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是太子白月光——瞬息
时间:2020-09-25 08:11:50

  好像先前那个心疼她多看书的人,不是他一样。
  *
  跟玄玉韫比,槐嬷嬷的心疼可就“真心实意”多了。
  槐嬷嬷一边调香,一边宽慰谢珠藏道:“我的好姑娘哟,老奴这回可把所有的活计都推了,一定陪在您跟前,可不会再让小人得逞了。”
  槐嬷嬷嗅了嗅浅淡的香味,满意地点头:“老奴给您调了兰片淡香,醒神。不过啊,您还是得好好休息休息,医女给您按摩脖子和肩颈的指印都还没下去呢。”
  槐嬷嬷厌恶地看了眼那本厚厚的《礼典》,心疼地看着谢珠藏道:“您这些日子,练礼仪、念祭文、跟着华太医练绕口令,还得继续绣《春日宴》,再加上这一本《礼典》,都快比殿下还要忙了。”
  谢珠藏乐了:“韫哥哥……才是真、真的忙。”谢珠藏说着,脸上也流露出落寞的神色:“他都、都得……在文华殿,用晚膳了。”
  槐嬷嬷一听,心疼得不得了:“我的好姑娘哟,不打紧不打紧。殿下每日放学后,还是回来跟您用点儿小食不是?”
  谢珠藏笑眯眯地点头:“这倒是。”
  韫哥哥才不会一天不见她一面呢。
  谢珠藏高高兴兴地,又将目光落在眼前的《礼典》上:“所以……才更要好、好学呀。”
  只有这样,她才能让玄玉韫安安心心地在文华殿进学,而不必悬心在她的事上。
  槐嬷嬷看了眼《礼典》的厚度,慨然地道:“老奴总觉着这《礼典》厚得跟块砖头似的,尤其是那里头的字。嗐,乌泱泱的,老奴瞧着都眼睛疼。可眼瞧着,姑娘看得可快了,这才几天的功夫,就看到结尾了呀。”
  谢珠藏抿唇笑了笑,翻到最后一页,逐字逐句安静地看完。
  然而,就在谢珠藏看完全本,将要合上书的一瞬,阿梨忽地从外头急急地赶了进来:“姑娘,熊嬷嬷和司籍带了人来,捉了当日路过萱椿亭的宫人,令他们跪在西殿门口!”
  谢珠藏脸色一沉,“啪”地合上了《礼典》。
  *
  谢珠藏推门而出,就看到石阶下跪着十数个宫女和宫侍。这些宫人都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莲雾本是去迎熊嬷嬷和司籍的,此时有些手足无措地跟着她们,焦虑地站在跪着的宫人身边。
  莲雾看到谢珠藏,面上一喜,登时就快步走到谢珠藏身边去:“姑娘。”莲雾张了口,却又咬了咬牙,没把委屈说出来。
  谢珠藏朝她宽慰地点了点头,扫了眼熊嬷嬷和司籍,淡声问道:“她们,犯了何错?”
  熊嬷嬷和司籍对视一眼,也有几分气短,默不作声地让开位置,露出身后的严嬷嬷来。
  谢珠藏有些惊讶,她本以为熊嬷嬷和司籍会把尚仪搬出来,却没曾想,严嬷嬷会亲自前来。
  严嬷嬷一踱步走出来,原本就跪在地上的宫人,就跪得更低了。他们的腰几乎都要贴到地上,身体还在发抖,显然是怕极了严嬷嬷。
  槐嬷嬷恨铁不成钢地扫了眼跪着的宫人,又看向严嬷嬷,似笑非笑地道:“哎哟,什么风把严嬷嬷给吹来了?”
  槐嬷嬷又看向熊嬷嬷和司籍:“莫不是姑娘给你们送去的女医,把人给按坏了?”
  槐嬷嬷回来看到谢珠藏莹白的肌肤上都是红印子——尽管她明知这是被医女按摩弄出来的,但槐嬷嬷依然气得不行。
  她在宫里待了这么久,要还不知道顶《礼典》练轻步缓行,乃是故意磋磨人,那她就是白活了。
  槐嬷嬷不等二人回答,又“嗐”了一声,明嘲暗讽地道:“瞧瞧,老奴可是糊涂了。这还值当问吗?定然是舒服的,若是不好,你们还能在我们西殿,摆出这么大的阵势来?”
  严嬷嬷像是没听懂槐嬷嬷口中的嘲讽,对槐嬷嬷和谢珠藏笑道:“老奴也听说了,熊嬷嬷和司籍还特意在昭仪娘娘面前说,谢姑娘最是心软心善,请来的医女是个顶个的好。”
  槐嬷嬷一听严嬷嬷带笑的话,就连脊背也稍稍挺直了些,眸中的锋芒都更为锋利:“得了严嬷嬷一声好,老奴就放心了。免得若是哪儿按坏了,那我们西殿可担不起这声名。”
  严嬷嬷仍旧是笑,一点儿不见赏梅宴时的咄咄逼人:“槐嬷嬷说的哪里话,这医女都是司药司指派的人。谢姑娘还特意让她们在太医署点了卯,皆是有据可查的,怎么会医术不精呢?”
  严嬷嬷笑着看向谢珠藏。石阶有三层,谢珠藏站在石阶上,比站在石阶下的严嬷嬷高了小半个头。
  谢珠藏的脸上没有笑意,她只静静地看着严嬷嬷:“既如此,嬷嬷……为何而来?”
  “春寒料峭,嬷嬷此举,可是要无、无缘无故……熬坏我、我的宫人。”谢珠藏看了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宫婢,声音也带了寒意。
  严嬷嬷神色复杂——要不是谢珠藏莫名其妙让这些医女去太医署挂名,现在熊嬷嬷和司籍总有一个能出点事儿。
  谢珠藏真是长本事了。
  严嬷嬷垂眸,笑了笑:“谢姑娘前儿轻步缓行学得好,不过累了些,今儿就学个轻松点的。”
  谢珠藏不吃她这一套。她连在赏梅宴那么恶劣的情境下,都不肯按扈玉娇和赵二姑娘替她设好的路走,又更何况是在她的毓庆宫西殿!
  谢珠藏淡淡地打断严嬷嬷的话:“嬷嬷,我在问、问你话。”
  严嬷嬷一滞。
  昔日谢珠藏只是玄玉韫的一道影子,卑微怯怯地依赖着玄玉韫过活。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道影子竟走到了太阳底下,手中,竟然还握着不输玄玉韫的尖刀?
  “刀剑”相逼,严嬷嬷袖中攥紧了手,面上笑道:“瞧老奴的记性。前儿宫令女官也说了,礼教甚严,您习礼仪规矩,当有惩戒。但是,谢姑娘千金之躯,所以,由宫婢受罚。”
  严嬷嬷说罢,不动声色地扫了站在谢珠藏身后的阿梨和莲雾一眼:“老奴也是为了姑娘好。宫令女官忧心姑娘辖下不严,向扈昭仪请了令,让老奴来教姑娘。”
  严嬷嬷又低眉垂眸地笑:“扈昭仪还在圣上面前替姑娘美言了几句,皆说严师出高徒,姑娘天资聪颖又刻苦,定是能学得极好的。”
  谢珠藏瞳仁微缩。
  难以直接落她脸面,就将她捧高,好再把她从高处重重地摔下——扈昭仪为了逼她放弃学宫务,毁她的声名,真是煞费苦心。
  槐嬷嬷亦心生警惕,她抿了抿唇:“学亲蚕大礼的规矩?”
  严嬷嬷颔首:“是,却也不仅仅是。谢姑娘以前也是跟着昭敬皇后学过宫规的,该当把礼仪规矩背熟了吧?若是只学亲蚕大礼的规矩,未免太小材大用了些。”
  槐嬷嬷眸色微冷:“那也不劳你严嬷嬷亲自跑一趟呀。司籍司专管经史教学,这《礼典》也是司籍司出的,难不成司籍还教不了吗?”
  司籍一噎,但今儿可轮不到她说话。严嬷嬷将话头接过去:“那倒不是。主要是姑娘心软心善,怕不愿罚宫人。”
  严嬷嬷转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西殿宫人:“奴婢奴才的生死,都得系在主子身上,更何况是在萱椿亭对您不敬的宫人。”
  严嬷嬷伸手,从身后的小宫婢手上,拿过一根教鞭,她在手上掂了掂:“主子不会,自当奴才受罚。”
  严嬷嬷凌空一甩鞭,就连槐嬷嬷都吓了个哆嗦,更何况是跪在地上,本就惊惧难安的宫人了。明明还是春日,他们却仿佛已身处酷暑之中,脸上流下来的汗水,在身下汇聚成了小水泉。
  他们心知肚明,今日的死活,恐怕都系在谢珠藏一人身上。
  可是,就凭这个以往怯弱卑微,一直把自己关在房中,连话都不敢说的谢姑娘?
  她怎么可能行!
  众人把头低得更低,心里涌出无边的恐惧,甚至有人当场就哭出了声,哀声求道:“严嬷嬷饶命!”
  槐嬷嬷气得踢了那人一脚。
  严嬷嬷惊讶地看着槐嬷嬷:“这还没开始呢,槐嬷嬷怎么就训上了?这可不妥当。谢姑娘,您说,是不是这个理?”严嬷嬷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回过头去,面上恭恭敬敬地朝谢珠藏一拱手。
  一直默不作声的谢珠藏,此时却忽地朝着严嬷嬷莞尔一笑。
  这一笑,让严嬷嬷顿时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谢珠藏却只是转身推开房门,她坐到上首,先对阿梨吩咐道:“去,熬一大锅,益、益气汤,备给宫人。”
  阿梨想都没想,立刻就应了下来。
  谢珠藏压根没有回应严嬷嬷阴阳怪气的询问,她突兀的举动,让严嬷嬷先前聚拢的气势荡然无存。
  谢珠藏这才朝严嬷嬷招了招手,然后随手点了点自己桌上的《礼典》,兴味地看向严嬷嬷:“嬷嬷,时间……可不等人。”
  她还敢嫌自己慢!
  严嬷嬷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可严嬷嬷转念一想,就这么几天的时间,谢珠藏能把《礼典》看完就不错了,还指望能背下来?
  简直是痴人说梦!
  严嬷嬷握紧了自己手中的鞭子,胸有成竹地踏进了西殿的门。
 
 
第34章 甘诚服
  “姑娘首要学亲蚕礼, 《永和》之乐,是亲蚕礼专用,姑娘总该记得吧?”
  严嬷嬷一踏入西殿的门, 直奔主题, 毫不迟疑地问道。
  槐嬷嬷一惊,立刻反驳道:“严嬷嬷,礼乐自有司乐司掌管, 我家姑娘要知道乐词作甚?”
  严嬷嬷不理槐嬷嬷, 抬眼看向谢珠藏,似笑非笑地道:“礼乐是礼仪的一环, 更何况,《礼典》中记载了《永和》之乐,谢姑娘口口声声说着想学, 不会没看吧?”
  谢珠藏却看了眼自己的茶杯,淡淡地道:“没、没……”
  司籍一喜, 迫不及待地和稀泥:“槐嬷嬷说的是,严嬷嬷这题, 谢姑娘来不及记下来, 那也很正常。严嬷嬷还是换一道容易点的问吧。”
  “……水了。”谢珠藏不紧不慢地接着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
  司籍一噎。她尴尬得恨不能捏住先前的自己的嘴——让你嘴快说话!
  可谢珠藏这云淡风轻的态度, 甚至让严嬷嬷都不敢造次。她们只好等着莲雾快速地给谢珠藏斟满水, 谢珠藏抿了一口, 不假思索地道:“芳春, 开令序……”
  谢珠藏说话还是不快,但是每一个字都非常的清晰。而且, 严嬷嬷能鲜明地察觉,谢珠藏说话的停顿越来越少。
  绕口令极好地锻炼了她断句的能力,而日以继夜地在萱椿亭练习, 让谢珠藏不再惧怕于人前说话。哪怕是在严嬷嬷这些人面前,她也依然能做到顺畅地说三到四个字,停顿一下,再说完整句话。
  “……黼黻,藻寰中……”
  等听到谢珠藏毫不迟疑地说出最难的这一句乐词时,严嬷嬷心下一沉,知道这个问题决然难不倒谢珠藏。
  门外跪着的宫人才要小松一口气,就听严嬷嬷一等谢珠藏说完,紧接着问道:“姑娘定然是把亲蚕礼背得滚瓜烂熟了,那也该记得《礼典》上所载的亲蚕礼这一章,还记载了《永和》之乐不在“十二和”雅乐之列。又敢问姑娘,这‘十二和’中的《肃和》,又是何乐词?”
  槐嬷嬷简直要气笑了:“严嬷嬷,你先前问我家姑娘亲蚕礼上所奏的礼乐也就算了,多少还跟亲蚕礼沾点边。怎么着,现在连不沾边的礼乐,你也要问?”
  槐嬷嬷虽没有对《礼典》滚瓜烂熟,却也深知,其他的礼仪尚有规律可循,但如“礼乐”、“祭文”一类,却是辞藻华丽而又繁复,是极难的。
  谢珠藏才刚刚看完《礼典》而已啊!她哪来的时间去背!
  这分明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严嬷嬷一脸正气:“谢姑娘继承谢家文华,才思敏捷、勤奋刻苦,乃是有口皆碑的,就连陛下也交口称赞。《礼典》上的亲蚕礼这一章,既然记载了‘十二和’这一段话,姑娘想必看到了吧?”
  “既然看到了,若是不去学一学什么叫‘十二和’,可当真配不上姑娘这敏而好学的才名啊。”严嬷嬷声音里带着淡淡的讽刺。
  “光凭你这一张嘴?老奴倒要看看,《礼典》到底记没记这句话!”槐嬷嬷气得想要去拿桌上的《礼典》。
  司籍眼疾手快地抱走了礼典,苦口婆心地对槐嬷嬷道:“槐嬷嬷啊,老奴是将《礼典》读熟了的,确然有这句话。”
  先前蔫嗒嗒的熊嬷嬷,又再次恢复了气势。她扫了槐嬷嬷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严嬷嬷考量谢姑娘,姑娘答不上来,老奴就代劳,去殿外执鞭了。”
  严嬷嬷朝熊嬷嬷笑了笑,将鞭子递给了熊嬷嬷。
  殿外跪着的宫人听得清里头说话,闻言纷纷打了个寒颤。早先还只有一个人跪地求饶,此时,更多的求饶声此起彼伏地响起,竟连成了一片。
  他们压根都不信谢珠藏。
  严嬷嬷满心得意,又转而看着谢珠藏道:“谢姑娘啊,您要是不想宫人受苦,老奴也可代姑娘,去跟扈昭仪求情。看在姑娘本就不善言辞的份上,扈昭仪定能维护姑娘一二。”
  “毕竟,姑娘也不必非得亲自去亲蚕礼,不是还有礼官么?由礼官代劳,皆大欢喜,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司籍也劝道:“谢姑娘,宫外的人服侍您一场,也不容易。您这时犟着,也没什么意义呀。您听老奴一声劝,若是学不下来,还是跟扈昭仪说一声罢。”
  熊嬷嬷已站到了殿外,闻言凌空一甩鞭,对跪着的宫人道:“还不快求求谢姑娘?我这一鞭下去,可没个轻重。”
  熊嬷嬷这句话,如同千斤坠悬在众人的头上,有那墙头草,早就哭着求了起来:“求求谢姑娘!求求谢姑娘!”
  一时间哭声震天,便是有那些不敢说话了,也早就颤颤巍巍,不知身在何处。
  这些人里,唯有一个跪得笔直,听到熊嬷嬷的话,把腰背挺得更直了些。熊嬷嬷冷眼看着,稍微调转了身子,准备就拿这个刺儿头开刀。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