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欢——暮阿洋
时间:2020-09-14 08:22:59

  宋意欢喝下醒酒汤后, 罗汉榻上躺了片刻,散了酒意后,脑子清醒不少。
  那把太子赠的鹤唳清宵已被云溪端来,放在檀桌上, 一旁是莹润的荔枝果肉, 罗汉榻下摆放着梅花绣鞋。
  宋意欢撑起身子正坐着, 近来在东宫她已是尽力在熟悉这里的一切, 唯有一点难为情,不免会腰酸, 总是懒散不想动。
  候在房内的云溪瞧着她的模样, 轻声道:“娘娘要是困得紧,便睡一觉吧。”
  宋意欢摆摆手,回道:“不了, 这是越睡越困, 越懒越散的,我研习下琴曲便是。”
  她前世就是越睡越困, 怎么睡都不够,总是没睡醒的模样, 身子也因为这样越来越虚。
  宋意欢指尖抚上琴弦,玉琴声铮铮, 空灵飘渺, 她忽然开口道:“这玉琴世间难得,云溪,你知殿下从何得来的吗?”
  云溪入东宫伺候三年, 但这琴放在东宫可比她还久,“听黎公公提及过,殿下束发那年跟圣上请赏来的,便一直放在东宫,无人动得此琴。”
  宋意欢吃着荔枝果肉,轻轻颌首,原来放在东宫很久了,之前初同殿下过夜后不久,他便赏给她。
  这琴金贵,拿回宋家太明目张胆,宋意欢便把它放在听雨别院的,之后国公府的事后,才送到宋府来。
  檀桌上有个青瓷小碟,宋意欢将吐出来的荔枝核放在碟中,随后又放几颗。
  奏过一曲琴后,柳薇端着碗杏仁茶上来,每到午后时分,典膳房总会做份茶点来,宫女说是这太子的吩咐。
  宋意欢将杏仁茶一点点喝完,云溪递来手帕,说道:“娘娘要是闲闷,寻些修身养性的事做,是近来太子毒疾不见客,若是过了这几个月,到时怕是有不少京中官夫人递拜帖走访娘娘您。”
  宋意欢轻拭着口,没回话,这京中的贵夫人一党是一党的,相互之间各有关系牵扯,她不是不识得,太子身居高位,这左右不乏会有人拉拢,但她不想与别人牵扯太深,攀上太子一人就够了。
  宋意欢看着身前的玉琴,太子心仪她自然是好,身为太子妃,自应贤良淑德、善解人意,如此才长久。往后是要母仪天下的,不然如何博得太子心中那个不可代替的位置呢。
  修身养性这话实为对,她还想着如何解决薛渝言,总觉得这人在,像是会做出什么不简单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桌上盘子的荔枝渐渐变少,房内的琴声断断续续的。
  太子来时差不多是快用晚膳的时辰,便见着宋意欢在抚弄玉琴,桌面放着他之前看过的琴谱。
  房内夹杂着琴声,宋意欢没听见他的脚步声,宫女刚见到太子,便被示意不得声张。
  正巧宋意欢停下休息,将一颗荔枝塞入口中,太子的手掌便覆上她的秀肩,把她惊得一抖,回首瞧见是他。
  宋意欢含着荔枝,下意识就开口:“殿下来,怎么都没声音呀。”
  话语含含糊糊的,太子淡漠地瞧着她,宋意欢连忙捂嘴把核吐在手里,咽下果肉。
  “在奏琴,我便不打扰你。”太子道,目光落在她莹润的红唇,泛着水色。
  宋意欢将荔枝核放在小碟里,碟里已经装满,还落了两颗在桌面上,太子让云溪将此收拾干净。
  见此,宋意欢对云溪说道:“莫将荔枝核扔去。”
  太子在她身旁坐下来,“留着做什么。”
  宋意欢往后挪了挪,给他让位子,认真回道:“这洗净晒干后是味药材呀,可行气散结,祛寒止痛,还可治肾病,还有......”
  说到此,太子轻轻蹙眉,重复了一遍话,“留着做什么。”
  宋意欢道:“是味药材呀。”
  太子停顿数息,不知是想了什么,随即让云溪拿下去扔了。
  宋意欢见被收拾走,探身忙道:“别呐,多可惜。”
  房内宫女皆都退下去,容二人相处,檀桌上的荔枝还没吃完,有着淡淡的清甜。
  宋意欢被太子按回罗汉榻,她还甚为不解,也并非是定要留下,只是她素来识学医书,见着可用做医理的药材,总爱留一二备着。
  太子面色如常,开口道:“你是觉得孤的肾不尽人意?”
  宋意欢怔住,解释道:“不是,这不是那般意思,这治肾病并非是肾虚,假若殿下哪日肾痛,它就用得上了。”
  太子挑起眉梢,手掌覆上她的肩膀,将人往后推,他站在罗汉榻前,“说说,孤哪里不好,让你觉得不够。”
  太子衣着严谨,系得紧密,气宇肃正明朗,他却开始解腰间的白金带钩。
  见状,宋意欢当即心提起来,探身过去,如柔夷般的小手阻拦他的手,连忙道:“这...这还能治心痛及小肠气,不是给殿下治肾,意欢说错了。”
  太子眼眸轻低,瞥一眼她的手,冷声:“嗯?”
  宋意欢跪坐在罗汉榻上面对着榻前的太子,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从带钩上拿下来,“殿下好着呢。”
  为证明她绝不是说殿下肾不好,粉嫩的指尖捻住他的手腕寸脉处,细听脉象。
  太子唇角掠过一抹揶揄,带钩未曾解得半分松懈,便容着她听脉。
  几息后,宋意欢轻蹙眉,怯怯地收回手,瞧着他轻声道:“......就没见过殿下如此康健的身体,你都误解意欢了。”
  她往后退了一些,“还有就是殿下少动怒,平日得吃些清热降火的膳食。”
  太子似笑非笑道:“是吗。”
  宋意欢颌首,二人对视片刻。
  “要不证明下?”
  宋意欢轻轻回应,“证明了。”
  太子则一手握住宋意欢的藕臂,一手揽着她腰肢托近,他俯首吻住她的朱唇,探入牙关,尝到荔枝的甜味。
  宋意欢轻阖着眸,还被他咬了一口,些许吃痛,松开时她被太子抱在怀中,容色姝丽,唇瓣红艳。
  待到晚霞映红天边,二人坐于外殿用晚膳,这琴曲又没给太子弹来听,寝宫里未揭去囍字仍旧红艳喜庆。
  宋意欢坐在太子身旁,吃着香软的米饭,腰肢后垫上柔软的锦枕,颈侧的肌肤上染了几点红莓,分外暧昧。
  今日的晚膳较为清淡,不见辛辣油腻,宋意欢咽下口中的米饭,侧首看向太子,头一回在用膳时说了话,轻轻细语:“...我想补身子。”
  太子夹了鸡肉在她碗里,温和道:“是得好好补补。”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四核处理器。
  一更
 
 
第51章 洗尘
  东宫的喜庆过去不久, 便是周家小公子的满月酒,听闻周家为其取名望舒,为周老爷取的名。
  宋意欢身为姨母, 又曾见过孩子出生,拜帖递来,自然是不会缺席。
  此等事宜同太子提过便可,去前见谢七烦闷, 便把他也带出门, 也当是寻个伴。
  早晨时, 盛京城街道行人较多, 皆是出门置办用物的,来来往往。
  入了周府后, 管家恭敬笑着将宋意欢迎入府邸, 到了屋里,一个月过去,孩子眉目长开不少, 没有之前那般皱, 倒是几分像起姐夫来。
  当天来的都是些亲络的人,宋意欢自然也是见了父亲母亲, 见二老难得有几分愉悦,而之前周家的所为, 暂且不论。
  宋意欢也只是来见见孩子罢了,备上平安礼饰, 人杂烦躁, 便不再久留。
  回宫时,马车正行在玄武大街上,只听车外人声鼎沸起来, 巡防营的士兵将百姓驱于两侧,就连宋意欢的马车也是如此。
  玄武大街为盛京城的主干线,界线宽广,直通皇城玄武门,宽可达四十五丈远,放置十辆马车都不为过。
  巡防营的士兵还在喊至行人退散,宋意欢的马车也不得不停下来,她将车窗推开,探首张望。
  阵阵脚步声响起,只见长街之上军队缓缓踏来,威严十分,士兵皮肤黝黑,皆带着一股历经沙场的戾气,使得人望而生畏。
  军队之首可见一男子身着铜色劲甲,驾于白马之上,他眉目间一丝阴鸷,星目朗眉,身材高大。
  见状,人群低语议论,宋意欢也几分惊异,此人正是二皇子李昭景,尚未赐封,前世封地岭南,封号庾王,后而镇守南方边境。
  之前朝内外所传,二皇子五月班师回朝,此番是提前几日了,宋意欢自然有些惊异,不过是好事。她回眸看向谢七,“此为昭景二皇子,谢七你应该认得。”
  谢七神色凝重,望着军队渐渐远去,这个人很熟悉,同样的面容,但却又有什么地方不对,他说不出来。
  宋意欢见谢七出神,拍拍他的肩,“怎么了。”
  以谢七的记忆,怕是又想起了什么。
  谢七看向宋意欢一眼,道了声无妨,便端正坐在车厢里,似在思索。
  军队离去,玄武大街恢复了之前的样貌,只是百姓口中皆在议论二皇子回京,南境战平之事。
  二皇子这会儿是要入宫面圣复旨,不久就会接风洗尘设宴。
  马车重新行在回宫路上,宋意欢瞥几眼谢七,随后便听他道:“可以带我去找公主吗。”
  宋意欢回道:“殿下说你暂且留在东宫。”
  谢七深蹙着眉,便不再言语。
  ****
  东宫高墙碧瓦,景色宜人。
  宋意欢罗裙曼妙,走在曲廊之中,出嫁之后曾经乌黑卷发挽髻,以碧玉簪妆点,耳坠青翠,多了些温婉。
  与谢七同行入宫,身后跟着两个婢女,途中撞见黎术,便与他询问太子可在寝宫里。
  黎术摇头回道:“殿下去往别的衙署处理政事,怕是今日回得晚,娘娘自行用晚膳就好。”
  宋意欢只好作罢,二皇子回京的事,太子应该知道了。接着黎术又道:“殿下让奴才传谢世子过去。”
  宋意欢点首让开步,让黎术将谢七带走,随后越过曲廊,她去了云泽院,先前同太子提过,此处她有兴趣改制为药圃,往后可用自己培育的草药配制药膳,正在布置。
  反正东宫里的奴才们都听她使唤,这一弄便到下午,晚膳也在云泽院里用了。回寝宫时,太子都还在詹事府里。
  宋意欢身上有着汗味,去浴间沐浴更衣,出来便侧卧在屏风软榻内歇息。
  素来不爱穿得繁琐,刚沐浴而出,仅穿了一袭单薄的碧衫掩着身子,白皙的**朦胧可见,身姿婀娜。
  睡着良久后,她醒来时身上多了一层锦毯,窗棂外夜已深,月色姣白,灯架上火光通明。
  宋意欢坐起身来,锦毯从她身上滑落,半掩的雪胸愈显细腰,刚把脚放下地,便见那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桌案旁。
  太子身着一抹玄色单衣,常冠束的墨发披搭在肩后,衣口半敞,手中拿着一则章折,似乎是刚沐浴。
  见宋意欢醒来,太子抬眸瞥一眼,把章折放好在桌案的一旁,整齐端正,他淡淡道:“不早了。”
  夜色已深,早些休息。
  卧房内的灯光熄灭,东宫的婢女自来候在寝宫的外间里,太子入寝不得榻前候着。
  月光洒落在窗棂上,喜红的床帐落下后,榻内更为漆黑,宋意欢侧睡在里头,身旁的男人呼吸的平稳,这半个月来,都是和他同枕共眠,她都有些习惯他的存在了。
  “隔日流杯台为二弟设洗尘宴,你我二人同去。”他清沉的声音响起,在寂静里并不显得突兀。
  宋意欢容颜枕着藕臂,在昏暗的视线里望着向他,“今日回宫时我见过他了。”
  李君赫淡道:“嗯。”
  宋意欢顿了一下,往太子怀里靠去,枕在他手臂上,那只大掌自然而然地覆上她的后背。
  她道:“之前谢世子提及薛渝言的事,可是真的?”
  李君赫眸色微暗,缓缓道:“的确不是薛家之女,真正的薛渝言早在五年前病死于乡下,但现在这女子是何人、薛家为何费力将一个假嫡女带来京城,都尚未明。”
  似乎宋意欢格外注意这个薛家千金,穆奕心慕薛渝言的事,在盛京不是什么秘密,是让她受过不少笑话的。
  听言,宋意欢蹙下眉,所以说从一开始这个薛渝言就不是真的,包括前世。
  宋意欢瞧着太子轮廓分明的侧脸,疑惑道:“殿下应该很了解薛渝言,怎么不知?”
  如果太子是重生的,他可不就应该知道薛渝言是假的吗,应该会很好解决这个人,可他说未明是什么意思?
  李君赫低眸与她对视,“孤了解什么?”
  宋意欢顿住,理着脑海里的思绪,最终靠在他肩膀上,“可能是意欢误解了。”
  李君赫薄唇微抿,误解之前的传言?他侧身将她搂紧,被褥之中,单腿专横地介入她的双煺间。
  宋意欢的身子被他桎梏得严实,鼻尖萦的全是太子的气息,过分的亲密。
  ****
  岭南战乱平息,二皇子凯旋而归,龙颜大悦,圣上当即下旨,为二皇子于流杯台设洗尘酒宴,那处地势高,正巧可共赏夜景。
  到时不少官臣庆贺,不少人道这立了大功,怕是二皇子不久便要受封。
  当日宋意欢梳妆一番后,便同太子殿下乘辇去往流杯台。前几日二人还去看望过皇后,随后便传出太子妃嫁入东宫,太子殿下毒疾转好的消息。
  就连日日都请脉的太医都说太子近来状态很好,这一下子她这个太子妃就成了大功劳。
  太子怎么想的,她不知道,但宋意欢每每都想说上一句,他本来就很好。
  流杯台是个清凉的地方,其中一座宽阔的方亭,可容纳不少人,夏日可在此乘凉设宴,赏月赏夜,闲情雅致。
  不过这洗尘宴去的皆是一些武官,鲜少几个懂得风雅的,到时怕只是饮酒吃肉了。
  所以太子也便吩咐宋意欢若是他人敬酒喝过两杯就是了,她那酒性子碰着酒便一杯接一杯的,别人没灌她,她自己就能把自己灌醉,本就酒量不好。
  过流杯台的门,皆是赴宴而来的官僚正在入座,圣上还未入宴,已是一片闲谈声,见太子出席,众臣上前慰问。
  这段时间太子体疾的事可闹得沸沸扬扬,许久不见太子露面于各种场合之中,不少官臣这么久来第一次见他。
  不过东宫太子素来寡言,几句之后,便推辞众人,领着太子妃往宴上入座。
  人还未坐下,李君赫转眸间便望见不远处的男子,正是此宴的主角,他的二弟李昭景,面容硬朗,身形高大,比起一年前肤黑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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