外观一定要比普通的好上千万倍,香气不能太浓,也不能太淡,味道要要讲究一个层次丰富。
这三方面都满足了之后,在数量上又提高了要求。
总之一句话,这绝对是一个大富大贵之家。
而通灵宝玉就挂在贾宝玉的胸前,天天面对着这样的生活,在懵懵懂懂之中,多多少少要受一些影响。
老和尚意志算得上坚定,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再坚定的意志,最后也会有动摇。
一旦动摇之后,那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孙悟空现在比较纠结,到底是现在去提醒老和尚,还是等到最关键的时候去。
“那老和尚变成一块石头,不能言语也不能动他,他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咱们都不知道,就这一点,让俺老孙现在心里拿不定主意。”
敖烈就劝他一切顺其自然吧,对这件事情多加关注或者是强行插手,怕引来不好的后果。
只不过在场的这一些大老爷们儿对这几天看到的小世界都有着不同的见解,像昴日星君和哪吒三太子都觉得里面能看出不少谋略之术。
而且哪吒三太子对着这个镜子盯了好久,真的特别感兴趣。
趁着最后人少拉下脸面,找昴日星君询问到底是怎么炼制出来的这面镜子。
“你跟我说说里面的诀窍,我也回去特制几面,亲戚朋友都送一些,特别是我娘在家里面闲的没事,要是给她一面这样的镜子,说不定她往后连家门都不想出。”
好歹有个事做了,也省得殷夫人天天在家里面看每个人都不顺眼。
这镜子真的是挺难遇到的,昴日星君也没有藏私。
“方法倒是简单,只不过这一块材料确实难得。实话跟你说了,这面镜子是我从昆仑山那里捡到了一块碎片,收藏了好多年才弄出来这一面镜子。”
“你捡到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巴掌大小一块铜镜的碎片,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虽然看着雾蒙蒙的,但是照人的时候能照到影像。”
随后就给哪吒三太子出主意,“听说李天王有一面照妖镜,你不妨回去想想能不能用照妖镜做出一面这样的镜子来?”
哪吒三太子摇了摇头,先不提自己和李天王关系融洽不融洽,单说照妖镜已经是一面法宝了,若是这个时候毁了,就有些不值当了。
而且不管是娲皇宫还是玉虚宫,都算得上财大气粗,眼前这面镜子只要真的是像昴日星君说的那样,是其中的一块碎片,那么其他的碎片也能找得到,说不定就在玉虚宫的库房里面放着呢,到时候求一求掌教老爷进去选一选,说不定还真的能找到不少好东西。
想到这里,哪吒三太子打定了主意,把这件事记下来,想着什么时候再回昆仑山了,别的事先不办,先去掌教老爷的库房里面转一圈——到时候拉上了杨师兄,杨师兄是掌教老爷的心头肉,只要他一张嘴,老爷肯定同意。
第190章 荣国府太君谋划
过了一会儿,在外边儿舒展筋骨的人也回来了,大家伙又重新坐在镜子跟前,镜子里面已经又过了一个春秋。
贾珠的孩子如今都已经出世了。
荣国府如今看着还有几份世家气象,纵然他们家的老太太对着贾宝玉特别的溺爱,到了贾宝玉这个年龄也该进学读书了。
而且现在就剩下这一个嫡出的儿子,贾政对着这个儿子的要求不低,最起码不能比大儿子差了,大儿子也算是一个读书的种子,小小年纪已经通读了启蒙书籍,等到再大一点已经开始学四书五经。去世的时候已经有了功名。
按照贾珠这个年纪拿到功名之后,别人称赞一句少年老成或者是天资聪颖都能说得过去,毕竟像林如海那样小小年纪就能成为探花的人世间少有。
想到了林如海,贾政就派人出去打听打听,林如海已经去扬州当官了六七年,这个时候也该回京城了。
随后就让人把贾宝玉叫过来,先拿书本考教了一下贾宝玉,贾宝玉这个年纪读了一些诗书,认识了一些字,让人觉得这孩子的聪明才智还是值得称道的。
贾政满意地摸了摸胡须,心想自家的家庭教养出这样的孩子算不得笨。
心中虽然满意,但是不愿意把这份满意表现出来,就害怕孩子骄傲自满。
“快滚回去,我都替你羞愧,读的什么书,你也别说是去读书了,只管说去玩儿了,只有玩才顺了你的意。”
贾宝玉被骂得抱头鼠窜,回去在老太太跟前一通撒娇,又被好多好吃的好玩的转移了注意力,一下午又过得美滋滋的,当然了,书又没读。
贾政心里还惦记着妹夫什么时候回到京城,妹夫当年上学的时候拜的是哪家先生?
派人去打听,心里面又觉得不满足,又亲自给林如海写了一封信,信中表达了对妹妹思念和外甥外甥女的关注,又说如今大外甥的年纪不小了,也该到京城来读书了。
总之一腔盛情邀请妹夫赶快回京,若是妹夫回不来也行,先把大外甥送过来放在自己家中,自己作为亲舅舅日常督促他读书,将他送到国子监都是能办得到的。
晚上的时候贾政给老太太请安,又把这件事儿说了,老太太听了十分高兴,夸了小儿子几句,说这才是亲戚相处之道,亲兄妹就应该互相帮忙。
过了大半个月,这一封信到达了扬州,扬州的林如海看了之后,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又拿着这封信去找贾敏。
荣国府不会千里迢迢只送一封信过来,老太太又让人写了信又送了不少东西过来,这不年不节的,接到这些东西,贾敏心中也要多想,看了信之后,多多少少有些心头不顺。
正巧这个时候林如海回来了,夫妻两个坐在灯下都把信拿出来彼此交换了,看了一遍。
“老太太的意思是想把咱们家黛玉接过去,我心里面儿有点儿舍不得。”虽然老太太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是贾敏做女儿的,却不会把母亲想的太复杂。
考虑到女儿的年纪确实小,让她千里奔波去京城,做父母的怎么都不放心,这又不是万不得已必须让女儿离家去寄人篱下。
林如海听了之后点了点头,“我也舍不得孩子,你给岳母还有内兄写信吧,就说咱们家老太太有些不好了,家中的孩子不能离得太远,这也是孝顺之道,想来荣国府那边儿也能理解。”
林如海的亲生母亲这几年身体有些不好,一直都是病歪歪的。
有几次差点没挺过去,老太太每次把独子叫到跟前拉着手交代了遗言,可偏偏又挺了下来。
如此再三,虽然次次病重次次交代遗言,但是到下一次的时候,没有人敢把这事儿懈怠下来。
生死真的是大事,若是有一次不操心,那说不定真的会抱憾终身。
林如海也是个孝子,每天从衙门里回来先拜见母亲,看看孩子,才和妻子吃饭,准备休息。
自从入春以来,老太太的身体又有些不好,林如海除了晚上回来去请安之外,在睡觉前又去母亲跟前嘘寒问暖一回。
这会儿吃完饭又举着灯笼去了母亲的院子里。正巧三个孩子都在老太太跟前说笑,屋子里面欢声笑语,看着也不孤独。
林如海来了之后,三个孩子赶快站了起来,老太太有心和儿子说话,把三个孙子孙女打发回去之后,把林如海叫到床边,拉着儿子的手。
“我有些话想跟你说,前几回虽然看着有些险,,但是每次都挺了过来,我的身体我知道,怕是这次挺不过去了。”
林如海赶快安慰老太太,但是老太太拍了拍儿子的手,自顾自的往下说。
“你爹爹去的时候担心你,虽然嘴上要求你重振咱们侯府的门楣,但是他心里想什么我也知道,我们做父母的不求你这一辈子封官加爵,只求你安安稳稳。
你做官做到现在也不算是辱没祖宗,所以临死之前我跟你说你父亲的话不要放在心上,别老想着真的重振咱们侯府,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只要你好好的,好好的教养你那两个儿子,给我孙女儿找个好人家,一辈子平平安安的,比其他的都强。”
这也是老人家一辈子拳拳爱子之心,不忍心儿子背负的太重。
林如海哽咽地答应了下来。
“我这一辈子从头回想到现在,过的都是别人羡慕的。我娘家富贵,嫁到你们林家也过着好日子,你爹爹与我算得上夫妻情深,生了你这么一个让我得意的儿子,又娶了你媳妇儿那样贤惠的儿媳妇儿,再加上你们两个有了二子一女,比祖宗们都强,我这心里面没有什么遗憾的。
只恨我活的时间太短,我要在我往后几年去世,说不定我能看着我儿子成了祖父,咱们林家又多了一代人。”
林如海赶快安慰老太太,有前几次差点儿病逝的例子在前面放着,劝老太太不要多想。
老太太果然没有再说什么,看着外边夜色深沉,拉着儿子的手,“若我不中用了,你把我拉回姑苏,同你父亲葬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