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殿下好歹是女子,同外男共乘算怎么回事?”申屠川打断霍骁,不认同的看向扶云,“这次随行的都是文臣,本就同殿下不和,你想他们回京后参殿下一本?”
扶云闻言赶紧对霍骁道:“那还是算了,你骑马吧,我也同你一道,路上还能多说说话。”
霍骁冷脸一瞬,又对扶云笑了起来:“好,许久未见了,路上就一同说说话吧。”
申屠川眼底闪过一丝不屑,直接转身上了马车,一进去便抱住了季听。
“怎么了?”季听失笑。
申屠川声音低闷:“突然想把你藏起来。”
“为什么?”季听揽住他宽阔的肩膀,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
申屠川深吸一口气,等鼻尖尽是她身上的味道后,才低声说一句:“因为你生得太好,我不想让旁人看到。”
“你说的这个旁人,该不会是霍骁吧?”季听扬眉。
申屠川沉默一瞬:“是。”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季听哭笑不得,“我和他只是朋友,还是几年未见的朋友,你连朋友的醋都吃?”
申屠川不悦:“他叫你听听。”
“小时候随口叫的,”季听好脾气的同他说话,“都叫这么多年了,总不好现在让人家改吧?你听话一点,我们等祝完寿就走了。”
申屠川沉默片刻:“那你哄哄我。”
“你想怎么哄?”季听忍不住笑了。
申屠川思索片刻,点了点自己的唇。季听轻嗤一声,揽着他的脖子吻了上去,蜻蜓点水的一个吻结束,申屠川的表情总算缓和了。
季听斜了他一眼,直接歪在他怀里歇着:“腰酸,给我揉揉。”
“嗯。”申屠川此刻像只被捋顺了的猫,叫做什么就做什么。
季听在他力道恰好的按摩中睡去,等醒来时天已经亮了,申屠川守在她旁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
“马车停下了?”季听打了个哈欠问。
申屠川应了一声:“天亮了,流寇不敢袭击,让将士们趁这个时间休息两个时辰,之后再一鼓作气到成玉关。”
季听揉了揉眼睛,注意到他眼底的黑青,顿了顿后问:“你晚上没睡?”
“还有不到一日就能见到爹娘了,我睡不着。”申屠川坦诚道。
季听蹙眉:“那也不能一直熬着,你睡会儿。”
“没事,我不困。”申屠川毫无睡意。
季听不由分说的将他按到软榻上:“赶紧睡。”
申屠川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最终因为拗不过,还是闭上了眼睛。季听像他平时哄自己睡觉一般拍着他的后背,静静的守在他身边,申屠川一直觉得自己不困,可在她的安抚下,还是不受控制的睡熟了。
申屠川睡着后不久,车帘猛地被掀开,接着便是霍骁兴冲冲的声音:“听听……”
“嘘。”季听赶紧打断他。
霍骁看到马车里的景象后僵了一瞬,接着仿佛无事发生一般举了举手中的烤玉米:“我给你烤了玉米,你吃吗?”
“你先吃吧,驸马昨晚没睡好,我先陪陪他。”季听压低了声音道。
霍骁还想说什么,但见季听一副不愿多聊的样子,便讪讪说了句:“那我给你留着,你尽快出来吃。”
季听敷衍的点了点头,便赶紧示意他离开了,霍骁只好抿唇离开。他走了之后,马车里恢复安静,申屠川的唇角微微浮起一点弧度,又很快放了下去。
季听陪了申屠川好一会儿,实在是饿了才小心翼翼的下马车,刚往前走了两步,便看到霍骁和扶云心情极好的朝她招手。她好笑的走了过去,第一句便是:“我的玉米呢?”
“凉了,我就给褚宴吃了,听听若是想吃,我再给你烤。”霍骁说着,便拉她坐下了。
扶云忙跟着坐下:“殿下,霍骁可厉害了,连玉米都烤得极好。”
“我也烤得好,怎么没见你夸过我?”褚宴说着话走了过来。
季听环顾一下四周,见此处临近村落,便抬头问褚宴:“昨日救下的姑娘家住此处?”
“不错,方才卑职已经派人将她送回了,”褚宴说完顿了一下,“不过她走的时候一直在哭,似乎不想回去。”
季听蹙眉:“为何?”
“他们村子经常受袭,这次没事还有下次,随时还有可能被掳走。”褚宴回答。
季听脸色沉了下来,不悦的扭头看向霍骁:“此处虽然未到成玉关,可也是镇南王的管辖之地,有十万大军坐镇,为何流寇还是如此猖獗?”
“是有十万大军,可这十万大军是用来镇守边关,而非打击流寇的,先帝在时,尚准我爹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可当今皇上一登基,便勒令我爹非皇令不得用兵,”霍骁叹了声气,“眼看着流寇为祸乡里,你当我爹不想整治?”
“你们就没同皇上说过?”季听沉声问。
霍骁看向她:“听听觉得我们会不说?可皇上不信啊。”
季听不说话了,若非她亲自来成玉关一趟,也不会知道这里的流寇已经猖獗如此。季闻就更别说了,自幼长在皇城,这么多年都极少出京都,恐怕在他的认知里,流寇根本算不上什么大害,镇南王要动用大军,说不定还会被他当成图谋不轨。
“听听,我就不明白了,你和季闻一母同胞,为何他比起你差了那么多?”霍骁认真发问。
季听笑了一声:“这话你也敢说?”
“左右又没有外人。”霍骁也跟着笑。
季听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笑淡了些:“或许是因为他什么都没有,所以才什么都想把在手里吧。”
因为自己心里明白,能坐上那个位置是因为幸运,而非实力,所以整日担惊受怕,看谁都觉得像要抢他的皇位,也因此不敢信任任何一个位高权重的臣子。
挺可悲的。
季听掩下眼中情绪,平静的看着霍骁:“虽然不能用兵,也不该放任不管,总要想别的法子才是。”
“这些流寇不敢往关内去,只在成玉关附近打劫,我爹曾想过将附近村落都迁到关内,然而村落过多,迁居实在困难,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霍骁提起这件事,也是十分头疼,“不能调兵,不能迁居,单靠我爹那几百私兵,怕是累死也除不尽他们。”
季听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正要开口时,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她回头看了过去,看到是谁后唇角扬起:“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申屠川到她身边坐下:“你不在,我就睡不着。”
“驸马爷又不是三岁小儿,怎么睡个觉也要人陪着?”霍骁笑着开口,笑意却不达眼底。
申屠川看了他一眼:“霍少爷还年轻,不懂也正常,等成亲之后就懂了。”
霍骁:“……”
申屠川仿佛只是说了一句寻常的话,说完便继续淡定道:“我方才过来的时候,便一直闻到烤玉米的焦香。”
“快烤好了,等会儿你赶紧吃,吃完就去睡觉知道吗?”季听忙道。
申屠川看向她:“你跟我一起睡?”
“嗯,我陪着你。”季听无奈道。
申屠川这才满意。
霍骁面无表情的松开手插着玉米的棍,下一瞬玉米便掉进了火堆,顷刻间便烧焦了。
“呀!赶紧扒出来!”扶云忙道。
褚宴看了一眼:“没用,已经糊了。”
“抱歉,我手酸了。”霍骁略为愧疚的开口。
扶云赶紧安慰:“没事没事,我为殿下和驸马烤吧。”
“太麻烦了,不如吃干粮吧,”申屠川提议,“昨日我看还有一些饼子,我给殿下烤了吃?”
季听顿时感兴趣了:“好啊,难得尝尝你的手艺。”
扶云闻言立刻将干粮袋拿了过来,申屠川用干净的树枝串上,便在火上细细的烤着,不一会儿便铐得外焦里软了。
“好香啊。”扶云咽了下口水。
申屠川看了他一眼:“想吃的话自己烤。”
“这有什么难的,我也会。”扶云不服气的哼了一声,拿起饼就开始烤。
申屠川将热气腾腾的饼掰了一点下来,直接喂到季听唇边:“尝尝。”
季听张口咬住了,细细的品了一口后夸赞:“真好吃,不愧是驸马,做什么都这般好吃。”
“殿下谬赞了。”申屠川失笑。
季听吃了几口后推拒:“你也吃。”
“我看殿下吃就好。”申屠川唇角一直上扬。
季听蹙眉:“不成,你也吃。”她说完便掰了一小块下来,直接递到了申屠川唇边,申屠川只好吃下。
两个人腻腻歪歪的不像样子,扶云和褚宴却十分淡定,显然在家时也不少见这副场景。霍骁垂眸看着火堆越烧越小,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等一个大饼分食完,季听便拉着申屠川回去休息了,褚宴也略为疲倦,找了个离火堆远的地方去睡了,火堆旁顿时只剩下扶云和霍骁两个人。
火虽然烧得不大,可天气炎热,两个人坐在旁边也是够受的,扶云烤了几个饼都烤糊后,彻底的放弃了,抹了把汗对霍骁道:“这里太热了,我们去别处吧。”
“何必这么麻烦,浇灭就是了。”霍骁说着,直接用水浇灭了火。
扶云笑了一声:“我真是热得脑子都坏了,竟然一点都没想到。”
霍骁敷衍的笑笑,半晌问了一句:“听听和驸马的感情很好?”
“感情非常好,殿下还说要为了驸马,一辈子都不纳侍夫了。”扶云认真道。
霍骁顿了顿:“她真这样说了?”
“我还能骗你不成?”扶云笑道。
霍骁沉默片刻:“驸马独占听听,你就不会觉得不舒服?”
“我为何要这般觉得?有人对殿下好,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扶云又用袖子擦了擦汗,“你不知道,驸马当初为了殿下吧啦吧啦……总之他们就是佳偶天成、缘分天定,没人能插足他们的感情。”
“那可不一定,人都是会变的,”霍骁盯着已经被彻底浇灭的火堆,“听听更是喜新厌旧,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就厌烦驸马了呢。”
扶云听他这话怪怪的,不由得皱起眉头:“你怎么能这样说,哪有盼着人家夫妻不睦的?”
“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霍骁失笑,“对了,你不是说到了成玉关想去赛马吗?等到了之后我们便去如何?”
“好啊!”扶云立刻答应。
霍骁见敷衍过去了,便没有再聊季听的事,只是当日一直情绪不大了。
歇了一上午后,车队便继续出发了,经过一日多的赶路,终于凌晨时到达了成玉关。
因为来的时候天还未亮,按规矩城门不能开,一行人便在城外等着,季听躺在马车里的软榻上,懒洋洋的揉着腰。不知道是不是赶路的时间太长了,她这两日腰愈发酸了,整个人都有些提不起精神。
“殿下睡会儿吧,醒来就能进城歇息了。”申屠川低声道。
季听有气无力道:“我饿了。”
“我去找扶云要点干粮,你等我一下。”申屠川说完,便下马车去找扶云了。
因为天亮就要进城,便没有再安营扎寨,所有人都随意的找地方休息,申屠川走了一圈都没找到扶云,反而遇上了另一个人。
“霍少爷。”他打过招呼便转身要走。
霍骁淡淡开口:“驸马爷留步。”
申屠川停下脚步,一脸平静的看向他:“有何指教。”
漫长的沉默之后,霍骁缓缓开口:“我们做个交易。”
“你说。”申屠川神色浅淡。
霍骁定定的看了他半晌,眼眸微微眯起:“你说服听听纳我为侍夫,我镇南王府照顾你爹娘一辈子,如何?”
申屠川静了片刻:“若我不答应呢?”
“你娘身子弱,一直不适应成玉关气候,每日都需仔细照料,你确定不答应?”霍骁沉声反问。
申屠川眼底泛起一丝冷意:“你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提醒你要为爹娘尽孝。”霍骁似乎笃定他会答应,连声音都透出几分势在必得。
申屠川这次沉默更久,霍骁上前一步:“我不求别的,只做个侍夫便可,你依然是唯一的驸马爷,我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威胁,同样的,你爹娘也能在镇南王府颐养天年,可以说是不亏……”
“你真觉得,我爹娘能安稳住在镇南王府,是你的功劳?”申屠川打断他的话。
霍骁的脸色顿时难看了:“你什么意思?”
申屠川眼底闪过一丝嘲讽:“接我爹娘过去一事,确实是殿下拜托你的不错,但也只是因为用你较为方便,你若是不愿帮,我让殿下直接找镇南王就是,你猜你爹敢不敢拒绝?”
“若我执意不肯,你觉得我爹会答应?”霍骁声音冷如冰霜,“可别忘了,我是我爹最重视的儿子。”
申屠川撩起眼皮扫了他一眼:“凛朝向来都无立嫡立长的规矩。”
霍骁蹙眉,不懂他为何突然说这个。
“你若真如传闻中那般受重视,为何镇南王要立你庶兄为世子?”申屠川闲闲的补上一个扎心的提问。
霍骁的双手猛地握拳,额角也跳起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