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歆汇左瞧瞧右看看,眼前兄弟俩的反应让他也跟着好奇起来……然后他们就一起赶来苏家。
那个他家也在用,很是灵验的养身方,就出自苏家……贺歆汇可还记着呢。
话说苏卉刻意等了等,发觉贺歆汇果然很沉得住气——有系统在身,她虽然没教过贺歆汇,但这位宗室年轻一辈的青年才俊脑顶上可是有标注的,有望掌控拱卫司,也就是皇帝个人的情报机构。
实际上,贺歆汇也的确是哥几个里面知晓~隐~秘~最多的一位。
苏卉撸了两把小灵灵,才发问道,“敢问二位,究竟是个什么章程?我的意思是……”
她笑了笑,贺启楼无需言语,就把手伸过来按在了她的手背上以示支持,当然这个支持就是给贺歆汇看的。
苏卉捏了捏贺启楼的脸,贺启楼习惯性地侧头蹭了蹭苏卉的手。
两人一番甜甜蜜蜜的互动过后,苏卉继续问道,“为了救治这位,诸位愿意做到哪一步?”
然而就是这一番小动作,直接把贺歆汇看得内心念叨不已:他真没见过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能这样……轻浮不尊重……
可再继续看下去,这两人举止亲密却又透着股子随意劲儿,居然还越看越养眼……贺歆汇心说怪了:我怎么忽然感觉有点撑得慌?
而贺甯倒是始终淡定地喝茶。
他爹妈没外人的时候也爱互相动手动脚,你一下我一下彼此面红耳赤都不收手呢。贺歆汇的反应落在他眼里,他当即赏了个白眼,暗道一声:少见多怪。
数息过后,贺歆汇总算回过劲儿来,他立即追问了一句,“先让他清醒呢?”
人醒过来,但是今后寿数如何他管不着了。其实也未必是管不着,那得看蒋老板能不能让这位小王爷认可他的价值了——蒋玉菡深得忠顺王疼爱多年,而今忽然要被灭口,他口中的消息贺歆汇其实是势在必得的。
苏卉点了点头,起身移向书案。不消说话,贺启楼主动磨墨,苏卉运笔如飞,片刻便写就了个方子。
贺甯抢先拿过薄薄的雪浪笺,打量了好几眼,连喊数声“妙”,就坐回他的位置魂飞天外去了;而贺歆汇也粗通医理,瞧了瞧方子发觉还是那个著名的养身方,只改了两样,加了三样药材,还都是“大路货”药材,这个方子就变成看着就很不错的固本解毒方。
苏卉写完方子又抱起小灵灵,悠悠道,“中毒只是表象,对方怕是想这位疯癫痛苦而死。这方子先吃三天,一天两次,我估摸着晚上他就能醒来,三天后身子就能撑得住高人做法,帮他祛除秽气。”
贺歆汇闻言,立即问道,“秽气?”诅咒?灭个戏子的口,竟要做法诅咒不成?咒人那都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
贺歆汇难得心意外露一回,苏卉看得分明,“就是二公子猜测的那样。”顿了顿她又解释道,“二公子无需紧张,身子强健的凡人,中招都在两可之间。几位公子有祖荫,又有功德气运加身,寻常咒法拿你们全无效用,施法之人还要受到重重反噬。”
这也是半公开的秘密了:你想啊,赵姨娘这样的人物都能找得到马道婆,关键是马道婆还真有本事把王熙凤和宝玉咒个正着。
为防万一,像样点的人家其实都会供奉几个高人,王府就更不用说,至于皇帝,他有正式册封的国师帮他免除这些神鬼方面的烦恼。
不过根据系统所言,像太上皇这样,哪怕对外比较怂,他毕竟守住了大半江山的安宁太平,这种程度的皇帝哪怕没有国师,都能万邪不侵。
等宝玉、黛玉和湘云三人原本坐着的厅堂出来,来到主要接待男客的前院外书房,就只见到了贺甯和贺启楼,至于贺歆汇,自然是带着蒋老板离开苏家办正事去了。
因为多了两位小王爷,黛玉和湘云也没了说说体己话的心情,于是几人略坐了坐,都先后提出告辞。
贺启楼很是恋恋不舍,他来苏家其实就是为了找机会见见仙子姐姐,至于蒋玉菡缘何遭此毒手,不巧活过一世的他知晓正确答案:五皇子在京郊遇袭,圣上能不“讨个说法”?有几户一直明面上背靠忠顺王府,通过走私大赚特赚的大商家损失惨重,差不多走投无路的时候自然再次找上忠顺王府。
蒋玉菡时常出入忠顺王府必是听到了些不该听到的,这才有此一劫。只是下毒加下咒,贺启楼倒是不太清楚究竟是几方人马先后出手。
而贺甯……也很舍不得走。
自他初步推衍了一下苏卉今日写下的药方,就化身问题宝宝,隔上一小会儿,就低声问苏卉个把问题。
如今宝玉他们要告辞,贺甯竟满眼期待地望向苏卉……那意思是在求苏卉赶紧加个小灶,拖个堂。
贺甯求知欲太过旺盛,贺启楼就不大高兴:有问题梦里问去,大白天的还耽搁仙子姐姐做什么?!
贺甯没得到苏卉的答复,终究不肯死心,于是小兄弟俩……就这么以眼神针锋相对了一回。
苏卉哈哈大笑,决定今晚先找贺启楼……没办法,她就是这么偏心。
另外,贺甯的表现也让她颇为欣喜:宗室第一位学者型亲王,就在她的引导下横空出世啦。
苏卉送别贺启楼和贺甯的时候,刚好亲娘带着几位兄弟姐妹们一起回府。
话说每年春耕和秋收前后,汪桐语都会带着孩子们往自家京郊的庄子走上几遭:苏家虽然不像北静王府那般精于种田,却也不忘让自家子女知天时晓农事,好生了解一下民间疾苦。
这次因为黛玉和湘云约好要来拜访,所以苏卉就没跟着母亲他们出门。
准女婿来了,汪桐语再风尘仆仆也得说几句客气话,见礼后她问贺启楼要不要留下用饭。
贺启楼明显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别那么没眼色,他就表示今日临时有事才忽然登门,改日定要正式拜访。
贺启楼与贺甯走了有一阵子,汪桐语换过衣裳,更洗过手脸,趁着用晚饭之前的这点功夫……她要问问闺女苏卉究竟怎么回事儿。
今天这点事儿没必要瞒着亲娘,苏卉言简意赅地说了出来。
而汪桐语听了也只是叹了口气,“嫁给宗室,这种事儿以后免不掉。”她忽地一笑,“总比嫁给皇子事儿少也省心。”
不愧是亲妈!就是看得透!
苏卉抱着亲妈的胳膊道:“我得让他们知道我厉害着呢。”
别看现代的影视作品里,御医地位不咋地,动辄就被各路霸总式皇帝王爷花样威胁,但实际上,真没什么人乐意得罪大夫,还是医术极为精妙的神医。
谁能没个头疼脑热?万一遇上疑难杂症……谁敢保证自己将来一定求不到神医头上?就算自己求不到,也不能保证亲朋也求不到啊。
晚上,苏泰和又顶着星辰回家,哪怕他再疲惫,入睡之前汪桐语还是跟丈夫学了回舌。
不提宝儿其他玄妙之处,苏泰和汪桐语夫妇自打知道宝儿有医术护身的那一刻,就不怎么担心宝儿的安危。如今婚事定下来,宝儿不用待在夺嫡最中心,那就真没什么可害怕的了。
当年直接跟圣上抢皇位的皇子如今都死绝了,而忠顺王这样“跟错人”的宗室,虽然势力大不如前,日子却过得挺滋润,甚至有余力再试着争一次“从龙之功”。
苏家夫妇坚信:女婿女儿这次就算选错了人,顶不死就落得忠顺王如今的局面嘛。
相较于处乱不惊的苏府,荣国府今晚……又热闹了。
话说蒋玉菡是躺在马车里被送到苏府的,路人当然看不见。
宝玉这次够机警,而那三位小王爷行事又素来稳妥,因此今日之事除了当事人就是苏府中人知道的多些。
这里得说一句:苏卉有个万能的系统,只要她舍得氪金,那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府中有谁背主泄密,苏卉最多花上三五块钱就能知晓全部前因后果。
这么多年下来,苏家上下多少都知道或者亲身体会过二姑娘的神异——可以说一般的王府都没有苏家的仆从更忠诚更敬业。
但荣国府管事小厮丫头婆子的素质……大家都知道。
别人暂且不提,就说跟着宝玉出门到北静王府的小厮和长随……茗烟还算好的,嘴比较严,但那个长随却是王夫人挑的……
所以这个长随自以为聪明地回府,就向贾政打了宝玉的小报告,当然在最开始他得把他自己先摘出来——当时他力劝宝二爷不要乱搀和,不要管蒋玉菡,可宝二爷不听啊!
贾政吓得魂不附体——那倒不至于,但是自从被迫上折子辞官,贾政就变得越来越像只惊弓之鸟。
这次宝玉居然惹了这么大的祸事,他惊怒不已。
那自作聪明的长随还想顺便说点珠大爷的坏话,却不防二老爷迎面就是一脚。这长随反应挺快,身子猛地一偏,贾政的大脚正中他的肩膀。
长随旋即歪倒在地,瞄了眼二老爷的脸色,果断闭嘴。
等贾母在鸳鸯的搀扶下赶到贾政的书房之际,宝玉的~屁~股~已然开了花,而王夫人就软在一边抹眼泪,至于贾珠,他正则跪在地上,死死拉住贾政手里的“家法”——一根大约是衙门里水火棍一半大小的棒子……
讲道理,真正的水火棍,二老爷贾政大约是挥舞不了几下的。
贾母只听说“二老爷忽然发作起宝二爷”,便匆匆赶了过来。宝玉缘何挨打她暂且不知,但就看珠哥儿死命拦着,而宝玉一脑门子冷汗偏能一声不吭,贾母心里也有了谱。
贾政在外素来很怂……知子莫若母,贾敏又经常回娘家,对于朝堂上面的事儿,贾母可绝不仅仅是“略有耳闻”。
而随着孙儿们逐渐出息,贾母也越发能正视儿子的这个臭毛病:因为去职在家,总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心中时时烦闷,二儿子还越来越有窝里反的苗头。
儿子若真是挡了孙儿们的前程,贾母不会舍不得亲自下一下儿子的面子!而贾母这位积威深重的老封君,弹压儿子不过三言两语。
救下宝玉后,老太太回了自己的院子,半宿都没睡着。
第二天贾母犹自生闷气,鸳鸯瞧着不好,便悄悄寻了贾珠,想叫贾珠做主,“老太太昨夜便没歇好,今早没怎么用饭,大爷您看是不是请姑太太来劝一劝?”
这个家里如今谁真正做主,鸳鸯这样的精明人自是瞧得无比分明。
贾珠自然痛快应下:鸳鸯不提,他也要亲自请姑妈来上一趟。
贾珠上门说明原委,贾敏心疼亲妈,黛玉心疼宝玉,就连幼子林珏今儿也不读书了,而是跟着母亲姐姐往舅舅家探望外祖母与表哥。
却说苏卉得知宝玉挨打,已经是两天后了:她要先哄过贺启楼,之后再给贺甯好生答疑,才能继续按照课程安排来上课。
贾珠见到苏卉,简直就是看见救星,“老师,我但凡心事郁结不能纾解,您准能适时出现……”也不等苏卉询问,他就“主动交代”了个彻彻底底。
苏卉听了,真心心疼贾珠:不分青红皂白教训宝玉,的确是贾政做得出来的事儿。当然原著里宝玉挨上一顿并不冤枉,但这一次救下蒋玉菡宝玉可是再聪明没有了!
宝玉身上的气运增加了少许就是明证。
不过该劝还是要劝的,苏卉便道,“你爹这是急着维护他自己的权威地位呢,也不单纯是胆小怕事。”
贾珠捂住自己的额头,“我也不是猜不着……当初正是我爹和我大伯商量后,才决心远着义忠王,跟忠顺王缓和关系。这里面我舅舅又说过些什么,也很难追究。”他深深吸了口气,“宝玉这回的举动,又大大得罪了忠顺王一回,而义忠王那边领不领情还两说。我爹忽然发作也并非没道理。”
苏卉笑了,“别口是心非啦,你觉着你爹做得对?”
贾珠苦笑道:“怎么会?”
苏卉抚掌道:“可不是嘛。你家跟忠顺王结仇都结了两代,你曾祖父祖父有多少次是踩着忠顺王府挣得的军功?除非你家一口气救下整个忠顺王府上下的性命,不然这仇怨哪能因为你爹示几次好就翻篇了?反正结仇结得这样瓷实,再得罪一回又能如何?”
就是因为这个!我才觉得我爹简直异想天开!
贾珠心里正在咆哮:爹啊,你怎么能这么天真,几十年的仕途生涯都混到哪里去了啊?!
贾珠一个劲儿狂点头的模样……还挺有趣的。
谁让贾珠老成持重?就算做了他这么久的老师,苏卉也不常见到贾珠这样情绪外露。
苏卉干脆揭晓谜底,“人家忠顺王是宗室,郑家有两个皇子外甥,将来纵然选错了真龙,只要老实认错,总能保住元气。可你家就不行了啊,不说你家,其实你舅舅家也一样不行。”
贾珠哪里看不明白?他再次叹息,“我猜我爹总想着宫里有娘娘,这是他心里最后的依仗。”
苏卉笑了,她把元春的脾气秉性也摸得差不多,“真有那么一天,你妹妹一定会保住你,而不是你爹。”
这话……再怎么暖心,贾珠也不怎么高兴得起来。
苏卉继续道:“你舅舅对你家……有点刻薄寡恩。话说你舅舅不待见你姨夫,也是你姨夫为了跑官四处撒网,很是舍得用银子,从而惹恼了你舅舅,你舅舅许是觉着你姨夫不信他。这事儿呢,”苏卉用手撑住下巴,摆出一副拉家常的架势,“也算事出有因。但是你大伯和你爹对你舅舅几乎言听计从了,但前前后后遇上几次麻烦,也不见你舅舅出手帮衬。”
贾珠猜了许久他舅舅的心思,最终还是觉得……他也撑起下巴,“我家是软柿子啊。”
苏卉轻声道:“也不见得。”
这还是她为了给元春上育儿课的时候偶尔查到的,如今正好聊到王子腾,她就顺口提一提,“其实你家稀里糊涂地拖过你舅舅几次后腿。”
贾珠一听也来了兴致,“愿闻其详。”
对于亲爹亲妈惹祸而不自知的本事,他已经有了了解,因此苏卉所出这番话,他更是毫不怀疑。
“你姑父跟你舅舅也不是一路人。你舅舅在西南的时候举荐过几个人,折子递上去,转眼这几个人选就全被驳了。朱笔御批的不准,想想就知道你舅舅有多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