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被指定入王府,被封为新的王妃。
谢无量与虞贵妃抗议过,但虞贵妃态度坚决,谢无量便不再多言,任她去了。
反正最后,谁也不会达成所愿。
苏韵入府的那天,霁雪初消,是个好日子。
安荣王再娶,却也没有比第一次的阵仗要小,苏韵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入的府。
倒是谢无量,全程都没有出席婚宴,只是交待有重要的事情让王嬷嬷与大管家看着办。
这么好的天气,自然是与程将军出城骑马,才叫人生一痛快之事。
谢无量出府时带上了纵儿,程将军看着小家伙小小年纪已有将才之风,连连夸赞。
“若不是我小女儿比小王爷还要大上几岁,我真想与王爷约个娃娃亲!”
程征与谢无量相熟多年,俩人之间无多讲究,谢无量也喜欢他的坦率。
“这倒也无不可,只是孩子们长大了,会有自己的想法,我不想纵儿跟我一样,我自己没有选择人生的权利,但是我想给纵儿这个权利去选择过自己的人生。”
程征长叹了口气:“你今儿大婚跑出来,真的没事?”
“反正只是走个过程,我去不去,苏三姐都是宫中虞贵妃内定的人选。”
“虞贵妃如今跟皇后娘娘走得这般近,皇后娘娘只手遮天,拥护者颇多。对你倒是没有什么坏处啊!”
程征放了马去吃草,与谢无量边走边聊着。
“你说得对。”谢无量狡黠一笑:“便是没有什么坏处,所以现在我只能听从他们的安排。太子那方势力随着父皇身体衰弱,一日不如一日。”
看着他淡漠的谈及这些,程征觉得他变化很大。
谢无量并不是个对权利太执著的人,可自从那次被暗杀差点丧命,他便不再相信什么兄弟父子情谊。
“前些日子,你去了一趟凉州,可有什么好消息?”
谢无量神秘笑了声:“到时候你便知晓了,一切皆在我的掌握中。”
程征摸着下巴,想了想:“你……真想当皇帝?”
谢无量:“当皇帝有何不好么?”
“你以往最是厌恶被权利禁锢,逼不得己的人生,以我对你的了解,根本不会觊觎那个位子,因为一旦你坐上那个位子,就意味着失去更多的自由。”
谢无量不由失笑:“权利是把双刃剑,这世间难能两全,只能择其一而行。”
程征又不由叹了声:“你若以后真当了皇帝,那咱俩恐怕也不能像现在这般称兄道弟了。”
“啊哈哈哈哈……”谢无量爽朗一笑:“私下,我们还是兄弟。”
说着拍了拍程征的肩膀,程征倒也没有在意,习武之人向来心胸开阔,没有什么愁心事。
就算有,也很快就抛之脑后了。
苏韵入了府后,并未得到恩宠,但苏韵并不是苏姣姣,她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感情,而是人上人的权利。
她坐上安荣王妃这个位子,意味着它日谢无量荣登为皇,她便要母仪天下!
到那时,她便是这个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所以,苏韵初入王府,十分安份。
倒是滞留在王府里的华轻霜,越来越等不及了。
眼看柳娡腹中那孩子,已有了五个月,谢云纵如今养在王爷的院中,由王嬷嬷和王爷亲自教导,她没有机会下手。
但是,那五个月还未出生的孩子,却多的是机会让他胎死腹中!
“王姬,这是今日份的安胎药,换了新方子,老奴是盯着他们熬的,您可放心喝。”
“搁着吧,待凉了些喝。”柳娡近日胃口好了许多,人也长胖了起来。
五月的肚子已经显了,只是没有那么夸张。若是衣服穿得厚实,都瞧不出来她怀了五月身孕。
“那老奴去拿些梅子和蜜饯子干解解苦。”说罢,齐妈妈笑着又匆匆忙活去了。
待齐妈妈走后,柳娡拿过汤药,从窗口倒进了后花园。
随后又拿出一瓶药丸,服用了一颗。
早在胎儿三月的时候,柳娡就亲自悄悄出府了一趟,叫大夫用中药制成了药丸,自己随身携带服用。
华轻霜到现在这般安份,她是不信的。
府里有专门的药膳房,各娘子女使们王妃王姬们抓了什么药,都记录在册。
而柳娡的安胎药,也是经由药膳房严控管制才拿到厨房有专门的人煎熬。
深夜,药膳房当差的周大夫收拾了正要回去。
突然一块石子砸落在他脚边,他警惕的往四周瞧了瞧,匆匆绕过假山进了一处假山后的山洞里。
山洞很昏暗,只能透进点点月光。
那周大夫做了个揖,没有出声。
只听到一个女人清然带着娇媚的声音响起。
“那药,你都悄悄换了?”
“按照华娘子的吩咐,一切都妥妥的。”
华轻霜不由蹙眉:“可都这么久了,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还好好的。”
周大人轻笑:“华娘子放心,这药不是一时半会儿起效的,若下药太猛,只会引起怀疑,王爷十分机敏,他若有心,便能很快查到咱们头上来。”
“哦?”
“要做,就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那周大夫还颇为得意:“我调换的那药,一般大夫察觉不出什么,我只是加了一味无毒的柿子蒂磨成的粉沫,与几味良药调合,每日加些量剂,待到生产那日……”
华轻霜迫不及待的喜问:“如何?”
“那孩子生下来也只是个死胎,不但如此,孕妇也会大出血难产而亡!”
“妙哉!妙哉!!”华轻霜低笑:“到那一日,我会履行对你的承诺,你放心,我绝不会食言的。”
那周大夫伸手抓过华轻霜的柔夷,摸了几把:“我哪能不相信柳娘子?柳娘子也该知道,我对你可是一片真心,倘若不是真心,何必冒这种风险呢?”
初春,三月的桃花都开了。
柳娡心情大好,终是出了院子,去桃苑里走了走。
经过一丛桃花树下,不由想起十多年前的那一天,初见谢无量的场景。
她站在桃下仰望着那一树的桃花,失了神。
直到不远处有女使匆匆来报,与齐妈妈说了什么。
“王姬。”齐妈妈一脸严峻,福了福身。
柳娡挑眉:“何事?”
“那虞家表姑娘,过来拜访了。”
第83章
没想到, 那虞菁菁与虞里里都来了。
柳娡对虞家两姐妹并不了解,只是听说虞里里刁蛮跋扈,虽然是庶出, 但是生母十分受宠。
而虞菁菁生母死得早,虽是嫡出, 但是自虞父又正娶了之后, 在府里的地位就十分尴尬。
她性子沉闷, 不喜讨好别人,所以也不受虞父待见。
虞里里从未将这个姐姐放在眼里。
她们这会儿过来,估计都是为了谢无量来的。
毕竟虞家人, 有这么个好攀的高枝不攀,简直浪费了。
不管是哪个姐儿进了安荣王府,对虞贵妃来说, 都是一桩喜事。
这样就能巩固两家的关系来往。
只有利益捆绑, 作为共同体, 才不会有后顾之忧。
虞里里一进王府便叽叽喳喳闹个不停:“哇,这就是王府啊!真气派!我以为咱们虞府也够气派了,可是一看到安荣王府,便觉得都不堪看。”
虞菁菁嫌弃了睨了她一眼, 懒得搭理她。
“死样!”虞里里也看不惯她总是一副爱搭不理, 自以为是的模样。
“我劝你还是早些打消心里的如意算盘, 也不照照镜子,王爷是不会喜欢你这模样的。”
虞菁菁嘲讽笑了声:“那你又是从哪里看出来, 王爷会喜欢你一挂的?”
虞里里摸着自个儿的脸, 一脸得意:“你没看到那柳娘子吗?又妖又媚的,王爷就喜欢那种知趣,又勾人的狐媚子。你这般端着, 无趣得紧!”
虞菁菁冷笑:“那柳娘子能做成这么大的生意,你当真她如你这般脑袋空空,胸无点墨?这天底下的美人,多如过江之鲫,能让王爷宠爱她多年,她就是有本事。可不代表你长着一张漂亮的脸,就能有这个本事!”
虞里里气得差点跟她动起手来,但想到现在是在王府,要是闹出洋相就不好了。
这俩姊妹是母家那边的人,又在之前收留了虞贵妃这么多年,谢无量没有怠慢。
当晚便请了酒宴,好好款待了她们。
不过那晚,时常跟在谢无量身后的青冬没有出席。
虞菁菁心不在焉,倒是一眼也没瞧谢无量,在大厅搜寻了个遍,也没找到那人的身影。
虞里里则相反,一双眼满是勾子,时不时的给谢无量抛个媚眼。
谢无量假装没看到,漫不经心的问着舅家的一些事情。
这席间,有苏韵和华轻霜,伺候的有几个嬷嬷,几个女人家的话题,谢无量也插不上,找了个合适的时机,便离开了。
柳娡在闷里憋闷得慌,与齐妈妈在桃苑里散步。
回暖的春夜让人心旷神宜。
齐妈妈默着声,替柳娡细致掌着灯。
柳娡问了句:“齐妈妈怎么不说话?平日里,您可没这么沉默呀。”
齐妈妈一脸担忧:“老奴远远瞧着那虞家的姊妹,一个赛一个美貌水灵。您这些日子又对王爷这般冷落,万一王爷他……”
“王爷若有心要纳妾,我们在这里担忧又有什么用呢?”
齐妈妈:“难道不能争取一下?”
柳娡失笑:“越是强求,越是求而不得。”
“这……”齐妈妈无力反驳,世间之事,也确实如此,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种柳柳成荫。
突然,柳娡见湖畔正立着一颀长的身影,似是沉思想着什么。
柳娡抬手让齐妈妈停下了步子,接过了她手里的灯吩咐道:“齐妈妈在这儿等着。”
“好。”
感觉到有人靠近,冬青下意识回头看向柳娡。
他抱拳行了礼:“王姬。”
“不用如此客气。”柳娡冲他笑笑:“今儿怎的未跟在王爷身后当差呢?”
“王爷今晚宴请,没属下什么差事。”
柳娡浅笑:“虞家两姊妹这时过来,大约是什么目的,咱们心里都有数。不知冬青侍卫作何想?”
冬青抽了口气:“这……我能有何想法?”
“你不是喜欢那个虞菁菁?”
冬青脸上一阵窘色:“王姬莫要胡说,若是被有心人听到,坏了人名节便不好了。”
柳娡摇了摇头:“如你这般固执死板,看来这辈子是没什么希望了。”
冬青铁青刷的一下就白了。
“要不要让我帮你试探试探?”
冬青拧眉:“王姬为何做这些无聊的事情?”
“我不喜欢欠人情啊,之前你也帮我调查了苏家大娘子的那些事儿……我帮你打探一下虞菁菁的心思,也算是报答你的那份人情了。”
冬青收回了视线,有些纠结:“不用了。”
“冬青侍卫,喜欢人家,心里喜欢没有用的,得拿实际行动,不然,人家姑娘又怎么会知道呢?”
冬青:“她是虞家嫡出千金,我只是一个侍卫,根本不配。”
“你这个侍卫可不是普通的侍卫,是王爷身边的贴身侍卫,搞不好将来还是皇宫一品带刀总督卫,那虞菁菁嫁你,哪里委屈了?”
冬青嚅了嚅唇,一时说不上反驳的话来。
柳娡掩嘴浅笑:“那便这么办了,不用太感谢我。”
冬青扶额,轻叹了口气。
俩人默了会儿,柳娡看了眼天色,道:“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王姬!”冬青叫住了她。
柳娡顿住步子,回头看向他:“还有什么事吗?”
冬青:“其实,苏韵那件事情,王爷都知道了。”
“哦?”柳娡明了一笑:“嗯。”
“你一点儿也不好奇吗?”
“有什么可好奇的?你是他的侍卫,自然不会欺瞒于他,我叫你帮我办事,心里早就明白,所以你要说什么我都知道。”
冬青终是吁了口气:“嗯,我还以为你会怪我。”
“怎么会呢?”柳娡心里跟明镜似的,“你其实也可以不帮我,毕竟我只是王府里的一个小小的王姬。而苏姣姣却是他明正言顺的妃子。”
“王爷离开王府之前,就交待过我要保护好王姬,这也是他将我留下的原因。”
柳娡默了好一会儿,只是轻应了声。
冬青:“王爷他……其实心里很在乎你,只是他是王爷,有些时候迫不得己。”
“我没有怪他,我也明白,他是王爷,做事不能随心所欲。”
“小王爷很想您。”
柳娡没再说什么,沉默转身离开了。
那夜,柳娡失眠了,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她爬起身,想下床走走。
守夜的齐妈妈见她起榻,赶紧进来伺候。
“王姬,可是身子不适?”
柳娡喝了杯水,说道:“睡不着,失眠。”
“要不要薰点助眠的香?”
柳娡知道她这是心病,不是薰助眠香就能解决得了的。
“近日你去瞧了纵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