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春深(重生)——素笔执火
时间:2020-09-14 08:18:44

  这话没气到他,是不可能的。不过我接下来要做的,恐怕更会让他更加抓狂。
  我趁着他不注意,一把抢过他面前的酒壶,得意洋洋道,“不谢!”
  说罢,我晃了晃,谁想,酒壶是空的,他连一滴酒都没剩给我,独占了。
  “酒呢?”我问。
  他一把夺回,放在一旁,“是饭菜不香吗?喝什么酒?”
  “好菜当然要有好酒相配,才算得人间美味。你把酒都喝了,我就不开心,我一不开心,就会生病……”
  这一下,他也只是静静地听着我胡搅蛮缠,待我歇了话才道,“那恐怕不能随了你心意了,实不相瞒,这一桌子菜都是我做的。”
  “……”
  我想吐,可我根本就吐不出来,又或者说,他做的饭菜实在太可口了,和他平日里的卑劣行径格格不入。
  折腾了半天,我也只能认输。坐在他对面,看着比自己脸都要干净的菜碟子,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你从前一直都夜宿霜云殿,既然饭菜做得那么可口,怎么也没见良娣长骠啊!可别是借花献佛!”
  他站起身来,扔给我几个字,“不能因为讨厌我,就对饭菜有成见!”
  我真被他说得哑口无言,索性也不再多说什么。冬日里本来就冷,虽然屋子里有暖炉,可为了透气,小一半的窗户都是虚掩着的,北风一刮,冰冰冷冷,只钻人骨髓,很不好受。
  我刚窝进被褥后不久,成章和就来了,他穿着月白色中衣,发梢还是湿漉漉的,心口露出一大片天地,朝榻前走了过来。
  我生来胆怯,平日和他接触讲话,也没见他穿那么少,吓得我心惊肉跳的,面红耳赤,“你站住,把衣裳穿好。”
  他有些不屑,胡乱理了理衣裳,又走前上来。
  我本能地将所有被褥抱在了怀里,谨慎道,“你干什么?太后娘娘让你留在宜春宫照料我,又不是让你上榻来照料我,你别想占我便宜。”
  他看着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我,也颇为无奈地摊了摊手,“我也不愿意啊,可就在方才,有人从外边把门给锁死了。”
  “你少来这一套说辞!你安得什么用心,我怎么会不知道?阿娘说了,像你这样朝三暮四的,就不是好男人。”
  “你在说什么?”他问,“不然你自己下来,去试试。”
  他说得稳稳当当,想来也没必要拿这样无趣的事来捉弄我,可再怎么说,他也不能上我的榻啊!
  我死死护住被褥,心中也暗自庆幸,衣裳都完好无损地穿着,还穿了不少。
  可有些事,总这样也不是一回事。
  刚开始,我手中都是汗,生怕成章和会突然偷袭我,然后……
  然后……
  可都没有,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他只是乖坐在床沿,静静地看着我,又或者去看看窗外边的月色。
  我一直小心翼翼地提防着他,也不敢喘一口大气,恐他趁人之危,我为时晚矣。
  可他都没有。
  门锁了,连批阅公文都没法子了,只能干瞪眼。再者,我也不爱看书,屋子里空空荡荡的,什么书都没有。
  他想用书卷来打发漫长的冬夜,却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于是,我们两个只好干瞪眼,这样一来,也避免不了,眼神对视的瞬间。
  就这么短暂的一瞬间,他突然说了句,“真丑!”
  我心想,都什么时候了,还跟我嘴硬?等三更天冻的牙齿咯吱咯吱响的时候,就哭吧!
  最好哭大点声,要让整个宜春宫的人都知道。
  可我没想到的是,我没搭理他,他却把手伸了上来,凑近我的脸颊。
  “干什么?”我十分警惕,伸手推开。
  “给我瞧瞧。”他也不客气了,拉下脸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成章和:婆娘说我饭菜做得好吃,还问我良娣怎么不胖?
  良娣有没有吃过我做的菜,你心里没数么?
  装!
 
 
第21章 
  “?”
  我有些纳闷了,他年纪也不大啊,非得要凑很久才能看清我的脸庞吗?
  谁知他又道,“耳坠子!”
  “我为什么要给你啊?”我回道,“这是良娣送给我的。你一个大男人,对女子的钗饰那么感兴趣做什么?莫名其妙。”
  好在他也没有强求,只是道,“也没什么,只是想看看,是不是当初我送给她的那对?说不定,你是从她手里,坑蒙拐骗来的。”
  他讲话越发猖狂了,全然不把我说的话,放在眼里。更可气的是,他借着说话的茬子,一溜烟上了榻,裹走了大半被褥,得意洋洋地看着我。
  “下去!”我说,“成章和,我病得这么重,你抢我床榻也就算了,你还抢我被褥,你忍心吗?”
  他听我这么一说,也来劲了,用力地扯着另一头,信誓旦旦道,“饭菜是我做的,没功劳也有苦劳吧,你竟然这样对待用心照顾你的人,心狠手辣,及不上婉儿一半的贤良淑德。”
  陈良娣像是我的软肋一般,每次成章和在我面前夸赞她,我整个人就跟炸毛了一般。并非是我嫉妒,而是,我实在讨厌这样无意义的对比。
  他若一心一意对陈良娣,就更不应该把我牵扯其中。
  “你什么意思?”我莫名觉得有些好笑,更觉得他有些无理取闹,“哦!你是想说,因为良娣跟你同床共枕,所以她就贤良淑德,我不把床榻让给你,就是心狠手辣?”
  他听后很满意,蹭鼻子上脸,点点头,“你是我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的妻子,本該同床共枕,哪里还有商量的余地?倘若今晚我不幸活活冻死,那么整个东宫的人,都得给我陪葬。”
  绕了半天,他就是仗着,我不敢拿他的这条狗命怎么样?所以肆意张狂,并不曾有本分收敛。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乖乖躺了下去,又把手里的被子让给了他一半,心扑通扑通跳了好久。
  我看着屋子里的莹莹火烛,尽量使自己的身体,蜷缩在一个角落里,纠结许久之后,才开口,糯着嗓音唤了声,“成章和。”
  我瞧他已经闭眼,不知道有没有入睡。我们之间仿佛隔着一条大江,好在床榻够大,被褥也很宽,最重要的是屋子里点着炭火,一点也冷,反倒有些燥热。
  可我也不敢脱衣服啊,只能憋着,趁他睡着了,再想想办法。
  寂静的夜里,他低低嗯了声,问我,“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当时,我是怎么想的,我本来想问他,你怎么还不睡?可一开口,却蹦出另外两个字来,“疼吗?”
  他突然睁开眼来看着我,轻瞟了我一眼,收回了目光,“什么疼不疼的?你的箭伤不早就好了吗?现在突然喊疼,是择好了日子,想讹我?”
  我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样一来,我倒也放松了许多,干脆直截了当问他,“我是说,那个,会很疼吗?”
  我侧过身去看着他,他平躺在榻上,烛光映照着他小半边脸颊,忽明忽暗,往日锋利且有棱角的面孔,眼下却温和了起来。
  还是不能看久,看久了,又像齐修贤了。
  不过我这话,他倒是心领神会,回得更快,更轻松。他说,“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
  他一句话,又把我接下来想问的千万言语给搪塞了回去,于是我闭眼入睡前,又叮嘱了一句,“成章和,你要是敢趁着我睡着的时候,对我图谋不轨,我可以跟你保证,明日太极殿的门前会多一具尸体……”
  可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总之我话音刚落。他那气震山河的呼噜声,就响了起来,时起彼伏,宛若惊涛骇浪。
  这一夜,我自然无心睡眠,翻来覆去好久,也没能睡觉,因为实在太热。再后来,我逼不得已把衣裳减了些,这才好容易睡着。
  这一睡,就梦到了齐修贤了,不过这梦真的有点太荒唐了。
  那日,是我和成章和成亲的日子,齐修贤出现了,骑着高头大马,一身戎装,从我们的身旁掠过。
  他的出现,凌乱了在场所有人,文武百官,宫女太监们皆慌乱不已。可他却神色异常镇静,穿过重重阻拦,人生人海,他把手递到我的面前,牵我上马,他说,“瑶瑶,我带你回家!”
  这梦虽然有些离谱,可还是真的香甜呢!
  齐修贤带我出了宫门,骏马飞驰,一路过尽京都长街,很快就到了一处僻静之地。
  远处三三两两行人,不过是这妇孺孩童,亦或者年事已高的老者,他们背着锄头勤劳耕耘,栽种着属于他们的世外桃源。
  齐修贤将我抱下马,紧紧搂住,他的泪水浸透了我的后背,我听见他喑喑哑哑,一字一句,“瑶瑶,我来娶你了!”
  “瑶瑶,你是我齐修贤的妻!”
  “瑶瑶,我们再也不分开!”
  我点点头,颤抖着声音回道,“我喜欢你,喜欢了这么多年,你终于肯回过头看我,明白我的用心了!”
  我看着他,泪水渐渐模糊了眼眶,从前我只是觉得他生得好看,可眼下却觉得,他的整个身形,也变得高大挺拔起来。
  果然,我不曾看走眼,他真是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值得我去托付终身。
  我们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对视,他慢慢,慢慢,慢慢地低下头来,我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我也期待着。
  可真正落在我脸颊上的,却是冰冰凉的,不知何物?我睁眼一看,齐修贤这么大一个活人,竟然不翼而飞?而我正靠在庭院内的假山旁睡着了。
  可我站起身来一来,四周黑漆漆一片,瞧不见半点光亮,四周还有鬼哭狼嚎,很是吓人。
  我害怕地不行,于是大喊,“齐修贤!”
  又是噩梦一场,醒来以后哪里还有齐修贤?外头已经听到由远而近的雷声,轰隆隆地,夹杂着闪电。
  我醒了,枕头上湿漉漉的是约莫是我的口水,成章和一手举着脑袋,蛮有兴致地看着我,冷冷发问,“齐修贤是谁?”
  我原想着,随便说几句糊弄过去,但一看到,成章和神情肃穆,不依不饶的模样,我就怂了。但我也编了个理由,想了想说,“他啊,是一个赌徒,他欠了我很多很多银子!这辈子应该是还不完了,于是他想赖账,还想跑,所以我才想喊住他……”
  “……”
  又是很久的沉默,成章和道,“那你先前笑什么?”
  我寻思自己撒谎也是有模有样的,他应该不能看出破绽吧,于是更加荒唐地试探道,“哦,那是因为,他说了要来还钱,还说要多给我三成的利,我开心啊!所以就笑了,但没想到他给的银子是假的……”
  “……”
  说了这话,我也心虚,慌忙抹了抹嘴边的口水,战战兢兢看着成章和。
  他身子慢慢地凑了过来,小叹一口气,“据我所知,这个叫齐修贤的人,他不缺钱,他是我生死之交,不过,我不确定,你我说得是不是同一人?”
  我尴尬笑笑,“怎么会,怎么会你朋友呢?如果是,我这个朋友不要也罢,我不喜欢和眼盲心瞎的人,交朋友。”
  成章和定然听得出我话里在指桑骂槐,却没有和我多说什么,若无其事地躺下身去。
  可他这样的回答,不禁让我毛骨悚然。齐修贤从来没有和我提起过这事,说不定是成章和一人杜撰的,为得只是套我的话。
  想到这里,我往他身旁挪了挪,试探着发问,“你刚说,你有一个朋友,也叫齐修贤?”
  他点点头,双眼仿佛在神游,“嗯。”
  “交情很深的那种?”我又问。
  他说,“手足情深,生死与共。”
  我笑了笑,把手伸到了他面前,毫不客气道,“这好办,冤有头债有主,你是他朋友,我现在也没办法找到他,你替他还钱。”
  他连眼皮也不眨一下,淡淡说道“多少?”
  我有意使坏,比了比手势,“十万两。”
  “嗯,回头让人给你送来。”他好像一点也不介意我的胡言乱语,更不在乎。
  “黄金。”我说。
  “……”
  他知道我在无理取闹,微微侧身看向我,又拍了拍自己身旁的被褥,“春宵一刻值千金。今晚,我整个人都是你的。”
  我以为自己的脸皮已经足够厚了,可没想到,他比我还横,还过份,竟然能想到这么阴损的招数。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还是怂了,钻回被褥,只露出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像只凶狠的饿狼,告诉他,我不是那么好惹的。
  不过,他好像没什么兴致,又看了一眼,索性转过身去,背对向我。
  两眼一闭,直到天亮。
  相安无事。
  连着五日,亦是如此。
  不过,我本就也没什么大病,真不知晓,太后娘娘如此安排,又意在何为,图得什么良苦用心?
  成章和定然知道,可他总不说。他说得最多的,就是陈良娣,张口闭口都挂在嘴边,除了夸赞就是夸赞。
  哪里都好,唯一不好,就是太好。
  这样的日子,我巴望着早点过去。因为我和成章和在一起,每日十二个时辰,就没有一刻不在吵架,天南地北地吵,甚至连晚膳用什么,都要吵上小半个时辰。
  吵到最后,他还昂首挺胸地来一句,“以往,婉儿都是听我的,毫无怨言!”
  你说气人不气人?
  扳着手指头掐算着的日子,倒也快。最后一晚,我和成章和对在棋局前,打算大战一场。如若他赢了,我便答应往后再也踏出宜春宫半步,再也不去找陈良娣说话,而我要是赢了,就允许我每月出宫一次,回家看爹爹。
  我一琢磨,这赌注好啊!输了我不亏,赢了,那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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