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眠:“……”怎么这么多歪理,吃那么多饭对饭好吗。
居谨:“去吧,也不会耽误多长时间,我也好久没参加过这种活动了,放松一下也挺好。”
苏眠沉默了会儿,点头:“好吧。”
居辰意味深长地跟大哥对视了眼,就差没举双臂高呼了:“那我跟钱泓提前打声招呼!”
*
居辰他们到的时候,佳禾钱泓他们几个已经把准备工作做好了。
苏眠接过佳禾递来的饮料,原地扫了圈,她指了指前面的烧烤架,好奇询问:“现在还烧炭吗?”
佳禾凑过来:“本来是要烧电的,但这边离电源有点远,烧炭方便的。”
苏眠点头,目光四周扫视了眼,夕阳西下,连绵群山淹没在暮色苍茫中,人站在草坪上,仿若置身油画之中。
她深吸了口气,眉目轻柔:“地点选的真好。”
蓦地,一道低沉温柔的嗓音从身后响起:“以后我们可以经常来。”
苏眠扭头,佳禾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人影,居谨站在身旁,看向她的目光温柔且深情,猝不及防的对视,苏眠一口饮料卡在喉咙里,弯腰剧烈咳嗽起来。
居辰赶忙放下饮料帮她拍背:“怎么这么不小心,再喝口水缓缓。”
苏眠摆摆手,半天才缓过劲来,她赶忙站直身子,双颊通红:“那个,我有点饿,咱们还是烤点东西吃吧。”
钱泓虽然人老实,却很疼佳禾,上手的活碰从不让碰,带着张嘴会吃就行。
佳禾也闲不住,正在往盘子里倒调料,同时还不忘得瑟:“这烧烤料是我让朋友特地跟家百年老店买的,味道可好了,保证你们一辈子也忘不了。”
居辰撇嘴,一副我信你个鬼的表情:“你这广告打的不错,适合给人家当代言人了。”
佳禾哼了声:“大老爷们的,一天到晚就会嘴叭叭,有本事你一会儿别吃。”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面前呲呲冒烟的羊肉串,香味儿还是这个香味儿,味道却不如那天在夜市的十分之一。
想起那天在夜市的晚风,啤酒,铁板鱿鱼,还有宿明琛的笑,苏眠竟然有一瞬间的恍惚。
苏眠一惊,赶忙拉回思绪,最近可能真是太累了,不然现在这个时间点,她想宿明琛干嘛。
脑子混了。
见苏眠手中的饮料空了,佳禾递了杯红酒过来。
苏眠蹙眉看她,满脸疑惑:“红酒配烧烤,什么操作?”
佳禾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这样搭配有违和感:“红酒都能配牛排,配烧烤怎么了?委屈它了?”
苏眠失笑摇头,这丫头脑子里稀奇古怪的想法比她都多,她接过红酒:“也好,红酒解乏,喝点也有好处。”
佳禾突然意味深长地冲她眨眨眼:“今天晚上还特意给你准备了惊喜。”
苏眠身子下意识逃避式后仰了下,表情警惕:“我怎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话音未落,便见钱泓的几个朋友从车上将提前准备的乐器拿下来,调动音准,开始表演。
苏眠愣了下,表情微微惊喜:“你们准备的够全啊,乐队都带来了。”
佳禾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继续往前看。
女孩扭头,却见居谨坐在话筒前,身前挂着个吉他,正深情款款地望向苏所在的方向。
那眼神就像熊熊燃烧炭火,炙热,滚烫,只是一眼便惊得苏眠赶忙撇开视线。
麦克风里,男人低沉温柔的声音被放大,仿佛就在耳边:“好多年没摸吉他了,临时抱佛脚练了两天,献给在场的某个人,希望她能今天能放松下来,玩的开心。”
佳禾坏笑着凑近,低声道:“这句话说的挺有水平哈。”
苏眠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这丫头,百分之两百被对方收买了,私底下准备这些小动作也不偷偷告诉她,让她有点心理准备。
苏眠知道居家的孩子多才多艺,但也只见过居谨弹钢琴,还是刚上高中的时候,唱歌弹吉他还是第一次。
“难以忘记初次见你,一双迷人的眼睛,
在我脑海里,你的身影,挥散不去……“
越老的歌越有情怀,有味道,且容易让人感怀。
听着他轻柔低淳的声音,苏眠竟有一瞬间的恍惚,思绪仿佛回到十几年前。
那时候她跟居辰兄弟俩刚认识,他们盛夏时一起去乡下,捉知了爬树偷西瓜;在冬日的大雪里,情愿冻得瑟瑟发抖,也要抛弃自家司机结伴走回家;作业多时,会直接叫居谨代写,最后还能不被老师发现……
就算后来父母离婚,她跟着母亲去外国上学,他们俩也会时不时坐飞机去法国看她……
苏眠看着前面那个深情演唱的男人,微微叹气。
如果她没有只是把他当哥哥,如果他不是居家的孩子,跟这样的男人共度余生或是件很幸福的事。
不远处,居辰边喝酒边摇头,感慨的像被表白的那个人是他一般。
钱泓笑着拍了拍他肩膀:“你这是什么表情?”
居辰:“我为了我哥的幸福付出太多。”
钱泓抿唇,嘴巴张了张,又将话咽回肚子里。
能快乐一天算一天吧,人生漫漫,痛苦总能占据太多时间。
前两天他去父母家吃饭,却巧遇居家两个长辈,话没说两句他便探出了口风,两边父母有意撮合他姐姐钱欣跟居谨,而且最重要的是,钱欣对居谨似乎也很有好感,对这桩父母安排的婚事并不反对。
全程不知情的,也就居谨一个人而已。
他本来想跟佳禾商量这件事,但看她红娘做的一头劲,实在不忍心开口。
居家做的是建筑设计,拥有自己的独立集团,名声亦远扬海内外,钱家这些年则主要负责政府部门的招标工作,两家在生意上合作堪称完美,不仅合作双赢,跟能让集团声誉跟利润翻倍。
听说现在乐居集团的执行总裁虽是居谨,但持有股份最多的,最具有话语权的,还是居谨跟居辰的爷爷居穆岩。
这位老爷子当年是个谁都看不上的穷小子,靠着一腔孤勇跟雷霆手段,硬是在建筑行业杀出一条血路,居谨父亲亦是个杀伐果断的商场狠人。
居谨从小天赋异禀,被居穆岩带在身边当继承人培养打磨,他身上寄托着居家两代人的期望,乐居集团成为建筑行业的龙头企业指日可待。
而且听说,居父居母都是不好对付的主,尤其是居母,当年为了增强家族实力,主动跟相恋五六年的书香世家的未婚夫解除婚约,带着上亿的嫁妆嫁给居谨父亲。
这样的家庭,除了小叔子居辰是个逍遥快乐的沙雕,谁都够苏眠这样单纯善良的小姑娘喝一壶的。
一首歌结束,居辰首先带头起哄:“虽然这首歌有点暴露年纪了,但是唱的不错,大家鼓掌!”
虽然现场只有□□个人,掌声却很热烈。
演奏继续,居谨却从话筒前走了下来,他从桌子上拿了几串苏眠最喜欢的鱿鱼,走过去跟小姑娘一起烤东西。
苏眠正慢悠悠地翻着猪蹄,看到他走来,莫名有些紧张,手中的铁签子翻的更勤了。
居谨竟不知道她还喜欢吃这个,嘴角不自觉勾起:“小丫头喜欢啃猪蹄?”
苏眠表情尴尬了下,她悄摸摸瞄了正在跟朋友说话的佳禾一眼:“不是我,佳禾喜欢,她说这玩意补充胶原蛋白,让我多烤几个。”
居谨笑:“要不要我帮你?”
女孩赶忙摇头:“不用了,快好了。”
气氛一时间又陷入沉默,烧烤架底下煤炭烧的很旺,热气腾的人直冒汗,他身边男人穿着件长袖白衬衫,还能面色如常,脸上甚至没有汗滴,清爽干净的跟谪仙人似的。
苏眠咽了口吐沫,试图找点话题聊聊:“以前没听过你唱歌,没想到你这么有音乐天赋。”
居谨眼底蕴着笑,语气却一本正经:“我跟你和小辰一样,都是有梦想的人,只是我肩上的担子比你跟小辰更重些,没有机会圆梦了。“
这句话说的认真,但听上去多少有点心酸。
苏眠试图安慰他:“那这应该是音乐界的损失,是建筑行业的一大幸事。”
男人嘴角的笑加深,眼底似乎有星光闪烁,她揉了揉女孩的柔软的黑发,声音里多了些许自信:“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苏眠还要说些什么,对面突然传来坏坏的啧啧声,居辰拿着跟烤鸡翅半靠在桌台边,一脸调侃:“你说你们俩平时见面时间也不多啊,怎么越看越有夫妻相呢?怎么回事?”
苏眠抬眸瞪他:“好好吃你的鸡翅,别瞎说。”
她越是不好意思,居辰语气越是欠:“苏小眠,你脸怎么这么红啊,害羞啦?这就害羞啦,那以后真嫁到我们家了……”
苏眠一个恋爱都没谈过的大姑娘,怎么经得起他这么调侃,女孩羞的双颊通红,她举起手中的猪蹄气哄哄道:“居辰,是不是我平时对你太好了,你这个嘴,我真想给你撕烂我……”
女孩双颊滚烫,就在她举着猪蹄绕过烧烤架向他跑去时,脚下忽地不留神,绊住底下的铁架子,上面烧烤连同下面的炭火一起洒落下来。
居谨眼疾手快,迅速将女孩抱入怀中,用后背挡住四溅的炭火星。
虽被捂住脑袋按进居谨怀中,苏眠能很明显感受到男人疼痛的闷哼跟抽气声,明明可以躲开,明明很痛,他却没动弹丝毫,仿佛怀中人就是全世界。
那瞬间,音乐停止,周围几个人飞速围上前,将两个人扶了起来。
居谨脸上都是汗,双手微微颤抖,疼的根本站不起身子,他后腰有几处被炭伤,白衬衫烧出黑洞,里面隐约可见血肉模糊的伤口。
苏眠吓的愣住了,双手垂在身侧,整个人都在发抖。
居谨身材高大,这边没有人能扛得动他,钱泓便将车开过来,将后座摊开,让居谨背部朝上趴在沙发座上。
情况紧急,钱泓先开车带居谨去最近的医院处理伤口,几个朋友留下来收拾现场。
车内氛围紧张又寂静,像是被拖住脚步,时间缓慢的让人焦急。
苏眠靠着居谨坐在后面,不敢动也不敢说话,整个人僵硬的像一幅雕塑,只有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男人忍住疼,脖子缓慢移动,将脸转向她,声音故作轻松道:“怎么哭成这样小丫头,只是后背被烫伤几块而已,没事的。”
苏眠以前曾被开水烫过脚,太能感受他现在的痛苦了。
她狠咬着唇忍住哭声,弯腰慢吞吞帮他擦去脸上的汗滴,声音哽咽到不行:“你怎么那么傻,你明明可以躲开的。”
居谨抬眸看她,嘴角努力扯出笑容:“这不叫傻。”
好在他们选择露天烧烤的地点不算太偏,附近就有家不错的三甲医院。
医生给居谨处理伤口时苏眠没敢进去,她甚至不敢直视居谨血肉模糊的伤口,佳禾留下来陪她,钱泓跟居辰两个人进去帮忙了。
过了一个多小时,居辰才从里面出来。
他满头大汗,走到苏眠身边坐下,仰着头长出了口气。
苏眠焦急万分地看着他,却怎么也不敢开口,佳禾便替她问了:“居谨大哥怎么样了?”
居辰抹了把脸,拂去脸上的疲惫与担忧:“好在大哥反应快,没啥大问题,只是有两三处伤的比较厉害,以后可能会留疤,其他的没事,这几天好好休息就行。”
苏眠眼哭的通红,她低着头,声音愧疚:“对不起居辰,要不是为了救我,大哥也不会伤成这样。”
居辰拍了拍她肩膀,兄弟般安慰:“可千万别这么说,你又不是故意的,如果这件事能怪到你身上,那惹怒你的是我,让你来参加露天烧烤的也是我,那我就罪大恶极了!”
居谨身上虽算不上是大面积烧伤,但为了避免后期感染,医院还是建议住院一晚,输液消炎。
晚上,钱泓带着居辰回烧烤地点取车,佳禾也跟过去了,留苏眠一个人在病房照顾还在吊水的居谨。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照顾病人了,但苏眠还是忍不住紧张,毕竟只有她一个人,生怕哪里顾不周到。
也不敢跑远了去买饭,苏眠便用手机点了外卖,医生叮嘱结痂之前必须要吃些口味清淡的食物,苏眠点了皮蛋瘦肉粥,南瓜粥,小笼包跟蒸饺之类的,生怕他不够吃,女孩一下子点了十几样子,摊在桌子上的时候居谨都愣住了。
男人趴在床上,忍俊不禁:“小丫头,你是想养猪吗?”
苏眠眨眨眼,表情无辜:“你别看样式多,其实每样分量很少的,我还怕你不够吃呢。”
居谨抬了抬自己正在被输液的右手,语气瞬间的变得可怜巴巴:“我手不能动,起身也不方便……”
话还没说完,苏眠便很上道地接过他的话:“你不要动,我喂你。”
活了近三十年,居谨从没觉得人生这么幸福过。
就这么扭头躺在床上,想吃什么,只要动动嘴皮子,美食就自动送到嘴边,最关键是,喂自己的是眠眠。
居辰到大半夜才回来,来病房看了大哥跟苏眠一眼,啥关心的话都没有,就嚷嚷着自己累,跑去跟小护士要了床被子,洗完澡就跑隔壁病房睡觉了。
两个病房就隔着扇玻璃门,居辰睡的跟猪一般的模样苏眠看的清清楚楚。
居谨晚上还有三瓶水要换,最起码要到持续到凌晨一点。
苏眠不敢睡太沉,半个小时左右就要醒一次,看男人安静趴在床上,苏眠以为居谨睡熟了,就在她蹑手蹑脚绕过床尾走到他面前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的愣在原地。
应该是疼的受不了,居谨眉头紧锁,放在嘴边的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头下的枕头被汗水浸湿一大片。
苏眠心脏一抽,浓重的愧疚感像拳头击在心头。
明明疼的受不了,为了不打扰自己休息,这个男人硬是忍住了。
这样清隽俊雅的人,那样的温柔绅士,对自己严格以待,平时只以最完美的形象示人,如今却为了自己却变得狼狈不堪,毫无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