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操蛋的一切都他妈的见鬼去吧!
他狠狠扫掉了桌面上的东西,把旁边的顾客吓了一跳。
“这位先生……”
侍者匆忙赶来,徐少杰站起身,从皮夹里掏出一叠现金,足够赔偿这一顿的损失了。
徐少杰驱车回了唐家,琳琅被他半抱着塞进了副驾驶位上。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女人双手放在膝盖上,怯怯地问自己的丈夫。
男人扯了扯嘴角,颇为阴森,“等会你就知道了。”
徐少杰带妻子来看心理医生。
琳琅表情很震惊,一个劲儿摇头,语无伦次地说,“我、我没病,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到最后她的声音带了一丝哀求的哭腔,“少杰,我真的没病,我们回去好不好?你不要这样,我害怕……”
“既然来了,就做做检查吧。”徐少杰扯掉了对方扒在自己手臂上的双手,面无表情地说,“程伯伯,麻烦了。”
对面的中年男人是一位资历颇深的心理医生,从业三十年,发表了不少关于心理方面的科研著作,在国际上享有盛名,他的时间比金子还要金贵。同时他也是徐少杰父母的朋友,所以他才能短时间内请到对方来给琳琅“看病”。
“小姑娘,别怕,我就跟你聊一会儿天。”程医生摆出和蔼的面目。
与其说是聊天,不如说是催眠。
琳琅睡着了。
程医生了解情况之后,说,“你妻子的情况有点糟糕,大概是受到了一些刺激,精神错乱,把你看成了另外一个人吧。”他又问,“对方是怎样的人?”
徐少杰阴着脸。
“唔……已经不在世上的人啊,这的确有点难办。”程医生按了按额角,感触地说道,“毕竟有一句话说,活人是争不过死人的。你也别太愁眉苦脸了,有些事情还是要顺其自然的。”他鼓励性拍了一下小辈的肩膀,“当然了,程伯伯会帮你的。”
他指的“帮忙”是让琳琅从混沌的回忆中清醒过来。
让人清楚而残忍意识到——
她要等的那个人,早已经不在了。
琳琅流着眼泪,喃喃地说,“真的……不在了吗?他死了?”
徐少杰见不得她这副柔弱落泪的模样,好不容易强硬起来的态度又软和下来,轻手轻脚搂着琳琅,“我还在的,一直都在。”
胸口晕开一片温热的湿意。
琳琅揪着他的衣领痛哭不已。
自从看了一趟心理医生之后,琳琅的情况反而愈发糟糕,她的精神变得越来越恍惚,帮着唐母准备晚餐的时候摔碎了瓷盘、修剪花枝弄伤了自己的手指、上楼梯也会偶尔踏空,看得人心惊胆跳的。
整个人就像一具被抽空了精气、只剩下血肉皮肤的行尸走肉。
这一天唐父唐母出门会友了,而唐美玲要陪着班上的一个孩子去参加美术比赛,徐少杰不放心琳琅没人顾看的情况,干脆让公司的会议延迟了一天。
同处一室,男人却察觉到妻子那淡淡的疏离。
平常靠着他坐的人,不自觉挺直了腰杆,两人之间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徐少杰的眸光加深。
他靠在沙发上,双臂展开,自然落到她的肩头上。
对方的身体微微一颤,尽管很细微,但他还是感觉到了。
琳琅下一刻便站了起来,掩饰般笑道,“你要不要喝点什么?”
徐少杰没说什么,跟着人进了厨房。
他看着她打开了冰箱,伸手拿的第一件东西,还是新买的樱桃。
“要你忘记他,就这么难吗?”
幽冷的男声从身后传过来。
“啪嗒——”
琳琅手一抖,透明塑料包装盒里的樱桃洒了一地。她这才回过神来,蹲在地上打算捡起来,一只手掌横伸出来,紧紧捆住了她的手腕。
“呜……”
他蛮横索取着,琳琅的嘴唇被他咬出血来。
而琳琅心里头翻了一个白眼,想要扎小人,这些男主发起疯来也不换换口味——特么的就喜欢乱咬人,属狗的么!
仰着头接吻有点累,她略微换了个姿势,半坐在厨房的地板上,身子随着他的动作轻轻往后仰,靠在旁边的柜子上。
不得不说,这只小兔崽子最近的吻技突飞猛进,舔吻、咬吻、吸吻、吮吻,样样玩得飞起,这人更喜欢的是一种霸道至极的深喉吻,舌头凶狠卷进她的喉咙里,差点没让琳琅窒息。
腰部忽然一阵冰凉,琳琅清醒了,立马说,“爸爸妈妈快回来了……”
徐少杰充耳不闻,略微喘息着,带有几分诱哄的味道,“姐,我们好久没玩词语接龙了。”
琳琅抬起水眸。
徐少杰摸了摸她的头发,夕阳透过窗片,落在她漆黑的发梢上,镀上一片浅亮的光泽。
他略微思索了一秒,“泛黄。”
琳琅很顺口借上,“黄金”
徐少杰微微勾唇一笑,颇像计谋得逞后的小孩子。
他温柔地说,“嗯……金婚。”
眼里也错落着一片光,氤氲着深深浅浅的情愫。
这不是玩笑,而是他真正的承诺。
所以,忘了他吧?
只有我,只有我能陪着你,五十年,一百年,直到生命停止。
他这么想着,然而却听见了——
“婚变。”
琳琅沉默了片刻,缓缓抬头看他。
“我们,还是离婚吧。”
第154章 姐姐前女友(22)
徐少杰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
他们还很年轻, 还有很多时光未走,她却告诉他,是时候该分别了。
猝不及防的, 令他不知所措。
他呆呆看着妻子尚且年轻妍丽的容颜,窗外深秋的光晕染着, 仿佛笼罩上一层朦胧美丽的光影,让他看的不太真切。
是梦?
噩梦?
“你、你在说什么, 我不明白。”徐少杰原本捧着她脸颊的双掌下意识落到了琳琅的肩头, 稍稍捏紧, 陷了进去。
琳琅凝视着他,认真地说,“不是一时兴起, 也不是故意捉弄,少杰, 关于离婚这件事我考虑了很久, 想着是这样将就着跟你过下去。”
“但是, 果然还是不行。”
“你不是他, 我却总会把你当成是他的替身, 想象着他还在我的身边, 从未离去。如此一来, 对你是很不公平的,我不想再这样耽误你了。与其两人痛苦, 还不如趁现在一刀两断, 将伤害减到最轻。”
琳琅拂下他的手, 站了起来,“明天我会让唐家的律师来拟定离婚协议,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只要我有的,都可以给你。”
她低声道,“这些年,多谢你照顾了。”
就在她要走出厨房,后面的人猛然抱住了她,头埋进肩窝。
“不,我不会离婚的,打死也不离。”
她有些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对着自家胡闹任性的孩子说,“少杰,听话,你还年轻,又这么帅气,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姑娘并不难,别在我这边白白浪费时间。”
徐少杰赌气地说,“我就浪费,我就乐意,怎么着?这是我的人生,我想怎样就怎样。”
她是他的初恋啊。
第一次拼尽全力喜欢上的人。
只要一想起她,心里招满了斑斓的小彩蝶。
他看着她头发长了又剪、剪了又长,稚嫩清灵的眉眼渐渐长开,钢琴越弹越好。他想着那双只会抚摸鲜花与乐器的手,如果有一刻,能轻抚他的脸,那该是多幸福的事。
在她尚未懵懂的时候,少年却早已坠入情网,准备好了花束与心意。只等花期开放那一天,把自己装着糖果香味的情话诉与她听,仔细的、缠绵的盘剥一桩桩不经意的“巧合”与“偶遇”。
前后桌不是偶然。
同一天值日不是巧合。
清晨搭同一班车是他早起一个钟后的等待。
努力追逐着,那里面终于有了他的影子。
但是现在,她却单方面宣布他的出局?
他费尽心思的九年,无数个因为想她失眠的夜,竟然抵不过那个人一个月短短的光阴?这究竟什么道理?
他想不明白。
“对不起,少杰。”琳琅仰头,“但是……”
他再度强横封住她的唇。
女人没有反抗。
甜蜜的滋味一如往常。
可他的心却渐渐凉透了。
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之间好不容易只剩下了彼此,再也不会有人来搅局。
“为什么?”他喃喃地说,“我明明……”
我明明有好好告诉你我爱你,明明在教堂的神像前亲吻了你。
琳琅抚着唇角,“大概,这就是命运吧。”
她伸出左手,指节修长,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的饰物。
“你没发现吗?我们的信物,早已经不见了。”
“覆水难收,破镜难圆,就像这枚戒指一样,丢了之后就再也找不到了。有些结局向来已经注定了。”
琳琅从他身边经过。
手腕被轻轻牵住了。
“如果我找回了戒指,你会重新喜欢上我吗?不用太多,只要一分就好,让我留在你的身边。”
哪怕,是替身,他最厌恶的替身。
她诧异回头。
他眼眶泛红。
“少杰……”
“不,你别回头看,唯独这个样子,我不想让你看见,简直逊爆了。”
他抬手捂着眼睛,指缝隐约透着湿气。
说他没出息也好,还是想要一直在一起。
凭着记忆,在布满清光的月夜之下,徐少杰找到了那一处教堂。
许愿池的灯火将池水映得粼粼生辉,旁边有互相依偎的恋人,彼此说着缠绵腻人的情话。
教堂的钟声响了十二下,深夜来临。
他无视周遭的视线,卷起裤腿在池水里缓慢行走,弯着腰搜寻。
硬币堆叠,四处闪着银光,他的眼睛几乎要被刺得睁不开了。双脚在冰冷的水中泡得发白,手指也变得皱巴巴,身体四肢麻木僵硬,快没了知觉。
头顶洒下来的月光愈发凉了。
“少杰,回去吧。”
旁边传来一道柔和的、充满劝慰的女声。
“不要再找了,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
徐少杰动作顿了一下。
“那你会心疼我吗?你会继续跟我在一起吗?如果是,我就不找了,跟你回去。”
对方沉默了。
徐少杰拨开堆积的硬币,用发僵的手指一寸一寸搜着。
其实他心里早已明白。
戒指被雕琢得再华美精致,也终究毫无生机的死物,锁不住任何老去的誓言。
他连活人都留不住,还指望用这样的死物去捆住一个不爱他的人?
他明白的。
可是明白归明白,不想放手也是真。
听说这座许愿池成全了许多有心人,有人在这里重逢相遇,有人在这里表明心迹,有人在这里也像曾经的他们一样步入教堂。
既然这里这么灵验,能不能,也匀一点幸运给他?
不需要太多,让他找到戒指,让她的眼里多一点属于惊喜的光。
假如她相信命运,便让他来改写结局。
徐少杰手指一勾,尾指套进了一枚戒指。
这枚戒指以月桂为身,点缀着红宝石玫瑰,背面刻着两人的名字。
他怔怔看着,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找到了……我们的信物。”
他一脚猛然往前一跨,水花飞溅,将手心里的戒指献宝似递给琳琅看。
“你看,我找到了,这是我们的戒指,真的,是我们的……”他语无伦次,“我没有骗你,真的是……”
琳琅看他期盼的表情,伸手接了过来,在掌心里把玩了一下,戒指还沾着水,冰凉极了。
徐少杰的眼神也渐渐温柔了下来。
然而,还没等他松一口气,他就见琳琅合拢了掌心,缓缓举高了手。
“不——”
戒指如同一道划过天际的流光,再度消失于黑暗之中。
“你看,这就是命运。”
因为主动权是在我的手上。
而你,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
琳琅的清美轮廓在夜色与灯火交织下愈发迷离,她耳边的碧绿流苏微微摇曳,淡淡的疏影盘落在雪白的脖颈上,有一种暧昧的诱惑,却更像是某种致命的诅咒符文。
男人脸色霎时变得苍白,他轻轻蠕动了一下嘴唇,但最终没有说什么。
“我会找回来的。”
他说,“无论你丢多少次,我都会找回来的。”
我会好好擦拭干净它的水迹,抚平伤痕,再重新戴回你的无名指上。
这一次,徐少杰竟然在十分钟之内把戒指找到了。
“来,我给你戴上。”
他强装镇定拉起琳琅的手。
等他要将婚戒推进女人无名指的那一刻,琳琅纤眉一挑,用指头勾走了戒指。
戒指在她手指上晃了一圈,不稳飞了出去。
“叮——”
伴随着细微的声响,滚落进了旁边远处的花坛里。
“没关系,我再去找……”徐少杰拖着湿淋淋的裤腿从许愿池里出来,还摇晃了两下,明明身体已经快要到极限了,却还在硬撑着不肯倒下。他使劲咬了一下嘴唇,试图借这片刻的痛楚让自己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