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张太太都听不进去了，张先生的话让她如遭雷击，整个人呼吸困难，脚下一软，手中的袋子也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
张先生顿时警觉：“……老婆？”
“……”张太太根本没有心思应答。
她所有的心神都被张先生刚才说的那些话夺走了。
原来是这样……原来当初买她的根本就不是村上的小混混，而就是跟她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这个男人。那个小混混只是他跟自己的母亲，找来的一个演员。
难怪……难怪他会莫名其妙追到自己的村子里，还能在那么排外的一个小乡村里，得到自己的消息。
难怪小混混从小教了那么多女朋友，却唯独在进洞房这件事情上格外保守。
难怪母亲会不顾村里人的看法，把她转卖给别人。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们早就计划好的阴谋！
而她却被蒙在鼓里，对一切事情的罪魁祸首感恩戴德、任劳任怨了这么多年！
张先生没有听到声音，忍不住过来查看，看见地上失魂落魄的张太太，脸色一变。
“你都听到了？”
张太太没有回答，但她那灰白的脸色，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张先生的神色一开始还有些慌乱，但随即看见她身上的伤口，想起她这些年任打任骂的态度，顿时就镇定下来。
“既然你都听到了，那我也就不再瞒你了。是当年买你的人就是我，为了让你更听话，我和你妈策划了这一场戏。”
结果显而易见，张太太这些年不但听话，而且任劳任怨，比她当年死活要上学的劲头，差了可不止一星半点。
张先生承认了一切，看着张太太不可置信的眼神，冷笑道：“但是那又怎么样？没有我你照样会被随便卖给一个小混混，当一个生育机器，过猪狗不如的日子。现在你全家人的生活都是我给的，你的父母、姐姐、弟弟，还有你姐弟的孩子，全都靠我一个人养活！离开了我，他们一天也活不下去。这都是你欠我的！”
本以为张太太这些年已经被他搓磨得没有了性子，张先生说的肆无忌惮，但还没等话音落下，就听见一声虚弱但坚定的：“离婚。”
第67章
张先生压根没把张太太说的话当回事。
在他眼里, 多年的打压之下，张太太的意志早就已经被他完全粉碎，别说是离婚, 她连反抗的意识都不会有。
——没看他一个电话过去, 这女人就着急忙慌从医院出来给他保释了吗？
她今天竟然胆敢跟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张先生心中暴怒, 但看在明天公司还有个聚会需要她出席的份上, 到底是没有动手，狠狠警告了张太太几句，就回房睡觉了。
等他回房间之后，他们俩的女儿才敢出来查看情况, 看见自己的母亲坐在地上，眼眶当时就是一红，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要说什么。
可是想到今天白天在医院, 张太太说的那些话，她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沉默地把张太太扶上床，就准备回自己房间了。
张太太把她的表情都看在眼里, 一时间心如刀绞, 忍不住伸手拉住了女儿。
她紧紧握着女儿的手, 轻声但坚定地说道：“宝贝对不起……以前是妈妈错了, 妈妈一定会带你离开他……你等等妈妈……”
小女孩眼神动了动，小脸上闪过一丝亮光, 那紧接着就想起母亲之前无数次的妥协和软弱, 那一丝光很快就暗淡了下去。
她按住母亲的肩膀：“妈妈早点休息，我回去睡觉了。”
“宝贝……”张太太朝女儿伸出手，想要再次挽留她, 伸出的手却被女儿躲开了。
看着女儿低着头跑出客房，腿脚还有些不灵便的样子，张太太愣在当场，随即这些年她们母女俩经历的一切都浮上心头，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个母亲做的到底有多失败。
这段失败的婚姻葬送的不只有她自己最美好的一段人生，还有她幼小的女儿，那本该纯真的笑脸。
这根本不是把女儿送走就能弥补的创伤！
当天晚上，张太太一直睁眼到天亮，张先生看到她的时候，发现她整个人憔悴无比，但眼神却比平时更加明亮，看他时也不再是那种总是抱着歉意的感觉。
张先生有一瞬间觉得不太对劲，但多年来张太太的忍让令他提不起任何警惕的心思，仅仅疑惑地看她一眼，并没有再放在心上。
“你哭丧着一张脸想干什么？让别人家看我们家的笑话？”
既然昨天晚上已经跟她摊牌，张先生再也不用掩饰自己厌恶的眼神，不耐烦道：“磨磨蹭蹭，耽误我时间……我先开车走了，你化好妆自己打车过去！记得避开所有的邻居，我不想因为你丢脸！”
聚会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这次会有总公司的人过来，关系到他升迁的事情，他可不能迟到。
张先生撇下张太太一个人，自己先去了聚会。
他在这家公司待了十几年，风评一直很好，总公司那边也对他十分满意，这一次聚会基本上就是走个过场，在他跟总公司派下来的人认识一下。
张先生和总公司下派的干部相谈甚欢，公事聊的差不多了，自然而然就开始聊起私事。
“你夫人今天怎么没过来？”下派干部好奇道，“你知道的，虽然家属不出席，也影响不了什么，不过一家人在一起的话，报上去好听一些。”
这家公司的领导层比较老派，十分看重员工的品德，就好比结婚这一条，虽然公司没有明确规定，但是这么多年下来，公司内部都知道有这么一条潜规则——
只有结过婚，并且家庭氛围比较好的，员工才可以得到升迁的机会。
当初张先生就是因为比他的竞争对手早一步结婚，才得到的升迁机会。张太太和他，公司里最能干的女员工和男员工结婚的事情，也成为了公司当中的一段佳话。
张先生这才注意到张太太居然还没有来。
他心中十分不满，但却没有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状若自然地笑了笑：“她有点事情，等一会儿就来了。我打电话过去催一催。”
“哎，嫂子有事就让她先去办事，咱们聊咱们的，不急。”下派干部拦了他一下，很快又聊到他的女儿：“我听说你女儿学习成绩特别好，今天休息日，没把她也带过来？”
聊起自己这个女儿，张先生脸上闪过一丝自得，含蓄的笑笑：“周末得上特长课，下个月还要去国外比赛，不能松懈。”
聚会上的几个同事顿时都十分羡慕，纷纷说起自家孩子多么难管。
“要是我家孩子有老张家的孩子一半听话，我可就烧高香了！”
“就是就是，我家那孩子，整个就是一个皮猴子……”
聚会进入后半程，张先生给张太太发了几条短信，催她赶紧过来，谁知发出去的消息却石沉大海一般，连个回声都听不到。
张先生心里有一丝不妙，但想到张太太平时任打任骂的样子，硬生生把那一丝不安给压了下去，只是面对同事们的询问时，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硬。
这时下派干部的手机响了，他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时脸色就有些奇怪。
张先生心中的不安顿时达到了一个顶峰，然而不等他出声询问，包厢的大门就被人给推开了。
几个穿着警服的人走进来，是现在这一群社会精英脸上扫过一圈，最后看向张先生。
“您好，我们是派出所的，有些情况想找您核实一下。”
张先生眼皮一跳，当着这么多同事的面，也不好详细问，只能朝下派干部说道：“那我先跟警察同志走一趟。我太太等会儿过来，你让她在这等我一会儿。”
奇怪的是刚才还跟他聊得很开心的下派干部，这个时候却没有立即搭话，而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张先生不明所以，但也没法多待，很快跟着警察离开了现场。
剩下的同事议论纷纷，有人问下派干部：“这是出什么事情了？咱们等会儿怎么跟嫂子解释啊？”
下派干部看着张先生的背影，摇了摇头：“她估计不会过来了，今天的聚会就到这儿吧。”
等分公司的同事都离开，他一个电话打到了总部。
“调查已经结束了。我个人认为他不能胜任这个工作，并且之前做对他做的一切评估，都需要推翻重来。”
第68章
去警察局的路上, 张先生就给当太太打了电话，但是没有人接，他于是给张太太留言, 让张太太立即拿着保释金过来, 保释他出去。
“你到底怎么回事？这么久了也不出现，电话也不接……算了, 你现在马上拿着钱, 到警察局来一趟！”
消息发出去之后，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回应，张先生又咬牙切齿的发了一句：“等会儿到警察局，我没看见你, 你就死定了！”
等他到了警察局，倒是的确看见了张太太，还有他们本该上课外补习班的女儿。
只不过情况跟他想象的有很大的不一样。
看着坐在自己对立面的老婆和孩子, 张先生有些不可思议。
“你怎么把女儿也带来了？”张先生问了一句，突然反应过来，“让人来抓我的人，就是你？！”
张太太没说话, 倒是旁边的警察开口了。
“张先生, 是这样的。今天早晨的时候, 我们接到您太太的报案, 说您对她和你们都女儿进行了长期的家暴，请问这件事情是否属实？”
张先生当然不可能认。他还当张太太是以前那个懦弱胆小的性子, 虽然不知道她是受了谁的怂恿, 竟然敢起诉自己，但她的勇气到这里也该用光了。
他警告地看了张太太一眼，身体往后一靠, 忽然笑起来：“警察先生，不好意思，我这几天跟我太太在吵架，她可能有点不高兴，在跟我闹脾气。”
言下之意，家暴什么都是假的，是张太太报假警。
说起来确实，单看张先生的外表，高大帅气、斯文儒雅，一点都不像是丧心病狂到打自己老婆孩子的人。
如果不是张太太来报警，在路上遇见这么一个人，或许还会觉得他是个疼老婆的好男人。
但警察可不会以貌取人。
张太太在来的时候就已经做了伤情检测，正常的警察都知道，张先生到底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并没有被他的表象所蒙骗。
见他不但不知悔改，还想反咬一口张太太报假警，几个办事警察的眼神就有些不好看了。
真是看不出来，一个大男人，还坐到了企业高管的位置，打老婆就已经够不像男人了，竟然还敢做不敢当，简直一点男人的样子都没有。
“张先生，张太太已经提交了诉讼，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请你正面回答我们的问题。”
张先生一听脸色就变了，死死盯着张太太。
“你竟然真的敢告我？”他在家豪横惯了，一时生气之下竟然没有管这里是警察局，抬手就要打张太太，“你是不是想死？”
多年的打骂给张太太的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他一抬手，张太太条件反射一般，忍不住往后瑟缩了一下。
只是她一侧身，就看见自己身旁的女儿。
以往总是挡在她面前，用弱小的身躯替她挡住丈夫的拳打脚踢，同时纪念反抗对方的暴力的女儿，如今却只是看她一眼，便默默地转过头去，仿佛已经对她彻底失望，不抱任何幻想。
张太太不由得想起昨天晚上，女儿听到她说要跟丈夫离婚时的反应。
女儿已经完全不信任她了。
张太太想到这里，心中一痛，躲闪的动作也顿住，转而将女儿护在怀中，红着眼睛瞪向张先生：“这里是警察局！你有本事，就当着警察的面打死我！让警察同志好好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样的衣冠禽兽！”
警察此时已经跳起来，将张先生控制住，态度也不复之前的客气，直接给他扣上了手铐。
“老实点！再动手我们就不客气了！”
一直被他捏在手心里的人，竟然胆敢违抗自己，张先生火冒三丈，最终还是没有能维持住斯文的面具，咬牙切齿地骂道：“你敢这么对我？你疯了！你别忘了，你家一家老小，可都是吸我的血活着的！我不好过，你一家也别想好过！”
张太太是个十分看重亲情，就算有群那样的母亲和姐弟，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跟他们断绝关系。
以往张先生只要拿这件事情威胁张太太，她就会立即妥协，并诚惶诚恐地道歉，然而这次，张太太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为了女儿能够正常成长，豁出去了。
“他们欠你的钱，你找他们要去。我这些年一分钱都没有花过你的，也没有花过家里的钱，我一点也不亏欠你们！”
与其说张太太不亏欠他们，倒不如说是这一家子人还有这个男人欠了她。
无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他们欠张太太的东西一辈子也还不清。
张先生这才意识到，张太太这一回根本就不是在闹脾气，她是真的想离婚，还要把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形象也毁掉！
张先生的眼睛都红了：“你想离婚分我的财产？我告诉你，没门！我不会让你这个贱女人分走我的一分钱！”
“我该得到多少钱，看法院怎么判。姓张的，你以为你还能吓唬我吗？”
张太太说完这些话，深吸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努力平静的对张先生说：“我已经咨询过离婚律师了，有什么事情你跟我的律师联系，我不想再看到你。”
说完就拉着女儿离开了现场。
张太太今天带女儿过来，只是为了向女儿表明自己的决心，如果不是这样，她连一眼也不想再看到这个令人作呕的男人。
“你给我站住！站住！你听到没有？你是不是想死？”
张先生情绪失控的想要追出去，然而却被警察拦了下来。
他还想连警察都要打，却直接被按倒在桌子上。
“你如果再动手的话，我们就按袭警处理了！”警察心中十分不屑，又拍了一张东西在他面前，“除了家暴以外，你还涉嫌买卖人口，这部分的事情也交代一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