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纯第一个反应是手机进病毒了，要么是谁打错了。但还有一种可能，是林嘉树打来的。
容纯刚打过去，立刻挂断——这次她绝不能主动示好，电话也不行。
把手机塞进包里，没过多久，就到了和原双双约好的餐厅。
容纯一进去，把包扔在椅子上，摘墨镜：“给你五分钟时间。”
原双双嘴角带着令人心里发毛的微笑，看起来已经得逞，她没急着说什么，而是把手里的一打文件扔给容纯：“你看看就知道了。”
容纯蹙眉，翻开文件，她以为会收到林嘉树的照片，没想到是容氏旗下的慈善机构。
这其实没什么可担心的，她家的慈善机构信息公开透明。
容纯知道自己老爸不是十全十的大好人，但一直没有在慈善机构搅过浑水，因为这是为了病逝的妻子建立的——明景当年的病情让他想做点好事回馈大众，主要在医疗上进行募捐。
容纯一直对公司的事不感兴趣，但也听容绍辉给她提过几句。
容纯：“这怎么了？你要举报的话直接去。”
原双双依旧是那副嘴脸，她从包里拿出一支dior999，拨开盖子，在最后一页的受捐献名单上画了个红圈。
她用刚做好的指甲点了点这个名字：“这个杨青你认识吗？”
容纯看到杨青后面的资料，43岁，未婚，但有个独生女。
很普通的中年女性。她绝对没可能认识。
但这个普普通通的姓氏，把脑中那个不可能猜测连在一起。
容纯的指尖有点发颤：“你想说什么？”
“别急。”原双双又拿出一份资料。
这次是她自己找人调查出来的。
容纯一行行往下看，在某个字眼处定住。
原双双嘴角的笑容终于扩大：“对的，就是你猜的那样。”
“杨青是杨雨薇的母亲，而你家公司旗下的慈善机构为什么要帮她们做慈善？真以为是做慈善吗，真是巧合吗？杨青的病是肾衰竭，需要器官移植才能恢复健康，她家没权没势也没钱，凭什么能插队接受□□捐赠？”
原双双故意停顿片刻：“就凭林嘉树喜欢杨雨薇，为了她妈妈的病，可以和你谈恋爱。我这么说你懂了吗？”
原双双的声音忽远忽近地传进耳膜，容纯开始一阵阵耳鸣。
原双双说的话，她一个字也不信，但心中的那个缺口却越来越大，理智告诉她原双双的猜测是对的。
且没有任何漏洞。
难怪林嘉树从来没说过喜欢她。
难怪他说过他不会和她结婚。
难怪他在严厉拒绝她后，马上答应和她在一起。
原双双：“如果你不信，可以直接找你爸问，毕竟林嘉树没有那么大的权力指示你家的工作人员办这事。这其中，你爸爸一定功不可没。”
容纯想起老爸和林嘉树在九栖园见面时微妙的氛围。
“……”
容纯合上这堆文件，强自镇定地抬起头：“在我和林嘉树之间挑拨离间这么有意思？看来娱乐圈不好混啊，不然你怎么这么有时间。”
原双双扬起唇角：“随便你怎么说。”
她说完，拿起自己的包包就要离开：“容纯，这只是个开始。”
*
店里的空调吹得过冷，容纯望着落地窗外，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拿出手机，打给容绍辉。
他没有立刻接，在嘟嘟声中，容纯的心情竟然很平静。
没过几秒，嘟嘟声停止，父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悠悠，怎么了？”
“爸爸。”刚一开口，她自己都惊讶于声音过于低沉。
容纯平时都要容绍辉“辉哥”，从小学开始就这样，只有遇到重大事情才会叫爸爸。
容绍辉那头放下手里的工作，眉头间的褶皱更加深刻：“出什么事了？”
容纯：“我想问你一件事。”
“你说。”
“林嘉树……”容纯顿了顿，再说出这个名字，她忽然觉得有点陌生。她一直觉得他只是不擅长表达感情，但最后，傻的是自己。
她提起一口气，问道：“他当初怎么和你说的。”
容绍辉沉默半晌：“你都知道了啊……”
他叹了口气：“是我找的他，让他答应和你在一起，我就把帮忙治疗杨青，林嘉树的父母不在后，杨青照顾过他……我在这件事上确实有点强迫他……”
剩下的话似乎不用再听了。
事实远比想象的还要糟糕。
原双双认为林嘉树是带着目的和容纯在一起的，不管对她的感情占了几分，到底还是有点。
但事实却是，林嘉树和她在一起这么长时间，都只是在扮演她男朋友的角色而已。
***
姜知愈接到容纯时，她面色沉静，看起来没什么事，但她从来没在她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
“和林嘉树吵架了？”姜知愈一下子就猜到原因，“到姐姐怀里来。”
她让容纯待在办公室的休息区。
容纯垂着脑袋，没了以往的精神气：“他一点也不喜欢我。”
这个时候，说‘世界上还有其他男人’起不到什么安慰作用——再多再好的人，也不是她想要的那个。
姜知愈也不想再问一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抱着她肩膀，默默给她擦眼泪。
直到有人给她打电话，是工作上的事，她才安顿好容纯，让她在这里好好休息。
助理敲了敲门，告诉姜知愈有人找。
“一个叫林嘉树的。”
姜知愈问容纯：“要见他吗？”
容纯肩膀僵硬。
——见林嘉树做什么？
问他是不是因为杨雨薇才和她在一起的？
问他和她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是不是特别厌烦？
但这些答案容纯都已经知道了，没有再问一遍的必要。
不用想象，她就知道他一定会淡淡地承认他一点都不喜欢她。就像他一开始就拒绝她的姿态一样，一定是漠不关心，留给她一个背影。
——这个不喜欢她的男人，昨天还在和她做最亲密的事，他可以对着不爱的女人一寸寸亲吻她的肌肤，也可以默默地顺着她的小心思做尽男朋友的义务。
她怎么忘了，她认识的林嘉树一点也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杨雨薇。
容纯想冲到他面前，撕破他的伪装，但转念一想，林嘉树又有什么错呢？
爸爸给出的条件，任何人都不会拒绝。不是钱，也不是利，而是救治关系亲近的长辈的机会。
林嘉树一点错都没有，他只是不喜欢她而已。
容纯把脸埋在手心里，喃喃着：“不见了，再也不想见他。”
***
这是姜知愈第二次见到林嘉树，还没脱离少年气的男人有些不符合他年龄的沉郁，好像无时无刻不被某种无形的压力追赶。
不过他长得实在太漂亮了，让人首先看到的不是他的气场，而是脸。姜知愈见到的明星太多，一般人还真入不了她的眼，但林嘉树不同，他放在哪里都没法挑剔。
更别说他还不是草包，和那些只有皮囊、脑袋空空的木偶们不一样，年纪轻轻已经摸透了商场上的一些暗箱操作。
可以说，林嘉树这种人，除了家境不好，没什么能够难倒他。
就算没被容纯看上，假以时日，也能比绝大多数人活得好。
也不怪容纯一根筋吊在他身上。
但不管容纯多么喜欢他，林嘉树一定是做了什么让她伤心的事，单单这一点，姜知愈就没法对他和颜悦色。
“小纯现在的状态不好，你还是别见她了。”姜知愈抱着手臂，一边查看助理递过来的某演员的资料，一边瞥他一眼。
林嘉树想要说什么，但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撂了句“打扰了”，就走进电梯间。
姜知愈已经做好和他周旋一番的打算，见他这么不痛不痒地转头就走，懵了一下，随后冷笑一声。
旁边助理在她旁边捧心，看着林嘉树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里，才小声尖叫：“哇，这人是谁，好帅啊……姜总，快把他挖来咱公司呀。”
姜知愈平时跟手下的人也什么架子，这个时候严肃叱道：“就知道看脸。”
“……”
小助理吐了下舌尖，溜到一边逃难去了。
姜知愈处理完公司的事，刚要看看她家小公主哭几顿了，却突然接到了老容总的电话。
“悠悠还在你那里吧？”
*
在星图娱乐CEO的位置还没被姜知愈接手之前，她见过容绍辉几次。
第一眼看去就知道这人是个狠角色。上了年纪也不掩儒雅的外貌，城府全都掩盖在他那精明的眼睛里。
但入了职之后，姜知愈才发现这男人对儿女竟然如此纵容，可以说是要什么给什么。
这些年，姜知愈也就在年底的时候远程给容绍辉汇报公司业绩，娱乐板块在容氏旗下的公司中比较边缘，容绍辉给她很大自主权。其他时间很少来找姜知愈。
而这次的电话，她直觉不是为了女儿感情的问题。而最近关于容氏内部，有一些不太有利的小道消息传出……
容绍辉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稳重：“你让悠悠一会儿到我这边来。”
“有重要的事和她商量。”他又加了这么一句。
姜知愈应了一声。
等那边挂掉电话，她推开办公室的门。
容纯还是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知愈拍了拍她的头顶：“容总说让我一会儿送你到他那里。”
容纯回过神，缓慢点头。
***
林嘉树在楼下等了一天，直到星图娱乐那几层楼最后一盏灯熄灭，他看了眼手机，已经十一点多。
他顺手回了几个同事的信息。
随后看到他和容纯的对话框里，最后他发出的一条消息前有个红色的感叹号。
但就算要分手，他也希望把事情说清楚。
容纯的性格是，她想找一个人，没有找不到的。如果她不想让一个人找到她，她坚决不会出现在他面前的女生。
她要么不要，要么就付出全部的心血。
林嘉树太了解她了。
但也是他把这份感情践踏掉了。
他回到容纯住的九栖园。
别墅面积很大，林嘉树一间一间找过去，别墅内没找到就去后面的花园。
只有门卫还在值班，看到一向淡然的容小姐的男朋友神色罕见地焦急，告诉他容小姐并没有回来。
“是么。”
明知道是这个结果，但林嘉树现在不做点什么，内心的某处就要坏掉。
容家虽然有很多房产，光是芸陵市就已经是几十处，但容纯经常住的地方除了这里，更多就是以前住的父母家。
她也同样不喜欢住酒店和朋友家。
林嘉树：“您知道容老先生的住址吗？”
保安去抄了地址，撕了一张纸给他。
林嘉树坐在车上，深深的无力感如同漆黑的夜色将他吞噬。
容绍辉的别墅比起九栖园是不同风格，气派又端庄，于林嘉树而言，却有一道永远无法融入其中的屏障。
主宅的门卫不认识他，只对他的名字比较熟，坚决不放人，也不通报。
还好有个司机陈叔认识林嘉树。
“你说小姐？她去了容家的私人飞机场，你不知道她要出国吗？”
看林嘉树就像被打了一拳，有点懵。陈叔说：“正好我现在也到交班的时间了，我送你去。”
林嘉树道了一声谢。
坐在车上，手中的微信群一直响个不停，他觉得烦，一个也没点开看。
一个电话响起，他以为是容纯，屏幕显示却是秦闲。
林嘉树接起：“说。”
秦闲：“你看新闻了吗？容氏申请破产重整？怎么回事？”
林嘉树怔了一下，点开手机。
容氏是老牌企业，这么一个集团申请破产重整，各大app轮番头条播送——
近年，容氏集团在容绍辉半退休后，集团内部控制失衡，早已不复当年的辉煌。
破产的一个重要原因是，集团产业涉足太多，企图进军海外，肆意收购其他企业。但在某国保护性政策下遭到封杀，导致流动性资金链断裂。
……
秦闲的电话还在继续：“你现在在哪？容纯在你旁边吗？”
与此同时，驾驶座的陈叔告诉林嘉树：“到了。”
林嘉树立刻推开车门，容家私人飞机场上，有一架正在滑行的飞机。
林嘉树刚向前一步，飞机便轰然起飞。
航行灯划开夜空，伴随着一道轰鸣，消失在云层中。
林嘉树垂下拿着手机的右手，瞳孔中再也看不见一丝光亮。
作者有话要说： 英文歌词来自《I Could Be The One》
第15章
花无百日红。
但在世界末日到来之前, 似乎只有芸陵市的标志性建筑永远屹立在市区中心最繁华的地段。
容汇时代购物中心四四方方地直冲云霄，建筑本身有巨型屏幕，每秒投放费用能令所有在下面观望到它的人挑起眉毛。
上面正在播放当红女星的香水广告——
公式化的笑容, 雍容华贵的背景, 仿佛俯视众生的女神。企图冲刷着人们的记忆。
三年时间，足够一个人在事业上从十八线蹦到准一线。
——前提是她有足够的资源。
大家已经忘了三个月前在这座大厦上疯狂刷屏的小鲜肉叫什么名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