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熟门熟路地把温溪带去了一家教坊。
他还告诉温溪:“这里的女子都是官妓,英王府和翼王府被抄,不少女眷可都被充到了这里。”
温溪实在不懂这等烟花之地有什么意思,索性闭嘴,跟着魏文衿上了楼。
偏魏文衿就是想和他显摆自己的老练,嘴都不带停的:“不过像王妃郡主那般的人物,照例是被充入掖庭,能被带到这的,多半是王府的姬妾丫鬟,聊胜于无吧。”
温溪凉凉道:“真是委屈你了。”
两人跟着领路的教坊嬷嬷入座雅间,才坐定,突然从屋外扑进来一女人。
那女人蓬头垢面长发披散,衣衫也凌乱得很。
正同魏文衿说话的教坊嬷嬷横眉竖目,让屋外那几个粗壮婆子把女人拖走,然后才来同他们赔礼道歉:“那姑娘是近日新来的,不懂事,还请两位爷千万别怪罪。”
魏文衿挥挥手:“光说有什么用,还不如多叫几个姑娘来陪爷喝酒。”
教坊嬷嬷:“一定一定,奴这就去叫姑娘来。”
温溪耳朵在听他们说话,眼睛却落到了那个被婆子架起拖走的女人身上,那女人嘴巴里被塞了布团,挣扎间露出一张对温溪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温溪的心脏猛地一紧,直到雅间门被关上,他才稍稍平复心绪。
魏文衿抬头看他脸色不对,问:“怎么了这是?”
担心棠沐沐诈尸,曾去坐忘山上香拜佛的温溪,声音飘忽:“没,就是觉得坐忘山不太灵。”
魏文衿:“什么?”
温溪没再解释,看向魏文衿的眼底带上了对方之前对自己用过的怜悯:“别问了,好好快活吧。”
无论那个女人是不是棠沐沐,为了不让魏文衿对一个官妓“旧情复燃”,气着魏太傅,温溪决定去和魏太傅告状,彻底杜绝魏文衿再来明善街的可能。
……
三月,草长莺飞。
帮着西北军夺回最后一城的顾浮还在西北大营里,被手下几位将领吵得头大。
因为西北边防泄密一事,陛下有心整顿西北,上个月来了旨意,将西北纳入北境,方便顾浮向对北境军一样,把西北也给筛一遍。
就这么一下,顿时就让整个西北大营气氛变得微妙起来,两军将士闲暇时经常比试,旨意来了之后,因比试受伤的情况越来越多,军医都把状告到到了她跟前。
这边顾浮翘着腿,听手下在那吵吵,另一边,北境军副统帅和左领军躲在帐外,悄声说话。
“先说好,我也是从底下那些人嘴里听来的,无论怎样你都不许对我动手啊。”左领军再三强调,生怕被殃及池鱼。
副统领不耐烦:“行行行,你快说。”
左领军左右看了看,做贼似的低声道:“他们说,将军当初诈死,不是被送回京城疗伤,而是、而是……”
副统领往他后脑勺上狠狠掴了一掌:“而是什么你他娘到底说不说?”
“嘘!小声点!!”
左领军的反应太过奇怪,副统领只好压着性子,粗声粗气道:“赶紧的!”
左领军:“而是被人识破了身份,不得不回京!”
副统领眼皮直跳:“什么身份?”
询问的同时,他把手搭到了刀柄上,一副谁敢说顾浮是敌军奸细,他就把传谣的人抓出来大卸八块的架势。
左领军:“女子身份!”
副统领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就是……那个!女人!”左领军生怕副统领听不明白,还在胸前十分粗俗地比划了一下。
副统领:“……将军说的对,你们就是吃饱了撑的!等着,我这就去和将军说,让每天的操练再加两倍!”
左领军慌了,比听别人说顾浮是女的还慌:“别别别别别!!!”
两人正拉扯,忽闻一声:“报——!”
一小兵直冲主帅营帐跑来,大声道:“京城押送军饷的来了!一同来的还有绥州州牧,现就在外头!”
话落,顾浮从营帐里出来,让小兵去放人进来。
小兵领命而去,顾浮则看向一边的副统领和左领军,挑了挑眉道:“两军不和我已经够烦的了,你们俩都是北境军的,可别给我内讧。”
副统领和左领军迅速缩手站直,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不多时,押送的车队进入军营,领头两人一个是绥州州牧,北境军的老熟人,另一个应当就是此次负责押送的钦差大人,但看着……
——是神仙吧,一定是神仙对吧?
目睹车队入营的人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想到。
一群糙汉子也不会什么华丽的辞藻,就是觉得如果这世上真有神仙,大概就长这个模样。
神仙从马上下来,唇角微微勾着,对他们的统帅道:“忠顺侯,别来无恙。”
一旁的绥州州牧:“二位认识?那正好,既然认识不如我们进去坐下聊,我这边……”
呆愣的顾浮回过神,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不等绥州州牧把客套话说话,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抱起傅砚转了个圈。
第七十一章
顾浮后悔了, 真的后悔了。
她要知道当众抱傅砚转圈圈会惹傅砚生气,她说什么都要忍一忍,等到没人的时候再好好表达自己的欣喜之情。
如今错已铸成,她只能想法子挽回, 然而傅砚根本不给她独处的机会, 态度也变得如同初见一般, 生疏而又冷淡, 越发像个不染俗尘,无心无情的神仙。
顾浮着急死了, 又怕当着旁人的面哄他会让他更加生气, 只能硬忍着, 把该交接的先清点交接了再说。
一通忙碌下来,已是傍晚,绥州州牧与随行的官员不好留宿军营, 只能赶在天黑前回城。
“就让诸位大人回我府上休息吧。”绥州州牧说道。
顾浮眼皮一跳, 想起这绥州州牧一直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她,没少请她到府上做客, 那州牧千金自小在边境长大,也是个热情大胆的, 总嚷嚷着要嫁就嫁最好的,仗着边境不像京城规矩多, 常常在宴席上露面, 不是献艺就是倒酒,有次顾浮喝多了留宿州牧府, 还差点被带去那姑娘的闺房。
如今傅砚来了,京城人士,又是国师, 长得还好看……不行不行,绝不能叫傅砚住到州牧府去。
顾浮心中警铃大作,提出要带傅砚去自己那住,虽然西北这边还不算顾浮的大本营,但卫骁在时,曾大肆收受贿赂,在西北也有几座别人孝敬他的宅子。
如今虽已尽数充公,但为了方便顾浮在西北暂住,便留了一座西北的宅子备用。
顾浮去住过几回,正好这两天没事,顾浮亲自把这次随行的官员都带了过去。
府中下人早早就换了一批,侍卫都是从军中退下来的老兵,剩下的便是上了年纪的粗使婆子,一个丫鬟都没有。
为免入城被人围观,傅砚还特地戴上了兜帽,入府后才将帽子摘下露出真容,导致府里的人一个个反应都和军营里的人一样,以为自己看到了神仙。
还有几个婆子,趁没人注意,双手合十对着傅砚的背影拜了拜,闭着眼嘴里念念有词。
顾浮看见,想笑又不敢笑,转头吩咐婆子把主院收拾收拾,给国师大人住。
那婆子操着一口西北方言,问顾浮:“将军今晚要回营?”
顾浮摇头:“不回。”
婆子一脸迷茫:“主院给国师大人住,那你住哪?”
顾浮理所当然道:“主院又不是只有一间屋子。”
婆子明白了,另外又把主院侧屋给收拾了出来。
晚上府中备了一桌子好饭好菜招待从京城来的官员,官员们知道顾浮是女子,若放平时,他们定不敢随意与顾浮同桌吃饭,甚至来的这一路上,他们都在做心理准备,免得看到混迹在军营里的顾浮,心里膈应。
可这一天下来,亲眼目睹顾浮在军中的一言一行,意外发现顾浮虽为女子,但其表现和男子几乎没什么区别,渐渐也就忘了这点,同桌吃饭时也没想起来,聊着聊着就聊上了头,甚至跟着顾浮一块喝起了北境这边的烈酒。
顾浮可是每次拼酒都不会输的人,加上她刻意为之,待到席散,那些官员俱都醉成了烂泥。
副统领被顾浮留在军营,性子跳脱的左领军和出身京城的林毅被拉来作陪,他们俩在顾浮的示意下给京城官员灌了不少的酒,但都默契地避开了顾浮身旁的傅砚。
左领军是根本不敢同傅砚这般神仙似的人物说话,生怕自己语气重些都能将人冒犯,林毅则是因为母亲信仰国师,心里存了份敬重,故而不敢耍心机将人灌醉。
他们不敢,顾浮也不敢,所以其他官员都是被扶着离开的,就傅砚是自己站起身,被管事领着去了主院歇息。
顾浮在后边跟着,期间傅砚愣是没回过头,进屋后直接关门。
给傅砚领路的管事转头看到顾浮,正要行礼,就被顾浮挥手打发走了。
待管事走远,顾浮才走到屋门前,抬手拍门——
……
席散后,林毅正准备去休息,结果还没进屋,就被左领军搭着肩膀,拉出客院。
“白天人多,趁现在去找将军问问,她和那个国师怎么认识的。”
饭桌上喝了点酒,此刻只想回屋睡觉的林毅:“你可以自己去。”
左领军瞪了林毅一眼:“我他娘的要是敢一个人去早就去了,还用得着来找你?”
林毅无言以对,被左领军拉着去了主院。
两人都不知道顾浮让人把主院主屋收拾给了傅砚,他们绕过府中巡逻的侍卫,一入主院就朝着主屋走去,然而还没看见主屋的大门,他们就先听到了顾浮的声音——
“望昔?望昔你开下门啊望昔!你让我进去吧,我知道错了。”
俩人立时刹住脚,对望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开始往后退。
才退出主院,里头又传来一阵清脆的雀鸟鸣叫。
左领军在院外花坛边蹲下,双手抱头,一脸“万万没想到啊万万没想到”的表情。
林毅一头雾水:“怎么了。”
左领军:“听见那鸟叫没?”
林毅:“听见了,有什么问题吗?”
左领军:“那是斥候营曾经用过的暗号,将军以前在斥候营待的时候,用的就是这一套暗号。”
林毅神色一凛:“将军说什么了?”
左领军一看林毅的表情就知道这傻孩子误会了,本觉得不大好说,此刻又忍不住告诉他:“将军说她想和国师睡觉。”
林毅整个僵住,迟疑道:“你确定这是斥候营的暗号?”
怎么这么下流呢。
左领军说:“其实本来还都挺正经的,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把暗号弄得越来越不像样,要不然也不会被换掉。”
左领军无视了林毅的震惊,猜道:“那些说将军是女子的传言都是从京城来的,你说会不会是因为咱们将军和国师有一腿,京城那边才说将军是女人?”
林毅并不知道顾浮是女子,他爹从京城寄来的信中也没提到过此事,但他确实有在军中听见过类似的传闻,如今又听左领军提起,下意识就蹙起了眉头。
左领军接着道:“京城里的人也太没见识了。”
说完才想起林毅也是从京城来的,补充道:“没说你啊。我就是觉得,要非得一男一女的话,为什么不说国师是女子,肯定是欺负咱将军在京中无人。”
林毅:“可将军是比国师矮一些。”
“矮怎么了?咱们常去的那家酒肆,那女掌柜不也比跑堂高吗,人不也是夫妻。”
林毅:“……”
“要我说,就国师那脾气,”左领军心虚地看了看附近,确定没人才接着道:“还得咱将军哄着,怎么也该把他说成女的,没事造谣将军做什么,这不欺负人吗,如今到了我们的地盘,可不能再叫人占了便宜去……”
左领军叨叨了一大串,最后终于结束自己的长篇大论,起身道:“就这么说定了,那些京城来的官员要再敢造将军的谣,我就教训他们,行了,回去吧。”
……
主屋门前,顾浮有察觉到左领军等人的靠近,但见他们自觉离开,顾浮便没去理会,专心哄傅砚给自己开门。
屋里没动静,但顾浮知道傅砚肯定没睡,好不容易久别重逢,没自己他肯定睡不着。
顾浮索性使出杀手锏,用之前两人暗探火.药库时定下的暗号,说了句荤话催傅砚给自己开门。
没过一会儿,门真就被傅砚从里面给打开了,傅砚方才进去怎么样,现在开门就怎么样,脸上的表情还板着,看得顾浮心里直痒痒。
顾浮挤进门,顺手把门关上,靠进傅砚怀里踮着脚往他唇上凑。
傅砚抿了抿唇,可还是没忍住,让顾浮撬开了自己的唇舌。
小小的别扭就这么在这一吻间消弭于无形,傅砚垂在身侧的手环上顾浮的腰,两人默契地将对方往床上带。
衣服一件件落到地上,待床帐落下,顾浮喘着气遗憾道:“我现在不能怀孕,恐怕得委屈你了。”
不能做到最后一步,但可以试试别的玩法。
谁知傅砚拿出一个药瓶子,轻喘说道:“避子药。”
顾浮没想到傅砚准备得这么周全,她兴奋地拿过药瓶子,然而入手的重量却让她的动作顿了顿:“空的?”
“这药对身体无害,但得提前一个月吃,吃完停一年半才能恢复。”傅砚慢慢调整呼吸,说道:“我是从年节后开始吃的”
顾浮还是头一回听说有让男人吃的避子药,不免揣揣:“除了避子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影响,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