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眠眼眶发热，她慢慢走到居谨床边，双手覆上他紧攥着的拳头。
居谨浓长的睫毛抬了抬，看到苏眠后嘴角扯出一抹温柔的笑：“小丫头，怎么还不睡？”
苏眠低头，眼泪便不受控制，簌簌往下掉：“我真的太没用了，明明人就在这里陪着你，可是看到你这么疼，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居谨声音有些虚弱：“谁说的，我现在看着你，伤口好像突然就没那么疼了。”
苏眠撇着嘴，声音哽咽：“你骗我的吧，你的手都在抖。”
居谨失笑：“还不都是你今天离我太近了，我高兴的手抖。”
说着，男人忽然叹了口气：“你知道吗眠眠，我刚刚还在庆幸，幸亏伤的是后腰不是前面，不然我辛辛苦苦练出来的腹肌就残缺了。”
这时候他还有心情说笑，苏眠双眸微红，哭的更厉害了。
居谨拿她没办法，压低声音道：“小丫头，你靠近点。”
苏眠抹了把眼泪，下意识又往床头凑近了些。
茉莉花似有若无的清香参杂着温馨的女儿香充斥鼻尖，居谨一时失神，抬头在她鼻尖落下一个轻轻柔柔的吻，嗓音沙哑且宠溺：“爱哭鬼。”
这个短暂似蜻蜓点水般的吻让苏眠瞬间愣住，像是被按下暂停键，女孩表情跟做梦一样，呆萌到不行。
居谨眼底的笑容加深，双手撑着身子，试图让自己更靠近她些：“虽然有点不道德，有点趁人之危，但我多想问你一句，眠眠，下半辈子，能让我像今天这样保护你照顾你吗？”
男人的声音低低沉沉，似有蛊惑人心的力量，性感到极致。
苏眠这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慌乱中下意识开始眼神闪躲：“我……我……”
见她犹豫不决，居谨双手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
男人后腰上还缠着纱布，肌肉这么大幅度拉扯，脸色涨的酱红，脖子上青筋涨起。
苏眠赶忙起身扶住他，心一软，答应的话脱口而出：“我答应，我答应就是了，你别再动了。”
居谨整个人骤然僵住，那双湛黑的眸子里瞬间闪过万千情绪，震惊，惊喜，感动……百感交集的情绪震得他有些晕，男人慢慢趴回枕头上，甜蜜的笑从嘴角溢出来。
他傻呵呵望着苏眠，感觉自己声音都在飘：“还好我没有高血压，不然又要麻烦人家值班的医生护士了。”
看他这么开心，苏眠也跟着笑：“瞎说什么呢，赶紧休息吧，我坐这儿陪着你……”
话音刚落，便听见隔壁病房传来“扑通”一声巨响。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怪异，苏眠跟居谨对视了下，放慢脚步走过去，隔着玻璃门看向里面。
居辰也不知道怎么睡的，从靠墙的病床上一直滚到门旁边，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摔成这样还跟没事的一样，躺地上睡得跟死猪似的。
苏眠嘴角微抽两下，平时还真看不出来，居辰还有练铁头功的天赋。
作者有话要说： 居辰：哥，牛还是你牛，使得一手好苦肉计！
第31章 后悔
宿振国已经被从医院接回老宅, 再自我调整一段时间，等心理跟身体素质达到最佳状态，就可以接受心脏搭桥手术。
尽管已经尽力低调了, 老爷子生病的事在圈子里还是传的很快, 前来探望的人络绎不绝，宿明琛心底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却没回来过。
何秀慧带着子轩跟妹妹来看外公的时候，给了宿明琛一个地址。
男人淡淡扫了眼, 心跳失控了下, 什么也没问，直接接了过来。
何秀慧将他整个人上上下下扫了遍, 笑着调侃：“从小到大，我都适应你无法无天的混世模样了，突然沉稳下来, 真让人有点无所适从啊。”
宿明琛低着头，神色微敛，语气里带着些许沉重：“我以前, 真有那么恶劣吗？”
何秀慧挑眉, 意有所指：“要看对谁了, 如果对一群大老爷们，打的头破血流也不过分, 要是对小姑娘，说一句重话也算过分。”
宿明琛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烦躁起身：“我有空再去。”
晚上，男人辗转反侧, 盯着何秀慧给的地址看了一晚上，几乎是一夜未眠。
第二天，连早饭也没顾上吃, 宿明琛就出门了。
一路上，他想了无数句见面时要说的话，甚至斟酌着，怎么开口才能让她心甘情愿搬回老宅，但所有的希望都在他看到女孩从居谨车上下来时，无声湮灭了。
不远处，SMJ工作室正门口，居谨从车上下来，绕过车前身，动作十分绅士地帮副驾驶上的女孩开车门。
下车后，女孩冲他微微一笑，男人揉了揉她的脑袋将她拥入怀中。
一个简单的拥抱过后，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女孩才拎着包包进了工作室。
这样的相处方式，不言而喻，两个人现在的关系非同一般。
宿明琛放在方向盘上的双手无声握紧，眸色一点点变得深沉幽冷，眼眶被嫉妒的怒火燃烧的猩红。
就在车厢气压低的快要结冰时，突然有人敲了两下玻璃，宿明琛扭头，居辰弯着腰，冲他露出一口大白牙。
初秋的清晨，空气里带着丝丝凉意，树叶渐黄的梧桐树下，宿明琛跟居辰斜靠在跑车旁，不约而同看向前方的工作室。
居辰喝了口热咖啡，一脸的神清气爽：“来找我？还是来找我眠眠嫂子啊？”
宿明琛斜睨了他一眼，眼神冷的能杀死人。
这眼神虽然杀伤力十足，不过居辰这两天心情好，对他来说没啥影响：“眠眠同意当我哥女朋友了，他们两个现在幸福的很，劝你还是趁早放弃吧。”
宿明琛嘴角毫无感情地勾起：“就是你哥哥来，也不敢跟我说这种话。”
居辰笑的一脸嘚瑟：“我可不是我哥，我比他……啊！宿明琛你干嘛！”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宿明琛照着屁.股踹了脚：“你比你哥怎么了，我看你是白长了张脸，比你哥蠢多了！”
宿明琛脚下不留情，连着两三脚，踹的他屁.股火辣辣的疼。
居辰端着咖啡一蹦三尺高，跑的比兔子还快，边跑还不忘转身放狠话：“宿明琛，你给我等着！你给我等着！我让我哥打死你！”
宿明琛抬脚就要追上去：“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死你！”
居辰连咖啡都不要了，双手捂着屁.股，鬼哭狼嚎地跑得更快了。
他们这边动静太大，两个环卫大叔都忍不住驻足观看，笑着指指点点。
宿明琛一抬头，工作室三楼的落地玻璃前，苏眠跟两三个员工透过窗户往外看，距离有点远，看不清女孩脸上的表情，不过却能看见，她身边站着的员工正笑着跟她说些什么。
见女孩往他所站的方向看，宿明琛呼吸一窒，他慌乱转身，弯腰转入车内。
看居辰瘸着腿往楼上走，苏眠蹙眉：“怎么了，刚刚下面的那个是谁？”
被揍一顿本就不光彩，更何况对方还是宿明琛，居辰呲着牙摆手；“没，没事，一个神经病而已，已经被我给吓跑了。”
上个月被他从法国挖回来的华裔设计师宋元嘴角勾起一抹不明深意的笑：“老板，刚刚那个人真是你吓跑的，你描绘的结果怎么跟我们看到的不一样？”
居辰一愣，表情有些丢人：“你们都看到什么了？”
苏眠微叹了口气，这个时候还要面子。
她拦住想要拆穿他的宋元，冲居辰抬了抬下巴：“什么也没看见，你赶紧进去收拾收拾换件衣服，今天的工作比较多。”
居辰这才松了口气，头可断，血可流，屁.股可以烂，但是形象不能坍。
宿明琛连闯五六个红灯，一路飙车回的老宅，要不是大清早警察还没上班，他今天估计要被请去喝茶。
明明那丫头刚搬来宿家时，他还烦的要死，处处看她不顺眼，想赶她走，现在知道她有男朋友了，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揪着，空落落的，窒息般的疼，疼的他快不能呼吸了。
宿明琛刚从外面回来，赵阿姨便发觉不对劲，往日他上午都不在家的，今天跟丢了魂儿似的，一个人坐在客厅，也不吃也不喝，就盯着茶几上的水果发呆，心事重重的样子。
赵阿姨从没见过这样的大少爷，以前虽然性格张扬了些，但整天开开心心的，不见他有烦心事，自打老先生这次生病住院，眠眠小姐从宿家搬出去，他的心也沉了下去，整个人也变得成熟稳重起来。
今天老吴陪老先生去医院复查了，就她跟小张在家。
见少爷这样，两个人心里再着急却没办法，站在大门口千等万等的，终于把老先生给盼了回来。
宿振国是什么人，还没下车便看出端倪来：“小赵，明琛是不是又惹祸了？”
赵阿姨赶忙摇头，如实汇报：“不是的老先生，少爷从早上回来就一个人坐着，跟丢了魂儿似的，也不说话，这都快坐一上午了，我看着害怕啊。”
宿振国跟老吴互视了眼，又无奈又有点想笑：“这叫什么，现世报啊，他宿明琛也有今天。”
老吴笑：“您就别调侃了，快进去看看吧。”
走进客厅的时候，宿明琛依旧在沙发上呆愣愣地坐着，那张俊脸上毫无表情，手里还攥着个桔子。
宿振国手握拐杖，慢悠悠走到他对面坐下：“老白天的，也不去公司上班，坐这儿发什么呆？”
宿明琛这才缓过神：“爷爷您回来了，医生怎么说？”
老爷子冷哼了声：“能怎么说，没做手术之前，暂时死不了。”
看宿明琛表情一僵，老吴赶忙解释：“周医生说，现在的状态可以手术，也可以再调整几天，让咱们家里人自己商量商量。”
宿明琛握桔子的手一抖，他最近心态失衡，连“做手术”三个字都听不得。
他找遍国内外最权威的心内科方面的专家，都告诉他，这次的手术风险较大，这跟老爷子年纪有关系，技术再高没办法，毕竟谁也不能返老还童，很大部分都要看病人自己的身体修复能力。
孙子最近的变化宿振国一直落在眼里放在心上，看到他眼底的失落与无助，老爷子深叹了口气：“你跟爷爷说，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宿明琛垂睫盯着手中的桔子，好半天才将埋在心底的话问出来：“我想把眠眠追回来，爷爷您觉得我还有机会吗？”
老爷子眉峰一挑，那表情，似乎对臭小子的心事早猜出了□□分。
他双手握紧拐杖，语气铁面无私：“没有。”
这不夹带私情的回答，不仅宿明琛，连老吴都愣住了。
宿振国看着他的眼睛，语重心长道：“当初给你创造机会你不好好把握，眠眠这么好的姑娘，你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人家有这么掉价吗？”
一番话，将宿明琛说的瞬间僵在原地，他死死抿着唇，竟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以后不仅是感情，生活，还是工作，都是这样，做任何决定前都考虑清楚，不要脑子一热，后路都给自己断了，后悔都来不及，以前爷爷年轻力壮，凡是都能给你兜着点，以后再碰见什么事，还得靠你自己。”
宿明琛点头，心中的苦涩像墨水般蔓延开来。
*
苏眠是跟何秀慧一起吃饭，才知道宿爷爷已经出院回家了，据说手术日期也在安排。
她当天下午就请假回了宿家老宅。
苏眠到的时候，院子里没什么人，宿振国的主治医生正坐客厅跟老爷子说什么风险之类。
苏眠没过去打扰，便站在屏风后安静地听了会儿。
“这个手术主要治疗冠心病的一种治疗方法，血管堵塞后通过手术的方式连接一条血管把堵塞的位置绕过去……这个手术主要看个人的身体情况，虽然按照您现在身体器官状况，做手术风险大，但不做手术继续拖下去也不行……如果术后能挺过来，保持心情愉快无压力，寿命再延长十到十五年是没什么问题的……”
苏眠听的心尖一颤，医生的话再清楚不过，宿爷爷病，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
等老吴送周医生离开，苏眠才慢吞吞从屏风后走出来。
宿振国本来还在沉思，看到小丫头后一楞，旋即笑呵呵道：“什么时候来的？”
苏眠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她走到宿振国身边坐下：“宿爷爷，医生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宿振国拍了拍她手背，脸上的笑愈发慈善：“你宿爷爷我今年都七十四了，大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人，早就做好随时见阎王爷的准备，没什么怕的，唯一的遗憾，就是还没见宿明琛那个臭小子结婚生子，到了那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爸妈交代。”
老爷子语气轻松，却听的苏眠眼眶通红。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比生死更重要，这是永永远远的离别啊。
看着身边的小姑娘，宿振国犹豫再三终于开口：“眠眠啊，爷爷有件事，能不能麻烦你？”
苏眠摇头：“宿爷爷，有什么事您直接说吧，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宿振国叹了口气：“虽然我做梦都希望你跟明琛能走到一起，但爷爷也知道，感情这种事不能勉强，不然也没法长远，如果我这次没挺过来，明琛他就一个人了，你三哥以后就麻烦你多看着点。”
宿振国这语气，像极了在交代后事，明明是不甘心，但却力不从心。
站在远处的老吴缓缓背过身去，无声摸去脸上泪水。
苏眠声音哽咽，拼命点头：“我会的宿爷爷，三哥以后就是我的亲人，我会把他当做哥哥一样管着。”
“可是爷爷……”小姑娘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我也希望您好好的。”
老爷子亦是眼眶微湿：“爷爷多希望你能嫁进宿家，可惜没机会了。”
从宿家回来，苏眠便心情低落，回工作室后只是一直埋头工作，连跟人说话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结果还没下班，居谨便双手捧着鲜花在门口等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