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没有止疼药。
外面天很黑,这才半夜三点多。她没有卫生巾,只能去厕所用卫生纸了。肚子坠涨的难受,只有蹲着才稍微舒服一点。她摸黑打开灯,下了床都快哭了。床单被子都弄脏了,这都是新的呢。以前弄脏了姥姥就说晦气,得马上得洗干净才行。
可没止疼药,她站直都难。先把被子盖好,明儿偷偷的洗洗,晾在露台上就不会有人知道了。然后这才小心的打开门,去了卫生间。
陈丫睡觉警醒,外面一有响动她就醒了。听到有人上厕所,她翻了个身。等着对方上完厕所,门都关上了她再睡,要不然刚迷瞪了,又得被吵醒。结果这一等,没动静了。这得有小半个小时了呀。
家里也没谁有便秘的习惯。
她悄悄的下了床,从床下摸出水果刀塞到睡裤的裤兜里,轻轻的打开房间的门,卫生间的灯亮着,金文心房间的门开着,灯从门缝里透出来。她松了一口气,轻轻的敲门,“你怎么了?”
里面有低低的抽噎声。
她推开门进去,金文心扶着洗脸池蹲在地上。她吓一跳,“你怎么了?”
“来例假了。”金文心顾不上跟对方熟悉还是陌生,“那个……你有止疼药吗?”
还真没有!
“我给你买去吧。”陈丫起身,“你平时用什么止疼药?”
“米罗什么片……”
陈丫点头,“那我知道了……”那是一种两三块钱一瓶的药,一瓶一百片,能吃很长时间。
正说着呢,对面主卧的门开了,“你们不睡干嘛呢?”
主卧比较深,在里面不容易听到外面的动静。但多少还是能有一些,林雨桐这不就醒了吗?
陈丫就问:“家里有止疼片吗?”
林雨桐一看就明白了,她拉了洗脸池下面的抽屉,“忘了跟你俩说了,卫生巾在里面。以后从这里直接拿!”然后抽出来给文心,“去换了。”
金文心应了,去了里面,出来的时候脏被子和床单已经被换掉了,床上铺上了新的,还另外多了一个毯子,“用这个做护单,不会弄床上的。躺上去吧!”
可是还是很疼。
勉强躺平了,就觉得一双温热的手贴在她的肚子上,又是揉又是摁的,很神奇的,几分钟的工夫,就不疼了。
她躺着看她,她的头发随意的扎着,侧着脸认真又专注。表情却越发严肃了,“常吃止疼药?”
疼了就吃。每次都会疼,所以每次都会吃。从小学来例假就开始吃了,到现在也吃了五六年了。
“住的地方是不是潮湿?”她又问说。
那倒是没有,五楼不可能潮湿。
“天热的时候有没有在地上睡过?”
这个有!
每年夏天,家里都热的受不了。他们就把水倒在地上,地板湿漉漉的,然后铺着凉席在上面睡,就能舒服些。
她没说那么详细,总觉得那会显得穷酸叫人笑话。但还是点点头,承认有那么一码子事。
“受了寒了。”林雨桐就道,“明天也别跟着去听课了,就在家里躺着,看看电视也行,玩玩手机也行。没事,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她顺手把放在床头柜上的矿泉水收了,“这东西放在空调屋里,冰的很。不能喝了,明儿给你这边放个水壶,保温的。”
再说什么金文心听不见了,她的眼皮越来越重,不等人出去,就睡过去了。
林雨桐把这边的门带上,见陈丫还在外面站着,“有动静怎么不叫我?你还真出去买止疼药去呀?不怕黑了?”
“本来也不怕黑。”陈丫生硬了回了一句,有些窘迫,转身回屋去了。之前升起的那点不自在,却慢慢的散了。说实话,看见她给金文心揉肚子,她心里多少有些嘲讽的。人家的女儿肚子疼,她自己的女儿肚子就不疼是不?自己疼都是忍着,疼死也不吭声。她这个亲妈也不晓得问一句。可谁知道她从金文心的房间里一出来,却先责怪自己要自作主张,要跑出去买药的事。那点不平就散了。说到底,她还是担心她……吧?
金文心一觉起来,都九点半了。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粉色的暖壶,掀开盖子当杯子,倒了半杯,热气蒸腾,但看着黑乎乎的,有点药味,有点甜丝丝的枣味和姜味,喝了一口,有点烫,但一口下去,好像五脏六腑都暖和起来一样。
换了衣服出去,家里只剩下保姆在。
“给你熬了粥,洗洗吃饭吧。”说着又像是才想起什么似得:“你林姨交代了,你床头那个水壶里的药,饭前必须得喝了,得喝完,一顿不能停。”
啊?
“那可是好东西,我来的时候都已经熬好了,你林姨熬了半晚上呢。”其实是不是熬了半晚上她也不知道,但是东家人挺好的。这后妈难当,给后妈说说好话又不费劲。
后妈不好当,可给陈丫当亲妈,也不那么好当。
这不说报名去吗?一说名字叫陈丫丫,老师愣了一下就问说:“要大名。”
以为丫丫是小名。
丫丫就是小名,只是没人给她取大名而已。
陈丫的表情很是烦躁,林雨桐抽了她手里的笔,抱歉的跟老师笑了笑,“我跟孩子再谈谈。”
会客区陈丫大马金刀的坐这,脚尖点着地面,腿一晃一晃的,表达着她对此事的不在乎。
林雨桐就问说:“户口要另外办,改个名字吧。”
随便!不叫陈丫就不是陈丫了?陈丫不还是陈丫!
越是表面不屑,心里其实还是在意的吧。林雨桐就试探着道,“我想叫你跟我的姓!”
什么?
陈丫不动了,愕然的看向林雨桐。
“林家除了我就没人了,但是陈家不是还有一个妮妮吗?你姓林吧……”
“嗤!”很不屑的样子。
其实,林雨桐考虑的更多的是孩子的前途。考大学对她是没有影响,但是有些职业,她爸爸的情况对她是有影响的。不管自身怎么样,只凭着一个杀人犯父亲,就会被拒之门外,连资格都没有。
但是,她又不能将这些告知给孩子。孩子现在的想法里,她爸爸至少还是个爱她的爸爸,她在乎别人怎么看就见鬼了。
因此,想叫她答应,话得另外说,“我父母就我一个,我叔叔执着着娶媳妇,也是为了给林家继香火。我不认同什么香火不香火,但是……”
“明白!”不就是我爸爸杀了你叔叔,林家到了你这代就断了吗?“行啊!姓什么都无所谓。”只当是陈家欠林家的。
很好!
“姓林了,这名字换的彻底了你也不习惯,从ya这个音上,换一个字吧。”林雨桐才要写,笔被抽走了。
陈丫自己写了一个‘亚’,然后放下笔,无言的表达自己的态度:我就叫林亚。
林雨桐摇头,“不行,亚的意思是较差,次一等的。我的女儿哪里较差,哪里次一等了?这个字不行。”
陈丫在她说不行的时候差点发飙,可一听后面的话,心里的感觉怪怪的,心里嗤笑她只会嘴甜,可眼里却带了几分羞涩,跟着又写了一个‘娅’,这个可以了吧。
“不行!”
“怎么又不行?人家那大明星的名字里不也带这个字。”
“这个字,意为连襟。偶尔也通‘雅’。”林雨桐从她手里拿了笔,“那就不如直接用‘雅’。”
雅?
“那你得失望了,我一辈子也雅不起来。”
林雨桐面容却肃穆了,“雅除了你以为的意思之外,它的另一个意思是‘正’。正,即是正确的,规范的,之后才是高雅的,文雅的。”她说着,就在纸上写了名字——林文雅。
陈丫盯着那个名字,艰难的吞咽着。是的!正确的,规范的,这是她这辈子想要做到的。一个坐过牢的人,从不奢望能摆脱粗俗,但如果能重来一次,她希望能做到,不犯罪,少犯错。可这些话用什么来表达才是对的呢?
正确的,规范的,即正!即雅!
心里愿意,嘴上还是嘟囔了一声,“那干脆叫文正好了。”
“胡说八道!”林雨桐瞪了她一眼,“你得给我回去好好读书了。‘文正’两个字是随便用的?”她耐心的跟她解释,“自唐以后,文人做官,一辈子最大的理想就是,等将来死了之后,能得一个‘文正’的谥号。而作为皇帝,人家也不会轻易的就把‘文正’两个字赐给臣下。以后读史书的时候多留意,凡是谥号为‘文正’的,无一不是当时那个时代的文人领袖。就像是范仲淹、李东阳、曾国藩,他们的谥号都是文正。你个小丫崽子,敢要这两个字?你这小身板压不住。另外,得空了把曾国藩传记读一读,当睡前读物也行。一辈子哪怕只读懂一本好书,也足够你受用一生的。”
陈丫不敢顶嘴,这些都是她一辈子都不曾知道的东西。
于是,报名的表上,她的名字叫林文雅。
而一周之后,拿到了亲子鉴定报告,再去登记户口的时候,户口本上的名字也更名为林文雅。
同时,也在当地的派出所更换了身份证。
看着刚出炉的,属于林文雅的身份证。陈丫有那么一瞬的恍惚,这世上多了一个林文雅,却少了一个陈丫。
如果陈丫不是那个陈丫了,那还有什么是不能变的。
她只觉得,心里的某个地方,好像开了一个口子,有一道微弱的光线从那里照进来……
第428章 转向人生(9)三合一
文雅上了一周的课了,文心例假也过去了。
四爷给孩子在一所私立学校办了转学,挂了学籍,方便将来高考的。同时,文雅的成绩现在肯定不行。但是文心的话,一直在学校,这会子去叫人家老师看看孩子的情况。
私立学校,那是真贵。校长跟四爷有些交情,这才算是把孩子的学籍落下来了。人家真不是想进就能随便进的学校。成绩肯定不行,只能是走特长生和艺术生的路子。
索性文雅干活打架都做的不错,劲儿也是真不小。体育里别的不行,但是标枪、铅球、铁定,甚至于跳高这些项目,老师在边上稍微指点了一下动作,人家成绩还不错。那边的体育老师说,这训练训练,在市中学生运动会上拿个名次还是有机会的。
所以,只因着这个,人家收的也不勉强。要是将来奔着考体校的话,加把劲也不是不行。好的体校不行,但也有些踩着二本线的体校,抓一抓是有机会的。
当然,学校是这么考量的。但这孩子年龄这么大了,如今基本也是练不出来了。不到非不得已,是不会让孩子走这条道儿的。
但给孩子说的时候,你得打气呀,“就算是不上体校,师范学院还都有体育专业。将来就是出来给小学上个体育课也行呢……”
孩子要求本来就不高,老师本也是个体面的差事。有坏的也是极其个别的,不能说那个群体就都不好。这么一说,孩子信心挺大的,“我肯定抓文化课。”
对!文化课成绩上去了,到时候具体学什么,到时候再看也就是了。
然后林雨桐很明显的感觉到,这孩子早上赶五点就已经收拾好了出门了。四点五十起床,然后去厨房给她自己煮几个鸡蛋,鸡蛋放锅里煮着,她去洗脸刷牙换衣服,又不要打扮,七八分钟就收拾好,那边鸡蛋也出锅了。鸡蛋捞出来袋子里一装,然后书包里一塞。自己给自己灌一壶热水,轻手轻脚的就出门了。现在天亮的早,小区又安静,她去小区里背书一个半小时,顺便吃点喝点,七点半直接就去对面的辅导班。这一去,晚上十点左右才回来。回来吃了喝了洗澡,再把当天学的翻一遍,错的重做一遍,夜里十二点准时上床睡觉。
夜里五个小时的睡眠,白天间断的睡上半个小时一个小时的,这就是一天的生活。
毕竟,真的差的太多了。
保姆第一天不知道孩子要起那么早,没给准备第二天的早饭。后来知道了,都给放好,早起在微波炉里热一下就行。但是这孩子不要,就吃鸡蛋。早起只想吃鸡蛋。给的理由是,吃鸡蛋不上厕所。好像不是实在没办法,都不在外面上厕所的。
而文心就好了很多,至少说能跟上这个学校差生的进度。放在班里,成绩很靠后,这是在文科班比的。找了个平行的文科班,文化课成绩在班里排倒数第六。
至少赶得上进度。这就已经比文雅好了太多了。
四爷就问孩子的意思,“你是在学校学呢?还是在补习班补上半个学期?”
文心知道去补习班的费用,太高了!她已经把五十二万给姥姥了,心里挺虚的,“我想在学校。”
那也行。
“给你请几个家教,哪一门缺的多咱们从哪一门重点补起。周末根据老师的要求去老师推荐的补习班,行不行?”
这个好!
文心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来了,“爸爸,我能考艺考吗?我还挺喜欢弹琴的。”家里的钢琴放着,她都没敢动。她小时候学过那么几年,好些年都不练了,手生。
还真想学呀?
“那就学!”这东西什么时候学都不晚的,但靠弹琴考艺校,估计是不行。钢琴这东西不是一年半载的就练出来的,还得咨询专业的老师。不走声乐美术的话,只能是在小品形体舞蹈长相等等的一系列的东西上雕琢。
叫孩子先上课,原身有大学作为平台,路子还挺广,人托人,找到戏剧学院的老师,咨询之后,经人家的介绍,找了个考前辅导的老师。周末的文化课辅导没时间了,他的所有时间得为专业课腾出来。
以为是一周能把家里的琐事安排妥当。可是耗费了半个月,只能算是勉强安顿好了。
钱是当真没少花的。不说私立学校的学费贼贵贼贵的,就是这种一对一的单独辅导,还是全天性质的,再加上艺考那个烧钱的劲儿。
真的,孩子多了就发现,钱是真不经花。
晚上两人在卧室里低声算账。反正半个月,几十万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