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之臣——山有青木
时间:2020-09-13 09:58:34

  话音刚落,就听到申屠川说:“我将你埋进申屠家祖坟,你再给我两年时间,等我做完最后的事,我就去和你同葬。”
  ……同葬是什么意思?他要自尽了?季听刚冒出这个想法,就感觉身子一股急急的下坠感,接着她猛地睁开了眼睛,好半晌才意识到自己忘了呼吸,于是大口大口的喘了起来。
  “殿下,您怎么了?”丫鬟听到动静,急忙进来帮她拍背。
  季听摆了摆手,等呼吸平稳后才咬牙问一句:“申屠川用膳了没?”
  “回殿下,已经用过了。”丫鬟应了一声。
  季听点了点头:“没事了,你下去吧。”
  “……是。”丫鬟担忧的看了她一眼,接着便扭头离开了。
  季听平复下来,开始回忆梦中的事,恶寒的同时突然发现,自己以前做梦醒来,总是会将梦里的许多事都给忘了,可偏偏这几回梦到申屠川,都能将梦记得清清楚楚。
  ……偏偏这些梦一个比一个奇怪。
  季听啧了一声,便换了衣服出门溜达去了,一直到晚膳时才回来,一到厅堂就看到申屠川在门口等着了,她顿时眼皮一跳:“你怎么又来了?”
  “来找殿下一同用膳。”申屠川温和道。
  季听:“……本宫说过了吧,不准你过来。”
  说话间牧与之已经到了,目不斜视的走到季听身边:“殿下,褚宴和扶云已经在里头等着了,还是尽快进去吧。”
  “嗯,”季听应了一声,这才看向申屠川,“别来了,没人想同你一起用膳。”
  说罢,她便转身进了厅堂,牧与之慢了一步,含笑说一句:“殿下是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驸马爷与其来这里耗着,不如安分待在偏院,若是时间久了,殿下说不定会念起你的好,亲自去偏院陪你用膳。”
  “若殿下不会轻易改变主意,你又为何劝我离开?”申屠川面无表情。
  牧与之眼神凉了下来:“不过是看在日后还要长久相处的份上,好心劝驸马爷一句而已,若驸马不愿意,直等在这里便是。”
  申屠川眼底闪过一丝嘲讽,静静的站在庭院里等着。
  牧与之一进厅堂,季听便问一句:“走了吗?”
  “没有。”牧与之回答。
  季听糟心的叹了声气。
  牧与之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殿下若实在不想让他在门外候着,不如叫褚宴带几个人强行把他押回去如何?”
  “如今好歹也是夫妻,不好闹得这般难看。”季听想也不想的拒绝了。开玩笑,如今的申屠川别管到底是怎么想的,至少还愿意配合她,也算是有点用处,若真撕破了脸,对谁都没好处。
  牧与之见她拒绝的这般坚定,也没有再帮着出其他主意,扶云本想说要不就让他进来吧,可看牧与之的表情,到底没敢开口。
  几个人如中午一般匆匆用完晚膳便各自散开了,而申屠川也等他们晚膳结束后才离开。
  接下来的每一天的三餐时间,申屠川都会站在外头等,连褚宴都觉得不太好了,更别说府中其他人。虽然长公主府的下人从来不会出去说什么,可在自己府中还是会聊的,提起申屠川都说可怜,身为驸马爷却连跟殿下同桌用膳的权利都没有。
  季听也十分暴躁,然而申屠川不急不恼又不干涉她,她就是想找茬都找不出,只能任由他在外头站着。
  终于有一天,外头下了大雨。
  夏日的雨来得又凶又急,方才还晴空万里,突然就黑了下来,接着便是电闪雷鸣风雨大作,大晌午暗得像天黑了一样。
  扶云捏着筷子坐在厅里,一时间有些食不下咽:“……殿下,咱们真的不管他吗?”
  “不管!”季听怒道。
  扶云顿时不敢说话了,正在想这么大的雨会不会把人淋死时,突然一道惊雷响起,他吓了一跳,等回过神时季听已经不见了。
 
 
第65章 
  瓢泼大雨,哪怕丫鬟第一时间拿了伞,季听也淋了个湿透,更别说一直站在雨中的申屠川了。
  “申屠川!是不是本宫不答应让你进去用膳,日后别说下雨,就是下冰雹下刀子你也在这儿傻站着?!”季听枕着脸问。
  申屠川唇角浮起一点不明显的弧度,伸出手挡在了她的头顶上:“雨太大了,殿下仔细身子。”
  “……本宫已经湿透了!”季听气恼的打开他的手,摆出刻薄的姿态,“申屠大人原先不过是执拗了些,如今添了不要脸的毛病,这执拗便显得有些讨人嫌了。”
  申屠川唇角的笑意扩大:“我不过是想求一个同殿下一起用膳的机会,只要殿下能应了我,我日后会尽量不让自己讨人嫌。”
  季听死死盯着他,片刻之后冷笑一声:“那就来吧,也省得旁人说我长公主府容不得人,连同桌吃饭的权力都不给驸马爷。”
  “多谢殿下。”申屠川应了一声。
  季听横了他一眼转身往外走,申屠川立刻跟了过去:“殿下去哪?”
  “回房更衣。”季听脚下不停,丫鬟本想帮她遮伞,她却直接拒绝了,肆意走在大雨里。
  申屠川不远不近的跟着她,雨声嘈杂,压制了其余的声响,季听光顾着往寝房走,并未注意到身后跟了个人,等反应过来时,申屠川已经跟着她到了寝房门前。
  “你跟过来做什么?”季听蹙眉。
  申屠川衣衫湿透,水顺着凌厉的下颌线往下滴,他的眼眸很黑,像极了被大雨冲洗过的黑珍珠,即便在如此狼狈的情况下,也透着几分不同的美感。饶是季听此刻再嫌弃他,也不得不承认他这张脸确实生得不错。
  只可惜脑子不好。
  在季听问了他之后,他便开口答道:“来同殿下一起用午膳。”
  “……本宫已经准你去厅堂用膳了,你愿意湿着去吃就去,拉着本宫做什么?”季听心里那点火气被雨浇得差不多了,闻言无语的看了他一眼。
  申屠川唇角微勾:“我求的是同殿下一起用膳的机会,殿下准的也是,跟在哪用膳无关,只要和殿下一起便可。”
  “你的意思是,本宫日后若是想在寝房用膳,你也要跟过来了?”季听眯起眼睛。
  申屠川看了眼屋檐下成线的大雨:“今日的雨有些冷,殿下尽快去更衣,免得着凉。”
  “……少给本宫转移话题。”季听语气微沉。
  申屠川沉默一瞬:“我只想同殿下一起。”
  季听冷笑一声便进了屋,申屠川刚想跟上,她恶狠狠道:“真以为本宫不敢收拾你?”
  “殿下,我不过是想进去避避雨。”申屠川一本正经道。
  季听眯了眯眼睛,给他的回应是啪的一声将门关上了。申屠川看着拍在面前的门,有些无奈的叹了声气。
  大雨很快就停了,天晴得仿佛刚才什么的都没发生过。
  季听回房后将湿衣裳都脱了,又叫人送了两桶热水来,沐浴之后才换上干燥的衣裳,等一切收拾妥当之后,腹中已经十分饥饿,却懒得再出去用膳。
  正当她纠结要不要过去时,门突然被敲了两下,不等她开口便被擅自推开了。
  看到换了身衣裳的申屠川,季听缓缓眯起眼睛:“谁准你进来了?”
  “我来给殿下送些吃食。”申屠川说完,便叫人将刚做好的饭菜送上来了。
  季听本来就饿,这会儿闻到饭菜的香味不由得坐得直了些,面上却还是不耐烦:“本宫正要去厅堂用膳,谁要你多此一举的?”
  “殿下怕是不能去了,方才雨还未停时,我便叫人告知他们不必等了,他们这会儿怕是也已经吃完。”申屠川说着,主动坐到了桌前,还不忘朝她招了招手。
  季听沉下脸:“你还敢借本宫的名头传话?”说着不高兴的话,身子却是十分诚实的到桌前坐下了。
  申屠川拿了筷子给她:“申屠错了,还请殿下念在我是初犯,饶了我这一次。”
  季听这会儿正饿着,无心同他磨叽,干脆就不说话了,专心搜寻自己想吃的东西,她刚看中一盘糖醋肉,申屠川便夹到了她碗中:“殿下吃吧。”
  季听顿了一下,警告的看了他一眼后便开始低头用膳。接下来的时间,每当她想吃哪个菜,只消看上一眼便会出现在自己的碗中,抬抬眼就会有晾得正好的茶送到唇边,一顿饭下来申屠川竟是比扶云还会伺候。
  “早知你这般会伺候人,你爹当初就不该让你读书,而是一早净身送进宫里,说不定这会儿也混成个大总管了。”季听慵懒的刻薄。
  申屠川神情未变:“申屠家就我一个孩子,家父怕是舍不得,还有,如今你我已经成亲,我爹也是你爹,不可无礼。”
  季听起初还在不屑,当听到他后半句的时候表情略为微妙起来。她跟申屠山同朝为官,虽然在一定程度上还算惺惺相惜,可因为各为文武官之首,平日许多地方都是针锋相对,输赢各半,然而现在自己成了他的儿媳,岂不是低了他一等?
  ……也不是,他若是知道自己成了他的儿媳,估计也是呕得很。
  所谓只要脸皮厚,丢脸的就不是自己,一想到申屠山有朝一日面对自己想吐血的模样,季听瞬间舒畅了。
  “殿下,喝点粥吧。”申屠川说着,便舀了一勺南瓜粥送到了她唇边。
  季听斜了他一眼:“本宫又不是残废。”
  “是我想伺候的。”申屠川和煦道。
  季听对他这种毫无尊严的作风很是不屑,但还是一口将他送来的粥给吃掉了。而申屠川在将她喂饱之后,自己才开始用膳。
  季听看着他了句:“真不知道你图什么。”
  “图个高兴。”申屠川翘起唇角。
  季听都打算听他说‘图你’这种屁话了,没想到他会说出更没下限的话,伺候她竟是因为要图个高兴,这不是……贱么?
  季听一肚子讽刺的话想说,可当对上他真挚的眼神时,不由得顿了一下,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她不说话,申屠川却是要说的:“殿下,若我一直待你好,弥补前世的过错,你有朝一日会同以前一样喜欢我么?”
  季听沉默许久才道:“你若是能安分些,本宫倒不介意同你安稳相处。”
  她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可也跟回答没什么区别了。
  申屠川静了静,眉眼和缓道:“殿下若是喜欢安分的,那我便安分些,做个贤惠的夫婿如何?。”
  季听无语一瞬,很难想象他贤惠了会是何等模样。
  用过午膳,季听便将他轰走了,没享多久的清净,晚膳便又见面了。
  “本宫可先告诉你,扶云他们没一个喜欢你的,你用膳时最好是安分些,若是吵了起来,别怪本宫到时候偏心。”牧与之他们还没来,季听便先一步警告道。
  申屠川袖中的手握成拳,语气却十分平静:“殿下的偏心,可是偏心你的夫婿?”
  “你说呢?”季听似笑非笑。
  申屠川垂下眼眸,片刻后已经恢复如常:“殿下这样同那些宠妻灭妾的男人有什么区别?”
  “没什么区别,本宫就是坏女人,你入赘之前不是已经知晓?”季听挑衅他。
  申屠川看着同大婚那两日比、明显鲜活不少的季听,唇角微微翘起:“何止是入赘前,上辈子就已经知晓了。”
  他话音刚落,牧与之就走了进来:“什么上辈子?”
  “……没事,我同驸马说说话而已。”季听忙敷衍。
  申屠川静了静,意有所指道:“没错,不过是夫妻二人之间的私房话。”
  牧与之顿了一下,不动声色的看向季听:“不知殿下说了什么私房话?”
  “没什么,无非是今晚吃什么,你别听他瞎说。”季听说罢,警告的看了申屠川一眼。
  申屠川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煞有介事的闭了嘴,更显得两个人好像有什么小秘密一般。牧与之眼神微凉,同季听说起了旁的事,而申屠川竟也安分得一句话也不说。
  等扶云和褚宴一到,人算是都聚齐了,季听略为紧张,倒不是怕他们一言不合打起来,只是怕打起来后她晚膳会吃不好。
  好在申屠川安分,牧与之也没有再说话,而褚宴自打上次伤了申屠川的脸后,便没有再主动挑衅过了,至于扶云,今日更是出奇的安静,季听趁其他人没注意,偷偷问他一句:“我还以为你见申屠川上桌吃饭,要跟他打起来的。”
  “……为了吃顿饭又是晒太阳又是淋雨的,殿下不觉得寒碜又可怜吗?”扶云同情的看了申屠川一眼。
  季听:“……”你倒是挺会同情人。
  正当她要继续同扶云说话时,申屠川突然给她夹了块鱼:“这个鱼蒸得不错,殿下尝尝。”
  季听的注意力被他拉了回来,只是她还没说什么,扶云先不满了。亏自己方才还有些同情他,没想到这才刚一上桌,他便开始抢自己的活儿了。
  给殿下夹菜的活儿只能是他的!
  “殿下吃糯米藕,今日的煮得十分入味。”他立刻给季听夹了一块,接着挑衅的看着申屠川。
  申屠川平静的给季听添了碗汤:“殿下喝汤。”
  “殿下吃丸子。”扶云立刻动作。
  申屠川:“殿下吃蘑菇。”
  扶云:“殿下吃鸡腿!”
  “……能等我把碗里的吃完再夹吗?”季听一阵无语。
  申屠川和扶云对视一眼,又很快各自别开脸,厅堂里短暂的静下来时,牧与之缓缓开口:“殿下许久没到我院中去了,不如待会儿用完晚膳,去我那里坐坐?”
  “行啊。”一般牧与之找自己都是有事,所以季听立刻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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