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问出来,四爷便皱眉:“怎么会这么想?”
林雨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她之前问夺舍,可却没问重生。夺舍是两个无关的人争夺,可这重生呢?是自己跟自己争夺吗?
“我以为,重生便是重合。将时间比作一根线的话,如今的自己在这一端,未来的自己在另一端。两个时间点上的人重合,便像是绳子对折了一下,分不出彼此,也不用分彼此。可如今再想,真能是这样吗?我还是十八岁的我吗?”
或许别人是,但我绝对不是!
桐桐看着四爷:“我的身上带着太多的痕迹。”有公司给刻上的印记,也有漫长的时间里,岁月和四爷共同给刻下的印记。生命里承载了太多的东西,便是时间线去折叠,折叠完也会因为时间线太长而成为一团乱麻。一个十八岁的孩子跟这样的一个灵魂是重叠不到一起的。
四爷明白那一句话里的意思,她要是这么想的话也对,“你想怎么样?”
“黄五说,这个事难就难在,活人无能为力。”说完,她就看四爷,他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四爷深吸了一口气,这个玩笑是不是有点大。自己好容易成了人,她却想做鬼。
这真像是老天跟两人开了个玩笑似的。
可再细细去想,却又觉得桐桐的想法不无道理。第一,那个什么公司在桐桐身上的痕迹中终究是隐患,非去掉不可,那么这次,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若是放弃了,只怕难有第二次了。第二,十八岁的那个桐桐,终究是她心里的心结。这不光是面对过去的她,还得面对这个家庭。若是可能,她希望,桐桐只是桐桐。有一份稳定的工作,结婚生子,承欢父母膝下。
有这两个理由,还不够吗?
够是够了!
可这里也有冒险的地方,“十八岁的你和现在的你,这种关系,是你的猜测。若是猜错了,她醒不了呢?”
这对父母亲人的打击也就有点大了。
林雨桐就道:“所以,我想试试。”梦里生魂能离开,那就可以尝试,不外乎是时间久一点而已。
所以,等晚上两人双双站在楚教授面前的时候,楚教授都惊住了:“你们……认真的?”
林雨桐点头:“到时候少不了要叨扰您了。”
楚教授呵呵了两声,然后看四爷:“有句大家都知道的话叫做人鬼殊途,明白这话的意思吗?”他说着,眼神就在两人之间徘徊,眼下之意:人鬼情未了,那只能是电影。
四爷倒是淡然:“事情还得我配合她办。等事情完了,我下去找她去。”
好一个下去找她去,说的好不轻松。
楚教授扶了扶眼睛,好似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良久之后才道:“七天……你的生魂在我这里最多七天,过了这个天数,我便把你送不身体里去了。”
就是说,七天,若是那个所谓的十八岁的桐桐不醒,实验就宣告失败。
而这个身体,这七天得专人看护。
这个人除了四爷,便只能拜托乌金了。
可对乌金偏不能说实话,关于林雨桐那么些个过往,重新回来的事,都不能说。琢磨了一晚上,最后的说辞就是,林雨桐要去找亦天门的长辈,但这个寻找,人不行,得魂才行。时间,以七天为限。七天人应该能回来,至于回来之后对身体有没有什么影响,那便不得而知了。
乌金皱眉看林雨桐,但显然,这个话他是不信的。
两人也没打算叫他相信,只是对外得有个过的去的说法。
因此,乌金只问:“你想好了吗?这种事绝对不是玩的。”那些通阴的神婆,请鬼魂上身一次,其消耗都不小。哪里有你这样的,要生魂游阴间。
“我像是玩吗?”林雨桐肃着一张脸,眼里甚至是带着几分伤感,“到底行不行?”
行!怎么不行。
“这七天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守着。”乌金往沙发上一坐,“走吧!一路好走,慢走不送!”
本来心里还怪不是滋味的,叫他这么一说,不舒服便去了几分。
四爷问说:“要回去一趟吗?”再去看看亲人,这一别,若是真成了,他们再想看到你,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林雨桐的手一紧,握成了拳头又松开:“……不了……”见了,就怕舍不得了。
她去床上,躺下闭眼,感觉四爷紧紧的拽着她的手,很快的,她便意识模糊了起来。再醒过来,便是在楚教授的课堂里。这七天,哪里也不能去,楚教授安排了满满的功课,必须做完。
本来还想着晚上去浪的,结果楚教授压根就给这机会。
林雨桐也不勉强,这几天最好不要出意外,否则,若是那个桐桐不醒,自己在外若是遭遇什么意外而导致回不去那可就麻烦了。
白天,她上课。晚上,她去四爷那边,陪着四爷和乌金看躺着的自己,这种感觉很奇妙。
自己想叫四爷看见自己,四爷当然是看得见的。乌金一双眼睛,也是通了阴阳的。他自然也能看见。之前,从来没叫他看见过魂魄,这次一见,他明显吓了一跳,“你到底是谁?”然后从沙发上坐起来,扑到床边看‘林雨桐’,嘴里念念有词,“怪了怪了!面相怎么变了?”
最开始,他看出林雨桐的面相是无踪之相,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改了命数,面相端是尊贵无比。可如今,他竟然在一缕生魂上看见了璀璨的霞光,而此刻躺着的林雨桐,面相……不是无踪,也不是尊贵无比,而是趋于平淡,这种平淡是跟之前两个极端比的。但要是跟大部分人比起来,这面相是极好的。
于是,他的眼神就奇怪了起来,看向林雨桐:“原来你是为了这个。”宁愿做鬼,也要叫原本该活着的人活着,他低声笑道:“你放心吧!她的面相已改,会嫁个爱她丈夫,夫妻和睦,儿女双全。夫主贵,她主财,一辈子平平顺顺,寿数九十有三。”
林雨桐释然的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剩下的几天,她再没出现在躺着的林雨桐跟前。时间越过,她便越焦躁。
一直到第六天的夜里十二点,正备课的楚教授猛的一抬头,说了一句:“醒了。”
林雨桐心里先是一松,继而滋味却更加难言。她一瞬间就飘了过去,看到年轻的‘自己’像是从梦魇里惊醒,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好容易喘匀了,便嘀咕了一句:“这一觉可睡的够久……”话没说完,她抬起头,然后蹭一下拉起被子,人不停的往后缩,看着四爷和乌金:“你们是谁?要干嘛?”
这叫人怎么说?
只见她的眼珠子滴溜溜直转,“我在做梦?”她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然后疼的呲牙,“不是做梦?”她抱着被子继续朝后躲了一下,“现在的劫匪都这么帅了?不是我说,就我这样的,要钱没钱,要色还比不上你们。你们真要怎么着我,那是我占便宜还是你们占便宜?我觉得是我占了便宜。所以,要不然……咱们商量商量,放了我算了。估计是黑灯瞎火的,你们看错了?我这样的留着你们还得管饭?”
四爷扭脸看林雨桐,那眼里的意思便是:十八岁的你是这个样子的?
林雨桐‘呵’的一笑,正要说话呢,便见床上躺着的自己贼溜溜的看四爷的后脑勺。她心道一声糟了,提醒的话没出口呢,‘她’便跳起来把被子直接蒙在四爷身上,这动作跟下床的动作一气呵成,这边蒙了四爷,那边乌金正傻着呢,她过去就是一拳,可能身体七天都躺着,有些虚弱,她身形晃了一下,扑腾一声摔了下去,摔下去起不来,就手脚并用的往出爬,开了门就喊:“来人呀!救命呀!报警呀……有劫匪……”
喊完赵基石就上来了:“这是干啥呢?七天没出门,出来就唱戏呀。我是警察,要我配合还是咋的?”
‘她’蹭一下拉住赵基石,抱着人家的腿,“警察叔叔,绑匪……快……”
赵基石无奈的朝里面狼狈的两人笑:“你们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呀?”
四爷面无表情,看着迥异于桐桐的桐桐,他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只得解释说:“出了个任务,方法有些特殊。结果……你看到了,失忆了。”
啊?
赵基石看乌金,乌金默默的点头,配合的很。如今这个谎,非得这么圆上不可。
“什么任务,竟然失忆了?!”赵基石摇摇头,一把将‘她’扶起来,眼前的这个姑娘,跟之前的那个姑娘,压根就不像是一个人。那个姑娘,像一潭深水,虽然潋滟,但也危险。而这个姑娘,像一汪清泉,透亮的很。哪怕是掉进一根针,你也能看个分明。
失忆了吗?这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知道我是谁吗?”赵基石狐疑的盯着‘她’问。
‘她’抓着赵基石的胳膊不撒手:“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肯定是好人。”这里三个人,这个一看就叫人觉得放心的很。而另外两个,虽然长的都比这个好吧,但是一个看着深沉,瞧着就不好惹。一个是个病秧子,那双眼睛看人直勾勾,总觉得靠近不得。所以,如今这状况,闹不清楚之前,还是选个看起来靠的住的吧。
赵基石被‘她’这个抱着胳膊,微微有些尴尬。谁都知道这丫头跟头儿是一对,你说当着人家的面,这么着是不是不太对。
他轻咳一声:“那个……那是你男朋友!”
‘她’看着四爷的脸,连连摇头,话几乎是脱口而出:“怎么可能?就那小白脸!”
小白脸四爷:“……”尽量语气平和的道:“去医院查查,看身体怎么样。另外,通知她父母吧。”说着,就去看桐桐。
桐桐点头,瞧着‘她’笑了笑,然后摇头,走了两步到四爷跟前,伸手拉他:“咱们是在对的时间里,遇上对的人……早一步不行,晚一步也不行……”
瞧!这样的桐桐叫你遇上,也不会爱上……
第61章 与你同在(61)三合一
赵基石看看拽着自己的袖子不撒手的小林姑娘, 再看看另外两人, 这两人的眼神明显不对。他们不是看向彼此,而是看向虚无的一个地方。他是不懂阴阳,但他不是傻子。这里面肯定有事!
没有犹豫, 他拉着小林姑娘下楼, 而后叫王婶:“弄点粥来……”
王不易盯着林雨桐的脸看了半分钟, 在王婶过来热情的要问小林姑娘要吃什么粥的时候,王不易一把拦住了,“别多话, 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王婶愣了一下, 狐疑的看了一眼坐在那里仍然有些不安的‘林雨桐’, 然后出去收拾饭菜去了。
赵基石便知道,王不易这老滑头也看出问题了,他交代了一声:“你看着……”示意王不易看着小林姑娘。而他自己则又上楼, 这么不清不楚的,最是烦人。
房间里,四爷和乌金, 外加一只林雨桐正相顾无言。门又被推开了,赵基石走了进来, 刚想往四爷边上的椅子坐,乌金就一把拦住了:“坐我这边……坐我这边就好……”
赵基石看了那一把椅子:“谁在哪儿坐着呢?我说, 你们这么瞒着有意思吗?不管事情怎么样,这对外总得有个统一的口径吧。”
乌金直接接过话茬:“算是因公负伤吧。”他的瞎话张嘴就来,“还是为了这次的事情, 她能确认出手的还是程世明,而且还怀疑程世明拘拿了亦天门其他长辈的魂魄……于是,便自己去寻找了……那些长辈都被拘拿了,她能那样回来已经不错了。其实,也就是少了这一段有阴阳眼的经历,前后拢共也就一个来月的事,对她以后的生活影响不大。”
那个小林姑娘,记忆是停留在高考完那几天的,而如今,也不过大学刚刚开学,正在军训。
赵基石盯着那把空椅子:“你们别蒙我,别是给我换人了吧。”
乌金嗤笑一声:“换没换人,你叫人家爹妈说去。”就跟你们原本就有多熟一样。
赵基石不管乌金,只看四爷:“你们俩的关系是过了明路的,他父母那边,你去说。”
“叫王不易去!”这一句说完,在对方几乎站起来就要挥拳头的时候,四爷又接了一句,“我是要死的。活不了多久……对他的父母,就说……我已经死了。他们知道怎么保护孩子,你们从此也不要提,只当这世上从来没有我这个人就行。
这句话成功的把赵基石给唬住了:“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要死了……是有病还是有危险?有病咱治病,有危险也有咱们这么多人呢!”
但这不是人多就能解决的事。
乌金起身,拉住赵基石:“干这一行的,能像是她那样都是幸运的。做个普通人不好吗?”
赵基石甩开乌金,只看着四爷:“你是认真的!说你死了……那可真不能出现在她和她父母面前了……”
“嗯!”四爷就道:“我的所有资产,全在她的名下,你可以去查。”
赵基石面色一变:“你早知道会出事。”
“你知道的多了,不是什么好事。不叫知道,就是不叫你们承担因果。”乌金拉着他往外走,“走吧!走吧!事情还没处理完呢。
两人下去,赵基石看着小林,乌金又叫了王不易嘀咕了半天,然后王不易就急匆匆的出门了。
留下的小林吃了饭,警惕的四下看看,察觉到这些人确实没有恶意,不免放松了一些,她问说:“我记得在家睡觉呢,怎么一觉醒来跑这里来了?这里是哪里?”
乌金面不改色,“你晕倒在你们学校门口,大半夜的,我们回来的晚,看见了便救了?”
“救人不该送到医院吗?”听起来为什么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