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殿下怎么能辞官呢?!”扶云反应过来后气得眼角都红了。
季听无奈:“本宫也没法子。”
“肯定有的,殿下再好好想想……要不去见见周老将军?可千万别冲动啊!”扶云忧心忡忡,见季听不把他的话当回事,赶紧扭头看向褚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憋着当哑巴,还不赶紧劝劝殿下!”
褚宴沉默的看向季听,静了许久后问:“殿下若是辞官,虎符可还要上交?”
“我同皇上说了,回去后便交。”季听含笑道。
褚宴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她:“殿下打算真的交?”
“自是要交的,”季听说完话锋一转,“不过驸马此刻病危,本宫回府之后便听说了这个消息,只能立刻赶往郊县照顾,至于要照顾多久,就说不准了。”
褚宴闻言这才松一口气:“殿下有主意了便好。”
扶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脸茫然的问:“我怎么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所以你要多读书才行。”季听叹了声气。
扶云:“……能别提读书的事了吗?”
季听笑笑,见他没有再像方才一样满面愁容,便不再逗他了。
马车一路飞驰到了长公主府,一进门季听便叫人收拾了衣物,直接就要离开。牧与之听到她要走的消息立刻赶来,同她聊了半晌后叹息一声:“如今避出去是最好的法子了,只是殿下走了,李壮将军他们怎么办?他们可还一直等着殿下想折子。”
“无妨,他们若是来了,你便告诉他们本宫已经辞官,接下来该怎么做,他们心里清楚的。”季听缓缓道。
牧与之蹙眉:“殿下要我留下?”
“你要跟我一起走?”季听反问。
牧与之颔首:“若是以往,殿下出门我便不跟着了,可这次不同,要跟着我才放心,正好郊县那边的几个铺面已经许久未盘,如今去了一并整理一下。”
“你若是想跟那就跟着便是,扶云也跟着,留褚宴一人在府中守着便可。”季听说完便将褚宴叫来,仔细吩咐了他一遍。
听到不能跟着去,褚宴眉头微皱:“若殿下遇到危险怎么办?”
“你放心,我去了郊县之后便不再出门,不会让自己置身危险之中,再说我们也去不了几日,要不了三五日皇上便会妥协。”季听说得很是笃定。
听她这样说了,褚宴便不再有异议。季听见他答应了,便直接带其他人离开了,等季闻知道她走了时,她已经快到郊县了。
这两日没有再下雨,天气倏然闷热起来,都快深秋了才有了点夏季的感觉。
这种气候寻常人不好受,一直趴在床上养伤的申屠川更是不好受,他身上缠了白布,一出了汗便捂着,结果白布所盖的地方都捂出了一堆疹子,又痒又麻的也就算了,偏偏身边连个转移他注意力的人都没有。
他同季听分开不过两三天,却感觉好像分开许久了一般,前两日夜间起了热,烧得迷迷糊糊时还生出了一分委屈,觉着自己为她受了这么重的伤,她不关心自己也就罢了,还翌日一早便潇洒离开,一直到现在都没音讯,也不知那事解决得如何了。
虽说自己在今生见着她时,便想好了要无条件的宠她,可等重逢还是得冷落她一下,叫她知道自己如今的滋味。
申屠川刚下了决心,就听到了季听同县丞周前说话的声音,他自嘲一笑,觉着自己真是疯魔了,竟然想她想得连幻觉都跑出来了。
刚生出这种想法,声音便由远及近的到了房中,声音清丽矜贵又底气十足,若是幻觉也未免过于真实了。申屠川沉默一瞬,将一直朝着墙壁的脸扭向门口的方向,便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一袭华美衣裳,已经走到了桌前。
“本宫还以为你睡着了。”看到他睁着眼,季听有些惊讶。
申屠川故意绷着脸,愉悦却从眼睛里透了出来:“殿下说话这么大声,即便是睡着也被吵醒了。”
“合着还是本宫吵醒你的,那要本宫道歉吗?”季听说着道歉,却毫无愧疚之心。
申屠川的唇角终于扬了起来:“罢了,我不同殿下一般见识。”
“那本宫还得谢谢驸马了。”季听轻嗤一声。
周前见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小两口打情骂俏很是熟练,便识相的告退了,走到门口时还忍不住回头看一眼,见季听已到床边坐下,便赶紧离开了,一边走还一边想,都说殿下是单相思,驸马根本不喜欢殿下,可他怎么觉着,驸马的爱意似乎要比殿下多呢?
客房中的二人不知县丞大人在想什么,只是继续说着话。
“殿下怎么突然回来了?”申屠川问。
季听扫了他一眼随口道:“本宫不放心你,所以特意回来照看你的。”
申屠川扬起唇角:“即便知道殿下说的是假的,可我还是高兴……若殿下能不在我面前自称本宫,我就更高兴了。”
“你怎就确定我说的是假的?”见他不想她在他面前自称本宫,季听也不矫情,直接就改了。
申屠川含笑看着她,半晌朝她勾了勾手指,季听顿了一下,配合的俯下身去,他便将手覆在了她的心口上:“这里能感觉到。”
季听沉默许久,面无表情的问一句:“申屠川,你在耍流氓吗?”
申屠川顿了顿,这才想起同样的心脏位置,殿下那里却是格外绵软。刚冒出这个念头,他的手便忍不住紧了紧。
季听:“……”
申屠川默默放下手,静了静后还不忘解释:“我放上去时,真的没想太多。”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已经看透你了,就是个彻彻底底的伪君子。”季听斜了他一眼才坐直,倒是没有同他计较方才手上冒犯的事。
申屠川也识相的没有再提,而是同她聊起了正事:“殿下这次来郊县,可是为了避开皇上?”
“你倒是聪明,那不如再猜猜本宫千辛万苦的回去,为何又要避出来?”季听不客气的将床边晾好的茶端起来,一口一口的喝着。
申屠川思索片刻:“自是要以退为进,逼皇上收回成命,只是单是避出来是不够的,殿下来之前应该是做了别的事吧。”
“的确,我辞官了,还说要将虎符奉上。”季听勾起唇角道。
申屠川顿了顿,半晌微微颔首:“殿下为武将表率,如今开了这个头,即便什么都不说,武将们也知道该怎么做了,如今避开就正合适,即便事后皇上想拿这件事做文章,殿下也能撇清干系。”
“你光顾着分析这些,怎就不问虎符的事。”季听略为好奇。
申屠川看向她:“殿下前世已经吃过一次虎符的亏,相信不会再轻易交上去了。”
“说起来,本宫那次交虎符还是因为你,申屠川,你可欠我太多了。”季听想起前事心情就不怎么愉悦。
申屠川静了片刻:“虎符一事尽数怪在我身上,似乎不怎么公平吧?”
“怎么就不公平了?难道不是为了你才交的?”季听眯起眼睛。
申屠川撩起眼皮看她:“前世殿下要拿虎符赎我时,我可是想尽法子阻止了,可不管是对殿下甩脸子,还是冷嘲热讽的劝退,殿下都跟中了邪一样非要换,我又能如何?”
季听:“……”
“现在想来,殿下当时过于信任血脉,觉着同皇上是同胞姐弟,虎符交给他不过是左手交右手,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所以才会这般轻易的着了他的道,即便没有我,他演上一场苦肉计,殿下当时怕也是要交的。”申屠川冷静分析。
季听沉默许久:“所以你的意思是不领本宫的情了?”
“自是领的,我欠殿下许多,我是明白的,所以打算用一辈子来还。”申屠川唇角浮现一点清晰的笑意,说着话便牵住了她的手。
季听绷着脸将手抽回去:“别碰我,热死了。”
“热也没有办法,此处不是长公主府,没有冰鉴那种东西,殿下也躺下吧,心静自然凉,很快便不热了。”申屠川低声安抚。
季听看了眼他里头的位置,到底也没有躺下,只是伸手便要拆他的纱布:“给我瞧瞧你的伤口恢复如何了。”
“殿下别碰。”申屠川忙反手到后背处按住。
季听忙将他的手拍开:“别乱动,碰到了伤处有你受的。”
“殿下别拆,我便不动了。”申屠川道。
季听蹙眉:“我不过是要看一眼伤口,你这般紧张做什么?”
申屠川静了一瞬:“白布覆盖的地方起了疹子,先前换药的时候我看到过,密密麻麻的很是恶心。”
季听闻言顿时不悦:“既是起了疹子,就不该再包着了。”说完她有要去拆,见申屠川还想拦着,顿时绷起脸斥了他两句,等他不动之后才一层一层的揭开。
当白布落尽,红色的疹子便露了出来看起来的确严重。季听抿了抿唇,伸手摸了一把:“怎么还黏糊糊的?”
“是大夫开的药,”申屠川回答,说完略为别扭的闭上眼睛,“殿下若是觉得恶心,还是包上吧,切莫强撑。”
季听一巴掌拍在他的腿上,见他颤了一下后才满意:“我虽然身手不好,平日征战也都是坐镇后方,可比你这恶心残酷一百倍的伤也见了不少,你这算得了什么,晾着吧,过两日应该就消了。”
“殿下不嫌弃就好。”申屠川温声道。
季听轻嗤一声,正要说话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接着扶云的声音响起:“殿下!”
申屠川本来和缓的神色顿时冷清下来:“殿下原来还带了他来。”
“不止是他,还有与之,”季听说完便抬高了声音,“进来。”
申屠川抿了抿唇,果然看到扶云和牧与之一同进来了。
“我和扶云一同来看看驸马爷。”牧与之对季听道。
季听点头:“他没什么大碍了,不过伤口得好好养着。”
牧与之这才看向申屠川,郑重朝他拱手一拜:“多谢驸马这次保护殿下。”
“多谢驸马。”扶云也赶紧道。
申屠川神色淡淡:“我是殿下的夫婿,保护她是应该的,二位不必道谢。”
“行了,又没有外人,何必多这些礼节,”季听打断几人,扭头看向扶云,“一切可安排妥当了?”
“安排妥当了,殿下可要去歇息?”扶云问。
季听微微颔首:“去吧,赶了两天的路,我也是乏了。”
“殿下要去哪歇息?”申屠川突然问。
季听回头:“去我暂时落脚的厢房。”
听到她在申屠川面前的自称,牧与之若有所思的看了申屠川一眼。
申屠川直接忽略了他的视线,蹙着眉头问:“殿下不打算跟我同住?”
“不了,你身上有伤,最好还是自己住,行了你休息吧,我也该去睡会儿了。”季听说完便站了起来,不给申屠川再劝的机会,直接朝门口走去。
扶云赶紧跟上,只有牧与之对申屠川微微颔首:“驸马爷不必担心,我和扶云会照顾好殿下,你只管养伤就是。”
听到他的话申屠川眼神微冷:“府衙有丫鬟,叫丫鬟伺候殿下便可,牧先生还是不必劳累了。”
他话中的占有欲几乎不加掩饰,牧与之蹙了蹙眉头,什么都不说的离开了。
季听到自己临时落脚的厢房后,便直接到床上躺下睡了,足足睡了一个多时辰才醒来,醒后感觉浑身像要散架了一般,哪哪都是不舒服的,她活动一下,略微想念申屠川先前给她备着的秘药了,若是这会儿推拿一下,想来也是极舒服的。
她叹了声气,起身后就带着扶云和牧与之,去同县丞夫妇一起用了晚膳。
“眼看着就到八月底了,庙会再过两日就要没了,殿下不如趁现在出去走走,不然又要等上一年。”周前温和道。
扶云闻言眼睛一亮,立刻期待的看向季听,季听失笑:“我还乏着,没心气过去,若你想去,可以叫你牧哥哥一起。”
“我要去盘账,怕是去不了。”牧与之拒了。
季听疑惑:“这都晚上了,怎么还要盘?”
“许久未来了,才发现好几家铺子的账面都不对劲,所以要仔细排查一下才行,”牧与之说着看向扶云,“扶云若是想去,不如叫几个年纪相仿的侍卫一起。”
“那还是算了。”扶云顿时泄气了。
季听觉得好笑:“不去就不去了,还有几日八月才过,到时候若我得空,便和你一起去。”
“过几日再去,那今晚还是无聊的,”扶云叹了声气,“早知道就带上扶星扶月了,还不至于这般无聊。”
“别难过,待会儿我陪你如何?”季听问。
扶云:“真的?”
“嗯。”季听颔首。
扶云顿时高兴了:“好!先谢谢殿下!”
“赶紧吃饭吧。”季听失笑。
扶云忙应了一声,接着便开始专注的吃起饭来,牧与之见他吃得急,还不忘给他倒杯茶,又给他夹了些软和的菜,气氛一片其乐融融。县丞和县丞夫人目瞪口呆,对季听的御夫之术很是佩服。
待长公主府的一行人走后,夫妻俩还没反应过来,最后还是县丞夫人羡慕的说了一句:“原先不知男人为何要三妻四妾,如今却有些明白了,长公主殿下如今可真是神仙日子。”
“……夫人,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啊。”周前警惕的看着她。
另一边客房中,申屠川在小厮的伺候下坐起来,直接在床边用膳,刚吃了两口便问:“殿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