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伤势在一片乱局中出乎预料的中,之后陈重明更是直接把她抱了回来。
这下子,她所想要的嫁予平凡人家,相夫教子,举案齐眉的生活怕是不可能了。
后悔吗?
她在心里问自己,而后不待细想就有了答案。自然是不悔的。
经过陈重阳与郑宣齐那一遭,她想找一个夫婿并不容易。高门显贵不愿意要她这个声明并不好的儿媳。门第略低又怕得罪陈重阳不敢多想。眼下,陈重明倒是个极好的选择。
不过……不管自己怎么想,都是不能让人看出来的。
医女不知她的想法,倒是对这看起来十分温柔和善的贵女很有好感。脸上感激的笑了笑,手脚努力放轻的情况下更是加快了两分速度。争取少受点罪。
李灵若似有所感,对医女笑了笑,更显得亲善。心中却已经做下了决定,等医女告辞之后,被丫鬟扶着感谢了陈重明,做出一副想要拉远距离的模样。告辞还家了。
陈重明见她这样,面色看不出心情。只心中却忍不住判断,李灵若这个样子,是真,还是假?
不管是真是假,他都不在意。
毕竟,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讲,李灵若,都是一个极好的皇子妃人选。
无论是背景家世,还是行事手段。都很不错,在他所见的女子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在这两样下,容貌倒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外人可不知道这两人的心绪思维,在皇帝赐婚后,全都恭喜起了两府。
先帝崩逝,皇子守一年孝。赐婚圣旨下,等到明年,正好成婚。
陶琼琇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感觉剧情又前进了一段。之后,应该就是女主借助前世的记忆,再依靠男主的势力,悄无声息的除掉二皇子陈重阳的臂膀了。
接下来的京都,肯定一如既往的热闹。
很快,过年了。
因着开元帝逝世未满一年,今年的这个年并没有太过热闹。可人情往来倒没少了。依旧东家走西家串,各自给关系好的拜个年
过了年,就是茂和二年。陶琼琇十二岁了。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二皇子三皇子相继成婚,之前不少人猜测茂和帝会在两位皇子成婚时赐下爵位并安排职务,却发现两位皇子成婚后,依旧是皇子,一切都没变。可这其中隐藏的含义,却让人深思。
莫非,当今陛下欲效仿先帝。压制诸皇子,独独扶持太子不成?
若是这样……不少准备靠近几位皇子的人立即止住了动作。保持观望的态度。
陶琼琇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消息,甚至比起那些不确定的人她早在太后与皇后的对话中明白了茂和帝的想法。
作为先帝动作下的受益者,当今陛下,的确是这个意思。
可惜——
这样无疑会使太子成为众矢之的,成为诸皇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当今陛下又与先帝不同。先帝铁血一生一手打下的天下,掌握的自然十分紧密。当今陛下人善,自然不似先帝。他压不下那些有野心的皇子,只会让他们滋生出野心与不甘。
太子……
说起来,距离那件事发生,似乎还有两年。
两年的时间,足够诸皇子培养出自己的势力,并且跃跃欲试掀翻太子。
茂和二年,对陶琼琇而言,身边发生了不少喜事。
一是她亲三哥娶了妻,正是祖母柯氏的侄孙女,算是亲上加亲。二是闺蜜程筱梦定了亲,巧了,是豫国公府的嫡长重孙。
这一年,陈嘉赐依旧坐镇边关,数次打退了前来掠关的北夷。并且按照军书勤练兵马,把边关经营的愈加宛如铁桶一般。
茂和三年,三嫂给陶琼琇添了一个小侄女。闺蜜程筱梦有了身孕。
边关,吴王之名名震内外,使北夷闻风丧胆。甚至开始主动出击,拔除了靠近边关的几个部落。
茂和四年,春季过去,夏季来临,一场大雨,瓢泼而下。
今年的陶琼琇,已经是十四岁的大姑娘了。出落的亭亭玉立,香腮雪肤,柳眉杏眼,樱桃小嘴总微弯带笑。宛如枝头三月即将绽放的桃花一般,灼人眼球。
安国公府娇养出来的姑娘,又备受宫中太后宠爱。她不论出现在哪里,都是最引人眼球的那一个。
这可是未来的亲王王妃,超一品诰命。
要开始了——
陶琼琇粉色的裙角逶迤在地,却因着光洁的地面没有沾上丝毫灰尘。甫自靠在几榻软枕上,透过撑开的雕花窗扇出神的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势。
这雨看着不大,可谁又知道,这场雨竟然断断续续的下了一个多月。引得黄河泛滥,频频决堤。水灾不止,灾民流离失所。
半晌,她到底下定了决心,起身提笔,写下了一封信。送往边关。
她这些年练的一直是陈嘉赐亲手所教的隶书,工整,精巧,轻重顿挫富有变化。如今已然小成,看起来极为赏心悦目。以她这个年纪,足以让人夸赞。
边关。
陈嘉赐刚结束一场战争,他趁着雨势,出人意料的率兵奇袭了北夷一处部落,大胜而归。玄色铠甲不甚起眼,可上面遍布的血渍与伤痕明晃晃的昭示了主人的勇武。
独自在帐中解下铠甲,洗漱完毕。待穿上玄色锦袍,他仿佛才从刀光剑影,尸横遍地的战场上脱离。身上张扬的戾气逐渐平缓,重新变得内敛沉静。
打开桌上的机关木盒,拿出其中的的信件。陈嘉赐的眉眼逐渐舒缓,沾染上许多笑意,等看到最后,忽的又皱了皱眉。
这信,一如既往记载了阿莹近来的生活与心情。并且写了宫中太后的近况。可写到后面,却陡的一转,提及今年的雨势不对,怕不是短时间能停下的。
虽未明言,可陈嘉赐懂阿莹。她既然这么说了,必然有依据。也就是说,今年恐有水灾发生。
水灾……陈嘉赐敛眉沉思。片刻后抬笔,准备回信。谁知笔尖还未着墨,就听见一道清脆的女音在帐外响起。
“草民童媛,请见王爷。”
守在王帐外的,都是陈嘉赐的亲卫。从小就跟着他,自然无比熟悉这位主子。眼下见着这姑娘又来了,不由互视一眼。然后淡定的装作看不见,只拦着来人的手,却没有丝毫动摇。
开玩笑,他们主子可不是那些军营待个许多年,就会变得怜香惜玉的人。
见着这些侍卫们视若无睹的模样,秀丽女子,也就是童媛心中微涩,强自让自己不去在意。只心中一丝不甘,悄然而起。
这些侍卫,某方面也代表了主人的态度,她何尝不知。可只要想到里面是那个人,她心中就热乎起来,满是渴望与向往。
陈嘉赐神色不动,笔尖着墨,落于纸面。墨迹在纸上蜿蜒,正是和陶琼琇相差不多的隶书。
“不见。”他沉声说,不留丝毫余地的拒绝了。
“王爷,您刚苦战一场,恐有内伤。还是让草民检查一下吧。”闻言,帐外本来还算淡定的童媛顿时稳不住了,有些焦急的说。
“本王无事,退下。”微的凝眉,陈嘉赐有些不耐烦,他向来厌恶这些不知进退的人。
“王爷——”童媛仍旧不甘心,想要留下,谁知话还未说完。之前一直没动静的护卫忽的就动了,两人上前,直接就逼着她远离了王帐。
开玩笑,主子已经不耐烦了,他们再不动作,回头肯定得挨训。
“你们,王爷的身体要紧,我……”童媛蹙着柳眉郑重道歉。
两个侍卫没说话,甚至没多看她一眼,转身就走了。
童媛下意识跟上去两步,就见两个侍卫忽的止步看来,双眼冷漠,仿佛看的并不是大活人,只是个草木一样。
她心中一紧,下意识止住脚步。
第46章
帐内, 陈嘉赐依次写了两封信,命人送了出去。这才放心,开始用膳。
坐姿端正, 手持银箸。一举一动间不急不缓,端的是雅致风流。谁又能看出这个人正是之前沙场铁血的吴王殿下。
吃完, 一直侯在帐门口的侍卫立即上前, 撤走碗碟。
门帐掀开, 侍卫退出去的同时,另一个其貌不扬的人紧跟着进来, 跪地行礼,曰拜见殿下。
“起来吧,怎么回事?”陈嘉赐沉声问。起身净完手,拿起白巾细致的擦着修长的十指。
他问的,正是之前那个童媛。
说来, 那童媛是他之前扫荡北夷部落时所救之人, 医术极好。当时救了陈嘉赐军中好几个将领, 因着医术好,军医比较缺, 就暂时被留在军中。
然而,陈嘉赐对她的来历始终存疑,之前就派了人去查,这次回来,想来已经查的差不多了。
侍卫穿的是这边关常见的衣裳,看着丝毫不起眼,就算看见他, 也根本留不下印象。
“卑职追查三月,身份来历俱如那童媛所说, 并未发现异常。”侍卫起身后,声音平缓,安静的说。
“你觉得呢?”陈嘉赐眼中若有所思,又问。
他始终觉得,童媛的来历绝非她所说,仅仅只是一个被民间大夫养大的女医。这种感觉没有来由和根据,只不过是他的直觉。可他却深信不疑。
直觉这种东西,虽然无凭无据,虚无缥缈。可在边关这几年,却救过他不少次。陈嘉赐从不会怀疑。
“属下……属下觉得,不太对。”那人有些迟疑,可一抬头对上陈嘉赐的目光,立即坚定道。
按理说,他做的是密探的行当。若是没有确切的依据,不该这么说。可就如同陈嘉赐一般,他这一行做久了,也有自己的直觉。
虽然那个童媛查着没问题,可他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偏偏不管怎么查,都找不出问题。
“那就继续查,找人把她盯紧了。”陈嘉赐没说什么,沉声嘱咐。
闻言,那人表情一松。知道主子也是这么想的,立即应诺退下。
北夷,前朝,边关。
这次,到底是谁下的手?
边关风云暗涌,朝堂也不曾停歇。
前朝虽有防备,可人力不敌天数。再怎么如何小心,也不过是转移了一部分普通百姓,水灾照旧发生,更多的百姓流离失所。朝廷必须派人监督安抚,免得流民生乱。
此次,几位皇子全都亲自请命。然而皇帝却陷入了纠结。
这种事,自然该太子去,可这么危险,他实在担心太子。可若太子不去,由别的皇子去,那这件事无疑会让他们名声更上一层楼。实在不妥。
茂和帝一番慈父心肠在这里纠结,太子陈重熙却没有丝毫迟疑,于前朝亲自请命茂和帝不应。又前去正德殿恳求说服,要前去赈灾。
茂和帝应了。
就如太子所说,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他是一国太子,若是连水灾都不愿意去。那他也不配当这个太子。
就在这日,陶琼琇进宫了。
寿康宫。
陶琼琇陪着太后说了会儿话,又道要去皇后宫中请安。
太后允了,她正好也有些疲惫了。便就拍了拍陶琼琇的手,指着身边贴身的嬷嬷,让她亲自送陶琼琇去凤仪宫。就怕这宫中有不长眼的欺负了陶琼琇。
太后早年生下陈嘉赐时身体就有些亏空,当初好好养着,也看不出来什么。可自从先帝去了,她忽然那就老的快了。眼下只好好养着,别费心,享福就行了。
陶琼琇知道这一点,从不敢让她老人家为自己费心,一直都是小心哄着的。
她这样尽心,别人都看在眼中。真心在意着太后的,都十分喜欢她这份心,对她十分温和关心。
凤仪宫中,皇后正嘱咐着太子。
她这一生,唯有这一子。眼下太子即将远行,危险重重,她自然无比在意。
听见宫人传讯道陶琼琇来了,皇后忙让人请进来。边笑着对太子说,“阿莹有心了。”
这次的事,所有人都看在眼中,虽然几位皇子请命。可当今陛下是不会同意的,既然如此,去的必然是太子。
所以阿莹此来,必然是为了送太子的。
的确,这是陶琼琇来的目的之一。
凤仪宫中,陶琼琇给皇后以及太子太子妃请完安,就坐着说了会儿话。
待到后来离开,太子微笑道要送送陶琼琇。若是往常,陶琼琇自然会拒绝,只请太子妃一起,可她这次只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见状,皇后微微一顿,下意识看向陶琼琇。而后若有所思的收回了目光。
看来,陶琼琇这次来的目的,并不单纯。
为了什么?
皇后和太子妃不约而同的想。
太子也在想这个问题。
“殿下,这世上总是不缺赌徒。有些珍宝有主且独一无二,可偏偏有人想要得到他的话。你说那人会怎么做?急怒伤心更是伤身,还望太子多加保重,莫要让陛下与皇后担忧多思才好。”
陶琼琇这话,前言不搭后语。虽未明言可意思却明明白白。
太子,自然懂了。
他眼中深思一闪而过,而后低声道谢。道自己一定会注意。
两人说话时已经屏退了身边的人,眼下说话,只两人知晓而已。
“太子,你必须小心,没人能预料到那些人会怎么做。而且他们并不是一个两个,众人齐心。你的处境并不好。”陶琼琇摇头,犹嫌不足的补充道。
太子心中一凛,看向陶琼琇。郑重了许多。
他早就想到自己此行会很危险,可陶琼琇的话无疑在说,这危险比他想象的更多,一不小心,就会有殒命之危。
“太子,就送到这里吧。提前祝殿下此行,顺遂平安。”见着太子终于领会了自己的意思,陶琼琇后退一步,福身扬声道。
五月中旬,太子出发,前往江南赈灾。
六月初,太子抵达江南,初步平定乱事。六月末,灾乱平息到一半,太子备受称赞。正在此时,太子失踪,朝野震动。
茂和帝大怒,钦点钦差赶往江南。连下三道圣旨,斥责江南上下官员,庸碌无为,竟致使太子遇险。
安国公府,陶琼琇手上一颤,毁了手下的字。
她忙停下毛笔,将宣纸抽开扔到一边。又将一旁摆着的字帖小心收起,这可是男神从边关送回来的字帖。
陶琼琇从练字开始,用的就是陈嘉赐亲手所做的描红,这个习惯你到现在都没变。陈嘉赐也不嫌烦,只要有空就会写上一本,从边关送回来给她。这些字帖,她每一本都妥帖收藏,唯恐有丝毫损伤。眼下已经攒了一小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