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那一瞬间她耳边响起的是谭叙深的声音。
欢/愉也成了噩梦,伴随着无尽的回忆,那些她想尘封埋葬的屈辱,全都翻涌了出来。
那她以后该怎么办?难道永远活在他的阴影里吗?永远没有办法像个正常人一样开始新的生活和其他人做/爱?
谭叙深,谭叙深……
真的好狠。
闻烟在心里一遍又一遍默念着他的名字,胸腔里的懊悔和痛恨不断酝酿膨胀,连带着眼神也愈发的冰冷坚毅。
她紧靠着车窗没有说话,希凡以为刚才把她吓到了,他愣了愣,抚摸着她头发的那只手也收了回来。
“抱歉烟烟,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没有什么是忘不了的。”希凡将旁边的毯子轻轻披在她身上,目光带着歉疚和温柔,“以后你不同意,我绝不碰你。”
“为什么?”闻烟声音暗哑,她抬头看向希凡,“没有一个男人能接受自己的女朋友为别的男人流过产,你不介意吗?”
希凡微愣,迎着她的目光沉默了片刻,过了几秒,他开口:“介意。”
“那为什么还要和我在一起?”闻烟视线直直地看向他。
“想对你好。”希凡望着她眼角的飞红,没有丝毫犹豫。
有些女孩儿给人感觉淡淡的,但不知不觉中已经把人的心偷走了。
听见他的答案,闻烟目光停顿了,她缓缓垂下视线。她也很想开始新的生活,但刚才的尝试告诉她,她没有重新开始的资格和能力。
眼眸渐渐起了雾,伴随着巨大的心酸无助,她该怎么办?
希凡看着她依旧沉默不语,眼眸暗淡了几分,陪她安静坐着,余光落在不远处的男人身上,他还在那里。
光线很暗,希凡看不清他的五官和表情,印象还停留在三个月前在医院碰到的那次。成熟稳重的男人,加上事业有成,对年轻女孩儿确实有致命的吸引力。
过了一会儿,希凡收回视线看了一眼闻烟,回到了前面驾驶位。
夜色和空寂都很漫长,男人像是茫茫雪山上的松柏,风吹来,扑扑簌簌地掉落了一层冰霜,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清冷孤傲,除了微微起伏的胸膛和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好像完全隐匿在了黑暗里。
当一个人在感情里始终处于上风时,他永远无法看清自己的心。
但这一刻,看着她在别的男人怀里,谭叙深说不上来的滋味,就是很想抽烟,一根接着一根地抽,把烟狠狠吸进肺里来麻醉喉咙的沙砾痛感。
以前他说,她父母不会答应她和一个离婚有孩子的男人在一起。
他说,他们不合适走不到最后。
他还说,如果她有喜欢的人,他可以放她走……
望着那扇车窗,男人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忽然咔嚓一声,漆黑眼底搅动的波澜终于突破了冰层,冰碴碎了一地。
现在,他不想了。
谭叙深迈开修长的双腿朝那辆车走过去,然而他刚抬腿,车启动了。
车子缓缓启动,闻烟目光呆滞地掠向窗外,但下一秒她忽然愣住了,凝滞的视线终于有了焦距,时间仿佛静止,过了两秒,闻烟望着谭叙深的身影唇角忽然扬起一抹冷笑,带着残忍的快/感。
如果她一直活在痛苦里,她一定会让他一起痛不欲生。
谭叙深愣在原地,好像看到了她的脸,那个笑很熟悉,在易阳生日那天她也是这样,似乎更冷了。
看着后视镜里她扭头的动作,希凡刻意地没有加速。
隔着玻璃,隔着沉重无法化解的伤害,两个人的视线在冰冷的秋夜相遇,像两条直线慢慢相交,又缓缓渐行渐远。
谭叙深目光落在不断远去的车尾,心好像也跟着空了。这段时间下班回到家的空荡感和心烦意乱,好像终于有了解释。
抬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谭叙深拿出手机叫了辆车,屏幕的光瞬间照亮了他的脸,黑色的眼睛阴沉得厉害。
坐在车上,谭叙深拨通了闻烟的电话。
时隔三个月,他终于又拨了她的电话。然而,直到电话自动挂断,她都没有接。
窗外不断闪过的路灯和霓虹照亮了男人的脸,昏暗的光线下,谭叙深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手机屏幕,下颔的线条愈发得冷硬。
停了片刻,他打开微信点开置顶的那个消息框,打下几个字。
- 在家等我。
时隔三个月,他终于又给她发了消息,但也是过了很久,她都没有回复。
光洁的脚丫藏在毯子里轻轻摩擦,闻烟看着那几个字笑了,浓浓的嘲讽和得逞的意味。
电话响起的瞬间,她第一反应是想挂掉,但手指在红色的按键停了很久,闻烟忽然不想挂了,她也要让他好好体会一下等待的滋味。
三个月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把他删掉。
或许是因为第一段感情,她不想留那么多恨,尽管已经难堪破碎到了极致。
闻烟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虽然她难过她愤恨她被弄得遍体鳞伤,但闻烟只把晚上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留给自己,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想过报复谁,她只想离他远远的,等过段时间疗好了伤,就开始人生的下一段旅程。
但现在,闻烟清晰的意识到谭叙深给自己留下了怎样难以磨灭的印记,让她沉溺在过去的屈辱伤痛中,无法开始新的感情。
凭什么他已经复婚了,每天沉浸在一家三口的快乐中,而她每天晚上却只能像个精神病患者一样抑郁。
没有这样的道理。
谭叙深为了复婚,迫不及待地推开她,弄死了那个孩子,他们一家三口现在所有的幸福,都是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沾着她和那个孩子的血……
眼里的偏执越来越盛,闻烟目光呆滞地落在那条消息上,随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笑着把手机收了起来。
还记得他去法国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发短信打电话都没有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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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停在了日月湾,希凡看着后视镜里的画面,她沉默了一路,不知道在想什么,连车停了都没有察觉。
“到了。”停了几秒,希凡提醒她。
“......哦,谢谢。”闻烟提着裙子下了车。
望着她的动作,希凡皱了皱眉,不是因为她的冷漠,而是刚才对视的一眼,他看到了她脸上心不在焉又心事重重。
天冷了晚上散步的人就很少,楼下很安静,希凡望着她的背影,只见她忽然停住了。
三五米的距离,闻烟正走着缓缓转身,她重新回到车边,看着希凡的眼睛,感觉喉咙发涩:“希凡,我很想像你说的那样,开始新的感情,我也在尝试,但是......”
但是他们不知道谭叙深对她做过什么,闻烟永远也不会说出来。
听着她说话又停顿,以及脸上的痛苦,希凡拿起车后面自己的外套,下车披在她身上,细心地把拉链弄好。
他越是温柔,闻烟越是愧疚,她抬头望着他:“我没有办法回应你,有太多好比我好的女孩儿……”
“别想了,快上去吧。”打断了她的话,希凡摸了摸她的头,“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闻烟抿了抿嘴唇,她相信希凡明白她的意思: “......好,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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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闻烟收到了闻奕城的电话,她编了个理由说不舒服已经回家了,但刚挂断,就又收到了谭叙深的电话。
漆黑的客厅里,闻烟躺在沙发上没有开灯,把自己完全沉入黑暗,平缓着一晚上起伏的情绪,寂静的客厅里手机不停震动,响了一遍又一遍……
闻烟始终没有接,在一声声震动中,她不疾不徐地走进了浴室。
谭叙深站在楼下,十三楼没有一个房间亮着,电话没有接,消息也没有回,难道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吗?
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谭叙深脸上的线条紧绷着,目不转睛地望着十三楼的某一点,但忽然间,他的眼底又爬上深深的愧疚……
以前她是不是也这样等着?
脸上受伤的神情很明显,谭叙深愣了片刻,又发出去一条消息。
- 烟烟,在哪里?
暖黄的灯光下,浴室水汽弥漫,闻烟眉眼带着浅笑躺在浴缸里往胳膊上撩着水,耳边是客厅茶几上的震动,这一刻,仿佛成了最动听的声音。
慢慢悠悠地洗了一个小时,直到累了,闻烟才披着浴巾出去。
她拿起茶几上的手机,11个未接来电,3条消息,闻烟躺在沙发上笑得花枝乱颤,但笑容却不达眼底,看着他最后一条消息,闻烟缓缓打下一行字。
- 日月湾A座7号楼1302
- 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这章写得特别慢,粗长失败了,抱歉歉Orz
第70章
整栋楼零零星星亮着几个房间, 不知道她究竟属于哪一个,谭叙深出神地望着,目光没有焦距, 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这时手机传来一声震动,谭叙深回过了神,他拿起手机解锁,简单的动作比以往多出几分期待和不安。
但看见那两条消息时, 他愣住了。
莫名的熟悉感, 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原点,但又不是原点,谭叙深忽然想到在酒店外的路边, 她隔着车窗的笑容……
她在报复他。
心脏好像被突然刺了一下, 这个认知让谭叙深心脏不断往下坠,他无力地抬头,发现十三楼有个房间亮了, 是他上次看了整夜的房间。
她在那里吗?
周围所有的光都暗了下去, 此刻在谭叙深眼里只有那一处是亮着的, 像是心脏的光源,他情不自禁地回想着过去一年发生的点滴, 目光越来越复杂暗淡,到最后一个月,他竟有些不忍回忆……
谭叙深知道, 无论她现在做什么, 都是他应该承受的。
又看了眼手机里的地址, 谭叙深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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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往常一样,闻烟温了杯牛奶放在茶几上,但今天却不太想喝, 有些腻味。
牛奶在玻璃杯上留下一条鲜明的线,闻烟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望着,过了片刻,她拿出打火机点了一支烟。
而这时,门铃响了。
闻烟扭头朝玄关看了一眼,却没着急过去,直到响了第二声,第三声,她才不紧不慢地走过去。
顺着猫眼往外看了一眼,看到男人熟悉的脸时闻烟笑了,原来等人上钩是这种感觉,当时他一定很得意吧。
忽然发觉连最初的那两条短信都是屈辱。
畸形的开始怎么会有好结果呢?或许当时她的心和眼睛都瞎了吧。
身上只围了条浴巾,头发没有吹也还湿着,闻烟眉眼带着浅笑,她靠在墙上听着门铃的响声,迟迟没有开门,细长的烟支在两指间缓缓燃烧。
烟向上飘的轨迹弥散出几分病态的美,最后只剩下了烟蒂,闻烟回到客厅,将捻灭的烟头扔进烟灰缸里,然后不疾不徐地走向卧室,徒留身后一阵阵门铃声。
闻烟站在衣柜前,该穿哪件睡衣呢?只犹豫了两秒,她拿起那件黑色的冰丝吊带睡裙,刚穿上还有点凉。
门铃声隐隐约约地传过来,闻烟坐在梳妆台前敷了个面膜,然后又不慌不忙地涂上身体乳,像每天晚上睡觉前那样。
手机震动的声音和门铃声穿/插着,一切收拾好,闻烟看了眼时间,好像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她从卧室出去走到玄关往外看了看,他还在门外,闻烟不由得笑了。
几个月不见,他倒是比以前有耐心了不少。
“烟烟,开门。”听见门里细微的动静,谭叙深知道她在门后。
“为什么?”闻烟倚着门,声音轻飘飘的,双手交叠望着客厅厚遮的窗帘。
谭叙深忽然语塞,落在门上的视线愣住了,她确实没有理由为他开门,他们已经分手了,而她可能还有……
目光无力又沉重,谭叙深沉沉地吸了一口气,但他现在不想放她走,不想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但就在谭叙深想要再次按响门铃的时候,门开了。
“进来吗?”闻烟靠在门边,侧着半个身体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想了一整个晚上的人终于出现在眼前,视线将她完全笼罩,谭叙深的心脏仿佛忽然有了温度,也不再那么空荡荡。
沉默地注视了片刻,担心她反悔,谭叙深缓缓推门进去,然后关上了门。
站在玄关处两个人谁都没动,只是静静望着。
密闭的房间内,对面是喜欢的人,这种无声无息的氛围会催发人本能的欲/望,很久不见,谭叙深很想把她抱在怀里,吻她,爱她。
但不经意间,他忽然闻到了一丝烟味。
“抽烟了?”谭叙深目光落在她脸上,皱了皱眉。
闻烟微愣,随即嘴角勾了一抹毫不掩饰的冷笑:“不是你教我的吗?”
这个男人好奇怪,从他的表情和语调来看,抽烟并不是一件好事,但他忘了是谁把这一切教给她的吗?
黑亮的眼眸被划开一道口子,谭叙深喉咙微动,却无法反驳一个字。
这就是后悔的滋味吗?
这几个月谭叙深在她身上深刻体会了这辈子都不曾有过的感觉,后悔愧疚无奈和小心翼翼……想靠近她,却又不敢往前迈一步。
从来没见过他受挫的样子,闻烟心里乐开了花,她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的男士拖鞋放在他面前。
“以前让你来你总是拒绝,穿吧,新的。”云淡风情的语调,闻烟说完回到了沙发上,悠闲地点了支烟。
或许现在说得每句话都在揭开伤口,实际上闻烟已经感觉不到痛了,但她要让这些话,字字句句都像刀一样扎在谭叙深心脏。
脸上挂着淡笑,闻烟惬意地吐了口烟。
毫无疑问她的目的达到了,谭叙深发觉每个字都像图钉按入心脏,麻木。
“别抽了。”谭叙深坐在她旁边,将她手里的烟夺走掐灭,紧紧抱着她,贪婪地吸取着她身上的气息。
是她的错觉吗?怎么感觉分手后他忽然爱上了她?
穷追不舍,步步紧逼。
闻烟没有挣扎,任由他抱着,不主动不拒绝也不回应。
抱了很久,谭叙深终于放开了闻烟,手指摸索着她瘦削的下巴,眼眸不自觉流露出几分心疼,但不经意间,他的余光忽然扫到她背后沙发上的男士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