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随冷笑：“如果不是你把这里的事给我搞砸，我亲自过去，现在已经办成。”
武程膝盖一疼，无辜地摸了摸鼻子。
纪随冷冷看向他：“不要再给我搞砸。”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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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纪随的办公室敞亮宽阔, 一丝不苟，常年没有一丝人气。此时连带着它的主人，俊美容颜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 连房子带人, 像极了从海报上硬扣下来的。
他独自坐了一会儿，沉黑的眸中看不出情绪。半晌, 他拿起手机。
宋清漪的电话关机了。
此时纪随格外庆幸自己当初离开时给她留了信得过的人。
他将电话打到女保镖手机上。
宋清漪任门铃响了一会儿，擦了擦眼泪, 站起身去开门。
女保镖拿着手机站在门口, 没有直视宋清漪，将手机递过去：“纪先生的电话。”
“我没事。”宋清漪接过电话, 低声对电话里的人说。
纪随听见她的声音喑哑，就猜到她哭过了, 拳头无声紧了紧，眼中的神情却越发柔和：“我今晚飞过来陪你。”
宋清漪眨了下眼睛, 霎时又落下几颗泪水，她不声不响地揩干净, 过了一会儿，她将语气平复, 才轻声说：“不用,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纪随温声道：“我来，不是因为你脆弱。”
宋清漪没说话, 她现在无力到除非必要，连多余的声都不想吱一下。
纪随嗓音愈加柔和：“我来，因为你难过。脆弱是一种选择，难过是一种情绪，人未必会脆弱, 但没有谁不会难过。”
“清漪，我只是想在你难过的时候陪在你身边。”
在你难过的时候陪在你身边……
宋清漪潸然泪下。
女保镖守在门外，半个小时后，她身后的房门打开，宋清漪从里面走出来，除了眼睛有点红，眉宇间已多了一丝坚强振作。
宋清漪将手机还给女保镖：“走吧，去实验站。”
她说着，已坚定地迈出脚步。抬头挺胸，腰肢笔直。
女保镖怔了一下，心里下意识觉得这种情况她还能一如既往去看猴子，简直令人震惊。
出了电梯，从酒店的落地窗外看出去，才发现外面下着薄薄的小雨。宋清漪站在原地，盯着外面湿漉漉的柏油地面，失神看了一会儿，直到女保镖轻声提醒她：“宋教授，我们先吃点东西吧。”
宋清漪转头看向她，过了一会儿，轻轻点头。
现在已经是临近收餐的时间，自助剩得不多了，还有些凉，女保镖帮宋清漪要了碗现做的牛肉面和一杯热豆浆，宋清漪坐在靠窗的位子里，木然地吃着，食不知味，甚至连吞咽也有些艰涩。
她并不想去想，但她眼前就是不由自主浮现出网上对她的所有的恶意。
那么多的人，千千万万的网民，那样侮辱她、唾弃她……
她从小就站在云端，一路扶摇直上，从来只受过赞美，何曾想到在她飞得最高的时候会猛地跌落尘埃，像脚下的泥土一般任人践踏？
她一时真的无法接受。
胸口蓦地传来一阵呕意，宋清漪飞快地放下筷子，捂着嘴巴干呕起来。
对面的保镖见状连忙将豆浆递给她：“宋教授，快喝点。”
宋清漪飞快地接过喝了一大口，总算压下胸口那阵呕意，她一只手将杯子放回桌上，一只手却仍旧撑着额头，低垂的脸几乎埋在掌心里。
女保镖低眉敛目，尽职地假装没有看到，却在听到高跟鞋一步步走近的声音时，戒备地起身，站到宋清漪身前。
来人停在她面前，目光越过她，落在宋清漪身上。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宋清漪闻言一僵，缓缓转头看去，只见女人踩着细长的高跟鞋，寒冷的天气里，兀自骄傲地将光滑笔直的小腿露在外，修身的风衣一丝褶皱也不见，直发披散，将芭比娃娃一样精致的脸庞衬托得清丽。
苏迆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和朋友来这边玩，远远看着像你，过来打声招呼。”
她向宋清漪伸出手，唇角微弯：“好久不见，宋教授。”
宋清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纪随和她说过，苏迆然究竟是怎么离开剧组的。
“是你做的？”
苏迆然无趣地收回手，风情万种地笑了笑：“宋教授这就是高看我了，且不说我是有多大的本事能拿到考题，就说……如果真是我做的，纪随早扒了我的皮。”
苏迆然撩了撩长发：“聊聊吧。”
宋清漪看向女保镖，后者颔首，走到不远处。
苏迆然坐到宋清漪对面，看了看她没有扒拉两口的牛肉面，开门见山地问：“你怀孕了？”
宋清漪淡道：“你误会了，只是被气得差点吐了而已。”
“真是可惜。”苏迆然惋惜地摇摇头，“你知道吗？我见到纪随的第一眼，就想给他生孩子。你呢？你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什么感觉？”
宋清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如果不是明知道你来幸灾乐祸，你这话问得，我都要误会是闺蜜来找我谈心了。”
苏迆然耸耸肩，难得坦率地承认：“你说得没错，我就是来幸灾乐祸的，我就是迫不及待想来看看，那个曾经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我踩在脚下让我永远无法翻身的女人，有朝一日自己翻车、遭千夫所指，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苏迆然掩唇笑起来，非常愉悦。
宋清漪淡淡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来，已是准备离开的姿态。
苏迆然忽然问：“你曾有过仰望天之骄子、克制不住春心萌动、偏偏你们之间有着云泥之别的感觉吗？你可曾为了一个男人，一步步努力往上爬，受所有人所无法承受，只为了离他更近一点、更近一点，然后嫁给他，做他的妻子，陪伴他一辈子？”
宋清漪转头看着她。
苏迆然看着窗外，目光却没有焦点，只是落在虚空里。
宋清漪重新坐回，淡道：“你不是一个人。”
苏迆然转头，盯着宋清漪的目光里闪动着期待的光芒：“你也是这样吗？”
宋清漪摇头：“不是我，但纪随的粉丝里像你这样的，好像很多。”
苏迆然皱眉，厌烦道：“别拿我和她们比。”
“的确，你比她们成功多了，她们最多不过想想，而你……”宋清漪没有说完，话锋一转，“但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不就是追星吗？”
“你错了，我认识纪随的时候，他还没有进娱乐圈。我遇见他那年是在纪氏的年会，那时他刚成年，十八岁。”
宋清漪笑着摇摇头：“刚成年，但已经是纪家说一不二的掌权人了，是不是？”
“你竟然连这个都知道？”苏迆然讶异。
“猜的。”宋清漪轻描淡写地笑了笑，“慕强是一种人与动物皆有的天性，别说人类了，就是动物，雌性也更容易被漂亮、强大的雄性吸引，这是一种本能。其实明星圈粉，本质上就是对这种本能的利用。”
苏迆然挑了下眉：“果然是科学家，我人生最美妙最浪漫的悸动，被你这么一说，美感荡然无存。所以，你对纪随也是出于这样一种动物的本能吗？”
宋清漪偏头想了想，哂然一笑：“说出来你可能不愿意接受，但我和你不同，我对他确实是爱情。”
苏迆然笑着摇摇头：“你哪里来的自信？”
“因为吸引是单向的，好看而强大的男人能够吸引千千万万的爱慕者，但爱情却是双向的、排他的、相互加持的，再好看再强大的男人，他也只能给一个女人回应，而只有这份回应，才能让女人的倾慕变成真正的爱情。”宋清漪眼里流露出温柔的笑容，“他给我回应了，就算只是为了今日他的这份回应，将来就算他一无所有，就算他不再强大，我也会陪伴他一辈子。”
苏迆然直直看着她，眼中神情复杂。
宋清漪推开椅子站起来：“好了，我该去工作了，祝你玩得愉快。”
一转身，却见保镖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里拿着手机。
宋清漪看了一眼，屏幕正亮着。
“找我的？”
保镖连忙递过去：“纪先生。”
宋清漪接过，一面大步往外走去。
纪随问：“苏迆然来找你？”
宋清漪“嗯”了一声，低声说：“不过你也不必如临大敌，有你在，她应该也没有落井下石的胆子，不过就是来看我笑话的，毕竟这种难得一遇的时机，换我是她，我也恨不得半夜买张机票追去看看。”
纪随默了默，柔声道：“我会处理好。”
宋清漪低低“嗯”了一声：“我知道。”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过了一会儿，纪随忽然问：“就算将来我一无所有，我不再强大，你也会陪伴我一辈子吗？”
宋清漪走出了酒店，抬头看着清润的天空，唇角高高扬起：“纪随。”
“嗯？”
宋清漪蓦地狡黠地眨了下眼睛：“你有这么一张颠倒众生的脸，还有这让女人垂涎的身体，还要什么强大啊？我养你一辈子我都心甘情愿啦！”
纪随顿时被噎住了，满心旖旎刹那间荡然无存，眼里的柔情万丈也悉数变成了哭笑不得：“倒是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真能靠美色吃饭。”
宋清漪抿唇笑了笑，忽然道：“纪随，我没事。”
纪随沉默片刻，轻而坚定地说了三个字：“好，等我。”
宋清漪将手机还给保镖，两人去了实验站，一整天都在里面。纪随让她别看手机，所以宋清漪全然不知道，当天，热搜彻底被她屠尽。
除了一开始的宋清漪泄题、宋清漪撤热搜、宋清漪上位三个热搜，后来又接连出现宋清漪学历造假、宋清漪没去过国外、宋清漪不懂英文、科研大佬竟然不会做实验、宋清漪上课划水、宋清漪在A大养老等六个热搜，总之一天之内，宋清漪将热搜榜彻底屠尽。
不巧的是，当天娱乐圈爆出了某流量小生恋爱的石锤，女方是黑料满天飞的超级绿茶。按理说，单凭顶级流量x超级绿茶这火爆程度，顶流的女友粉们分分钟就能把女方撕得退圈了，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爆料竟然被宋清漪的热搜压得死死的，怎么爬都爬不上去，愤怒的女友粉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被【宋清漪不懂英文】按在地上摩擦。
物极必反，网友都是很叛逆的，顿时就嗅出了不对来。
本来宋清漪也只是在学术圈混，她再红她也红不过顶流吧？结果什么乱七八糟的热搜啊，能把一个顶流谈恋爱石锤黑料压得死死的？
风向从这里开始反转：
——u1s1，这宋清漪谁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在和我爱豆谈恋爱！
——哥哥都被绿茶骗了，谁还care这个宋清漪懂不懂英文啊！她懂不懂都跟我们没关系的好吧！求求这位大姐别再买热搜了，热搜都被你屠尽了好么！
——恕我直言，这怕不是小姐姐自己买的，这明显是被人黑吧，谁买热搜全买自己黑啊，这是脑子被驴踢了还是被虐狂？
——被黑成这样，得是什么深仇大恨啊鬼鬼！
——莫名有点心疼这姐妹了……
——我不心疼她，我更好奇到底是谁送她屠尽rs的！这人得多有钱？
——我也很好奇她到底得罪了什么绝世有钱人[思考][思考]
……
第69章
纪随手底下的公关总监从电脑屏幕上抬头, 默默看了眼前方那位……绝世有钱人。
在他将热搜包场当自家乐高玩儿以后，看将来还有什么人有脸胆敢自称资本下场，啧啧。
公关总监盯着数据, 深觉后面那几个热搜“黑”得实在很有水平, 非但充分激起了普通网友们的叛逆心，更将正义感和话语冲动巧妙地递给了更具有舆论力量的学生们, 比如这几条：
——果然微博平均学历大专……别的不说，你学历造假一个给我看看, 我就看你能不能混进A大当教授！还不会英文？先看看宋教授在国际论坛上的主题发言再黑好吗？
——刚好上学期线上上了宋教授的课, 言之有物，针针见血, 有录屏为证！说她划水的，来, 你照着给我划一个，划一个看看！
——吵什么吵, 给教育部和H大各发封邮件问问，不就真相大白了？
——怕不是傻子吧, 这么明显的黑都看不出来？智商是个好东西……
——这哪儿是黑，这简直就是网暴好吧！那些明星动不动说自己被网暴的, 宋教授这回算是给他们打了个样, 让他们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网暴[颤抖][颤抖]
——宋清漪之后再无网暴[狗头][狗头]
……
宋清漪之后还有没有网暴，赵安澜不知道, 但他敢确定的是，宋清漪之后应该再没有如此只手遮天的网络操盘手了。
赵安澜将手机放回口袋里，象征性敲了下门，径自走进纪随办公室。
纪随端坐在办公桌后，一脸凛雪寒霜, 睫毛上仿佛都结着冰花。
“杀鸡焉用宰牛刀？”赵安澜走到纪随面前，笑着摇摇头，“天还没黑呢，你这就把全网的键盘侠变成了福尔摩斯，怎么样，现在是不是该放个‘盲点’出去了？”
纪随抬眼看向他，淡道：“早准备好了，谁放出去才是重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