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鲭皱着眉头十分不屑地看了看沈澜,沈澜感觉到他的眼神,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鱼鲭被沈澜的眼神一扫,心里还是不由得一哆嗦,心虚似的不由自主低下头。
“鱼鲤,按照这个药方煎药,一天三次,这两天你不许出门,在房间里休息。”沈澜说。
“啊?”临子期表情更委屈了,“为什么啊?”
“你觉得你这副样子,能出得了门?”
临子期正慢吞吞的抬脚准备下床,听到这句话,憋着一股气似的,手硬撑着下了床,可脚刚沾地,便觉得腿上一软,无力地往前倒去。
临子期原以为自己要摔地上了,这时候却只觉得手上一疼,只见沈澜单手捉着她的手臂,将她强行的撑了起来。他这个人,看着瘦高清雅,可力气不小,单手便将她拎了起来。
临子期吃力的站稳后,沈澜便缩回了手,看着半点也不想与她多接触似的。
“两天后可以恢复。”
“好的。”临子期看了看他迅速收回的手,撇了撇嘴,捡起地上的衣服套上了。
鱼鲭打量着俩人,有些看不懂公子的举动,心中的第一感觉就是——公子真不是个男人。这种时候,应该要主动抱云姑娘回房间才是啊。
“怎么,鱼鲭,你似乎有话想说。”沈澜的目光又刺到鱼鲭的身上,鱼鲭一个激灵,赶紧摇了摇头,“没有没有公子,我没有话要说。”
“那就扶她回房间吧,我还有其他事要忙。”沈澜说完便转身收拾自己的银针去了,只留了个背影给他们,鱼鲭叹了口气,心里想着,“我也不是个男人,即使公子这样渣,我还是怕他。”
“不过没关系,我还小,还有救。”
“云小七,你扶着我肩膀走吧。”鱼鲭朝着临子期大方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临子期有些惊疑的看着他,那眼神似乎在说,你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好?
不过很快她便转变了态度,笑着说,“好啊,谢谢你,你今天很有风度啊。”
鱼鲭看到她这样的表情反而有些懊恼,脸又红了,“快点,走吧。”
这小孩真好玩,一逗就脸红。
临子期原本计划着明天就与谢子诚出去找那老人家做木工活儿,定制一个小礼物送给沈澜,可经此“一役”,临子期由于身体的不可抗力——不能正常活动,而放了谢子诚的鸽子。
谢子诚不免有些失落,可他却没有放弃的意思,重新与临子期约了时间。
在房间里闷着无聊的这两天,临子期琢磨着是不是要给那还没个影子的小礼物做一个包装。她在屋子里摸索了半天,找到了常用的针线盒。
既然书里的这些人喜欢送一些荷包绣袋的,临子期心想,不如就亲手缝一个“包装袋”好了。
她四处找合适的布料,被子上的布帛和自己衣服上的绣花样式她都考虑过剪下来作为材料,但是想想又觉得这种敷衍的材料送给沈澜会不会太没有逼格了。
临子期抓着针线,身体疲惫,她靠在床边想着办法,不由自主的便睡着了。
入夜,气温越来越低,临子期只觉得身体僵硬,身上一股股寒意袭来,让她有些不适,她皱着眉头哼唧了一声,随即便感觉到有什么温暖舒适的东西裹住了自己的身子。
她舒展眉头,觉得舒服多了。
但是她的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阵陌生的呼吸声,声音低沉,呼吸有些微微的急促。
她猛的睁开眼睛,一张异域的英俊面容出现在她的眼前,已入夜,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柔和的月光透过窗棂撒在地板上,照亮了一小片区域,面前的人距离自己极近,只有几尺,呼吸相闻,他那双特别的绿色眸子在暗夜中仿佛野兽一般,对猎物虎视眈眈。
“努尔巴图?”临子期吓得差点蹦起来,又因为身体睡僵了一下子撞倒床边的木头上,疼的她咬紧了牙关,“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来看看您。”努尔巴图压低了声音,他的声线低而粗糙,宛如大草原上的风,低沉而沙哑,“您果然不善于自己照顾自己。”
“我失眠很久了,没想到现在随随便便就能原地睡着,不过这也算好事,说明我的身体正在恢复。”临子期一面说着一面撑着手站起身,不动声色的离这个男人远了一些。
“宫里怎么样?”临子期问。
“一切正常,只是皇上他……”努尔巴图欲言又止。
“皇帝哥哥怎么了?”临子期不由得问。
“他想到枫岚山看您。”努尔巴图说。
“什么!”临子期震惊的看着他,话音未落,她便赶紧捂住了嘴,用最小的声音说,“什么时候?”
“近日政务繁忙,他也未定,但是到时候可能说来就来。”努尔巴图担忧的看着她,“您要跟皇上说实话吗?”
“当然不能说实话。”临子期皱眉捏着手指,纠结不已,“说了实话皇上一定会袒护我,要求沈澜做这做那,这样的话,又把沈澜置于何地?他好不容易同意救我,若是把他拖下水,反而麻烦。而且我这个身份,沈澜这样清高高冷的男人,一定会很讨厌我的。”
“公主,您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努尔巴图心疼的看着她。
临子期看了他一眼,捂住了脸,自己这名声,眼前的男人也出了一份力。
“算了,不跟你说这么多了,如果皇帝哥哥要去枫岚山,你一定要提前!提前告诉我,好吗?”临子期睁大了眼睛认真的看着他,叮嘱道。
努尔巴图看着她澄澈的眸子,微微一晃神,还是点了点头,半晌开口道,“公主,您好像……跟从前不太一样了。”
临子期心中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冷气,讪笑道,“哈?有吗?哈哈哈。”
努尔巴图看着她强颜欢笑,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的眸子,“您,变得比以前更加温柔了。”
“……”临子期被他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然,每次都是这样,这人的眼神虽然是冷色调,却简直就像是一团火,能把她整个人都烧起来。
“有吗?我觉得我一直很温柔啊,你不觉得吗?”临子期被他看的难受,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你最近有空的话,帮我办件事吧。”
“您请说,努尔巴图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努尔巴图单膝跪地,近乎于虔诚的说。
“没那么严重!”临子期赶紧把他扶起来,“你去帮我弄点上好的布料,最好的,那种,什么云锦云缎的什么贵买什么,跟布庄定制也行。”
“是。”努尔巴图点了点头,“您是缺衣服吗?”
“不是,我想做些小东西。”临子期解释道,用手比了比,“不用太多,大概这么一块就行。”
“好。”努尔巴图表示明白。
“行了,你走吧,不知道什么时辰了,一会儿鱼鲤万一给我送药,看到你就没法解释了。”临子期说着便要赶他出门,但是还未打开门,她便机警的觉得不能让他从自己的房间正门走,万一被什么人看见就不妙了。
她转而抓着他的袖子,把他拽到窗户前,“这儿出去是院子,你小心点,别被人看见了。”
努尔巴图脸上的神色温和了一些,似乎有些高兴,“谢公主关心。”
临子期不理他,打开窗子摆摆手让他赶紧走。
努尔巴图朝她点了点头,躬身便利索的跳了出去。临子期赶紧关上窗子,深深的舒了口气。
完了,皇帝要来,这可不妙。
枫岚山虽然就在不远的地方,但自己毕竟不住在那里,皇帝来也不可能只来一天,到时候自己肯定得陪着啊,那沈澜那边自己怎么交代呢?
临子期抱住了脑袋,觉得脑阔隐隐作痛。想什么借口呢?怎么请假呢?
正想着,忽然,她听到外头传来衣袂纷飞的打斗声,隐隐的还有沈澜的声音。
“你究竟是谁?”
“抱歉,深夜思念舍妹,情不自禁,叨扰了。”努尔巴图的声音。
临子期轰然站起身,浑身的疼痛感仿佛都不那么严重了,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一种不妙的感觉从脚趾头一直升到了脑袋顶端,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完了完了完了,被沈澜逮到了!
被其他人看到还好,最糟糕的就是被沈澜看到。
临子期直接开门冲了出去。
“哥哥!”
只见月光下,沈澜手中握着长剑,架在努尔巴图的脖子上,他脖子上有一条细长的血痕,虽然只是皮外伤,但是看起来也是触目惊心。
看来沈澜真的没留情,临子期咽了口唾沫,挺身而出。
“神医大人,我哥哥是个粗人,他没伤到你吧?”临子期假惺惺的问沈澜。
努尔巴图眼神复杂的看了临子期一眼,说,“小妹,你别小看了这位神医大人。”
临子期见他不像是说谎的样子,惊愕的看向沈澜。他抽手收剑,月光下剑花一闪一过,剑刃迅速被收进了剑鞘之中,那动作,怎么看怎么娴熟优雅,看起来倒像是个练家子。
努尔巴图死死的盯着他,而沈澜则看向临子期,道,“既然是哥哥想见妹妹,为何不走正门?我沈澜的大门,难道就这么难走吗?“
“啊哈哈,哥哥也是怕惊扰了你休息,实在是对不住,没想到反而引起了误会,对吧哥哥?“临子期转身朝着努尔巴图使眼色,努尔巴图却不看她,依旧看了沈澜许久,伸手抹了抹脖子上的血痕,一副受伤的野兽准备攻击的模样。
临子期皱了皱眉,暗暗的掐了努尔巴图一下,“是吧!哥哥?”
沈澜眼角余光看到临子期的小动作,眼神不由得幽暗了几分。
“是。”努尔巴图听话的垂下了头,“沈大夫,抱歉。”
大夫?临子期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沈澜的表情,她从来没有听人喊沈澜作大夫,都是神医啊医仙公子之类的叫法,沈大夫,这个称呼……
眼看着沈澜果然眯起了眼睛,嘴角竟然难得的透出一丝冷笑的弧度。
临子期心里一咯噔,心说完了,自己好不容易哄好的神医,要被努尔巴图搅黄了。
“说什么呢,叫神医大人!”临子期赶紧说。
“无妨,兄台既然这么称呼,那定是觉得我沈某技艺不精,不配被称作神医了。”沈澜冷声道。
“神医大人难道还在乎这区区一个称谓吗?”努尔巴图也笑了,他脖子上的血一直未止,一直在流,虽然伤口不大,可却诡异的并未自然止血。
临子期发现了这个问题,只觉得脑袋都大了。
那剑上肯定有沈澜动的手脚了……
“不巧,我很在乎。”沈澜说。
“神医大人,我哥哥是个粗人,没脑子的那种,你可千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今天是他不对,也是我不对,我代他给您赔罪,行吗?”临子期立马怂了,“下次哥哥来一定走程序,不,下次再也不要他来了,您就放过他吧,好不好?”
沈澜看了她为努尔巴图求情的样子一眼,面色似乎更加不佳,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临子期看了一眼努尔巴图,瞪了他一眼。
努尔巴图深吸一口气,总算是垂首一本正经的行了个礼,“抱歉,神医大人,今日多有得罪了,还烦请您照顾舍妹,感激不尽。”
沈澜随手一抛,将一小罐药粉扔给努尔巴图。
“谢谢神医!”临子期这才松了口气,眼神示意努尔巴图赶紧走。努尔巴图深深的看了沈澜一眼,捏紧了手中的瓷罐子,转身离开了。
看着努尔巴图安全离开,临子期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些,她转过身,却猛然发现沈澜依旧看着自己,眼神……十分不善。
“您……您听我解释!”临子期苦着脸说。
沈澜转身走向院中的桌椅,缓缓坐下,半晌,抬眸看向呆站在原地的临子期,“解释吧,等着呢。”
“哦,哦……”临子期赶紧走到他的面前,顾不得浑身疼赶紧说。
“哥哥他一向宠我,这次我独自离家,他很担心,我让他不要来,他非要偷偷过来看我,本来刚刚我都睡着了,一睁开眼睛却看到他站在我的床边担忧的看着我,他不想让我发现的,看到我醒了就要走,就说了两句话 ……他绝对没有坏心,也不是想潜入这里做什么坏事。”
沈澜不置可否,没有什么反应,听完之后半晌,才悠悠的问了一个问题,“你哥哥为什么跟你长的一点也不像?”
临子期之前就头脑风暴想过这个问题别人问起来怎么解释,早就编好了一个完整的故事,此时手到擒来,将那个可歌可泣的异域同父异母的故事都说了出来。
沈澜听着她十分顺畅的说出那些可以说是非常精彩的故事情节,眼神更加幽暗了些。
“你家倒是很有趣。”沈澜听完后,语气平静的评价道。
“哈哈,还行,一般家庭。”临子期“谦虚”的说。
“这样有趣的家庭,若是能亲自见到你说的其他人,比如那位异域的美人母亲,还有你那传奇的父亲……”沈澜慢悠悠的说。
“啊,他们都不在家!”临子期打断他的话,尴尬的哈哈一笑,“以后有机会一定让他们登门拜访,感谢您!”
“那你跟我说说白娘子的故事吧。”沈澜忽然说。
“啊?”临子期莫名奇妙的看着他。
“你不是与许多人都说过一回。”沈澜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凳子,“既然你身子已经不疼了,就跟我说说看。”
临子期仿佛是到了这个时候忽然感觉到身体上传来的疼痛感的,她原本极度紧张,身体紧绷,几乎都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可是现在,沈澜指出以后,她忽然就觉得浑身上下都跟刚刚被针扎过似的,疼的倒吸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