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宗她又美又凶[古穿今]——李哩哩
时间:2020-09-16 08:09:21

  他本来想骂一句“滚吧”, 结果看到姜之瑶那一脸宠溺的模样, 还是把这个大自己一学年的儿子礼貌请走。
  邱显明走后, 教室自然炸锅, 祖奶奶又是面不改色的平静。启夏伏案看了一会儿书, 翻过去两三页, 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暗骂了一句,跑到走廊吹风去了。
  课间格外长。
  又上了一节自习。
  等夜幕垂下, 姜之瑶带了一本子的水墨书法走出教室,才被启夏擒住手腕,男生不由分说地带着她往外月城花园的方向走。
  街道路灯散发橘色温暖光晕, 透过一棵棵柳树叶片,打在两个人身上。启夏走在路上一言不发的,他身形初具成人模样,骨架生得极好,尤其从背后斜着看去,肩胛骨甚是优美。但他周身透着一股不太好惹的气质,将柔软的光晕切割凌厉了。
  姜之瑶跟上两步,看向他深深眉眼和紧绷唇线,道:“怎么?”
  启夏:“我有些着急。”
  姜之瑶:?
  启夏:“关于过去,你什么都知道,而我,一片空白。”
  姜之瑶了然。她淡淡道:“不要着急。我会慢慢讲给你。”
  启夏看她用小指圈住鬓角一缕头发玩弄,似心情很好的样子。他问:“那么,我,是怎么娶到你的?”
  姜之瑶将手指一停:“不是说过吗,死缠烂打。……等下,难道你一直不信??”
  男生低低地笑了,橘色的路灯光下一片柔软。“信,你姜家祖训,不能骗。”他拿过姜之瑶手中的包来,“也是我姜家组训”。
  *
  姜夏与姜之瑶得罪太子之后,皇帝让他们在乐成二十七年前不许结婚,每天也只能见半个时辰。
  于是,从乐成二十五年夏末到乐成二十七年间,每一天,姜夏对姜之瑶死缠烂打。
  其实,说“死缠烂打”也还是夸张,不过是每天早晨风雨无阻地见一见她而已。
  两年间,少年身形逐渐拔节,一点点增添俊逸的气质,蜕变为小明城顶尖才子;而少女面容越为昳丽,成为让全城人惊艳的才女姜之瑶。
  全这么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地度了过去。
  ……每天一个时辰,又着实做不了太多事情。很多完成不了的愿望,被一一积攒。
  有那么一天,姜夏在晨雾中粘粘连连地吻她,用低哑的声音说:“结婚之后,我们要生许多的孩子,从高到矮,站一排。”
  姜之瑶脸一烫,朝后一躲。
  “……话说,从来没有机会试试,谁知道你行不行?”
  姜夏扣住她的手,往自己身下带。
  “你觉得行不行?”
  ……
  从那个时候起,在姜之瑶的疏冷人生里,无形住进来许多人。一个叫做姜夏的狗男人,站到远处一边,还有一院子未曾谋面的孩子,跌打滚爬地挤来挤去。
  姜之瑶发誓,若有孩子,护他们一世快乐,绝不用凡常礼俗约束。想要出门,无需跳墙,想要写什么,大大方方,不要藏在床下。她姜院,只有一道规矩:
  “不能骗、不能抢、不能偷。”
  乐成二十七年仲夏日,那是一个碧云天。很多年后,当小明城人唱起关于姜家歌谣,为那天冠了一个名字,“姜嫁”。
  姜嫁这天,小明城全城吹打着《丹凤朝阳》。热热闹闹,不比太子婚配的那日差上几分。
  皇帝老子居然给姜之瑶也送了礼,一匹天蚕丝的适合做被褥的布,一只翡翠镶嵌金丝边儿的碗;太子也派人帮忙,将宫中御厨叫了出去,熬出软糯粘稠一天的羊肝羹。
  姜夏忙了一整天,双脚不停。
  等到夜很深,才挪出空,他穿着红色的新郎服,带着点点醉意,走进歇着他妻子的新房。
  姜之瑶倚在架子床畔。
  他看了看这入目的红,不急着掀开心上人盖头,而是坐在枕畔,以只手拢腰,缓缓地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把我当作了牛郎——是天上的那位。”
  “你少不更事,单纯可爱。穿了一身的夜行服,跳墙去找神话里的人。”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心慌之下,不明白是喜欢,仓促之中,掩住神色,和你说‘滚’。”
  “恐怕是老天在惩罚我,我将你推开后,他便真罚了我去做牛郎,不得与你在一起。中间,差点你我各丢性命,又或者各与他人共度余生。”
  “幸好,老天也有糊涂的时候,他稀里糊涂地说‘算啦,就让那姜夏娶到姜之瑶吧’,于是我们有了今天。”
  姜夏听着妻子盖头下平静的呼吸,心道,新婚之夜,我都要揭盖头了,她怎么会如此淡定?
  等揭开盖头,他才看到,姜之瑶歪在架子床畔,早已闭着眼睛,睡着去也。
  她似乎疲惫极了,长长的睫毛轻颤,眼睛下居然还有两片淡淡的青,大红嫁衣下纤瘦的身体,随酣睡中的呼吸轻轻起伏。
  姜夏把妻子从往下抱了抱,却发现她手中抓着一只毛笔,膝盖上一沓稿纸落下。
  姜夏:??
  许是被姜夏的动静吵醒了,姜之瑶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坐起来,晃晃荡荡地走到书桌:
  “唉,我就说在床上写容易犯困,而且墨汁会到处乱滴。”
  姜夏:??
  姜之瑶:“你没明白皇上和太子的意思吗?碗是用‘端’的,皇上送布和碗,就是‘不断’,太子送厨子熬羊肝羹,就是‘更’。这一对父子……在要求我大婚之日也别断更呢。”
  姜夏:……?
  重新调整精神,奋笔疾书的姜之瑶跟姜夏说:“郎君,我们需要对自己人生做打算。小说这种东西,我来写,至于你呢,就算落第了,也还是得考科举。不然狗皇帝真以为你没本领,好欺负我们呢。”
  姜夏:……
  姜之瑶:“不过你放心,我对我自己的学识很有信心。在我的帮忙下,你可能……考个状元也不是很难?”
  姜夏拿起书本。
  姜夏感叹:别人的新婚前半夜,溢满帘内女人香,新妇嘤嘤软语。
  他的新婚夜前半夜,充满书香。
  ……
  回忆到这一处,姜之瑶忽然想笑,但是又掩住了口。
  启夏不理解,问她想到了什么。
  姜之瑶说:“我当年是没想到,那会儿我逼着你读书,结果现在,轮到你逼我。谁说老天稀里糊涂呢?精得很。”
  她垂下头,看着地面上两个人的影,想起大婚之日后来的那些点点滴滴,院子里的孩子,再一处回忆涌上心头。
  她微遗憾地启唇道:“启夏,你之前问我,为什么我来到这世,不认你。”
  “其实,我是生你的气。”
  我爱着我们的孩子,爱着你,但是当我们遇上死亡,你不愿与我常驻青碧山。
  我在这山上停留几千年,护佑着子孙万代,而你,早消失在曼陀罗花海,入了轮回。
  你说我倔不可言,我说你无我长情。
  我,很孤独啊……
  你现在遗憾没有前生记忆,可,这不都是你自己选择的吗?
  启夏看着姜之瑶长睫扇动,像两把小扇子,夜风吹来,掀起她的衣角,那些以前她不愿言说的忧郁和无奈,像透明的水静静流淌出来。
  那是他的前世的妻子。
  与他共处几十年到白头的人。
  孤独了几千年的人。
  他尚未想好如何回应,姜之瑶的手机铃猝然响起,打断这片刻宁静。启夏看到手机屏幕上出现“李茹”两个字。
  姜之瑶走了两步去接电,她一直静静听着那头的话语,不怎么吱声。等挂掉了,浮现在祖奶奶脸上的表情不再是阴郁,而是……阴森。
  姜之瑶和启夏说:“我呆了几千年的那青碧山啊,怕是要保不住了。”
  李茹方才在电话里说,小月河下游附近,夏日易发水,十几个村子经年受牵连。
  以他父亲为首的水利学家勘察,发现原因不止在于近年降水过多,也在于青碧山的位置走势,将水大幅度地导了过去。
  她父亲说,这炸山工程,利民生,是多年来政府研究调查的工程。这工程也经过无数专家与工程师的多年测算,不可能说改就改。
  李茹学他父亲说话:“谁不知道,那青碧山上古董文物成堆?包括姜之瑶那十米多的碑,文物价值不可估量。谁不知道,那青碧山上埋了小明城一代代的老祖宗,如果开坟,全城人也几乎没一个同意!但这山,终要炸。你那朋友,到底是什么人,她怎么想的?可以请她来……绘出古董的方位,最大限度地挽回损失。”
  李茹最后在电话里叹息:“对不起啊,瑶瑶。我说不动他。我不知道你能不能说得动,但是我,我觉得,很难。”
 
 
第五十五章 
  青碧山要被炸山的消息, 之前一直处于调研和策划期间,秘而不宣。除了那些鬼们告诉了姜之瑶,以及水利局的一众领导之外, 就再无任何人知道了。
  许是也到了必要宣布的节点, 在李茹给姜之瑶打电话的第二天,通知才被下达,全小明城沸沸扬扬地传起这个消息。
  这座城重祖, 小明城又历史悠久, 几乎每一人往上个几代,总有埋在青碧山的。水利局一宣布这个消息, 顿时很多人都不干了。
  “毁人祖坟,天打雷劈。”水利局这干的什么缺德好事?
  启夏第二天到了学校,满耳充溢的, 便是这些怨言。还是那句话,风水轮流转, 水利局长女儿李茹前几天还是班花何莲莲旁边的风光小跟班,结果何莲莲因为行事太过恶劣, 被学校要求做停学处分;今天就因为是水利局长女儿的身份, 成为众矢之的。
  “李茹, 你爸爸炸你家祖坟就得了, 非得要挨老子家祖坟吗?”
  “李茹, 你爸爸他们不怕做噩梦吗?那一山上, 好歹也得埋了有上千上万口棺材?”
  “呵呵,李茹。你爸爸单位现在可是得罪全城人了哦。还得罪了姜……瑶瑶。你说, 她会不会带着你家……祖宗,过来揍你?”
  知道姜瑶瑶是怎么一回事儿的人,都以为李茹彻底把这个前室友得罪透了。姜瑶瑶现在风光无限, 前手搞定学神后手搞定校长,校霸被她解决得干干净净,新校长为她笔墨纸砚伺候,史学家对她鞠躬哈腰。
  不论是不是知道姜之瑶底细的,全小明城中学的人都说:谁都不能得罪姜瑶瑶,她会一滴不落地把债全讨回来。
  曾经那些欺负过她的,哪怕是只在路上对她翻过一次白眼的,都瑟瑟发抖地写了忏悔书,混着爱慕者的各种礼物塞进她那倒数最后一排桌子抽屉。
  启夏进了班后,扭头看下身后的空位,可能是书信太多,撑得桌面几欲鼓起来。他想起姜之瑶昨日接到电话后失落混合不解的眼神,心道她现在哪有心情看这些道歉?
  他知道姜之瑶对李茹的态度,正准备对班里那些人说上一句“闭嘴”,话题主角便姗姗来临。
  姜之瑶穿了身蛋壳青,轻薄的长衫,上面字迹黑漆漆如喷墨一般。她眼神凉薄,飘忽,启夏看她有如隔了层毛玻璃。
  有人求认同一样的,壮着胆子跟祖奶奶说:“姜……瑶瑶,李茹他爸爸单位做这种缺德事,你知道了吗?”
  她眼皮下两片青,意识到别人在问自己,又看了眼哭得哆哆嗦嗦地李茹,说了句:“滚蛋。”
  那人:“李茹,你听见了吗,姜瑶瑶要你滚蛋?!”
  姜之瑶:“我没让她滚。我要你,滚蛋。”
  那人发觉没有得到预料中的答复,灰溜溜回了座位,面色别提多难看。
  同学们看到姜瑶瑶居然会这么说,非常自觉地为祖奶奶找理由:是的,那炸山的决定,又不是李茹提的,关她什么事?也不是李茹父亲一个人提的,怎么能让他一家背锅?姜之瑶千秋万代才女,断断不可能这般欺负人。
  启夏意外地发现后座今天格外安静,没有切西瓜的声音,也没有对着数学课本吐槽,她坐成一尊沉默的雕像。
  等过了三四节课间之后,启夏突然扭过身,在姜之瑶全然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将她的手机从手中抽了去。
  屏幕上的文章标题:《关于青碧山对小月河下游汛期的影响和对策研究》。关掉后,还有《水文原理与建坝最新研究及旧成果勘误》、《治水(国标版第三版)》……
  姜之瑶只手撑住自己的太阳穴,这会儿,她已经没有方才那般疲态了。她看了启夏两眼,伸出手点了点他的后背,几乎是用微不可闻的命令口气说:“你,跟我过来。”
  隔壁房间是一个空自习室,摆了许多搁置的桌椅,姜之瑶关上身后门。而后,在启夏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她把他用力怼到两个摞得颤巍巍的课桌边上,就吻了上去。
  姜之瑶看着启夏的眼神,当时心突然塌掉一块。
  自己第一次吻他,是他蛊惑她说疼,要亲一亲,然后她事后解释说自己“一时冲动”,只是完成那“医患关系”。那这次算什么?太难过,导致以吻泄愤?
  她熟练对面这个男生的所有气息,知道如何调动他一切的敏感,但是最终愧疚压制住动作,唇微微分开了些。
  男生眼角一丝贪婪,居然扣住她的后颈,复吻了回去。
  和姜夏一样,那是一种与掠夺一样的气味,但男生明显不擅长于此,磕磕碰碰间,姜之瑶感到口腔内一缕血样的甜腥。但她仍然为此恍神,从后腰际噼啪电火花一样烧到后脑勺,她被他带上云,双脚不挨地。
  许久,他们听到空教室外的上课铃。她才轻轻一推他,站不稳地向后一挪,靠在身后另一两张摞起来的桌子旁,垂着眸,低低地说:
  “启夏。虽然你小,但也差不多是懂些什么的年纪了。”
  启夏:?“你确定?懂些什么的年纪?”
  “嗯,我就想问问你。如果这辈子,我又要死,归于轻飘飘一缕魂魄,你陪不陪我?”
  停滞了大约一分钟,启夏说出一个字来。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