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轻声哆嗦说：“刚才何莲莲问启夏，你们其实还是没有孩子的吧？你在去年的日记里还写着暗恋启夏，那今年怎么可能查出有五个孩子？”
姜之瑶神色一滞：“那启夏怎么说？”
同桌看了一眼启夏，又看了看她，嘴唇嗡动片刻，忽然缩起脖子：“我，我不敢说。”
第三十八章
对于其他学生来说, 启夏是个狠厉的角色，且没有上限，连校长都赶揍, 那真是日天日地无所不能。
于是当姜瑶瑶问起启夏说了什么, 学神给了四周一个眼神，根本没人敢出声。
大家眼睁睁地看姜瑶瑶走到他面前，微眯起眸子, 做出一个他们几乎从未见过的表情, 严厉不减，肃穆十分, 颇有些不问出什么不罢休的意味。
“他们不敢说，你自己告诉我，你说了什么？”
启夏稍稍往后退一退, 道：“我说，五个孩子, 自然不是你生的，你只是个接盘侠。”
姜之瑶：“……接盘侠是什么侠？”
启夏干巴巴地说：“就是说, 你忍辱负重, 不在乎别人跟我生孩子, 义无反顾地和我站在一起。”
姜之瑶笑了。狗男人这么解释, 也能圆得过去。原主姜瑶瑶那么那么喜欢她, 当然可以做出当什么接盘侠的抉择。而且, 之前的亲子鉴定，根本没有使用祖奶奶她的头发, 完全可以说是别的女人生的。她伸出手，一下一下，拍拍狗男人的肩膀：“完、全、没、错。”
大家眼睁睁地看姜瑶瑶伸出纤长手指, 狠狠抓了一把他们最怕的学神，的头发，而后，抱着日记本怒而离去。
“卧槽，她的意思是，启夏说的是真的？”
“卧槽，厉害啊，但为啥，学神一脸受欺负的模样？！”
“感觉姜瑶瑶不是接盘侠，启夏倒是个妻管严啊？”
……教室里翻天了。
启夏只能给姜之瑶发微信：
“姜之瑶，我也没办法。我总不能说，是你在暗恋我之前怀孕的吧。”
“那你怎么怀？我先暗恋的你，然后捂住你的眼睛，把你给X了？今年你才守得云开见月明？”
“我知道你是有底气有风骨的古人，但我实在没有办法。”
“毕竟你的日记本弄得满天飞在先……”
姜之瑶没有回复他。他似乎想了很久很久，才又说出一句：“闫非凡这次请的生物鉴定专家会非常厉害，恢复毛囊全部形态。我虽然不知道你会怎么帮助我，但感觉这次不太好做。你告诉我，那五根头发，真的和我有关系吗？”
等到晚上，启夏手机才收到微信回复：
【姜瑶瑶：】我大你几千岁，关于成为接盘侠这件事，自是不与你计较。
启夏心道：……不，这个女人，她睚眦必报的。
【姜瑶瑶：】五根头发的事情，势必没有问题，就是你的孩子。我也是为了报答你之前对我的一些小小恩情，才如此去做。的确，我也有疏漏，我毫无必要说那五个孩子也是我的。
【姜瑶瑶：】等处理完这件事情，我们从此再不相欠。我学了律法知识，据说可以领一个离婚证，听说这件物事代表着彻底断绝夫妻关系。”
启夏一怔，打出一行字来。
【启夏：】……这事儿有点儿难，先领结婚证才能领离婚证。
【姜瑶瑶：】结婚证又是什么？我们先去办理这个证件。
启夏走到窗畔吹风，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片刻。
坦白说，一开始发现姜瑶瑶是姜之瑶，他敬慕不已。可是随着她后来与自己交流越来越多，他发觉……
这人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
他自小熟读古诗文，古代的大家闺秀吗，在他的想象中，原本个个应该是婉约、矜持，如果遇到危机，均要呈现女子的柔弱作态，躲在人后。包括姜之瑶那被皇帝表彰了的碑文，也不是说她有大家之风、宅心仁厚么。
这叫宅心仁厚？
翘课、切西瓜、爬树，肆无忌惮地教育这群小她几千岁的弱鸡，也不怕人家能不能理解。宁愿把未婚先育的帽子扣到脑袋上，也不想做个“接盘侠”。
……书上那个面容清秀的姜之瑶，与这个活生生的、会发小脾气的女人重叠在一起，他忽然内心有些酸胀。
不知道是史书讲的大家闺秀有误，还是姜之瑶有误。还是姜之瑶，只在自己的面前，这么有误。
接盘侠姜之瑶翘了七天课。
启夏决定，不论结果如何，等她应邀出席DNA重查那天，就去向她道歉。
——不过当第七天，他看到姜之瑶穿了一袭长裙，挽了个堕马髻，像没事儿人一样出现在小明城中学生物研究中心门口的时候，又说不出话来了。
女生抱着胳膊，站立成睥睨四方的姿势，纤细的四肢撑出强大的气场。只见她不着粉黛，眉眼里俱是从容淡定，清澈的眼睛像看戏一样看着不远处何莲莲。
等下，何莲莲怎么也会来？
启夏看到何莲莲站在班主任何清风身边，她小声说：“表舅，求求你了，如果鉴定结果没问题，你也跟校长求求情，让他不要被开除啊……启夏，启夏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的。”
启夏：……原来是她表舅。
姜之瑶嘴角噙一缕不谢的笑容，看了看这大厅一出痴男怨女的戏，便兀自提着裙子上楼去了。
接下来，肖雪的保姆车也姗姗而至，挺着肚子下了车，果不其然，也拎着几个记者。
小明城中学的生物研究中心由知名校友捐献搭建——因为闫非凡本身就是生物系毕业，又认识极多的资源，所以将它建设成能够进行做国际学术研究的水平。故而，这次重新鉴别DNA，也选择设置在了这个地点。
今天，学校门口LED屏打出了许多欢迎的字眼，有些学习好的同学认得出来：
“卧槽，是练习册上延伸阅读提及的人物。”
“如果学神在DNA上做了手脚，那不死定了吗？”
小明城中学论坛炒得极凶。
【我赌500，学神之前是在DNA做手脚的，今天庄森教授发现后，发现他的天份。学神虽然得不到遗产，但最终成为——一名优秀的生物实验室实习生！】
【我赌1000！！启夏被学校开除后，从此拿了遗产过上快乐人生！！虽然很俗套，但这就是生活。】
也不知谁发了一个赌10000的，表示是姜瑶瑶铁杆粉丝，赌这对伉俪既不会被开除也不会丢掉遗产，后面几乎十多楼表示他有钱撑的慌，大概是疯掉了。
*
姜之瑶上了楼，落了坐，先听闫非凡这个事件相关人，重新讲了一下事件的前因后果。
在之前的庭审上，姜瑶瑶作为启夏的人证方，采用了亲子毛囊DNA鉴定，其中五个孩子的毛囊均有不同程度损伤，甚至不能判断每人的年龄。
姜瑶瑶表示同意。
闫非凡又和大家说，小明城中学坚决不允许违逆社会道德的事情存在，不允许在校期间致使学生怀孕或者使人怀孕，如有发现，一律开除，这也生成为谁都不得违抗的条规。
姜瑶瑶和启夏均点头。
他道：“我们今天请来的庄森教授一行人，代表了国际最高水准。他们能够以最大程度恢复毛囊DNA形态，判断出是否有人做过手脚，也能判断出每个人的年龄。
校长眯眸，冲姜瑶瑶笑了笑：“今天是一次公平、公正的学术研究，同时也具备法律效力。如果有人想修改之前的说法的话，现在还来得及。”
那姑娘已经低下头，掏出手机了。
她开始切西瓜。
所有人：……
代表高精尖至高水准的庄森教授一行人先进了除菌室，又进了玻璃房的实验室，扭开里面一盏盏灯，跟校长比了个OK的手势，便开始操作。
媒体V纪录下他们一个个娴熟的操作。谁也不曾想，著名的庄森教授，千里迢迢从国外赶来，为的是帮助多年好友开除一个学生。
媒体V们也纪录下闫非凡和肖雪的举动。
闫非凡甚是专注地看着实验室里一举一动，那毕竟是自己的好友，毕竟是他所尊崇的伟大生物学的战场。
而肖雪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怡然自得，她以为自己终究可以舒坦一回，拿到更多遗产，要么看到自己继子升学前途坎坷。
有一个从来没有出现过在大众视线面前的女生，长相貌美，今天突然来了，和记者们说她叫何莲莲，她认为启夏是无辜的，不管有什么结果，她都选择站在学神的这一边……
可启夏默不作声，他茶色的眸子冷淡，一会儿看向实验室内，一会儿看向坐在旁边、毫不搭理他的女人。
姜瑶瑶一直在切西瓜。
咔嚓咔嚓的游戏声响，透过耳机，清晰地溢出。
大约两个小时过去。
实验室里面的人忽然互相看了看对方，然后继续投入实验。
又大约一个小时过去，那名叫庄森的男子，忽然脱下除菌手套，开了实验室门，走了出来。
“怎么样？”肖雪挺着肚子不太方便，只能坐着，急切地问道。
庄森看了一眼大家，看了一眼那据说是提供了样品的女孩子，很是疑惑地说：
“我们发现一些很奇怪的事，所以，多做了一次检测，耗费了更多时间。”
闫非凡：？
庄森：“我们以当前最高科技，恢复了毛囊形态。我们确信，五个子样本与母样本之间存在100%的父子关系。父子样本确立，存在100%的DNA遗传可能性。”比法庭上的99%还要精确。
肖雪：？
启夏：？
闫非凡：！
在说出下一句之前，庄森很是疑惑地看了看明显只有18岁上下的男高中生：“但是，每个儿子的年龄，都是80多岁。”
所有人，除了姜之瑶，都发出一句不太相信的：“什么？”
接下来，庄森的脸涨得通红：“看你这边仪器趁手，我们就顺便试了试‘碳14’测年代法，结论……也很是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碳14测年代法，可以看到物质的年龄。
小明城中学贵族高中人傻钱多，什么机器都买。
第三十九章
肖雪和姜之瑶虽然不了解, 但这一科学名词，闫非凡与启夏耳熟能详。
他们一前一后地站起身来，后者又看了一眼松弛状坐在椅子上的姜瑶瑶, 她无动于衷。
庄森一本严肃地说：“是的, 我们用了‘碳14’测年代法，这五个人的头发，都是公元前的。”
闫非凡：？？？？
启夏：“古人？”
姜之瑶这才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 拿过庄森手中的报告, 抿着唇看了几眼：“不错不错，这种奇淫技巧很是有意思。”
一片寂静, 房间内不知谁轻轻咳嗽，姜之瑶才注意到角落的肖雪正捧着肚子，做惊讶状。她莞尔, 她走到肖雪面前：“听见了吗，是启夏的孩子, 五个孩子，不多不少。他没有经济能力, 需要对此负责, 律法是需要保护的。”
肖雪：律法也没遇见过18岁的生80岁孩子啊？？
姜之瑶又转过身来, 扬着下巴, 对闫非凡说：“小闫, 你那立的校规, 是禁止在校期间怀孕或使人怀孕。公元前，你这学校还是个烂水塘子。”
闫非凡：？？？这是重点？
肖雪和闫非凡接二连三地说：“再重新检测一遍, 肯定有问题。”
庄森缓缓摇了摇头。
从姜之瑶站起身后，启夏便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他看到她极笃定、自信，嘴角噙着一抹笑容, 高高在上，风华绝代。仿佛在这个时候，她恢复成他在书籍见所熟悉的那个人，那个睥睨四方的、无所畏惧的祖奶奶。
面对肖雪和闫非凡的质疑，姜之瑶沉默不语，启夏却启唇了：“有没有问题，再试一对样本就可以。”
“还有一对？”庄森诧异。
姜之瑶却没有料到这出。
启夏拿出一个小信封来，摆出两样东西：一支香烟，一小瓶红色的液体。他道：“这是一只香烟，上面应该有人的唾液。这一管，是怀孕时孩子母亲的静脉血。请庄老师试验一下，看看他们否有父子关系吧。”
肖雪上下打量姜瑶瑶：“怀孕中，第六个孩子？”
闫非凡：“呵呵，试，拿去试！我看这回是不是公元前的血。”
庄森拿了两样东西进了实验室，姜之瑶很是疑惑了。且不说她知道启夏会吸烟，更不知道孕妇的静脉血可以做亲子鉴定，最重要的是：没有人曾抽过她的血。
但是，当她对上启夏的茶色眸子，那人却示意她不要讲话。他倚靠在走廊墙壁上，伸出笔挺修长的两条腿，垂着眸，盯着不远处玻璃上的一小块光斑。
时间一寸寸地挪过去，但这次，实验室里的人，神色明显比之前平常，动作更加从容。外面的人似乎没等多久，庄森才脱了白色大褂，拿着报告走了出来。
他语气轻快许多：“这次没什么太大问题，最起码没有之前离谱。”
闫非凡：“嗯？是什么？”
“烟头提取唾液DNA显示，51岁中年男人。静脉血显示，17岁女生，所怀孕胎儿与中年男人存在100%的亲子关系。”
在其他人诧异的时候，姜之瑶在电光火石间明白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17岁的女生，可能是那个在卫生间哭泣，后来又去操场上找自己帮忙的小姑娘。
51岁中年男人，可能是闫非凡。
那小姑娘家境与姜瑶瑶类似，根本不足以支付她上贵族中学。但她家听说曾有人——也就是姜瑶瑶——轻而易举地入了学，全家也便去找校长求情，希望能以更优惠的价格享有更优质的教学资源。
她生得漂亮，心眼干净。当校长同意的时候，还真认为自己从此走上了通往名校的康庄大道。
谁知道，校长这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