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珠听了都忍不住侧过头:要是明旨下发那就是名声扫地……
话说王子腾在举荐这几人之前,王家就与这几家人有过往来,而王夫人往娘家跑的时候,那时候凤姐儿也没跟贾琏赴任……这姑侄俩就被王子腾之妻高夫人提点“以后这几家人咱们可以稍微亲近些”之类。
嫂子都明示了,王夫人哪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于是几家人亲近走动了些时日,某位当家夫人不知怎么回事——系统里没有细节描述,苏卉估计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就是这位太太在宴席上跟贾敏生了点龃龉。
当时义忠王妃也在场,立时替贾敏做主……说是做主也不恰当,反正就是那位夫人最后丢了些面子。
随后王子腾上折子举荐,再后来被果断驳回。王子腾花了点功夫费了些人脉才得知这几人之中至少有两位是“折”在了左副都御史林海之手。
林海清正,家中有妻无妾,又对发妻子女爱若珍宝……王子腾思来想去也不记着哪里得罪过林海,那他只能把锅甩在贾政王夫人两口子,尤其是他妹妹身上。
亲妹妹王夫人与贾敏不合,王子腾听他媳妇说过好几回:王夫人反反复复跟他媳妇念叨。
实际上呢……王子腾还真冤枉了他妹妹。
王夫人的确不聪明,但还不至于愚蠢到把跟小姑子不睦摆到大庭广众之下。
那一次是贾政得罪了人而不自知,再加上贾政得罪的这位也有好友要谋求王子腾举荐的那几位官位之中比较肥的一个。
苏卉总结道:“工部相较于吏部户部那是冷衙门,但是工部的油水人所周知,多少人都得眼热。你爹的位子又是圣上指下来的,再说你家宫里还有位娘娘……不能直接把你爹弄下去,但是能逐渐离间你爹跟你舅舅你姑父乃至于你姨夫的关系呀,尤其是在你爹连本职工作都做不好的前提下。”
当初你爹凡事儿不管的态度,可是连你姨夫这样圆滑的老狐狸都要忍不下去。
再退一步说,算起来贾政也是苏卉亲爹苏泰和的手下,若非忍无可忍,苏泰和怎么让自己的手下引咎辞官?那对他的声名也有影响好不好?
当然这个“再退一步”,苏卉就不用告诉贾珠了。
而贾珠听完真相……他倒是不头疼,只是有点全身无力。
苏卉略等了等,又再次开口安抚起贾珠,“我跟你说,你知道得越多,再听见什么坏消息也不会轻易动容了啊……这也算是种历练嘛。”
贾珠轻咳一声,“嗯,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
苏卉大乐,“这就对了!”
贾珠忍不住也笑了,“确实如此……今晚我娘就又跟我抱怨起姑妈,她说姑妈断然不会说什么好话。”
苏卉笑道:“这话她自己都不信。你娘一辈子都想着压你姑妈一头,眼见着这个愿望没戏了,她总得找人吐露一下这份憋屈,顺便激励你一下。女人的诰命可以靠丈夫也能指望儿子,而且她跟你抱怨也是不想跟你离心。”
贾珠无奈道:“但愿吧。”
打发走了贾珠,苏卉从系统里出来,小灵灵扑到她怀里提醒她道,“蒋玉菡醒了呢。”
话说蒋玉菡醒来,就发现自己身边坐着个慈眉善目的老道。而他……居然脑子挺清醒,自己想动弹的地方也全都能活动。
蒋老板常年出入王府,也是见过大世面更亲见过各路~阴~私~之人。这次还能醒过来,而且感觉自己情况还过得去,起码小命稳得很,他当然要对恩人有所交代。
听说蒋玉菡苏醒,贺歆汇亲自与蒋玉菡说话。
然而他还没听几句就惊讶坏了,随后就是狂喜:这位蒋老板救得好救得妙!回头我就找弟妹道谢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里的宝玉有贾珠教导,那肯定会成长成一个靠谱的大才子。
顺便一提,宝玉在本文里有功名但没做什么大官,后来为贾珠让路,他跟黛玉在畅游天下之后也回来当老师了……
第四十四章
蒋老板本就生得雌雄莫辩, 又处在嫩生生一掐就出水的好年纪,这回他当真遭了罪,因此颇有些弱不胜衣, 我见犹怜之感。
贺歆汇本来就是个颜控——不然不会一眼就取中宝钗。
他见了这般模样的蒋玉菡, 语气不由更柔和几分:他都亲自跟着堂兄弟贺甯与贺启楼一起, 求到弟妹家里去了, 得了人家的提醒也请了高人除祟,好不容易救回蒋玉菡,起码在最开始的时候不会“大刑伺候”。
蒋玉菡能讨得忠顺王与北静王两位大佬的欢心,还能与宝玉结下友谊,人精无疑。
在秽气在身,余毒未清, 脑子不甚清醒之际, 蒋玉菡尚且能想清楚自己的处境, 更不说他身体大幅度好转的现在。
他做了贵人的枕边人,得以出入王府, 知道的东西又多又杂, 此时此刻面对贺歆汇,他只是犹豫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 说多少能换来自己性命无忧,或者干脆……蒋玉菡微垂着头, 偷偷打量了义庆王世子好一会儿,才暗自发狠道:不如……当成投名状。
横竖政局大势什么的,他看不明白, 也不想看明白,明白“义庆王世子总比忠顺王更得圣上信任”就够了。
蒋玉菡对贺歆汇究竟交代了什么,苏卉就没必要氪金了。
听“小喇叭”贺启楼的意思,无外乎忠顺王府里几位少爷搞事作妖的实锤,事关忠顺王本人的,大部分都是“据说”。
必须得承认,忠顺王素来谨慎小心知进退,而且这位家底也是够厚,不然不会在当年兵败狼狈而归以及选错真龙之后还能活得比较滋润。
这次要灭口蒋玉菡的凶手,也并非忠顺王,而是他的庶子。当然,就算是忠顺王的庶子,为这么个“谋~杀~未遂”的罪名,贺歆汇都不能上门去拿人——入了~贱~籍,很多时候都只算半个人。
蒋玉菡若是平民,贺歆汇自能把忠顺王的这个儿子拎到宗人府好生“教导”一番。
贺启楼也是不掩欣赏之色,“绝境逢生,可不是个人才。”而后他主动解释道,“蒋玉菡让二哥带到大牢里跟几个满身血的探子对质……胆色不凡啊。”
这里的二哥指的正是贺歆汇。贺歆汇在他家里行二。
苏卉就问:“让贺歆汇收到麾下了?”
“嗯,”指婚之后贺启楼胆子越发大了,总是主动凑过来摸摸抱抱,“先练一练,我估摸着二哥想把他弄到西边,毕竟京里的事情一时半会传不了那么远。”
苏卉任由贺启楼靠到她身上,“圣上早年吃了不少苦头,这是不想儿子重蹈覆辙。”
若非今上登基时手里握着一支精锐,又有几位老臣支持,关键是义忠王这个亲哥在心灰意冷后鼎力支持,今上做“吉祥物”的生涯还得再长上几年。
贺启楼道:“我跟甯哥,二哥还有五皇子们……走得很近。”
“你都把人带到我家里来了……”苏卉趁机提醒道,“咱们婚后就不能这样上课了。”
这些年,苏卉根据系统提供的教材,断断续续给贺启楼进行了管理学和经济学的“科普”,课程深度比概论还稍微浅一点,但就算这样,也足够让贺启楼将来成为王爵之中的一股清流。
贺启楼学了不少真本事,“避嫌?”他点了点头,“应有之意。”梦里课堂没了,那就梦外跟着媳妇学呗。
此时贺启楼已然顺势枕在了苏卉的腿上,“我想着,大婚前到西北走一圈,赚点军功。”
皇帝指婚,只是指定贺启楼与苏卉结为夫妇,至于什么时候下聘什么时候成婚,这些细节要两家来商量,日理万机的皇帝肯定是不管的。
苏卉了然,“圣上乐见小辈上进。”
贺启楼侧过身子,仰面对上苏卉的眼睛,“姐姐护着我,我什么都不怕。”
“没错。”迎着贺启楼灿烂的笑容,苏卉竖起一根食指,“你要是接连不断地作死,我可没那么多功夫。”
贺启楼道:“知道。”
他就想拖堂,没话也要找话,更别提他对着仙子姐姐本就不自主地话唠,“府里的丫头们先后投怀送抱了。”
苏卉轻描淡写,“谁让你是香饽饽。”
贺启楼听了反而抱怨起来,“侧妃撵人倒是不手软,但是她又不肯出面好生教训一下那起子心大的下人!”
话说当年南安王府还有两个山头:原配王妃生下的贺启楼,继妃生下的二公子,下人们挺长一段时间都在犹豫不决,究竟投向哪个山头好呢?
贺启楼那时才能天赋只略强于他的异母弟弟,没有亲娘在,亲爹又没表现出明显的偏爱倾向,所以那时候,或者说好些年里贺启楼都是处在下风,王府里大多数下人都不怎么看好他,因此待他恭敬有余,忠诚罕见。
直到继妃因为谋划贺启楼事发,被圈禁于王府,二公子也随之彻底失去南安王的宠爱,王府那些举棋不定或者早早投了继妃的下人们才捶足顿胸,悔恨不已。
但事已如此,怎么补救呢?那些王府家生子们可不会没了主意:家里有漂亮又年轻的闺女,不管是不是在王府里有差事,这就是翻盘的关键!
于是这些人在贺启楼即将十五岁的当口,先后“出手”了!然而……谁知道世子不按理出牌!先被世子赶出书房,再让管着王府中馈的侧妃赶出王府……里子面子全没了!偏偏他们还不敢仗着老资历向王爷告状。
贺启楼絮絮叨叨说完,才抬头正色道,“我只想要仙子姐姐你一个。”
这还差不多。
贺启楼现在确实迷恋着她,不想而且也不敢“移情别恋”。基于她对这只正晃着尾巴求夸奖的美丽小公孔雀的了解……苏卉干脆地顺了贺启楼的意,“我也喜欢这样的你呀。”
第二天醒来,贺启楼回味了一下,抬手按在自己胸口——姐姐那句话害得他现在一想起来还是脸红心跳。
用过早饭,贺启楼的大丫头白兰上前道,“侧妃打发人来请大爷过去说说话。”
贺启楼身为南安王嫡长子,肯定不用对个姨娘晨昏定省。一听白兰这话,贺启楼也不掩饰,“这是吃了我爹的排头,怕了。”
如今管家的侧妃是个老资历,没比王爷小几岁。自从继妃被圈,她执掌中馈,行事用人都相当公正,王府上下大多服气,不多时就把继妃彻底比了下去。
南安王看在眼里,心中满意,便时常侧妃的院子待一待,万没想到一来二去就老蚌生珠,得了个儿子。
王爷四十多岁得了个儿子,也挺高兴,但高兴得十分有限,小儿子的各项待遇全都按照庶子的标准的来,没有一样能越线。
但即便如此,侧妃还是没法淡定,多少抖起了点威风——她无子时自然超然,生了儿子那就再不能不争了。
前一阵子那起子心大的家生子管事求到她跟前,好处拿了,把人安排到贺启楼身边,同时还不忘在促使丫头和小厮里挑了几个眼线。
只不过她没想到安插过去的丫头明明是家生子,居然一时一刻都等不了……世子还没满十五,就前仆后继了!
为此王爷都警告了她一回!她也只能老老实实把那几个丫头撵出去,不管丫头们颇得脸面的爹娘如何哭诉求情。
侧妃今日请贺启楼来说话,其实正是服软道歉的。她生了儿子之后,身边人以及娘家人接连不断地逢迎撺掇出主意,弄得她心头火热,然而再志得意满梦想着母以子贵,将来成为王府老封君,也被王爷昨晚那句“守好你的本分”吓醒了。
贺启楼不知道他老子昨晚说了啥,但看看侧妃的脸色,多少猜得出侧妃心中有些忐忑。贺启楼心说:你解释你的。
侧妃哪里知道世子在短时间内就能修炼得油盐不进,她自觉卖卖惨世子还能揪着这件事儿不放?
贺启楼的确没有揪住不放,只不过在心底给侧妃也记了一笔而已。
通过氪金看完南安王府这点小风波始末,苏卉心满意足地关掉了系统页面。南安王府里的女人们就没有一个值得她重视的,她只要弄清楚她未来公公南安王是个什么人就足够。
南安王看起来理智到近乎无情,但……也果然拎得清。贺启楼通过了他的考验,获得了他的信任,那么他就维护长子的地位,也会顾虑长子的心情。
苏卉觉着要讨得这位的欢心,其实很简单:展示出自己的能力,挺容易就能获得他的认可。
小男友这边一切太平,苏卉闲来无事,就想起元春来了……
话说元春生了女儿,投靠皇后,又很得圣心,她的课时费随着她地位水涨船高而涨了又涨,已经达到了四十一夜的水平,然而比起她七十五块的亲哥,六十五块的侄儿,以及六十块的堂哥……嗯,还是有很长一段路要走的。
至于皇族老贺家的成员,单次一百五的贺甯,还有一百一的贺启楼,元春不仅不能相提并论,她老实说也就是个添头的水平。
不过哪怕赚得少,因为苏卉很喜欢元春,也就一直没结她的课。
每个一个月半个月,见上元春大美人一回,摸一摸捏一捏逗一逗,课上了天聊了,苏卉又轻松又有钱赚,何乐而不为?
这次见到元春,苏卉也难免惊讶:元春满面愁容啊!须知现在会试告一段落,贾珠的名次很不错,殿试正常发挥,二甲靠前总还有些把握,元春在宫中也是消息灵通,哥哥出挑,她不该这般心事重重。
娘家又作妖!除此以外,苏卉也找不出别的缘由。
而元春见到苏卉,直接扑了过来,真是委屈极了,“你怎么才来找我!”
苏卉双臂一伸,温香软玉在怀,“憋坏了?”
我还能跟谁说体己话?!元春从苏卉怀里挣出来,一扭身抱住苏卉胳膊,“安生过日子不行吗?”
苏卉就问:“你爹还是你娘?”
宝玉大为长进就不说了,连向来不大瞧得上的贾敏都对这个内侄改观,黛玉前些日子对苏卉转述:我娘说二哥哥将来许是比二舅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