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之臣——山有青木
时间:2020-09-13 09:58:34

  申屠川唇角微微扬起,又很快放平了。季听听着他的呼吸,渐渐的也跟着困了起来,不知不觉中枕着他的胳膊便睡着了。
  窗外蝉鸣阵阵,屋里冰鉴散着凉意,季听枕着申屠川的胳膊也不觉热,一时间睡得沉了,等醒来时已经是两个时辰后。
  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季听睁开眼睛后一阵恍惚,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位置,发现已经空了,而她的身上也多了一条薄被。
  呵,又是薄被。季听不高兴的将被子撩到一旁,自己则板着脸坐起来,虽然是自然醒的,可不知为何就是忍不住生气。
  正当她生闷气的时候,门口传来吱呀一声响,接着申屠川出现了:“殿下醒了?”
  季听面无表情的坐着,没有搭理他的意思。申屠川到她身侧坐下:“方才我去找人要了碗绿豆汤,又放了些冰块,殿下应该是喜欢的。”
  季听撩起眼皮扫了他手中的碗一眼,觉得品相还算不错,便接过来喝了一口。熬了许久的绿豆又沙又稠,加上蜂蜜和冰块,凉甜凉甜的一直到心里,她刚才因为睡醒生出的一分气闷瞬间消散了。
  “再有一个时辰就要用晚膳了,殿下趁这会儿去和太妃们请个安吧,待晚膳一结束我们就回府。”申屠川温声道。
  季听扫了他一眼:“本宫去给太妃请安,你做什么?”
  “后宫非皇上允许,外男不得进入,更何况还是太妃的住处,我可以留在这里等你。”申屠川道。
  季听冷笑一声:“你是故意支开本宫,好去找皇上说话吧?”
  申屠川沉默一瞬,有些微妙的盯着她。
  季听叉腰:“看什么?被本宫说中了?”
  “那倒没有,”申屠川斟酌一瞬,“我只是觉得,殿下此刻很像整日猜忌夫君的妒妇。”
  季听:“……”
  最后季听还是去看太妃们了,只是去之前先带着申屠川去见了季闻,说了两人想一同去见太妃的事,季闻同意后便一起去了。
  “没能和皇上多说话,是不是还挺遗憾的?”季听斜了申屠川一眼。
  申屠川微微颔首:“殿下这模样,更像妒妇了。”
  “……再让本宫从你口中听到这两个字,本宫就拔了你的舌头。”季听忍无可忍的说完,便大步朝着太妃住处走去。
  申屠川勾起唇角,也快步跟上了,这一次他相当识时务,没有再做半点惹季听不高兴的事、说半句让她生气的话。等从太妃宫中出来时,季听勉强算是满意:“这会儿倒是像个人了,比起先前说浑话时不知要好多少。”
  “多谢殿下夸奖。”申屠川垂眸道。
  季听轻嗤一声:“就当本宫是在夸奖吧。”
  两个人说着话到了梓轩阁,等季闻和张贵妃等人都到齐后,晚宴也开始了。
  虽然这一日不是吃就是睡,可季听还是觉得疲累,看着眼前的歌舞,只想快些回自己府中睡觉。
  “殿下可是困了?”申屠川低声问。
  季听强打精神:“还好。”
  “再忍忍,若是现在走了,皇上怕是会多心。”申屠川说着,挨着她胳膊的那只手放到了她背后,轻轻托着她的后背,让她得以轻松了些。
  季听扫了他一眼,到底没有说话。
  歌舞还在继续,宴会一片太平,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了,季闻突然提起:“朕前些日子想着下个月无事,便打算去行宫避暑,所以着人将行宫重新修缮了一番。”
  “这天儿虽然热,可时不时一场大雨,倒也没有太热,皇上今年还要去避暑吗?”季听好奇。
  季闻笑了一声:“说是避暑,不过是想找个地方歇着而已,只是如今也不知道行宫修缮得如何了,下个月过去会不会赶了些。”
  “皇上想知道还不容易,直接派个人去看看不就行了。”季听笑道。
  季闻轻笑一声:“朕这不正在询问皇姐么。”
  “皇上的意思是?”季听扬眉。
  季闻含笑道:“皇姐如今新婚,朕也不舍得你日日天不亮便起来早朝,不如先替朕做些轻松的事,替朕去行宫歇上两日,看如今的行宫是否已经完善。”
  申屠川垂下眼眸,遮掩住眼底的凉意。
  季听笑盈盈的听季闻说话,片刻后应道:“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那臣就却之不恭了。”
  “是朕该谢谢皇姐帮忙才是。”季闻说着举起手中酒盅。
  季听也立刻跟着举了起来,姐弟二人笑着喝了一杯后,又随意的话了话家常,时候差不多了季听和申屠川便告辞了。
  季听始终笑着,似乎今日在宫里极为高兴,只是一坐到马车里,脸上的笑便瞬间都没了。
  “我同殿下有话要说,褚侍卫可否出去守着?”申屠川淡淡道。
  季听扫了他一眼,慵懒的踢了踢脚下的木板,片刻之后底下传来一声响动,她这才缓缓道:“他已经出去了,有什么话就说吧。”
  “前世并没有行宫避暑一事。”申屠川目光沉沉的看向她。
  季听表情未变:“你想说什么?”
  “这一世许多事情都因你我而改变,皇上自然也会做出不同于前世的应对,殿下应当多加小心才是。”申屠川神色微冷。
  季听听到他这般说,表情微微顿了一下,片刻之后平静道:“既然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应对,那就以不变应万变,他既然想让本宫离开京都,那走就是了。”
  申屠川不认同的看向她:“可这样一来便陷入了被动。”
  “那你说该如何?”季听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申屠川淡淡道:“称病,留在京都。”
  季听轻笑一声,其实如今最好的法子便是他说的,只可惜周老将军已经称病,若她再用同样的招数,恐怕季闻会起疑。
  “殿下不愿意?”申屠川蹙眉。
  季听扫了他一眼:“若本宫一直留在京都,他又如何敢有动作,还不如去行宫等着。”
  申屠川定定的看着她,许久之后才道:“我还是觉得最好称病,但殿下若执意要去,那我要同行。”
  “你不说本宫也要带着你,本宫才不给你和皇上单独见面的机会。”季听冷笑一声。
  申屠川勾起唇角:“那我回去后收拾一下,殿下要走时叫我一声。”
  季听懒散的应了一声,便躺在软榻上歇着了。
  两个人回到长公主府后,便各自回了自己的住处,季听以为日子会和先前一样,结果翌日一早,她去厅堂用早膳时,却发现申屠川也在,厅内气氛十分紧绷。
  扶云一看到她,立刻叫了一声:“殿下!”
  季听安抚的看他一眼,接着蹙眉问申屠川:“你怎么来了?”
  “来用早膳。”申屠川看向她。
  季听无言一瞬:“厨房没做好给你送去吗?”
  “送了,只是我想了一下,侍夫近侍和侍卫都能同殿下一起用膳,我这个驸马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申屠川缓缓道,眼底满是坚定。
  他昨晚突然想明白了,若是一直在偏院等着,跟前世有什么区别?说不定等到头发都白了,这个小没良心的都不一定能想起他,所以他不能再等了,必须主动起来,才能叫她无法忽视自己。
  “可是殿下吩咐过,让驸马爷单独用膳。”牧与之浅笑道。
  申屠川眼神微凉:“夫妻之间谈什么吩咐不吩咐的,我同殿下说话,牧先生作为区区一侍夫,还是别插嘴了吧。”
  “你怎么跟牧哥哥说话的?!”扶云一拍桌子怒道,褚宴虽然保持沉默,但周身的气息像冻住了一般。
  季听看着这乱糟糟的一片,突然有些头疼,一只手随意的点了点申屠川:“你给我出来。”
  申屠川立刻乖顺的跟着她出去了,二人一同走到外头,季听皱着眉头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争宠。”申屠川回答。
  季听:“……”总觉着这个回答有些耳熟。
 
 
第64章 
  季听定定的看着申屠川,半晌气笑了:“申屠大人,你是不是觉着作出这般姿态,本宫便能忘记以前的事了?”
  “不求殿下能忘,只求殿下给我个机会,让我证明自己所言皆为真。”申屠川神情微肃。
  季听冷淡道:“若本宫不给呢?”
  申屠川静了一瞬:“我意已决。”
  季听的眼眸缓缓眯起:“这么说,你坚持要跟本宫作对了?”
  “不是跟殿下作对,是想得到殿下的心,”申屠川目光沉沉的看着她,“若是得不到殿下的心,能得到殿下的宠也是好的。”
  “不用想了,你什么都不会得到,”季听冷眼看着他,“本宫劝你最好回自己的偏院,如先前一样安分守己,否则本宫对你不客气。”
  “殿下同他们说话,向来都是自称我的,到了我面前,却总是自称本宫。”申屠川驴头不对马嘴的说了一句。
  季听真心觉得他脑子有病,恶狠狠的留下一句:“你不准进来!”说罢便扭头回了厅堂,而申屠川也听话的没有跟进去。
  季听回去坐下后,扶云没看到申屠川跟进来,赶紧问一句:“殿下,他走了?”
  “应当是走了。”季听拿起筷子开始用膳。
  扶云又问:“以后不会再来了吧?”
  “那可说不准,他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季听随口道。
  扶云撇了撇嘴,小声说一句:“我可不想跟他一起吃饭。”
  季听笑笑,夹了一筷子烧茄子,正要用时一个小厮走了进来:“殿下,驸马爷还在外头站着。”
  季听的手一顿:“还在外头?”
  “是。”小厮应道。
  季听蹙眉:“你叫他回去。”
  “奴才方才劝了,他不肯。”小厮一脸为难。
  季听不悦的抿了抿唇,一直沉默的牧与之扫了她一眼,终于开口说话了:“既然他愿意在外头站着,那就让他站着吧,退下吧,不必再来回禀。”
  “是。”小厮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扶云皱眉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苦肉计,想让殿下心软,好答应他日后一起用膳。”褚宴面无表情道。
  季听枕着脸:“吃饭,当他不存在。”
  扶云和褚宴对视一眼,瞬间就老实了。厅堂里一时间沉默下来,只剩下杯盏筷子的轻微声响,虽然季听说了当申屠川不存在,但厅堂里的每个人都清楚,他们的驸马爷就在外头站着。
  一顿饭结束得比平日提前了两刻钟,等几人出去时,申屠川鬓角已经湿了,显然是热的不轻,但脸色倒还算不错。他看到季听出来,唇角微微翘起:“殿下。”
  季听目不斜视的离开了,他的眼神暗了一瞬,静了片刻后便转身离开了。
  扶云看着他汗湿的后背,犹豫一下嘀咕道:“我怎么觉着他还挺喜欢殿下的?”
  “这些日子确实对殿下还算不错。”褚宴淡淡道。
  二人刚说完,就被牧与之意味深长的扫了一眼,顿时下意识的站直了些。
  “这些话当着我的面说说也就算了,不要到殿下面前去说,知道吗?”牧与之道。
  扶云忙连连点头,等牧与之走了之后才松一口气:“牧哥哥真是愈发可怕了。”
  褚宴面无表情。
  扶云斜了他一眼:“你不怕牧哥哥?”
  “怕。”褚宴冷且酷的说完,便抱着刀离开了,扶云一阵无语。
  这边季听吃饱喝足后回了寝房,刚坐下歇着便叮嘱丫鬟:“你去叫厨房给申屠川送些吃的,最好是加些清热解毒的药材,免得他中了暑气。”
  丫鬟闻言笑着应了一声:“殿下成婚后看着待驸马爷冷淡,没想到还是挺担心他的嘛。”
  “……谁担心他了,本宫是怕他若是三天两头的病了,会叫人觉着本宫苛苦他。”季听不悦的板起脸。
  丫鬟见她不高兴,忙哄了两句离开了,季听轻哼一声到软榻上躺下,短短的睡了会儿午觉。
  也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又一次梦见了申屠川。
  这一次的梦境还是申屠川的寝房,只是这一次寝房中挂满了白布,而她被安置在床上的尸首也被换了素服,看脸上的腐烂程度,显然比上次又过了几日。
  虽然是自己的身体,可季听看到后还是忍不住干呕,忙退得远了些。正当她恶心得够呛时,申屠川从外头进来了,身上的孝服竟是按凛朝丈夫为妻子戴孝的规格穿的。
  ……她近日真是被反常的申屠川给折磨疯了,竟然连这种梦都做得出。
  只见一身孝服的申屠川进来后,脸上出现一丝怔愣,片刻之后喃喃:“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季听:“?”这是什么意思,他是在跟她说话?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她走到申屠川面前,伸手在他眼睛前挥了挥手:“你能看到我?”
  申屠川眼眸直直的看着床上的人,并没有往她这里分半点视线。
  “你回来了,可惜我也要送你走了,”申屠川的双手握拳,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痛苦,语气却依然镇定,“天儿愈发热了,若是再不将你送走,怕是最后一分体面都无法给你。”
  季听闻言又看了眼自己的尸体,胃里顿时一阵翻滚……亏他说得出来,若真想给她体面,为什么一开始要把她的尸体偷出来?果然不管是现实还是梦境,申屠川都一样的道貌岸然。
  她思绪发散的时候,申屠川已经走到了床边,握着她不成样子的手轻轻一吻,季听整个人都要不好了,当即吼了一句:“我都烂了!你能不能别这么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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