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芫华没说话。
“娟儿人不坏，你对她好她都知道，也经常对我说，我看得出来娟儿很愧疚，她做这些都是为了别人答应她的——给我安排好的医生！”王志向眼睛红了，“都是因为我她才做这些事情的，她也没有真的想要害你的店！”
程芫华长出一口气，声音平静：“她不是真的要害我的店，但要不是我有准备，结果就是真的害了我的店，让我这店再也开不下去。”
王志向微微一僵，眼眶越发红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求求你，不要告她，这是我们这些年攒的钱……本来准备给我治病，我这个样子，治不治也没差别了。我把钱都给你，求求你不要告娟儿，让她出来……”
那是一本存折，他说着又想往地上跪，存折也塞给了程芫华。
刘全福拉住了王志向，程芫华拿起存折，看了眼。
上面有十几万，十几年前就开始存了，每个月一千多，两千多，近一年取了不少，最近的一笔，是程芫华刚刚给周娟的工资，全存着了。
看得出来，这钱肯定是准备给王志向治病的。
周娟一辈子确实命苦，遇上一个王志向，哪怕没儿没女，两人也相携着走过了这么多年。
一切就想得通了，周娟为什么会愿意回来面试程记美食店的工作。
——因为对方承诺的是给王志向安排好的医生。
王志向不知道周娟最多只是拘留，他只看到了周娟被警察抓了，知道事情败露，所以上门求程芫华放过周娟。
王志向的声音带着虚弱和哀求：“求求你了，程老板，这是我们的全部积蓄了，娟儿真的不是故意的，她说他们只是要配料，她不知道是要害你们店！”
程芫华站起来，看着王志向：“我把周婶留下来工作，每天店里这些菜都舍得让她带回去，我们店里的菜什么价格你都知道，这个月她吃的，是她工资的数倍。你们真的有麻烦，可以告诉我，可你们还是更愿意相信要害我的人。”
“我……”
程芫华打断他：“你们没有想过对方要配料是做什么，也不知道对方安排她还有没有下手，但就是这种情况下，你们都愿意听那人的，从头到尾，周婶就没有在意过这个店的结局。”
她说得王志向脸更白了，却辩驳不了。
程芫华把存折还给王志向：“你走吧，周婶那边我不管，是明天就放出来，还是判刑坐牢，都与我无关，你和她都不要来了。”
王志向看着程芫华，还想哀求，程芫华已经背过身。
他抬手，颤抖着手揉了揉眼睛，捏着存折，转身，身形比来时还要佝偻。
等他走后，店里没有了声音。
徐秀婉眨了眨眼睛，她是个心软的女人，但这件事差点让孙女店都开不下去，她当然不可能原谅他们。
这件事没有造成恶劣影响，那是因为程芫华提前有准备，而不是周娟放弃。
见餐厅气氛有些紧张，刘全福搓搓手，转移话题：“对了，师父，你不是说要给你堂妹找点麻烦吗？你准备做什么？也找人去他们店里闹事吗？”
程芫华：“…………你还是洗洗睡吧。”
说完，她转身走到院子里去。
而后，拿出手机，拨出一个没有拨过的号码。
那头很快接通，有呼吸声，但没有说话。
程芫华先开口——
“喂，是夏嘉盛吗？”
第30章 捞鱼
是的, 程芫华这个电话是打给夏嘉盛的。
电话那头显然也知道是她，只是刚接到电话，有些不敢相信。
现在听到她的声音, 才确定——程芫华给他打电话了。
夏嘉盛视线看着旁边正在取出饭盒的程娇云, 抿了抿唇：“是我，你……有什么事吗？”
他已经很久没有关注程芫华的情况了, 只是之前听说生意还可以，她过得不错, 也就没有再关注。
现在程芫华给他打电话，难道是因为遇见麻烦了？
夏嘉盛想，要是真是程芫华遇上了麻烦，他肯定是要帮她的, 之前……他就对不起她。
欠她的, 如果有机会还是还了好。
哪知道电话那头, 程芫华的声音清脆干净, 却隐隐带着嘲讽：“夏嘉盛，之前我离开的时候就说过，你和程娇云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要是还有良心, 就消失在我生活中！”
夏嘉盛一愣, 眼神带着迷惑：“什么？”
程芫华又说：“我好好开着我的店，都快把你们这对狗男女给忘了, 结果程娇云还要找我麻烦, 买通人来我店里应聘, 又偷我配料举报我！要不是我谨慎, 非被她逼得开不下去这店！你们到底什么意思？闲得慌吗？”
听到这儿, 夏嘉盛急了：“怎么回事？你在说什么？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有什么误会？你觉得我闲得慌才会冤枉她吗？本来都把你们给忘了, 结果她还非要出来找我麻烦。夏嘉盛啊夏嘉盛，你也真是眼瞎。”程芫华声音带着嘲讽。
夏嘉盛被她堵得说不出话。
程芫华最后警告一句：“我再说一次，我希望你们和我桥归桥，路归路！你们要是再找我麻烦，我也就不客气！”
说完，电话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程芫华挂了之后，立刻拉黑夏嘉盛的电话号码。
而后长出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任务一般。
她不是个会骂人的人，但程娇云的七寸就是夏嘉盛，她打电话把夏嘉盛骂一顿，夏嘉盛心里自然不好受。
而且程娇云在夏嘉盛面前的形象一向都是善良娇俏，这次程芫华给他揭开一点，夏嘉盛心里自然别扭，程娇云忙着在夏嘉盛面前维持形象都来不及，哪有还顾得上给别人找麻烦？
这办法虽然迂回，而且还挺损，但有用，这就够了。
程芫华放下心，转身回了店里。
而电话那头，夏嘉盛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机械声音，眼神晦涩难辨。
他没有想到过了这么久，程芫华第一次给他打电话竟然是因为程娇云去招惹她开的店！给她找麻烦！
这个事情让夏嘉盛觉得不可思议，但却又知道——程芫华说得是真的。
她那个人性格一向淡然，当初他和程娇云对不起她，对方也只是希望他们不出现在她面前，没有其他要求。
所以这一次她会打电话过来警告，显然确实是程娇云给她找麻烦，而不是她无事生非。
夏嘉盛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露出什么表情了。
“嘉盛哥？你怎么呢？谁的电话呀？”在旁边已经将饭菜端出来的程娇云诧异问道。
她对着夏嘉盛一向笑得娇俏，神态天真。
是哦，程娇云正好来给他送饭，一直就站在旁边等他。
只是他刚刚没有什么说话的机会，也没有提到程芫华的名字，所以程娇云并不知道是谁在给他打电话。
夏嘉盛看着面前对自己笑的程娇云，眼神复杂。
“嘉盛哥？”程娇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再次疑惑的问。
她在心里思考……夏嘉盛这么怎么了？
“你给你堂姐芫华的店找麻烦了？”夏嘉盛一开口就是这句话。
程娇云一愣，眼神下意识闪过慌乱，随即才说：“嘉盛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她虽然没有承认，但夏嘉盛还有什么不明白。
程娇云还真去找程芫华麻烦了。
刚认识程娇云的时候，他确实觉得她是个天真善良的姑娘，可他们认识已经一年多了，没有人能够完全隐藏自己。
也因此，他已经隐约感觉到——程娇云的本来性格和在他面前表现的性格不一样。
两人一直没有结婚，也是因为他自己还有些迟疑，没有强制要求，否则他父亲最终还是会听他的。
现在发现程娇云竟然一直还在关注着程芫华，并且出手想要让程芫华的店开不下去，他更加明白这个人和自己以为的程娇云并不一样。
他印象当中，程娇云对堂姐愧疚，还多次想要求得堂姐的谅解，那些愧疚和难过，仿佛还历历在目。
但实际上，她在找程芫华麻烦。
夏嘉盛眼神失望：“娇云，你不是一直都说对不起你堂姐吗？那为什么又要给你堂姐找麻烦呢？”
程娇云顿时知道，她给程芫华找麻烦的事情暴露了。
而且她也猜到，刚刚的电话可能是程芫华打的！
这个程芫华，怎么阴魂不散！
她心里恨不得杀了程芫华，面上却一脸慌张：“不是的，我没有找堂姐麻烦……是……是……”
程娇云声音迟疑。
她是个聪明人，知道夏嘉盛现在已经完全信了程芫华的话，再辩驳没有意义，但又绝对不能认下！
两人之间感情不稳定，她喜欢夏嘉盛，他的家世对她而言也是高攀，所以他们之间，她不允许有意外！
夏嘉盛皱着眉：“是什么？你把话说完。”
程娇云眼眶一红，伸手抱着夏嘉盛，声音带着难受：“我每天都忙着和你在一起，哪有时间去注意堂姐，而且是我对不起她，我怎么会害她？是……是我爸做的，我也是才知道，心里很愧疚。”
是的，程娇云准备将这黑锅扔在她爸身上。
要是夏嘉盛知道是她干的，他们之间的感情肯定稳不住，她只能对不起程长东了。
夏嘉盛闻言愣了一下，声音带着迟疑：“程伯父？”
程长东能够做出将程芫华净身出户，又做出这件事，也是想得通的。
程娇云声音带着哭腔：“嗯……我已经说过他了，但他毕竟是我爸。”
夏嘉盛长叹以后，抬手，回抱程娇云。
他暂时信了程娇云的解释，如果是程长东出手，被程芫华误会是程娇云也有可能，而且他没有想到程娇云会甩锅给程长东。
“娇云，你要多劝着伯父，伯父实在太过分了。他一个人霸占了程家的财富就算了，竟然打压芫华好不容易做起来的事业。”夏嘉盛皱着眉，声音带着不赞同，“我对不起芫华，你们家也对不起芫华，以后一定要管住自己，不要再伤害芫华了。”
程娇云点点头，紧了紧抱着夏嘉盛的手，心里气得不轻，却不敢轻举妄动了。
夏嘉盛也回抱着她，只是眼中，再没有之前那么信任了。
晚上十点过，程芫华准备睡觉的时候接到了程娇云的电话。
她一点也意外，甚至可以说，她现在就等着程娇云的电话。
刚刚接通，电话那边程娇云的声音带着咬牙切齿——
“程芫华，你够狠啊，竟然敢联系嘉盛哥！”
程芫华轻嗤一声：“我有什么不敢？你都敢对我出手，我还只是实话实话，其他什么都没做呢。”
“程芫华！我跟你没完！”程娇云声音带着气急败坏。
她没想到她出手的事情能被程芫华知道，更没想到对方会联系夏嘉盛，这算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要不是及时甩锅给程长东，今天夏嘉盛没准儿就要对她失望！
程芫华脸沉了下来，声音也冷了：“你确定你还要对我动手吗？你对我动手了，你觉得你的嘉盛哥会不怀疑你吗？你在他心中还能是原来他喜欢的样子吗？”
这话一落地，那头，程娇云顿时沉默了。
她今天确实在夏嘉盛的态度里看到了——没有下一次。
今天算是把夏嘉盛哄好了，但两人之间也有了一点嫌隙，如果她再让他失望，这个嫌隙就会越来越大……
想到这儿，程娇云气得磨牙：“程、芫、华，你、够、狠！”
程芫华声音冰冷：“你不找我麻烦，我就不找你麻烦，你要是再给我找麻烦，我还会给你嘉盛哥打电话。”
她顿了顿，突然冷笑道：“当初你是怎么和夏嘉盛认识的，怎么等在他回来的路上……用不用我一一给他细说一下？”
电话那头传来什么落地的声音，显然程娇云被吓得不轻。
“再次警告你，没有下一次了。”说完，程芫华挂了电话。
这回这丫算是完全被收拾住了，以后估计也不会再找她麻烦了。
程芫华心满意足，躺上床，扬起嘴角睡了。
而电话那头，程娇云心乱如麻，将房间所有的东西全砸了，才总平复下来。
她虽然不知道程芫华怎么知道她当初算计的，但对方做到了，她现在不敢再对程芫华出手了。
她害怕程芫华再给夏嘉盛打电话。
程娇云知道，自己现在最应该做以及最想做的事情——是修复和夏嘉盛的感情。
于是，她只能忍着气将程记美食店抛到脑后，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上次的事情并没有闹大，美食店的麻烦暂时也处理干净了。
现在美食店走上正轨，杨林和徐秀婉也想有个事业，有些事情做着对身体才好，所以程芫华也就没有再招员工进来。
周婶的事情是前车之鉴，除非特别信任的人，否则还是不要轻易收留别人在店里。
现在店里都是自己人，杨林主要是和周大发杀鸡，徐秀婉和南叔就上上菜，胖子一到饭点就在门口验票。
而影帝……
日复一日的捞鱼杀鱼。
随着美食店的名气越来越多，每次放号都是一瞬间就被抢空，每桌来的人也都是十个或者近十个。
还有些心心念念吃上程记的老饕，就守在门口，等人少的客人带进去，算是拼桌。
现在一座难求，以至于叶予昭越发庆幸自己早早拿到绿色通道。
他吃惯了程芫华做的菜，其他的东西已经都不想吃了。
工作忙的时候助理过来给他打包，工作不忙，他都是自己过来吃的。
“来，这是给你做的蛋糕。”程芫华提着两个蛋糕出来，交给刚刚吃完饭的叶予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