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气不够?那是根本不存在的。
有护犊子庄女王亲自站台,担心人气的怕不是傻!
综上所述,田恬认为,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于苏寒。
虽然加上这回,也就只见过短短的两次,但田恬也发现了,苏寒本人比大家隔着屏幕看到的还要更安静和沉默。
她性格很好,看起来也很柔和,不大会拒绝人,面对旁人的要求,能答应的都会配合。
但田恬能从她身上感觉到一种距离感。
田恬也说不清,就好像,这种距离感恰恰就是她用柔和的外表和张弛有度的礼貌教养筑起来的。
田恬本能地感觉到,别说苏寒的十八岁生日,就算日后她被更多的人喜欢,人气爆棚,恐怕也不会举办和粉丝亲密互动的生日会。
她是那种天生不会与人太靠近的人。
田恬默默叹气,突然感觉自己好像粉了个冷漠厌世的性冷淡爱豆怎么破?
“我是收礼物的人,有什么好介意。”
苏寒的回答,让脑补太过的田恬回过神。
苏寒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又看了一眼那些包装精致的礼物。
虽然神情中并不显露,但苏寒其实是有些拘谨的。她一向惯于面对旁人的冷漠,而不习惯这样的热情。尤其是这样纯粹的、完全不求回报的热情。
她抿了抿唇,略停了一下,又说,“谢谢你,也谢谢你们所有人。”
田恬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谢就不用了,如果你以后能多发发微博和照片,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苏寒一愣:“为什么?”
“因为大家都很想多看看你啊!想知道你都在干什么,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之类的。”
苏寒不问了,知道问了自己也不理解。点头答应:“我尽量。”
庄婷在旁边插话:“果然,还是你的粉丝们才是真爱,相比之下,姐姐我的礼物就俗气多了。”说着,将一个大红包递到苏寒面前,“生日快乐,早日变成小富婆!”
苏寒盯着那个一看就很厚实的红包,无语地接过来。“……谢谢。”
话音刚过,薛稳也递过来一个。
“生日快乐,恭喜发财。”
苏寒:“……”
他们这礼物送的,还真是了解她……
然后,对面的柯薇也默默递过来一个……
苏寒握着手里三个厚厚的红包,心想,这可能是她过得最值钱的生日。
果然,活着总会有好事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 嗯,说点什么你们才舍得留言呢?
第15章
苏寒在去影视城的车上睡着了。
闭上眼睛之前,她看到汽车缓慢穿行过高楼林立的城市中央,驶上高架之后车速终于快起来,将拥挤的人群和各色街景甩在身后。
天气多云,有柔和的小风,有些从云层缝隙里透下来的光斑,随着他们的车子在平坦笔直的道路上移动。
从车窗玻璃望出去,视野开始变得开阔,似乎连被生活和城市挤压着的心脏也变得开阔起来。远处渐渐出现越来越多的青翠树木。她就这样靠着车窗,在车身轻微的晃动中睡着了。
田恬叫醒她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影视城。
苏寒也没有想到,庄婷会直接把柯微这个叫田恬的助理强借过来,给她做两周的临时助理。
她有些不好意思,告诉田恬如果不情愿,她可以亲自跟庄婷说。
但田恬怎么可能不情愿?她是太情愿了好吗?若不是柯薇积威甚重,让田恬小助理在狂喜之余也不敢完全丧失理智,她大概就要仰天大笑出门去,提前上演一出乐不思蜀了。
今天是立秋后的第二天,秋风送爽,几许清凉。
宜出行。
薛稳从后备箱拿出苏寒的行李。等到苏寒和田恬从车里下来,才领着他们往《画堂春》片场走。
苏寒一路走一路看。
她之前唯一接触过的古代建筑就是京城的故宫,还是上小学的时候学校统一组织的参观活动。
这种古色古香、恢弘富丽的历史古迹,果然还是要年龄大一些来看才能更有感触——虽然她眼前这些并非真正的古迹,只是仿造的。
褪去时间在上面留下的遗痕,一种跨越古今的神奇感觉仿佛更加强烈了,就像人真的就生活在里面。就像这些建筑并不是来自于千百年以后,而正是当是时的街衢巷陌。
但是等真的迈步走进去一座建筑时,这种时间的穿越感却瞬间消失了,因为里面布满了各种机器和轨道,穿着古装和现代装的人混杂在一起,忙碌、交谈,一片嘈杂。
苏寒知道,这里就是《画堂春》的片场了。
因为这是苏寒第一次进剧组,薛稳也跟着来了。他原本是预备在剧组陪苏寒适应几天的,但三人刚到影视城,一个电话打来,薛大经纪又要马上赶回去处理手上另外两个艺人的烂摊子。
苏寒在旁边听着他在电话里气急败坏地骂人,不觉发现,自己还是挺让人省心的。
离开之前,薛稳亲自将苏寒带到导演和制片面前,托孤似的郑重托付了出去。
听着薛稳殷殷切切地把她称作“小孩子”,拜托剧组的几个“当家人”多多照顾,苏寒刚刚升起的那点觉得自己让人省心的良好感觉,又自动退去了。
临走之前,薛稳还不忘嘱咐她:“好好演,别有压力。”
苏寒点头。
薛稳看她一副当真半点压力都没有的样子,又不放心地补了一句:“但是你也不能一点压力都没有,适当的压力使人进步知道吧?努力红起来才能挣钱。”
最后一句堪称点睛之笔。
苏寒无言以对,只得更加慎重地点头。
他们到达的时间临近中午,薛稳是完全按照剧组安排的行程规划的出发时间,稍微休整一下,下午要化妆和拍定妆照。
虽然只是几支MV,但为了抓住原著粉的心,也为了做好营销宣传,剧组完全是对待一部完整电影的重视程度。
薛稳看了看时间,又看看乖觉地站在他脚边的苏寒,一咬牙,决定带她和田恬吃完午饭再走。
虽然剧组中午有盒饭,但薛稳知道,苏寒非常挑食,完全就是个大小姐的胃,吃得惯就多吃两口,不喜欢就一口不动。偏偏她还从来不说。
虽然他走了就没人惯着她了,但能多吃一顿是一顿。
薛稳真心觉得,自己就是个带娃的命。
苏寒完全不知道,薛稳的心都操到自己的一日三餐上了。听他说吃完午饭再走,也无可无不可。
萧凯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他转身向她走过来的时候,苏寒缓缓看着,觉得这个场景很适合剪成一个慢镜头。
白日空山,一身白衣的优雅少年仰起脸庞,轻暖日光流转映照,少年缓缓绽开一抹笑,身畔所见顿失颜色,只剩下他,天资超逸,悠然尘外。
苏寒在网上看到过他的古装照,但仍不能与此刻的亲眼所见相比。
苏寒想,那些爱他的人,爱的就是他超然的俊美和他脸上的笑吧。
看着他,会让人想起世上所有美好而不能久存的东西。
苏寒并不知道,她自己给人的,才正是这种感觉。
苏寒后来无数次想,从她第一次遇到萧凯始,到底是对他抱着怎样的态度和期许呢?
只是最终也没有想明白。
在感情这桩事情上,她一向没有什么天赋。
或许是因为她那时候正处于情感上的饥渴期,她真的太孤独了,孤独而寒冷,就像一个人身处隆冬,旁人给予的一点点暖意都想拼命抓在手里。
她从来没有说过,但遇到他,是她人生中一件美好的事情。
而此刻,这件美好的事堪堪来到起点,像命运悄无声息摆下的一盘棋,棋中人却懵懂未知。
他带着他的暖意和微笑停在她面前。
其实萧凯在苏寒一走进片场的时候就注意到她了,他相信,很多人都注意到了,毕竟,她实在有着很难让人忽视的好相貌。
刚刚十八岁的女孩子,再成熟沉稳,在全然陌生的环境里,还是显出些拘谨和无措,虽然这些都被她很好地掩藏起来了。
萧凯脸上的笑便更深了些,带着些许安慰。
虽然两人算是已经见过,而且毫无疑问,都知道彼此的名字,他还是先做了自我介绍。
而且是一个让苏寒完全意外的自我介绍。
“你好,”他说,“我是萧凯。是你的歌迷。”
后半句话苏寒没有当真,完成当成了一句友好的玩笑和寒暄。
事实是,她认为除了两人要合唱的那首《忆平生》的主题曲,萧凯大概从来没听过自己其他的歌。
苏寒其实从来没意识到,她微博上那600多万的粉丝到底意味着什么。要知道,娱乐圈很多拍了多部电影和电视剧的演员也不过几百万的粉丝。她一个刚刚通过选秀节目出道数月的年轻歌手——而且还是个半途被退赛的,有这个成绩简直堪称奇迹了。
只不过苏寒一直以来最直观对比的是庄婷那种一线级别的,所以她一直觉得自己在这个圈子里只是个小透明。
萧凯看出来苏寒心里的想法,也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继续说:“大概你已经知道了,我在这部剧里饰演陈知白。”
这个苏寒当然知道了。
不过回应他的不是苏寒,而是薛稳。
苏寒发现,有薛稳或者庄婷在场的时候,她就像被家长带在身边的孩子,没什么发言权。
薛稳的话题不知怎么,又开始神奇地转向交代萧凯多多照顾苏寒。
苏寒有点诧异,也有点好笑。
她不太明白,为什么薛稳觉得她那么需要照顾,一副恨不得拉住经过他身边的每个人都交代一遍的样子。
她从五岁父母离异开始就自己照顾自己了,长久以来,很少有人想起,她还是个孩子,需要被照顾。后来连她自己都渐渐忘了这一点。
现在她终于不再是个孩子了,却冒出一个人,坚持认为她需要被照顾。
苏寒听着,望向右手边的雕花木窗,极轻地笑了一声。
透过幽致古香的镂空木窗,能够看到外面伸展在稀薄阳光下的斑驳树叶。
是梧桐树吧。
苏寒根据叶片的形状,兀自在心里猜测。古代素有“凤栖梧桐”的传说,所以古人多喜欢在庭院里栽植梧桐。
萧凯脸上一直是认真倾听的模样,这时候转头去看苏寒。
十八岁。
萧凯突然想自己十八岁的时候在做什么?这么一想才发现,居然已经是近十年前的事了。应该是刚刚高中毕业,进入大学的时候吧。懵懂无知,却又任性自负,无所畏惧,整个的世界第一次慷慨地摊开在眼前,热闹喧嚣,精彩嘈杂,都是自己的。
而苏寒的十八岁,是一个太过安静的十八岁。
苏寒察觉到他的目光,一抬眼,对上一双漂亮的眼睛,又对上他的笑。
她真的觉得,其实他不用说话,只笑就可以了。
但他还是要说话的。
他偏头冲她笑着,说:“放心,剧组的人都很友好,大家都会照顾好苏苏的。”
苏寒愣一下。
不是因为他太过漂亮温暖的笑容。
也不是因为他对她的称呼不知怎么从苏寒变成了苏苏。
而是,他突然毫无征兆地伸手,在她头顶轻轻拍了一下。
余光里,她恍惚看到窗外一片梧桐树叶悠然落下枝头,像无限放缓的慢镜头,在秋日和风中,慢慢飘动,飘动……
第16章
匆匆吃过午饭,薛稳终于走了。
田恬看着苏寒一言不发地目送薛稳的背影在片场消失,在旁边安慰她:“别担心,苏苏,我之前和薇姐一起跟过很多剧组,这里我都熟。”
苏寒低头嗯了一声,没反驳,虽然她并没有什么可担心。
田恬的话一点都不夸张,她虽然看起来年龄不大,但在这个圈子已经混了多年,跟剧组的很多人都相熟,甚至之前还在这部《画堂春》导演指导的另外两部影视剧中做过跟组化妆师。
“汪导非常擅长古装大剧,和很多一线大咖都合作过,去年他指导的两部影片上映后都反响不错,”田恬开始给苏寒科普,“不过他也是圈子里出了名的片场暴君,对演员的要求非常严苛,之前我就亲眼见过他把上个剧组的一名男演员都差点生生骂哭了。”
田恬说完,苏寒沉默地看着她:你确定是在安慰我?
田恬吐吐了舌头,拍了拍她肩膀说:“不过咱不怕啊,苏苏,汪导对新人还是挺宽和的——只是别NG太多次。”
苏寒点点头,她尽量。然后她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她长这么大,别说挨骂,好像连批评都没挨上过。
下午,工作人员安排苏寒去化妆。拐过一栏水墨山河的屏风,走进去一间别致古意的小室——如果忽略那些现代气息太过浓郁的化妆椅和化妆镜。
当苏寒安静地坐在椅子里,看到自己的脸映在对面方方正正的大镜子里,有三名陌生的化妆师和造型师在她身边不停忙碌时,她突然感到一阵恍惚。
大概每个人的一生中,都会有某一个时刻开始反思,这种反思会带领我们检视自己此时此刻正在经历的一切。世界那么大,我们做出了什么决定,才会在特定的这一天出现在特定的这一地点,经历此时此刻正在经历的特定的人生。
我们做出的决定是对的吗?
如果重来一次,是不是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从而得到一段更好的人生?
在过去的这半年时间里,苏寒从来没有停下来认真思考一下,自己到底是怎么从剑桥大学的数学高材生,一脚跨进这个跟她此前的人生几乎没有任何交集的领域的。
或许人在经历重大变故时,会不自知地做出一些反常的举动,从而让自己成为一个别的什么人。
什么人不重要,只要是全新的。新的环境,新的生活,新的经历。
只要不是自己。
如同某种保护机制,一场末路潜逃。
仿佛这样,那些痛苦和绝望就能被甩在身后,不能再找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