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却不能将此表露出来,因为刚刚自己的表现太过紧张不自然,如果现在说身上开始疼,那不是打自己的脸么?
于是临子期咬着牙,硬着头皮坐在他的旁边,开始说起白娘子的故事。
月亮光华皎洁,临子期从青白二蛇开始讲起,沈澜安静的听着她说,她说到白蛇水淹金山寺的时候,困的趴在了桌子上,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嘟嘟囔囔,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东西。
夜风轻拂她的发丝,她手缓缓垂下,竟就这样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沈澜看着她玉琢似的温软面容,目光愈渐柔和,他伸出手,替她把了把脉,眼中生出丝丝缕缕的担忧。
毒素已经入侵五脏,虽替她缓解了一些,可接下来的才是更加沉重而艰难的治疗,施针的疼,也只是个开始。
临子期做了个梦,梦见那个熟悉的温度一直裹着自己,将自己极其温柔的抱了起来,那有力地臂膀充满了安全感,好闻的药香将自己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那香味与以往药的苦味不同,那味道一点都不苦,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甜味。
她死死抓着那一抹温度,将脸贴了上去,安心的沉睡在黑暗中,心中安定无比。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千字呢!(求夸奖!)
第18章 病急乱投医(18)
临子期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自己脱了外衫,被紧紧的裹在被子里,一点把被子踢掉的可能性也没有,她艰难的起身,身边早已没了沈澜的踪迹。
我是怎么回来的来着?临子期摸了摸脑袋,昨晚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她只记得自己说着说着故事就困了,困着困着就睡着了,最后便失去了意识。
难道这被子是沈澜帮自己盖的?当自己是老北京鸡肉卷吗?
她换好衣服出了门,却发现沈澜和鱼鲭鱼鲤都不在家,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她百无聊赖的坐在院子里吃水果晒太阳,浪费了半天时间以后,她觉得不如趁此机会,跟谢子诚一起去找那木工师傅去。
想到就立刻去做,她很快便独自出了门,前往明善堂。
谢子诚今日也正好不忙,病人不多,他吩咐好其他人帮他看着之后,便喜滋滋的带着临子期去说好的那家铺子。
“你不是说要过几天才行?”谢子诚路上问她。
“是啊,我也以为好不了,不过今日神医和鱼鲭鱼鲤都不在,我实在是没事做。”临子期抹了抹头上的汗,初夏已过,气温渐热,她本来身子就虚,清晨的太阳晒一会儿还挺舒服,下午的就有些吃不消了,谢子诚又没有叫马车,说是就在附近。
“你还行吗?”谢子诚从怀中拿出一块自己的手帕,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朝着临子期递过去,“呐,你不嫌弃的话……“
临子期也没想太多,随意擦了擦汗便抓在了手上,全当男生朋友递过来的纸巾,“还可以,就是太热了,你说的地方还有多远啊?”
就快到了,就在前面的小巷子里。
谢子诚指了指一个阴暗的小巷子,临子期直接快步走了过去。
这里基本上没人来,看起来就跟拍鬼片的背景墙似的,路边的角落里布满了青苔,石板路都被染成了青色,若是走路不小心点,在上头走着都会打滑,看起来好久都没人来过了。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临子期好奇的问。
“鱼鲭带我来过一次,据说这里是沈公子唯一认可的手艺人,他的东西大多都是这里做的。”谢子诚说。
“是嘛。”临子期敲了敲有些腐坏的木门,里头穿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呢。”
临子期推门进去,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脑袋埋在一堆木头里,只露出花白的头发。外头明明是大太阳,这屋子里却阴的很,散发着一股股木头混合的味道,那味道就像是临子期小时候回到外婆家,杂物堆砌和木头床板樟脑丸混杂的味道。
“您好。”临子期礼貌的说,“请问您现在还有空接单吗?”
“接单?”老头儿终于抬起头,用一双看起来相当精明的眼神朝临子期看去。
“就是接活儿。”临子期走上前去,将一张画了图的纸放在他的面前。
老头儿眯着眼睛看着纸上的画,待看清后,微微一愣,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
“你这东西,是自己要?”
“不是的,是送给我的一个朋友。”临子期说,“我画的不好,但是听闻您经常做这种类型的木工,所以应当很清楚其中的关窍,重点就是在这些关节处,一定要顺滑,要按照……”
“要按照真正活动的方向来制作。”老头儿说。
“对!”临子期惊喜的看了一眼这位老头儿,心说确实是找对人了。
“你那位朋友会很高兴的。”老头儿埋下头说。
“嘿嘿,我也觉得。”临子期美滋滋的笑了,“老伯,多少钱呀?多久能完工?您贵姓?我什么时候可以来拿?拿到之后如果不满意的话……”
“施玄心。”老人说。
“原来是施老伯。”临子期朝他行了个礼,脑子里隐隐约约觉得这个名字自己好像是在哪里听到过来着?
“七日后来取,不满意的话,你让你的那位友人自己来找我,告诉我哪里不满意。”施老伯说。
临子期从施老伯的话语中听出了十二分的自信。
“好,那多少钱呢?”临子期问。
“五十两。”施老伯说。
“五十……”临子期震惊的看着他。
“五十两?”谢子诚一直在门口站着等临子期,如同等着主人的乖狗狗,从不插话,但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还是惊呼起来。
五十两作为平常百姓来说,可以说是一笔天文数字了,临子期怀疑自己正在这个时代用可以买玛莎拉蒂的价格在买一个木工作品。
“嫌贵?嫌贵就算了。”施老伯语气平淡的说。
“稍微便宜一点点?”临子期试探性的问。
“四十九两。”施老伯飞快的说。
“再……”临子期刚想开口。
“算了,你既然不想要……”
“再便宜也不行了,毕竟是您的心血,只是我这里是五十两的银票,还有一两您找我钱还是怎么的?”临子期从口袋里掏出钱来。
谢子诚站在一旁,跟从来不认识临子期似的看向她的脸,又看了看她手上的银票,货真价实,如假包换。
“云小七……你,你怎么有这么多钱?”谢子诚震惊的问。
“不是说我变卖了家产吗?”临子期继续之前的谎言,“活都活不久了,还要钱有什么用。”
“那,那也太多了……”谢子诚磕磕巴巴的说,“你还有的剩吗?”
“嗯,没问题的。”临子期信心十足。
她这次出来,可是带足了银票,绝对不会在银子方面亏待自己。
施玄心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从她手中接过银票,端详又端详,终于将银票放在了抽屉里,慢条斯理的说,“一两就不给你了,到时候补你个小礼物吧。”
“行吧。”临子期也不纠结这一两二两的,五十两都花了,自己现在又吃住在沈澜家,没有花钱的地方,无所谓。
谢子诚在旁边又是一脸痛心疾首,仿佛花掉的钱都是他割掉的肉。
临子期谢过这位施玄心,转头拽着谢子诚走了。
施玄心看着临子期离去的身影,低头笑了笑,“有趣。”
一路上谢子诚都在叨叨,告诉临子期她花的那些钱都浪费了,一点也不值,巴拉巴拉,临子期听得耳朵疼,眼睛一不小心瞄到路边的某个摊位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努尔巴图看着她,朝她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让她支开谢子诚。
第19章 病急乱投医(19)
临子期便打断了谢子诚的话头,说自己渴了,想喝茶。
谢子诚看了看远处的茶楼,皱了皱眉,“那边太远了,你的体力……”
“要不,你帮我买一壶带出来?”临子期将一个碎银子放在他的手心,朝他甜甜的笑了笑。
谢子诚立刻点头,飞奔过去。
临子期立刻走向努尔巴图,坐在他的背后,小声问,“快说。”
“皇上八日后来看您,准备一下。”
临子期心里一咯噔,“不会吧这么快!”
“枫岚山西面有一座宅子,上头挂着两个灯笼,若是方便,到时候我接您过去,如果不方便,您得自己过去。”努尔巴图说着递给她一个哨子,“若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吹这个,我即刻就会赶往您的身边。”
“好,我安排一下时间。”临子期深吸一口气,收起那勺子,用谢子诚的手帕将它裹了起来,放在了怀里。
不多时,谢子诚回来了,临子期为了不让他发现努尔巴图,直接把他拽进了一家酒楼,找了二楼的雅座坐下了。
谢子诚的手中还拿着茶壶,却见临子期开始跟小二点菜。
“你饿了?”谢子诚问。
“有点,又饿又渴,谢谢你的茶。”临子期朝他笑了笑,“不过还不够,我现在还想再花钱。”
“再花钱?”谢子诚惊愕的看着她,“你还要花钱?你今天怎么了,云小七,你不能这样……“
谢子诚原本已经断掉的话头再次回来了,临子期头脑发胀,干脆让小二呆在二人面前,谢子诚说一句话,就上一坛子最好的酒。
谢子诚又抱怨了几句,小二美滋滋的抱来三坛初露酿。
谢子诚这下彻底的闭上了嘴。
临子期又开始点菜,点的都是酒楼最好的菜品,谢子诚听得脸都绿了,最后直接就要跑,被临子期一把拽住。
小二听了临子期的话,乐得脸都要开花了,赶紧去厨房。
小二走后,谢子诚苦着一张脸看着她,根本不明白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可以说话了。”临子期一面打开酒坛闻那坛子酒,一面说,“其实我本意就是想请你吃饭,没想到你比我还心疼我的钱,钱乃身外之物,明白吗?而且我这还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嗯。”
“云小七,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你可不能这样自暴自弃,沈公子都还没有放弃你,你怎么就能自己放弃自己了呢?”谢子诚看着临子期,只觉得她今天跟疯了一样。
“我只是想开心一下。”临子期闻那初露酿味道醇和,酒精度应该适中,放下了心。她酒量虽然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太差,这酒纯度不高,完全不在话下。
她很少靠酒解压,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需要这个玩意儿,让自己不要再去想,自己还有多少天就会死这个问题。
“沈公子他知道吗?”谢子诚问。
“七天后东西送给他他就知道了。”临子期将酒倒在了碗里,脑子里忽然冒出了沈澜的脸,“不可再吃甜食。”
临子期倒酒的手顿了顿,心说喝酒应该没问题……吧。
她还记得上次自己说起喝酒,沈澜没有特意警告自己。
菜慢慢上来了,临子期看了一眼面前的拔丝地瓜,然后把盘子推到了谢子诚的面前。
谢子诚满头问号的看着她。
“你吃吧。”临子期说。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地瓜?”谢子诚虽然对她乱花钱意见很大,但却似乎很吃这种细节上的小温馨,他狗狗眼般看着临子期,自己把自己感动的不行。
“我不能吃甜的。”临子期简单的破坏了他的感动。
谢子诚看着她大口喝着酒,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云小七,你今天有点不对劲。”谢子诚说。
“不对劲,我有什么不对劲的?”临子期觉得手中的这初露酿确实是招牌酒,味道非常不错,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味,那味道闻着不算浓郁,只是淡淡的,喝进嘴里却经久不散,非常好喝,越喝越上瘾。
“你是个坚强的姑娘。”谢子诚说,“我一直觉得你很特别,很……很可爱,你现在大手大脚的花钱,喝酒买醉,实在是太糟践自己了。”
“我不是糟践自己,我这是,自我舒压。”临子期吃了一口四喜丸子,觉得这丸子味道真的好吃,不愧是招牌菜,配酒简直绝了!
“输鸭?”谢子诚不能理解。
“嗯,舒压,我压力太大了,我太难了。”临子期说,“我每天晚上做噩梦,睡不好,想回家……”
虽然昨晚睡的还不错,但是那是用身体的痛苦换来的。
“那你可以找个机会回去。”谢子诚诚恳的说。
“不行,回不去。”临子期说着又喝了一大口酒,“我要能回去,也不用在这儿遭罪了。”
谢子诚的目光越来越不理解,他吃了几口菜,便吃不下了,只看着她吃。
看着她菜没吃多少,酒一杯又一杯的下肚,怎么拦都拦不住。
“谢谢你陪我。”临子期知道他听不懂自己说的,看到他一脸蒙的样子,直发笑,“谢子诚,你人真好,即使不理解我,也很有耐心。”
“你喝的太多了。”谢子诚皱眉看着她。
“没事,这个酒养生的,我问了小二,不过我吃饱了,吃不下了付钱去。”临子期打了个嗝,站起身,觉得地面有点不稳,她砰的一声扶住桌子,“地震了!”
“你喝醉了。”谢子诚无奈的扶住她的胳膊,临子期却倔强的不要他扶。
“没有!我很清醒,你看我说话,多利索,一点逻辑漏洞都没有,如果不是我喝不下了,我还可以再干掉一坛子。”临子期挥舞着手臂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