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一把把盖了她一头的衣服团吧团吧扯了下来,刚想再抱紧这位的大腿好拯救自己这个手残,便被这一阵敲门声给打断了。
听茶一脸纳闷地去开了门,就看到一个同样在外面伺候的小丫头笑眯眯地说:“元宵姐姐在吗?”
“元宵,找你的。”
“啊?谁找我啊?”元宵颇有些惊奇地回答道,便顺便走了过来,在听茶身边站定,好奇地看着屋外。
“元宵姐姐,娘娘找你呢。”小丫头一张盈盈笑意的脸看着就讨喜,比十一二岁时候的元宵看着还要讨喜多了,只不过这说的话就没有那么舒服了。
元宵惊得差点窜了起来,说话都开始带着颤音了:“娘娘,娘娘找我. 干嘛?”
“不知道,你去了就知道了。”那个来传话的小丫头笑眯眯地说着,一边便要走。元宵也被听茶一巴掌打醒了,乖乖地跟在她后面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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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琴玉这突然来的一手,何不是打乱了后宫原有的看似风平浪静的局势呢。
从去岁秋季开始,姝嫔突然就失了宠,上位的却是一个只凭着一把好嗓子的照理说智商不足以让她在后宫活下来的鹂美人,也不知到底是不是傻人有傻福,一副狂妄模样的她竟然还在宫里活了这么久,甚至于荣宠丝毫不曾衰减,过年时就被抬上了婕妤,看现在的样子,怕到今年中秋还会再上一层楼。
除了现下的鹂婕妤,后宫还有一个比较受宠的便是妙贵人了。这位后头坐镇着皇后那尊大佛,加上长得又好,性格也是柔柔软软的像极了皇帝最爱的那款美人,床上的功夫也看得出是教过的,饶是皇帝都对她有几分怜惜。
其余的妃嫔都是隔上一两个月才能见一次皇上,也就没什么受不受宠之分了。
总体来说,现在的后宫只会因为琴玉这突然的一搅局变得更加精彩纷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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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的清心殿。
皇上难得正经穿着龙袍,端坐在紫檀书案前,执着蘸满浓墨的笔,看起来倒是颇有明君之样。
季晟在心里嗤笑一声,腹诽道:得,还不是在想着要给那个新幸的女子封个什么位分。
不得不说,季晟有时候真的就像极了皇帝肚子里的蛔虫,此刻皇帝心里想得正是这件事情。
许久以后,他突然笑了,顺势落笔便在纸上哗哗哗写了起来。
写完后,他抓起圣旨便扔到了季晟怀里,道:“传旨下去吧。”
季晟一脸无奈,想着自己要不要一巴掌糊死那个擅离职守的元杨,明明自己一个管东厂的督公,为什么沦落到现在这个境地。
只是他这么想着,面上还是一贯的面瘫样子,卷起了明黄色的绢布便要出去,突然眼光停留在圣旨最后几个字上。
把这个人再送回邀月阁住着,亏皇帝想得出来。
季晟站在那儿其实有些久了,但是皇帝倒是也没催他快去,反而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开口便对季晟说:“从明儿起,你便来御前伺候吧。”
季晟突然回过神,警觉得像极了浑身的刺都蹦出来的小刺猬一样,看在皇帝眼里只觉得可爱。
…这个人,果然还是和当年一样可爱啊~
“那不是元杨的差事吗?”
“哦,元杨身体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皇帝拨弄着手里的玉佩,漫不经心地说,“就这么讲好了,我明日就下旨把韩瑜提成督公。”
季晟的瞳孔一瞬间紧缩起来,倏地又转回素日平淡的模样,礼仪丝毫不差地行了一礼。
转身出了门。
去宣旨时,他都是心不在焉的,差点还读错了字。最后连看到这位新鲜出炉的琴美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时,他心里都没有想笑的感觉。
倒是在清心殿内殿屏退左右的皇帝突然笑了起来,还是很开心很开心的笑,若是有人听到只会觉得毛骨悚然。
……………
季卿,你当我为什么会没有礼法,突然宠幸邀月阁的小宫女。
那是,那是因为她的眉眼与你有三分相似啊。
我知道你恨朕,没事,我圈着你,一直圈着你,我耗得起。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多想,不会有bl剧情
第12章 生嫌隙
琴玉被送回来时,姝嫔的脸色比她还要青白。
像是腊月寒风里被吹过的一样,透着偏执的死气,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索命恶鬼,让人见之生畏。
邀月阁一众人都是屏声静气的样子,生怕在惹了这尊佛。就算是站在姝嫔身后最近颇受姝嫔看重的听茶也是两手交叠,硬生生用手指甲抠着自己的手背,才让自己没有那么失态。
琴玉一路上恢复地倒是挺好,丝毫见不到当时刚刚宣旨时的慌乱无措,面色如常地跪下给姝嫔行礼道:“见过姝嫔娘娘。”
姝嫔姣好的面容此时略有几分扭曲,看着琴玉的眼光也是像带着寒气的刀锋一般:“好好好,倒是个好丫头。”
“娘娘这话可就说错了,如今这主子可是皇上亲封的琴美人啊。”站在琴玉后面的,由皇帝赏赐给她的大丫鬟青芽道。她原来在皇帝的清心殿伺候,虽然没什么资格进内殿,身份也比其他宫女高一等,最重要的是她来之前还被提点了几下,知道点分寸,虽然她这话讲得连着姝嫔跟琴玉都是面色煞白,但也都安分下来了。
只姝嫔还是看不惯琴玉那副承宠后就变得格外娇媚惑人的样子,恨不得挖其心啖其肉,连被佩玉扶回内殿时都是不爽的。
主子不太爽,你还指望着看主子脸色的丫鬟太监们能怎么样,因此就算琴玉当时在院子里人缘还不错,这时候也是没有人敢围着她了。
一片寂静。
在这寂静里独坐的琴玉倒是退了刚刚的惶然无措,娇嫩的脸上浮现了淡淡笑意,带着青芽便向自己住的侧殿里走去。
佩玉跟着听茶一起陪姝嫔进了内室。佩玉去服侍她脱了见人穿的衣服,换了一件轻薄的家常袍子,听茶就自觉地走到镂空花草纹熏香炉前,捡了一块篆香放了进去。
室内在这袅袅升起的烟雾中重归宁静。
…………
听茶有些走神。
她想着那一日元宵回去的样子,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又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一样,向来笑眯眯的脸上带了一点点绝望,一点点无谓,眼眶是红的,面色却与寻常无异。
其实这些都不打紧,最重要的是自那日起,她便再也没有搭理过听茶。
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她素日与听茶最亲,这现在的反应摆明了两个人之间出了嫌隙。
无论是听茶拿姝嫔刚刚赏赐的牛乳糖还是自己新研究出的煲牛肉汤的新口味,她都是淡淡的。听茶实在有些摸不着她的头脑,瞿麦她们几个从旁侧击也是敲不出那天姝嫔找了她讲了些什么。
“本宫妆奁里还有几份从南方带来的雀头香,你用那紫檀的盒子装了送给…”姝嫔由着佩玉服侍,懒懒的声音却是对着听茶说的,“送给妙贵人吧。”
听茶愣了愣,才乖巧地应下了,当即便要去寻那个木盒子。
“佩玉,你去寻个由头把尚宫局的翟姑姑给弄过来。”姝嫔的声音停了停,又对佩玉道。
佩玉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很恭敬地点了点头应下了。
捡了那几块雀头香,听茶捧着盒子便吩咐小丫头送过去,被佩玉拦下来了。她说:“你是知道宫里人心险恶的,这些香料最是能惹事,你不如自己走一趟,省得后来出了什么纰漏,既叫咱们娘娘平白遭了官司,又白白糟蹋了她的一片好心。”
听茶想想也是,索性自己事也不多,就干脆自己带了一个小丫鬟就去了。
因为妙贵人是皇后娘娘的人,后宫里的人怎么也不会亏待了,她住的地方毗邻皇后住的宁钰宫,唤作秉良阁,也是后宫里顶佳的一块住处,修得精致如江南小院况且算了,最重要是离皇帝的清心阁近,堪称是皇帝进后宫的必经之处。
可见皇后为了扶持这个妙贵人也是花了大力气。
按理皇帝与皇后关系不过泛泛,相敬如冰而已。皇上也只是每逢初一,十五走一趟过场,皇后更是早就随着太后开始念佛,况且前朝,皇后母家不得皇上重用,还屡遭打压也是算人尽皆知,但是皇上却丝毫不觉得皇后送给他的女人膈应得慌,也是奇怪。
邀月阁离秉良阁不远,到底一个两个都是皇帝宠的人。听茶没走多久就看到秉良阁的牌匾。
敲门时,开门的小太监看到是邀月阁的人也是颇为惊讶,忙招呼着听茶进来。紧跟着,妙贵人身边的大宫女福柯就过来了,清清秀秀一张脸蛋带着让人温暖的笑意:“听茶姐姐,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啊?”
在姝嫔身边待了快两年的听茶再也见不到当年的怯懦和在陌生人面前的恍然无措了,言笑晏晏,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也是飞涨。她也是噙着笑:“这不是我家娘娘想着妙贵人这般姿色最是配这娘娘从南边带来的雀头香吗,硬是翻出来命我送过来。”
“莫非是南边最有名的那款雀头香?”福柯很是意外,连语气里都带来了一点点惊异,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就问了这话,说罢却意识到不对,姝嫔娘娘出身南地高门,她送过来的东西怎会有假?这样一想,她脸倏地红了,忙掩饰一般地说:“您快进去,我家主子在里面呢。”
虽然姝嫔现在不受宠,妙贵人现在与鹂婕妤平分秋色,但是规规矩矩的礼节本应如此,位分尊的人赐东西是要收东西的那位亲自接过去的,听茶笑了笑,只觉得这位还算知礼,便跟着福柯进去了内间。
里面放着满满当当的冰鉴,比姝嫔那里还要冷上几分,外面的炎热丝毫干扰不到里面。妙贵人一身家常的薄衣裳,坐在主座上,懒懒地挖着冰碗吃。
她的面貌不是姝嫔惊艳的温婉的美,也不是鹂婕妤几分娇媚几分清纯交杂的美,要是说起来,是一种让人觉得细水长流的美,漂亮得很是舒服。
“奴婢见过妙贵人。”听茶捧着盒子,福了福身道。
妙贵人放开手上的勺子,撑着手看着半蹲着的听茶,眉眼弯了一弯,道:“起来吧。姝嫔姐姐怎么派你来了?”
“禀贵人,我家娘娘命我给您送这雀头香来了。”听茶站起来,直起身子,看着妙贵人笑道。
“可是独独只有江南杜氏才做得出来的雀头香”妙贵人很是惊奇,甚至于都起身问道,“肯定是了,毕竟姝嫔姐姐出身江南杨楚魏氏。”不待听茶回答,她又跟着开口道。
听茶:您都把话抢了,让我说些什么?
最后妙贵人如获至宝地收了盒子,还硬是塞了一个顶重的香囊给了听茶。
福柯送听茶出去时,带着三分笑意:“烦您走这一趟了。”
“不过替主子跑腿罢了,”听茶有些不好意思,“倒是让娘娘破费了。”
“哪里的事情,姝嫔主子送的东西才珍贵呢。”福柯有些好笑地看着听茶,“这雀头一香做工技艺极为精巧,世上制香世家都鲜少做得出来,一个大晋独有江南杜氏做得这香,偏还卖不到京城就被江南氏族抢光了,我家主子可是真的眼馋了好久呢。”
第13章 纠葛生
“参见皇上。”
呼啦啦跪倒了一片人。
这对于邀月阁来说也是一件稀罕事情了。毕竟皇帝有快一年都没有来过邀月阁了。自从皇帝宠幸了鹂婕妤,对邀月阁的心思就淡了,再有了妙贵人,连邀月阁都不屑于来了,整天秉良阁和陵容殿跑。
只不过,这次来也是因为新封的琴贵人,皇上才来的,他这个时候甚至眼神都懒得送给姝嫔,直接越过姝嫔,便扶了琴玉起来,揽着她的腰便进了侧殿。
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呢?皇上还真把这句话诠释得淋漓尽致。
姝嫔眉眼瞬间变得狠厉起来,皱着的样子,说是要把琴玉杀了都像。
待皇帝的身影消失在姝嫔眼前时,她亦狠狠地摔门进了内殿,还从里面把门栓上了,任由佩玉在外面敲了几次门,她也不开。
顾忌着皇帝毕竟还在邀月阁,佩玉敲了几下门也就歇了,生怕惊扰了皇上的圣驾。
………………
这边听茶收拾完了手头的事情,便想着乘着难得不在姝嫔身边伺候的时候回房里躺一会儿。
她月事是去年冬日来的,来的时间不算太好,正好是姝嫔受冷落最初的那一段时间。当时阖宫对姝嫔的态度不好,各种挑剔克扣,邀月阁的日子本就艰难,姝嫔脾气也不好,又哪里受过这种刁难,自然对下人们态度不好。
她是被姝嫔罚着在冰凉的青石砖上跪了一宿,第二天才发现自己来了的。也因为这,她身子受了凉,每到那几天都格外难熬,也不算是瞿麦她们的疼得死去活来的,是一种从腰侧蔓延的酸痛难挨,也因此到了那时候就有些倦懒。
“督公?”听茶打着呵欠,便要往自己的屋子里面走,哪知前面突然出现了一堵墙,还是通身漆黑的那种。她大惊,抬头一看,发现竟是好久没见到的季督公,忙福了福身道。
季晟的眼神在她身上睃了一圈,见她眉心微微蹙起的样子,有些不知为何就突然翻涌而上的心疼。
甚至于,甚至于,他想伸出手替她抚平眉心的紧蹙。
这孟浪的想法一出现,他的左手拇指就掐住了右手的手背,心里暗道:怎么能如此不堪?
疼痛激醒了他,他往后退了两步,和听茶拉开距离,这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你这是要去哪里呢?”
“奴婢准备…”听茶本来想说去睡觉,话到嘴边她猛地顿住了,一句话硬是含了一半在嘴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毕竟这位还是季督公,那位顶顶能干的大人物,也是最狠厉不过的顶头大上司。
察觉到了听茶的犹疑,季晟扯出一个笑,道:“怎的,这都不能讲了吗?”稍稍停了下,他又欺身逼着听茶靠近了墙,将她限在他的手臂和墙围出来的缝隙里,声音带了一点点狠戾,“还是嫌我现在不是督公,觉得我不够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