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赫衣袍微皱,他将凉去的茶水倒掉,重新斟了杯温茶,递于椅子上的她。
宋意欢额角的发还有些微湿,慵懒地坐在椅子上,她纤手微软,接过茶水喝下去。
方才量的尺寸已经让太监拿去报备了,等一会出去便是了。
原本的那身衣裙换了干净的,太子没在她身子上留下痕迹,这次格外的温柔,没怎么让她累到。
李君赫将宋意欢扶起来,裙摆早已整理好,她的面妆仅是淡了些许,他寻来口脂,为她抹上唇红。
宋意欢攥着太子的衣襟,张启着唇任其抹口脂,她双眸看着他的面容,俊朗沉雅。
他们好像越发契合,她晓得太子还在想什么,总之是那些耳赤面红的事。
片刻之后,宋意欢从厢房里出来,跟在小太监身后,行到在走廊之中时,清风拂来,脑子清明许多。
待回到队伍中,时间刚刚好,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虽然腿隐约有些软。
这一道三选,人员可见的减少,就只剩下一百人,直至午后,尚仪女官让众人好生休息,这两日会有宦官逐一检查各秀女的才情,留下五十人才入殿由青灯大师卜算。
这一回不必去他人共处一室,小太监叫南风给宋意欢安排好房间后,来了两个宫女贴身伺候,叫人备上热水后沐浴。
宋意欢不喜陌生人替她沐浴,便让宫女出去了,这百人都是如此的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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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卜卦
两日里需学习部分宫中礼节, 考察各女子可会读书习字,性情言语是否够知书达礼,这时间太短了。
但仍是落选出去几十人, 落选的部分秀女可留在宫中为宫女,也有领了银两返回家中的。
辰时之后,初升的朝阳已经高挂,宦官前来接应五十名秀女, 因为此次仅挑皇太子正妃一人, 可惜了这么多好姑娘。
不过毕竟是经过宫里决选到这的, 到时这些女子回去, 名声会不一般。
这两日各种礼仪礼节,颇为乏累, 昨儿睡得晚, 宋意欢一早出来时,用手绢掩口连连打哈欠。
小太监南风制止她好几次,特殊时期不得失雅, 还在她耳旁说了好多甜滋滋的话。
走到外头, 各秀女已经在站列,司礼太监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将宋意欢放在较为显眼的位置。
宋意欢刚站稳,一女子便站在她身后, 正是第一日共处一室的王梓妍,只见她淡淡询问:“会冒犯到你了么?”
宋意欢轻蹙了下眉, “不会。”
虽然她和王梓妍的接触只有首日晚上, 但这个女子看她的眼神不一样,听闻选秀中是个尤为优秀的女子。
宋意欢没在想下去,众女跟随领路的宦官前往长德宫大殿, 那里所需早已布置好,停留于在殿后的廊道候场。
秀女候在廊道中,此处视线有些昏暗,左右有太监看守,女官忙着各女的生辰八字放在一起交上去。
殿内之中,嵌玉屏风前,身着僧衣的青灯法师盘坐于地,身前放置着龟壳卦盘,钦天监则坐在法师身旁。
燕卿皇后已坐于殿侧座,雍容华贵,美艳又不缺端庄大方,太子那双细长的凤眸,便源于母亲身上。
皇帝不在,但殿内不乏女官和礼部的人。
皇后身侧座上还空无一人,直到片刻之后,那羸弱的东宫太子由黎公公搀扶入殿,只见他面容微白,手中攥着白色稠帕,状态好不到那里去。
来到殿前,先是给皇后躬身施礼,话还没开口,见他如此虚弱,皇后便连忙道免礼,招呼着让太子坐下来。
上次青灯法师将命定之人的卦上谏后,皇后便与儿子提及选妃,一来可冲喜,二来成家立业的大事。
太子态度虽冷淡,但不似之前那般推迟,这事就如此定下来了。
待一切就绪,皇后挥袖命女官开始,只听殿内宦官高呼一声:“宣秀女进殿。”
李君赫入座后,喉结微动,有些涩喉,随后便饮了杯茶水。
宣见的话传出去,只见众女分两排入场,殿内正好可总容纳五十名秀女,最后呈正方队列席地跪坐。
很快寻见宋意欢在秀女之中婷婷走来,随后坐于侧面的位置,低着首,额间的桃花钿娇艳,卷发垂腰,身姿窈窕。
皇后打量在场众女几眼,不再耽误时间,开口道:“开始。”
女官便喊道一秀女:“盛京刘军户之女,刘云溪,年十六。”
那长相清雅的秀女上前叩拜,跪皇后与太子金安,品相上佳。静等青灯法师根据其生辰八字卜卦。
只听龟壳内落出铜钱,他将卦象写下,不管凶吉,凡是非命定之女,皆出。得了卦象之后,那个秀女只能领赏退下。
这就是看命格好不好呀,宋意欢隐隐紧张起来,这样她命也不好呢,转眸间瞥到座上的太子。
似乎感觉到她谨慎的目光,太子回眸与她对视,宋意欢眨了下眼,低下脑袋,心绪微乱。
时间过半,随着一个个秀女的退场,在场的人有些躁动,皇后喝了杯茶水,秀女之人有几个是她晓得的女子。
例如宋意欢,除夕那晚尤为的惊艳,如是这太子妃位置不是她,皇后也起了留下的心思。
又望到王士之女,王家如今掌握扬州曲音坊,皇后由扬州出身,曲音坊是个熟悉地方。
片刻之后,女官喊道:“宋太医之女,宋意欢,年十七。”
听了这声,宋意欢提着莲步上前,落落大方地跪下拜见,“臣女宋意欢恭请皇后娘娘,太子殿下金安。”
秀女之中,王梓妍望着殿前人的背影,神色微紧,她双手攥于身前。
见上来的秀女是宋意欢,皇后神色提起兴趣,虽如此,但并没多问什么,以免显得过于亲热,惹旁人猜忌。
嵌玉屏风前的法师正在为宋意欢摇签卜卦,铜钱撞击龟壳的声音,格外的的显耳,她有些紧张起来,攥着衣袖。
座上的李君赫掩唇轻咳,侧目看青灯法师一眼,结果是毫无疑问,且意料之中的。
只见青灯法师抬眉,提笔写下占卜卦象,一张朱砂色的纸,转交于钦天监,之前秀女的纸都是白色的,独独这一次为红色。
钦天监眸色掠过亮色,扬声道:“上吉,卦象所批,于有凤来仪,宋家宋意欢为太子殿下命定之人。”
此语一出,殿内微静。
宋意欢尚跪于地上,转眸看向太子,她应该不意外的,但听到这样的话,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众秀女将目光投向宋意欢,太子妃已定,意味着剩下的人皆被落选,王梓妍深蹙着眉,紧攥衣裙。
皇后眸色带喜,抬手命宋意欢起身,侧首看向太子,“天命所使,生辰命数所定,太子见此如此。”
李君赫神色淡然,瞥望底下的宋意欢,前面几人用去不少时间,这才到的她。
“儿臣无异议。”
皇后颌首,起身扬袖对女官道:“告知给陛下,太子正妃已定,为宋家之女。”
尚仪女宫拱手上前,“是,娘娘。”
正在此时,秀女之中有人高声道:“这不公平!”
听言,众人纷纷看向语出之人,王梓妍站立而起,眉目间有着不满。
宋意欢回身看向王梓妍,她与之对视,殿内安静。
皇后挑眉,道:“即为命格所示,你有何不公平的。”
王梓妍站于秀女之中给皇后行礼,道:“太子妃所选可为知书达礼,聪慧贤德,还有玉洁松贞?”
皇后微顿,淡淡道:“自是。”
李君赫眸色微沉,凝视殿中之女,侧眸看了一眼身旁之人,黎术会意随即默默退下去。
王梓妍沉声道:“那民女不服,宋意欢非完壁之人,而收买司礼公公为其庇护,四选走到这里,皆为作弊。”
“在场的秀女本分务实,费尽千幸来到此,而像这样的女子即便是命格之人,民女也不服。”
宋意欢心间一跳,皇后的目光投向过来,她下意识看了太子一眼,望见他双眸中的平静。
宋意欢定下心来,压下慌乱,开口与王梓妍冷斥道:“天子脚下,皇后眼下,王秀女就可以无凭无据,血口喷人了吗。”
宋意欢转身朝皇后行礼,“宫中司仪还是尚仪大人,皆清廉严明,何容我动用分毫收买,臣女清清白白,大可明察。”
王梓妍道:“我曾亲眼见司礼公公令人代替宋意欢验身,那还有假?如若不信,大可问秀女宁文,她和我一同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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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污蔑
秀女宁文, 是之前同屋的那个女子,她与王梓妍同出扬州,从入宫到现在都安安静静的。
宋意欢手心冒起汗, 素来撒谎她都没底气,只怕自己不够镇定,让人瞧出猫腻。
皇后柳眉轻蹙,宋家小女儿在京城是出了名的闺秀, 不见出门。
“何人是宁文。”
听言, 宁文连忙跪着伏身, “民女宁文叩见皇后娘娘……”
她话语说到一半又给咽下去, 宁文与王梓妍同出扬州是不错,但王梓妍自来跋扈张扬, 从来都爱欺负她, 来到皇宫之后更是那她当下人使唤,若情非得以,她是不愿帮她的。
见宁文迟迟不语, 王梓妍正站于她身旁, 柳眉微竖,用脚踢一下她的腿畔, 斥道:“说呀,那日你我一同见到的, 在皇后娘娘面前你隐瞒什么。”
见此,李君赫轻挑眉梢, 将桌上茶水端起轻啜, 杯中茶叶沉入底,忽然开口道:“孤问你们,是在何处见到司礼公公换人进去三选的。”
太子的声音不淡不咸, 却惹得全场人投望过去。宋意欢心尖微颤,在这样的场合之下,她也怕太子对她置之不理,不然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宁文微微缩身子,轻轻道:“三选那日,在尚仪宫后院,见司礼公公换了宋姑娘的位置,民女便只见到了这个,别的什么都不知。”
“身为秀女,理应于尚仪宫内等候三选,后院为尚仪宫之人不可去往,此等事入宫时的老嬷嬷是曾说过的。”李君赫话语清冷,却带着不怒自威的迫感,说罢却掩唇轻咳一声。
底下王梓妍张了张口,“我……”
“把高司礼传来,既然你们见到了便要亲口对峙。”李君赫则截断她的话,“那日是孤将宋姑娘叫去,恐是罪过了。”
太子身旁太监连忙下去,传司礼公公入殿。
皇后开口道:“众女尚在选秀,太子将她寻去做什么?”
李君赫与皇后解释道:“东宫放置着两本玄离先生的琴谱,难有人能识他的谱子,忽忆起宋姑娘曾在除夕时奏过他的曲子,便兴起召了过去。”
听得王梓妍心绪一沉,宋意欢除夕一曲玄宁艳绝京城,此事也有所耳闻,这话中含义,是否真让宋意欢前去识琴谱不重要,而是太子在护她。
很快,司仪公公从在殿外赶来,他本就候得不远,入了殿连忙行礼。
皇后见他前来,随即便问:“三选那日宋意欢可是被太子传去了?”
司仪公公低着头,看了一眼太子,没有犹豫,忙道:“是太子,正好逢上宋姑娘验身,奴才只好旁另一秀女替上了,带宋姑娘回来才重验的身。”
皇后看一眼底下的王梓妍二女,继续道:“结果如何?”
“身无伤疤,尚在闺嫁。”司仪公公道:“自然是对的,让秋嬷嬷给验的。”
听言,一直紧绷的宋意欢心间略安定下来,却仍抿着红唇。
“不可能。”王梓妍见这人人维护的模样,她话已说出口,心中怎么甘心,“宋意欢从入宫之前,便已不是完壁之身,怎么可能验得过。”
“什么不可能的。”宋意欢看向她,斥道:“王姑娘,我同你素不相识,三选的嬷嬷都说是清白,你凭何咬定我非完壁之身。”
皇后看向王梓妍,微顿片刻,缓缓道:“出身扬州盐商之家,口无遮拦,言语喧哗,妒功忌能,大殿之上污蔑天选太子妃,拖下去杖责二十。”
如今太子病重难治,不管怎么说都是青灯法师卦象之人,得福女进宫相辅,岂容得她随口污蔑,传出去失的乃为皇室颜面。
王梓妍当即吓在原地,连忙跪下磕头,惶恐道:“民女没有污蔑,此话为薛渝言同民女说的,她说她有证据的,宋意欢就是不贞不洁之人。”
不贞不洁之人......
宋意欢喉间微涩,前世记忆划过眼前,卫国公府之人围堵着她,要撕她的衣物,说她不贞不洁。
还有薛渝言,果真是她。
宋意欢随即怒道:“你胡说,我宋意欢素来都在府中识书习琴,何时不贞不洁,你便让她过来在这里说。”
她的声音不大,但言语中满是怒然。
王梓妍愣愣地看着宋意欢,可见她身子在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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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阳光斜下,照耀在皇宫的碧瓦之上,泛着淡淡的光辉,红墙高立。
皇后口谕,传薛武候之女赶往长德宫。
太监手挽拂尘领着身后的女子,疾步而去,神色微急,太子妃刚选出来,这事闹得不可开交,皇帝都从奉天殿过来了。
这殿上那个王姓女子,在民间狂妄惯了吧,也不知这是什么地方,皇宫可不是随意胡言的地方。
偏偏薛家跟着王家有几分偏远的关系,看样子这事要拉薛家小姐一同下水啊。
薛渝言眸色微暗,阳光耀在她面容上,却尤为凝重。片刻之后,便到了长德宫前,由太监领入大殿。
宫殿之中,旁的秀女早已退下,唯有王梓妍与宁文跪于地上,不得起身。
皇帝已坐于殿座,皇后将事情原委同他说了一遍,左侧座的太子神色冷淡,虽看似病重,眼眸却格外有神。
皇帝扶着额角,瞧底下的宋意欢,眼眶淡红,容颜娇美,婷婷玉立,是盛京出了名的美人。
太子性情虽沉默寡言,但自小格外关注这个小姑娘,幼年不懂事,还将小姑娘偷偷抱到东宫,害得宋太医寻女儿都寻到他这个当老子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