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紧张地看向不远处，况天浩的助理正兢兢业业地站在后排看着会场，见小陈看过去便也做了个放心，一切交给他的手势。
……他要的不是这个。
小陈纵然再有本事有办法，这时候也挣扎不了，他还是按照之前安排的顺序点了记者，这记者可是以前就合作不少次的，总是会站在他们这边的。
不过很快小陈便明白对于他所谓的吃饭合作的交情在大新闻前一文不名。
被点起来的记者看都不看小陈：“况天浩，根据多名网友爆料，你在读书期间曾经长期旷课，混迹网吧，成绩倒数，是学校里小有名气的社会青年，后来更是离家出走，四处晃荡，至今为止已经至少有三四年没回过家，甚至就连父母双双因为儿子离家出走病倒也没有回家，这个爆料是真的吗？确实有这样的情况吗？”
况天浩所“期待”的变故突如其来，要他毫无防备之力便被这消息砸了一头一脸。
他慌了，这些怎么会忽然被曝光呢？他明明在网上搜过不少大明星的相关信息，每次搜索“某某”加同学爆、老乡爆料这样的关键词那是一条都搜不出来，甚至不少明星的父母家人那都是搜不出来的，就连素人时期的照片，那也只有一张两张。
别人都没事，为什么偏偏他有事？
宁初夏是没听到况天浩心中的疑惑，否则一定会好好地和他解释一番什么叫时代在进步。
况天浩没红前红的那一批明星红的时候互联网还不够发达，网络兴起后，他们的同龄人却也都慢慢进入了不爱天天冲浪爆料的年代，而且就算真爆了料，经济公司那也不是傻的，自然会去公关处理。
况天浩这是占了之前不够红、一直在影视圈粉丝相对不狂热的运气，否则老早就要被人起底研究，按照原身记忆的发展，再过几年，他也迟早要遭遇这么一遭。
不过这次嘛，宁初夏就不等别人出手了，她亲自上阵，半点没给况天浩客气，扒皮得那叫一个全方位带证据，只可惜况天浩现在还没能自己上网，否则一定会感受一番在线果奔的“快乐”。
见两人慌张，下面的记者对视一眼便有些了然。
人的第一反应最为直接，最能体现心底直观的情绪，这可不是什么事先做好准备后给出的表演。
小陈忙瞪了况天浩一眼，这种时候是能沉默的时候吗？随便糊弄也行啊，怎么能直接回答不上开始冷场？你说话也许是狡辩也许是解释，但你不说话，那就一定是认了！
“啊……是这样的，就是吧，这个……”况天浩额头豆大的汗水不断往下流淌，“我这个那个……”
他被自己这糟糕的反应给惊呆了，连忙看向自己剩余技能已经寥寥无几的技能栏，不该是这样的啊，他的【口若悬河】在这种越正式、人越多的场合应该越能发挥作用才对，怎么会直接成了个结巴。
空空荡荡的技能栏仿佛在高调嘲讽着他可悲的天真。
这样的场景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况天浩竟隐约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就说为什么他会说不出话，这技能没了当然就说不出了。
可为什么每一次，这些技能都要在最关键的时候离他而去呢？
还有李曼曼这又是怎么了？难道就因为网络上的那点风波他就生气了？为什么他找的女人和之前自己看过的小说完全不同。
他以前看的小说和电视剧那里面的爱情那叫一个可歌可泣，两人愿意为彼此付出生命，为了爱人挡伤害离世的主角他都看过不下十个，可他遇到的这些呢？半点委屈都受不了，完全不站在他的立场思考问题。
小陈看着况天浩失神的模样几乎是绝望了，他感觉自己之前做的美梦被人忽然捅破。
况天浩根本不是他幻想里的那种绝无仅有的好苗子，他怎么这么差劲？
台上两人没有反应，台下的媒体已经憋不住了，他们对视着互相怂恿着彼此，终于有人愿意做出头鸟直接站了起来。
“况天浩，今天网络上多位女性实名爆料你和她们同时保持暧昧关系，而在她们的爆料后，评论区也有相关的匿名爆料，对此你作何解释？”
况天浩觉得自己像是寺庙里的钟，被人狠狠地砸了下开始嗡嗡作响。
林蔚她们怎么敢去爆料的？还有李曼曼，怎么会和她们同流合污。
他头痛欲裂，想不明白，林蔚她们就不怕吗？
他选的每一个目标，那都是一样的“要脸”，她们曾经在各自的领域上小有成就，有着想要发展的想法，而且目前出现的几位“实名受害者”那奔着的人生目标那可都是需要一点名声名气的，她们怎么豁得出去？
而且李曼曼怎么可能能和林蔚街头，或者说她们本来就是朋友，只是他不知道？他万花丛中过这么几年，怎么在今年一口气船全都翻了？
小陈的眼神里有压抑的怒火，他简直要气炸了，这些记者说得肯定，再加上况天浩那反应，他是怎么看都是真的，况天浩也太不实诚了，之前他问了这么多次，怎么就一次不和他说？
要是他早知道况天浩和李曼曼有一腿，这肯定要把尾巴扫干净才有可能利用李曼曼。
甭管他们此刻心中有多么的细思极恐或是雷霆震怒，记者们都没兴趣，他们只想捕捉住此刻的新闻热点。
“根据爆料，你在未成名前的几年生活开销都是由宁女士支付的，这件事是真的吗？宁女士并没有提供确切的证据，只给了她每次将钱转出去的流水。”
小陈忙见缝插针道：“她这没有证据，怎么就能说确实有这件事呢？”
被小陈一拉，况天浩也才木木地点了点头：“是啊，这怎么能证明呢？”他也犯嘀咕呢，他这都次次更换号码，要钱只拿现金了，怎么就还能被发现。
那记者意味深长道：“对方说她对你没有防备，之所以这次敢出来说，那是笃定你没有证据，她说自己不想侵犯你的**，所以你只要在她规定的范围内，随便提供两到三个月的银行流水，证明你没有在从她那拿钱后不久就存了一笔数额大致的钱就行，当然，你不愿意提供她也没有办法，她很欢迎你控告她诽谤。”
小陈脸立刻就黑了，他不知道况天浩听懂了没有，对方这是自杀式攻击啊，宁可背上法律责任也要把事情捅出来，这要真去起诉报警，他这举证得出来吗？
看了眼况天浩，他心中只觉大势已去，况天浩这肯定是给不出来了。
另一位记者趁势直接起身：“李曼曼提供了她和节目组工作人员的打码聊天记录，要来了当天清晰的录像，她一并表明了她和你之前的关系，根据她出示的聊天记录，你当时可是非常的主动。”
况天浩一听这话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这要是别的他也就算了，这聊天必不可能有证据：“这聊天记录不可能是我的，你让她录屏给出证明是我的证据……”说到这，他刚刚才停住的冷汗又落下了。
他和李曼曼自节目组分开后还没机会再见面，所以况天浩还没来得及删她的聊天记录，这不会就是漏洞了吧？
“是吗？”记者做出了高深莫测的神情，“可那聊天记录……”
“一定是伪造的。”况天浩信誓旦旦，“冒充我的人有不少，肯定是有人偷我的朋友圈图片和个人情况去发的信息。”他这话一落，便瞧见对面记者脸上的讥讽神色。
“我好像还没说这是微信账号吧？为什么不可能是通过电话聊天呢？”记者没给况天浩机会解释，“我想你也觉得很难解释了吧？为什么录像结束当天，李曼曼和你要的微信居然会和其他工作人员要到的不同，而那朋友圈的图片看似和你的近况完美结合，却又这么巧一张你的露脸照片都没。”
“她把所有的聊天记录做了录屏和公证，在不长的视频里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当天添加好友的时间，还说你和假冒你的人这么心有灵犀，你报错的号码正好是他的微信号码？而且还这么巧你也没发现李曼曼添加你并不成功？”
小陈听不下去了，他心力憔悴地把况天浩直接拉了起来：“不好意思，今天的媒体发布会到这里就先结束了，关于网络上争议的话题，我们会在了解后做统一答复的……”
这么喊着的他落荒而逃，可即便是保安拦着，也阻挡不住媒体高声地提问。
“对于林蔚出示的电话录音你有可以反驳的材料吗？或者说是有人模仿您的声音？我们愿意帮你做澄清声明。”
“关于你偷窃家中财务离家出走的事情你还有值得信服的理由吗？根据网友爆料，你的父母从小对你态度友好且并不严苛。”
“网络上有网友找到了几年前你发布的信息，能不能解释一下一直在网上抱怨读书没用，不如打工，天天问彩票技巧的你是怎么幡然醒悟忽然有了演员梦的吗？”
带着况天浩越走越远，终于跑回定好的套房，小陈是绝望地抱头蹲下，他现在甚至没有勇气去看网络上的评论，一直以来引以为豪的公关能力头一次显得那么无力。
也不听听刚刚记者们说的，任何一件事都不好摆平好吗？更别说还是这么多件事累积在一起。
“况天浩，你不觉得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已经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的况天浩脸色变幻：“……我，我还有什么能解释呢？”
看完网络上的信息，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彻底崩盘。
到底是哪里开始出的问题？就是出问题也要有原因吧？
已经消失了很久的窃运忽然出现，他幽幽地开口：“气运挥霍完了知道下场不好了吧？我告诉过你的，要是我遇到像你这样的事情，我肯定不活了，你说你现在活着多辛苦呀，天天被人攻击辱骂……”
“我这是为你好，根据我的完美计算，你在死亡后一定会感激我的……”
不知道况天浩在发什么呆的小陈一边看着消息一边跳脚：“你真是疯了吧？你之前红了吗你？你怎么什么事情都做？你做也就算了，你怎么就不知道和我说一声，但凡你说了，这事情都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你知道你现在给公司给你个人带来多大的打击和影响吗……”
“闭嘴！”被双重攻击着的况天浩忍不住大喊。
“可以，况天浩，你还让我闭嘴？”小陈冷笑，“你自己惹的祸你自己想想要怎么处理吧！我这是被你害死了！”想到自己今天估计会和况天浩一起出现在媒体上，他就两眼发黑，这哪是什么光荣啊，这简直是丢脸现场。
小陈拂袖而去，重重甩门一声巨响。
况天浩被这响声吓了一大跳，好一会才站起来往房间里走。
“我不会听你的。”
窃运很不耐烦：“那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这只不过是帮你计算个好结果而已。”他幸灾乐祸道，“否则之后你遇到更惨的事情，只会后悔现在没听我的。”
况天浩一言不发，进了房间后才忽然露出了一个微笑：“你就是想劝我死对不对？我告诉你，我还就偏偏不，我就算一无所有，我还有钱呢！到时候我拿着钱想去哪里去哪！大不了出国去找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
房间里只有况天浩那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半晌他开了灯，犹豫了许久再度拿起了手机，他得先看看自己的存款。
……
“干杯”四个高脚杯碰撞在一起，杯子里的汽水晃荡，杯壁上都挂了小气泡。
“今天我可是太开心了！”林蔚生生把汽水喝出了白酒的气势，她擦了下眼角才发现自己根本没落下眼泪，而那勾起的嘴角都有些发酸。
“是啊，原来有仇报是这样的感觉。”李曼曼单手抱膝坐着，略微仰头看着墙上被投影出来的网友评论。
这是她们特地精选出来的图片，里面每一条评论都是骂况天浩的，按照她们的说法这比评分最高的搞笑电影还要有趣，看了就能够痛饮三大杯。
“初夏，多亏有你。”林蔚忍不住道，如果没有宁初夏，她们恐怕被骗惨了都不知道自己上当受骗。
李曼曼也看了过来，她有些担心：“我其实还是很担心这事影响到你们。”
当时这举报材料整理出来后，她就开始纠结了，在她看来，谢听兰和宁初夏还是很依赖于现实人际关系的，这恐怕会让她们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话题，而且她们俩不加入其实现在的信息也勉强够锤渣男。
在宁初夏和谢听兰都表示确实不介意后，李曼曼便也试图作出自己的回报，她将自己和林蔚的材料放在相对显眼的位置，对于宁初夏和谢听兰尽可能地模糊掉具体姓名，按照她的经验，这么处理的话不太会引起现实的影响。
“不，是大家都不愿意忍下去，否则只要我们都想着忍一忍，他不就能逍遥自在了。”宁初夏颇为感慨，在原身的记忆里，这些明明都该意气风发拥有璀璨人生的女孩还真真被况天浩磨平了棱角，最后囿于现实生活和常年对这个人的依赖很难做出决定。
算了吧、没必要、得不偿失、反而吃亏……一个个类似这样的理由堆积在一起让多少女生放弃了控诉、报复渣男的机会，甚至好不容易团结起来打算给以颜色，都会有人动摇退出。
但其实这从来不是麻烦，也不该成为麻烦。
“是的，要敬大家的勇气。”李曼曼郑重道，其实在这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这么“勇敢”。
虽然说勇敢好像太高抬自己了，可对于她来说这一步真的很难，可当身边有这么几个同仇敌忾意志坚定的人时，她好像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她本来就没有错，为什么要瞻前顾后，提前为还没发生的“攻击”退缩？就算发生了她也应该举起盾牌和武器，之前那么多年，那些人放过她了吗？
又是一阵碰杯，宁初夏看大家脸上那都放不下来的笑容便主动拿起手机念叨起了今天的爆料。
这爆料是直接发在了林蔚和李曼曼的账号上的，其中李曼曼的账号热度尤其高，毕竟这两天来事件热度未过，一直有人在她的微博评论区不懈谩骂，正好，这热度是况天浩亲自送来的，她们便也不小气地加倍奉还。
宁初夏特地选的发布会开始的时间节点前发布微博，她是守着发布会现场直播的，看到况天浩和他经纪人一落座，便点击发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