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你这个pre……主旨是什么？”
于晴拿出论文答辩时的态度，谦虚道：“第一个问题，我目前还不知道答案，希望之后能和宋老师您共同探讨。”
宋老师：“……”
谢谢啊，不用了。
“第二个问题，据说是背靠资本，所以不是导演用他，而是他用导演。”
宋清漪点了下头。
明白，谁有钱谁说了算。
“第三个问题……”于晴忽然双手合十朝宋清漪拜道，“老师，明天纪随开粉丝见面会，这是他出道至今第一次戏外亮相，说不定也是唯一一次了……人这一生能有几个第一次，几个唯一一次？所以，我明天能请假一天吗？”
宋清漪挑了下眉。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于晴飞快道：“我知道，咱们组上周就定好了实验计划，明天是一整天的有机化学实验，我应该和老师您、董永师兄一起进实验室，而我竟然因为追星向您请假，实在是罪无可赦！罪该万死！我其实也没打算去的，门票那么贵，一个边边角角的位置黄牛就已经炒到了两千……我只是个小粉丝，家里没钱人还长得一般，人生唯一救赎就是那点儿奖学金了，哪里还有钱去追星……”
宋清漪：“但是呢？”
于晴嘿嘿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金光闪闪的票：“第一排，C位！”
按照边边角角两千块的行情，那第一排C位……
宋清漪忍不住感慨，现在学生为了爱豆真是连救赎都不要了！
于晴得意道：“我在小红书上关注了一个超级富婆，她上个月搞了个留言抽奖活动，抽中送一张vvvvvip票……我中奖啦！”
我中奖啦——于晴说到这四个字时，声音里都带着劲儿。
成功让宋清漪柠檬了。
“我记得……你面试的时候，我问你有什么特点，你说你运气不错，除夕夜抽到了今年一整年的花呗代还款。这才过了不到9个月而已，你就又中了奖？”
这到底是什么神仙锦鲤命？
不行了，这题超纲，万年分母命宋清漪拒绝思考。
结果于晴还给她补了把刀：“没有9个月啦，618的时候微博转发抽奖，我还抽到过50g金条呢。”
宋清漪：“……！”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董永也插了句话：“50g金条，好厉害！我也就520的时候抽到了1314元，还是做了弊的……”
宋清漪：“……！！”
于晴：“1314诶！那也很厉害了！我转发抽到最多的一次现金也只有1200块……”
宋清漪：“……！！！”
这个组会让宋清漪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分母命最大的恶意。
细数她从小到大二十三年人生，巅峰时刻也就抽到过一包纸巾，还是100%中奖那种……
好恨，为什么只有她是分母命！
宋清漪默默站起来，她决定退出群聊，就让这两只小锦鲤自己互啄叭。
于晴叫住她：“老师，您去哪儿？”
宋清漪：“回家，读书。”
她一个分母命，除了多读点儿书还能怎么办？
于晴：“……那明天请假的事儿？”
宋清漪：“……”
呵呵。
秀什么都能原谅，秀锦鲤命——不可原谅！
“去吧。”宋清漪弱弱喵呜一声。
她不原谅有什么办法？
周院长刚刚才说了，身为导师，她要关注学生身心健康……
算了算了，她们分母命没别的，就是大气，否则从小到大那么多来自命运的恶意，她早撑不下去了。
……
宋清漪住在A大，学校分给她的单身公寓。名字叫公寓，其实就是教师家属楼，外观比较陈旧了，没有电梯。但里面喜人，三室一厅。
宋清漪家住六楼顶楼，爬楼到三楼的时候遇见开门下楼的周师娘。
周师娘是周院长的妻子。
宋清漪笑盈盈叫了声“师娘”，周师娘拉着宋清漪，让她进门去吃饺子。
宋清漪：“……”
虽然她本科毕业已经很多年了，但周院长毕竟曾经是她的导师，学生嘛，总不是那么愿意动不动就和老师一起吃饭的啊。
当然，除了于晴那种奇葩。
追星竟敢公然追到她的组会上来，还给她做了个10分钟的presentation！这到底是怎样一种清奇的脑洞？
一定是因为自己这个老师做得太过和蔼可亲了。
嗯，一定是这样。
宋清漪婉拒，和周师娘说再见。
两人各自走了几个台阶，周师娘忽然停住脚步，转身叫住她：“清漪，你是不是有个学生叫董永？”
……
宋清漪第二天一早就到了实验室。
关注学生身心健康，她要和董永谈谈。
刚好于晴请假了，等实验反应的时间顺便就能给学生做个心理辅导，完美！
宋清漪在心中暗暗给自己机智的时间管理点了个赞。
她算盘打得好，可惜到了实验室，她没见着董永，倒是见着了双眼通红的于晴。
学生身心健康六个大字瞬间又蹦到了宋清漪面前。
她顿时一凛：“怎么了？”
“宋老师，我的票不见了……”于晴眼巴巴看向宋清漪。
宋清漪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第一排，C位？”
是的，于晴把她的vvvvvip票弄丢了。
宋清漪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于晴，只能聊胜于无地抱了抱她，许诺道：“如果你我有生之年纪随都没糊，还能再开一次粉丝见面会，老师一定买票送你……不过我可能买不起第一排C位。”
于晴抬起头来看向她，一脸认真：“没事，老师如果愿意陪我一起去，我愿意放弃C位……”
宋清漪：“……”
做导师太难了。
等到八点半董永也没来，宋清漪说不等了，和于晴换上白大褂，两人准备实验。
清点实验器材的时候却发现少了一瓶浓硫酸，宋清漪让于晴去找实验室管理员张老师拿。
不久，张老师亲自过来了，宋清漪老远就听见她的声音：“昨天下班以前你们实验室的董永刚来问我要了一瓶500ml的浓硫酸，怎么这么快就没了？”
正在秤试剂的宋清漪手一僵，昨晚周师娘对自己说的话哗啦啦一下子窜入脑海。
宋清漪立刻给董永打电话，电话没人接。宋清漪改拨微信语音，依旧没人接，宋清漪再打电话，提示手机关机。
宋清漪蓦地看向于晴：“你知道董永女朋友是谁吗？”
于晴撇了下嘴，不屑道：“知道啊，朱副院长的研究生，刘奕嘛。”
那是个……bitch啊。
宋清漪抓住于晴的手：“去打听一下刘奕现在在哪儿！”
于晴眼中下意识流露出拒绝的情绪，但看宋清漪脸色微白神情紧张，她还是轻轻点了下头，拿出手机发了几条微信。
五分钟后，于晴收到一条信息，抬头对宋清漪道：“她去纪随的粉丝见面会了。”
门票，浓硫酸，纪随粉丝见面会……要完！
宋清漪飞快脱下身上白大褂，拿起包快步往外走，留下一句：“把地址发我手机上！还有刘奕的联系方式！”
……
纪随的粉丝见面会上午10点在市体育中心举行，几个入口处安排了安保人员，早早引导粉丝有序进入会场。
9点50分，一辆黑色宾利无声无息从特别通道开进。
车门打开，一个挺拔清俊的男人走下。
他一身黑衣黑裤，整个人显得格外清冷。好在是休闲的款式，无形中抵消了几分冷冽，多了几分漫不经心的性感。抬手轻捏眉心时，袖口绷紧，露出麦色有力的小臂。
昨晚又是将近一个晚上的视频会议，他早上5点多才睡下，不到8点又起床。
连续一个星期的睡眠不足，让他眉宇间多了一丝慵懒。
纪随没有经纪人，身边只有一个助理武程。
武程见状，开了个玩笑：“都说粉随爱豆，你没睡醒，你家粉丝应该也没睡醒，我看今天不如大家一起打打瞌睡过了得了，倒也不必担心太吵。”
现在的年轻人过得大多日夜颠倒，别人家的粉丝见面会都乐得开在晚上，就他老板恨不得开在早上6点。
纪随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
武程识趣，立刻做了个闭嘴的动作，赶紧前面带路引他到后台。
那就……再喝杯咖啡吧。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明明没兴趣没时间更不差这个钱，偏偏要来凑这星光万丈的热闹……简直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而且明明已经这么累了，还要无时无刻准备应付不速之客。
譬如此刻——
腰细腿长气质干练的美女高管见到纪随出现，立刻站起身来，粟色的大波浪轻轻一撩，脸上露出自信迷人的微笑，主动向纪随伸出手。
“纪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她身后两名男性，一个助理，一个法务，跟着她郑重地站起来。
纪随神色淡淡看了她一眼，旁若无人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支肘捏了下眉心，径自闭目养神。
“高总，这是这个月第几次见面了？”武程无奈一笑。
高总名叫高琪，B家汽车大中华区高管，这几个月来一直追着纪随不放，千方百计要签下来做他们新系列跑车的代言人。
武程无奈地摊摊手：“我以为纪先生的态度已经表达得足够明确了，他不接代言，也没打算破这个例，而且你们今天这样贸然出现打扰纪先生，实在有些失礼。”
高琪泰然自若收回手，微微向法务转了个身，法务立刻将一份合同递到她的手上。
“还请纪先生见谅，不如先看看这份合同吧，这次是总裁亲自拍板定的，报酬绝对能在娱乐圈创下历史新高……”
高琪微微前倾，将合同缓缓递到纪随面前，带去一阵馥郁的香风：“或许，能让纪先生改变主意。”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高琪就不信他纪随真是朵高岭之花！
如果真是朵高岭之花，瞧不上人世间的酒色财气，又怎么会来娱乐圈这个名利场打滚？
纪随睁开眼睛，视线直接越过她手上的合同，静静落在她的方向。一双黑眸若深潭，看不出一丝情绪。
高琪陡然被他这么一看，在万花丛中打磨出来的一颗身经百战的心竟然不受控制乱蹦了几下，手心莫名滚烫起来。
然后就只见纪随站起身来，面无表情越过她，从她身边走过。
高琪：“……”
有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这是——装的什么逼！
武程笑了一声，指了指三人背后墙上挂着的电子时钟，此时正正走到10点。
他十分欠揍而装逼地道了个歉：“抱歉，粉丝见面会开始了，纪先生一向是个严于律己的爱豆。”
作者有话要说： 纪先生：听说有人盼着我糊？
一阵风吹进实验室，宋教授后背莫名一凉。
第3章
此时的宋清漪正堵在余韵悠长的早高峰里，看着出租车一点点往前挪动，不安地握着手机。
耳边响起昨晚周师娘的话——
“这个孩子和老朱手下的一个硕士生谈朋友，最近分了，这个董永呢是单亲家庭，家里边也比较困难，听说她妈妈因为这事儿还被气得住进了医院，这孩子就有些过激行为，纠缠了人家女孩子好几次，事情闹到了老朱那里。老朱要上报给学校处分，老周按下来了，寒门培养个博士不容易啊。”
“老周没和你说，是体谅你年纪轻轻坐上这个位置本就不易，这些俗事他能做的就尽量替你处理了，但我觉得你还是得注意一下。这男女关系看似小事，一个处理不好就要成大事的。现在导师负责制，导师不仅要盯学术规范，还要盯他全须全尾，他要哪天想不开做了傻事，你就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了。”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她当时还笑周师娘紧跟时代潮流，这下真笑不出来了。
万万没料到，平日里本本分分的老好人，不鸣则已，一鸣……就给她扔下这么颗炸弹。
难道是她的作业布置得太少了？
宋老师反思自己。
她犹豫着要不要报警。
于她的身份而言，报警是最能规避风险的解决方案，但宋清漪最后还是决定先联系刘奕。
就像老师说的，寒门培养个博士不容易，能避免悲剧就尽量避免吧。
这件事的关键还是在刘奕，只要刘奕不在现场，今天就出不了事，然后她再亲自去把董永带回来，一切还能挽回。
但如果刘奕拒绝了……那又该怎么办？
那就没办法，人命关天，只能报警了。
结果出乎宋清漪意料，刘奕这姑娘竟然出奇的好说话。
她刚说实验出了点问题，有几组数据急需刘奕的帮忙，问刘奕能否立刻到她实验室，刘奕二话不说，满口就答应了，表示立刻就打车回去，爽快得毫不犹豫。
宋清漪内心满满的都是感动：“回来给你报销车费！”
托刘奕的福，宋清漪紧绷的神经缓和了下去，整个人镇定不少，在出租车上连一会儿该怎么劝董永迷途知返都想好了。
结果等她下车，迎面一阵凉风打在她脸上，她才醒悟过来自己犯了多么大一个错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