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航大学的导师严防死守,才没让裴荡被抢走。
两家人开始谈起了合作事宜。
裴荡的大戏唱完,导师开始下场。他也很乖顺地陪着,像一只收敛爪牙的猛兽。
谈到深夜十一点,合作意向达成。
深航大学的LW实验室获得了研究授权,共享《God’s Prank》源文件,同时国家也会提供高精密仪器,帮助他们进一步研究。
这么大的合作谈下来,导师对裴荡的青睐更上一层,越看越顺眼,他想起自己还有个女儿,忍不住就想要做个媒。
在出租车上,导师试探地问,“小荡啊,我看你独来独往的,好像没有女朋友吧。”
男学生表情很温柔,“有的,而且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导师只能遗憾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去到酒店,导师冷不防琢磨起了裴荡那一句话,“很快就能见面”是什么意思?怎么感觉怪怪的,像是等待一种复活苏醒的仪式?
导师莫名打了个冷颤,不再继续想下去了。
LW实验室拿到了授权之后,裴荡除了上课,就是成天泡在实验室里。
几天后,导师给了他一份植物人的名单。
这些植物人基本沉睡了十年以上,家属不堪重负,签订了自愿放弃的协议,将他们丢弃在医院里。
裴荡的眼睛扫过一份份资料。
陌生的人名,陌生的社会关系,陌生的身体指标。
他有点不能容忍他的莉莉丝寄在这样的孱弱的、黯然失色的人类身躯之上。
裴荡耗时一周,做出了一份新的报告,以AI智能连接神灵的情绪数据。
这难度显然也不比“植物人唤醒”要简单,无机质与真实的灵魂能否相容,是科学史上一个从未实践成功的题目。
裴荡凭借着自己的强大说服力,又一次拿到了通行证。
他东奔西走,为LW实验室请了一支最强的AI研究战队,每一项身体数据,都是裴荡精确测量莉莉丝的成果。
AI智能逐步成型。
而裴荡双管齐下,在异世界里同样进展迅速。
游戏商场是氪金玩家最大的金手指,裴荡顺利唤醒了沉睡中的堕天使。
她满头黑发铺在羽毛床上,眼睛氤氲着雾气,泛着大梦初醒的朦胧。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你是谁?”
她满含警惕。
裴荡早已明白,想要融入这个世界,一个关键的、重要的身份是必不可少的,同时,他必须要与她产生命运般的勾连,才能重合她的人生轨迹。
他会在她的记忆之海越来越深刻。
少年装作惊讶瞪大了眼,“您,您忘了我吗?我被父神流放至红海,是您救了我。那一日,若不是您从中经过,我怕是早就被天使杀死了。”他匍匐在她足下,满脸恭敬,“我愿意听从您的任何差遣。”
“我救了你?我、我怎么会在红海,奇怪,我在哪里来着……”
她抚着额头,为自己混乱的记忆碎片感到烦躁。
而裴荡睫毛微颤。
他用了点小手段,让她的记忆宫殿出现差错。
“算了,你叫什么名字?”
“该隐。”
她吃惊望向他,“你就是那个被流放的孩子?”
裴荡目光悲伤,又隐隐透着失落,“我日夜辛勤耕种,赶走那烦人的鸟雀,只为用最好的庄稼果蔬敬献父神。可父神偏心,只看中了我兄弟的供物,寒透了信徒的心。”
他的这番话显然让莉莉丝陷入了回忆。
裴荡对天堂副本的情节点相当清楚,毕竟从开端到结局,都是他一手推动的,他不深刻都不行。
而他之所以挑该隐这个吸血鬼始祖身份,看重的正是他的这一份“共情”,他跟莉莉丝有过相同的遭遇,都因为造物主的偏心,而导致万念俱灰的下场。
果然,堕天使垂下了手,轻轻摸了一下他的脑袋,如同安抚。
“从今后起,你便跟着我吧。”
裴荡微微勾唇。
他走对了路子。
游历城邦时,不老魔女的身边跟了一个模样英俊的少年。
他对她忠心耿耿,体贴入微。
任凭魔女如何罪恶滔天,他的眸光一如既往的温柔坚定。
然而,这个少年意外的“柔弱”,他武力值不高,总被人打得皮青脸肿的,魔女为此大发脾气。
“你怎么这么笨,都学不会法则!”
琳琅怒气冲冲指着他的鼻头,“真是丢我莉莉丝的脸!”
裴荡乖巧认错,“是我不好,您不要生气。”
她坐回床上,没好气地说,“过来!我治疗你!”
裴荡从善如流。
她垂下眼,如玉般的手指点过他淤青的脸,霎时清凉。
不老魔女咬牙切齿,“那帮混蛋,打不过我就挑你下手,还专挑我最喜欢的脸儿,我莉莉丝定让他们付出代价!”
魔女觉得,自己位于神灵序列,亲自下场未免也太掉价了,于是她翻遍手札,给裴荡找了一个变强的方向。
“……运用鲜血的力量?”
少年很迷茫看她。
“如何运用?”
“你过来。”她矜持抬手,“脖子往后仰一下。”
少年照做。
他的脖颈白皙,潜伏着淡青色的血管。
魔女咬住他的颈,种下血脉火种。
噗通。
他心跳加速。
“我已经在你的体内留下一份记忆,你要自己熟练应用。”
裴荡抚着脖颈,浓烈的腥味唤醒了他的原罪。
他状似痛苦皱起了眉,“主人,我、我好像不太对,好像,好像有什么声音在我胸中回荡。”
魔女摇荡着雪白的双腿,快活无比,“那就对了,遵从你的意志,不必克制,也不必保留,让他们臣服在你的力量之下。我可警告你啊,你要是再挨打,你走出去就不要说是莉莉丝的信徒了,天天肿着脸,我快丢脸死了——”
哗啦啦。
她腰间的黄金、玛瑙配饰一阵乱响。
她被柔弱的信徒强硬推在了地毯上。
“……隐?”
“主人,您救救我,它正在反噬!”
少年额头冒出细密的汗水,眼睛也赤红一片,淌出泊泊的血泪来。
“你怎如此脆弱?!”魔女鄙夷了他一通,又不耐烦地说,“看在你忠心侍奉的份上,我要如何救你?”
他吻上她的唇,舌如红鱼,灵动游走。
声音含糊着,“这样的。”
魔女微怔。
裴荡趁机与她十指相扣,身躯覆着她,用力摁了下去。
高高在上的不老魔女忽然有了少女的姿态,慌然失措,伸腿蹬他,“……你,大胆,亵渎神灵,你以下犯上,我要取消你信徒——”
他惊讶无比,“主人如此生气,难道不会?”
“谁、谁说我不会的!”
莉莉丝恼羞成怒,“你躺好,我会给你看!”
她黑发如春水般涨了起来,丝丝线线将他缠绕。
裴荡又一次见到她黑色羽翼展开的模样,极邪恶,又极圣洁,她锁骨雪白,倾过身来亲他。
乱啃一通。
裴荡在黑暗中看不到光,凭着本能去抚摸她的脸,哑声道。
“主人,我教您,怎么接吻。”
用未来你教我的吻技,去亲吻过去的你。
第703章 氪金恋爱前女友(29)
半是天堂蓝, 半是地狱红——这是红海居民对这片海域的形容。
红海水域狭长,遍布珊瑚礁,两岸灌满刺耳促风, 放眼望去是延绵不绝的红金色岩壁, 经过日光反射,在海面上折射深浅不一的鳞光,恍若暗红神迹降临。一对赤足涉过毛茸茸的鲜红海藻, 细浪漫上膝盖, 浸湿垂落的白发。
青年抬起手臂, 表情苦恼, 缠绕起了一缕雪白的发。
红海的波光映入他的眼底,猩红得愈发惊人。
裴荡在想, 神在与他欢爱之时, 是否分了心?
不然怎么会赐他一头天使般纯洁正直的白发, 却偏偏给予了他恶魔深红的瞳眸?
面上迎着沙漠的风,气流灼热,又吹起了红雾,金色细沙挟裹其中。
鬼斧神工的一幕让裴荡微微恍惚。
他没出过国, 更没来过红海, 深入了解之前, 对它的印象无非是“鲜红的”、“神秘的”、“异国的”。《出埃及记》里有一则神经神话, 说的就是摩西分红海, 带领以色列人逃脱生天, 淹死了无数埃及追兵。
有些传言里, 连太阳之子的法老也无法幸免灾难。
而这场战争的背景是由神主导——神若嘉许谁,谁便能得到胜利女神的眷顾。
他究竟有多大胆,竟然想要……独占神灵?
在玩这款“神明的恶作剧”游戏之前, 裴荡的人生轨迹无非就是学习直播打游戏,偶尔被舍友们拖去聚会,去附近区域的风景名胜溜一圈儿,当然佛庙是必不可少的,毕竟“南朝四百八十寺”,走几步路就供着一尊佛。
从释迦牟尼的火红莲台到草绿色的蒲团,三米开外,那应该是他跟本国神明距离最近的时候。
裴荡是个无神论者,对烧香拜佛这种事不感兴趣,甚至因为香烛气味太浓,刻意避远了些。
寺庙的清淡斋饭倒是不错。
年轻人爱赶时髦,对于西方建筑表现了极大的热情。
他们学校附近就有一处教堂遗址,用学生证能半价进去。教堂前些年被翻新了,漆得雪白鲜亮,补上了彩绘玻璃花窗,花圃里种了一簇簇的百合,又请了几个神职人员,像模像样地经营。
裴荡大一开学的第二周去了一趟,发现里面栽了青竹跟松柏,还开垦了一片肥沃菜地,不由得啼笑皆非。
他们国人别的技能不好说,种田种菜是扛把子,走到哪里种到哪里。
他第一次进教堂又是什么感觉呢?
记不得清了。
记忆殿堂隐约截取了细碎的片段,椭圆状的深邃空间,庞大的十字架,以及单手抚心的耶稣彩绘像。
旁人所体会的寂静、浩瀚、秩序、永恒的情感,他统统没有。
因此男学生淡淡转开了眼,漫不经心应和着同学的赞词,自个儿思索起了旁边的美食街。
他拒绝了这条河流,却逃不过怪圈,仍旧涉身于另一条湍急的河流当中。
这就是不可抗拒的“命运”?
裴荡沉思着。
青年的脚下散着一堆骸骨。
半个月前,骸骨主人还在海上兴风作浪,烧杀掠抢。
三日前,海盗被愤怒的民众抓住,押往教堂,要求惩戒。
神灵御下的时代,王权的恩泽尚未披覆国度,一间小小的教堂甚至胜过城邦的议事厅。
魔女罪恶滔天,他自然不会出现在象征着圣秩的教堂里。
然而收买神职人员裴荡却是得心应手。
比如这十恶不赦的海盗,便是教堂的时节丰献——如同亚伯向上帝进献血腥的羊羔祭品,教堂此举也是想博取他的欢心,进而取悦魔女。
以厄难之威,震慑一方城邦。
直播间的观众只见白发青年弯下了腰,伸出两指,不偏不倚插入白色骷髅的眼洞里,松松提了起来。
初代吸血鬼的始祖血统衍生了血腥、贪婪、罪恶、冷酷。
他们感到不寒而栗。
然而这样的魔王,行走人间,却是一副温和俊美的皮囊。
他折了一段无花果的枝条,以不可思议的柔软坚韧系起了一头雪发,翠绿珠子衬得清新自然。
更换了人类血统的裴荡跟街上的人们友好打着招呼。
针对他的不过是这个城邦的失意者,以剿灭魔女之名,获取威望。
而裴荡故意出头,被打得皮青脸肿,想要换取的,却是魔女的注视。
现在目标达到,他不需要没有价值的消耗品。
人们再也没有见过揍他的恶霸。
他们嘀咕着这群人可能是出海闯荡了。
裴荡去了当地势力最大的教堂,将一个木盒子亲手交给了神父。
神父脸色微变,恭敬更甚。
“大人辛苦了。”
两人边说话,边走过一片小地。
这片地用暗红色的荆棘围着,土壤湿润,生着一捧捧柔软的蒲公英,初夏开花,挨挨挤挤,一枚枚金灿灿的小圆盘,尤为夺目璀璨。
“你先去处理事情吧,不必管我,我摘完就走。”
“是,大人。”
神父眼神诡异。
谁能想到魔王爱种地呢?
裴荡早有准备,戴上手套,将一株株蒲公英拔起,脱了泥粒,放进篮子里。摘了满满的一捧后,纱布盖过篮口,他起身越过荆棘,回到魔女居住的沼泽森林。
魔女不见踪影,想必是去地下室捣鼓什么了。
他嘴角带着一丝笑,清洗蒲公英,焯水、切碎、滴油、加料、搅拌,把清醒翠绿的夏天端上了餐桌。
她伸着懒腰出现,淡紫色的薄纱系着脖子与手腕,腰身镂空,圆润如宝石的肚脐眼若隐若现。裴荡偏头看了看,对方高扎着马尾,束着玛瑙红的黄金镯,墨发从她的腰垂到小腿,不像是神,反而是世俗国王里的公主,处处透着华贵奢艳。
“这是什么?”
她探过头。
裴荡怔了一下。
他还记得他们最初相遇,吸血鬼的管家尤为熟悉她的口味,这蒲公英就是其中之一。
她怎么会不知道?
不,不对,他们现在的时间是在“过去”!
她捏着勺子,吃了一下,入嘴清爽,露出惊喜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