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是太子白月光——瞬息
时间:2020-09-25 08:11:50

  “姑娘喜欢吃栗子嘛。”阿梨不以为意地道:“这栗子包定然浑身上下都是栗子味。”
  谢珠藏吃得津津有味,还不忘给自己正名:“以往,才不麻烦。”
  “我的好姑娘诶,您寻常吃的是御膳房备的,这是殿下亲自吩咐去做的,自然不一样。”槐嬷嬷笑着给她斟茶:“慢点儿吃,小心烫。”
  谢尔雅拿筷子的手一顿,低眉垂眸、食不知味地把口中的栗子包吞了下去。
  的确,桂花糕精美又贵重,可那只是摆给人看的面子。它合所有人的口味,但其实又谁的口味也不合。
  哪像一盘热气腾腾的栗子包?它的热度、甜味、香气,以至于数量,都明晃晃地在昭告天下,这一份,是她谢珠藏独享的。
  再精挑细选,哪儿就只能挑出做三小个栗子包的甘栗?
  不过是玄玉韫,压根就没想着让别人来吃罢了。
  谢尔雅放下筷子,拿帕子净了净手,看着谢珠藏道:“我吃着倒是半点不觉得寡淡,与我寻常吃的栗子包无什么分别。”只是这话才落,她便感受到了舌尖的刺痛。
  谢珠藏闻言指了指桂花糕:“这稀罕,多吃点。”然后又轻轻敲了敲红酸枝食盒的提手:“不稀罕,我吃啦。”
  谢珠藏提及喜欢的东西,眉眼皆是笑意,将先前的锋利都裹住了,露出了温软的一面来。
  谢尔雅舔着舌尖上淡淡的血腥气,看着那道桂花糕道:“阿藏如今当真活泼多了,这是件极好的事儿。不如趁热打铁,来参加场宴饮如何?”
  谢尔雅抬起头来,慢慢地露出一个笑容来:“是扈姑娘主持的赏梅宴。扈姑娘你认识吗?镇南大将军的独女、扈昭仪的侄女,闺名玉娇。”
 
 
第11章 心魔祸
  尽管谢珠藏极力控制,但在听到“扈玉娇”的名字时,她的脸依然不受控制地沉了下来。
  前世,扈玉娇来宫中宴饮,把她气得小产——但因为没人知道她怀有身孕,扈玉娇素来一副无辜模样,扈昭仪又颇得圣宠,宫中都只怪她不小心。
  阿梨一看谢珠藏的脸色沉下来,立刻就道:“姑娘嗓子才好,还得静养呢。”
  槐嬷嬷却不认同:“华太医来把过脉,说姑娘已经大好了。”她劝谢珠藏道:“我的好姑娘,您也得出门去见见应天城的小娘子们。若是能交上一二说得上话的闺中密友,那就再好不过。还能请来宫中小住一会儿。”
  谢珠藏始终抿着唇,没有说话。
  谢尔雅见状,面带懊恼地道:“嗐,我也不过听说了这赏梅宴,扈姑娘的帖子都没发呢。原是我多嘴。”
  谢尔雅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嘴唇,然后让使女拿出一个绣到一半的炉罩来:“冬日里,我想着绣个炉罩给你用,只是绣这朱雀总有些不得其法。阿藏,劳烦你帮我看看?”
  谢尔雅将炉罩递给谢珠藏,好像先前关于赏梅宴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
  然而,谢珠藏看着自己桌上的赏梅帖,就知道这件事不过是个开始——谢尔雅在宫中小住了一日就回去了,没过几天,扈玉娇的帖子就呈到了谢珠藏的桌案上。
  槐嬷嬷很高兴:“姑娘,这可是大好的事儿。扈昭仪素来仁善,老奴听说,这扈姑娘也跟姑姑是一般的性子,最是善解人意,您一准能跟她成为手帕交!”
  谢珠藏攥着谢尔雅绣好的炉罩,手在微微地发颤。
  阿梨悄悄地看了眼谢珠藏,撇撇嘴道:“姑娘近来听笑话都不笑了。”
  槐嬷嬷瞪了阿梨一眼,低声道:“凤位难久悬,扈昭仪颇得圣宠。我的好姑娘,您得考虑以后。您跟她颇为宠爱的侄女交好,以后也好有个依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阿梨撇撇嘴,不服气:“姑娘才不要靠着她呢。”
  槐嬷嬷怒目圆瞪,伸手去拧阿梨的手臂,声音也不由得扬高了:“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没得带坏了姑娘——”
  槐嬷嬷话音未落,就听外头禀告玄玉韫来了。
  “出了什么事?孤听见嬷嬷训阿梨呢。”玄玉韫惊讶地走进来。
  槐嬷嬷的手在脸边扇了扇风:“嗐,只是为着姑娘去赏梅宴的事儿,拌了几句嘴。”
  玄玉韫对她们之间的拌嘴并不介意,他拿起谢珠藏面前的帖子,随手翻了翻:“是扈昭仪侄女的赏梅宴?”
  槐嬷嬷讶然地道:“殿下怎么知晓?”
  玄玉韫从怀中拿出一份请帖来,放在谢珠藏帖子的旁边:“今日孤去见父皇,扈昭仪也在,特意跟孤提了一句。”
  玄玉韫低眉敛目抿了口茶:“扈大将军镇压了苗郡辰溪附近山民的暴乱,父皇高兴。扈昭仪求父皇赏了体面,让她侄女在明秀山庄办赏梅宴。”
  “明秀山庄啊……”谢珠藏低吟这个名字,慢慢地低下了头。
  槐嬷嬷百味杂陈地道:“明秀山庄是陛下的庄子吧?老奴记着,是建在郊外的明秀山上,那可是个极好的去处。”
  “是啊。春赏花、夏纳凉、秋收果、冬观雪。”玄玉韫嗤笑一声:“父皇将它送给了母后,母后生前最爱去那儿。”
  房中一时无人敢说话,还是玄玉韫自己打破了沉默,他摩挲着手中杯盏的边缘,对谢珠藏道:“那儿的梅林确然不错,正好你近来练得也不错,出去见见人说说话也好。”
  谢珠藏低着头,低声道:“我不想去。”
  玄玉韫见她不说话,手一顿,皱起了眉头:“不想去?”他环视一圈,看到那绣架上又摆上了那幅《春日宴》,便冷哼一声:“你又想窝在宫里头埋头刺绣?”
  谢珠藏抬头看了玄玉韫一眼,双手绞在一起,没有说话。
  她就知道玄玉韫总惦记着她的《春日宴》!
  玄玉韫气结,语气沉郁地道:“你现在说话平顺,不过是慢一点儿。而且都能在西殿练说话,不用特意去荼蘼阁了。不过是多出一道门,又有什么关系?更何况,来往的都是知书达理之人,你在担心什么?”
  担心什么?
  什么知书达理之人——人前居高临下的可怜同情,人后不屑鄙夷的冷嘲热讽,她听得还不够多吗?
  谢珠藏缄默地绞紧了自己的手。
  “谢珠藏。”玄玉韫连名带姓地叫她,显然是真的生气了:“亲蚕大礼,你身后是数十名朝中命妇,两旁是数十名宫内女官。你如果连一次赏梅宴都不敢去,你怎么可能敢站在亲蚕大礼的祭坛前?”
  玄玉韫说的对。他说的都对。
  可是——“你?你一个结巴,怎么母仪天下?”“要不是你爹娘救驾而亡,你怎么配当太子妃?”“你就是个累赘,谁喜欢你?”“太子哥哥那么好,你怎么配得上他?”……
  莺声燕语如同利箭,声声刺入她的耳中。这些明明是前世之语,却形同鬼魅缠绕在她的耳畔。她身下的血,旁人眼底的责怪,仿佛又在这些话里一一浮现在她的眼前。谢珠藏大口大口地喘气,忍不住伸手捂着耳朵——
  “谢珠藏?阿藏?阿藏!”
  谢珠藏猛地回过神来,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看到焦虑的玄玉韫正猛地摇动着她的手腕。
  玄玉韫见她怔怔地看过来,大松一口气,急道:“你怎么出了一身的冷汗!?入墨,快去请华太医来!”
  谢珠藏看着自己的手,才发现自己手心黏腻,甚至还在微微颤抖。谢珠藏垂下眼帘,手握成拳:“我没事。”
  玄玉韫自然不会相信她没事,他硬是摁着谢珠藏躺到床上。
  华太医一给谢珠藏把完脉,玄玉韫立刻就把华太医叫出去:“华太医,阿藏这是怎么了?”
  “谢姑娘这是受了惊吓,好在恢复得及时,免了邪风入体。”华太医揪了把自己的胡子:“下官给她开服惊吓小茶方,泡水喝两日便无事了。只需防着谢姑娘今夜梦中惊醒。这样,晚膳就用玉延安神粥吧,或许可以缓一缓心绪。”
  “有劳。”玄玉韫送走华太医,远看着西殿,紧紧地抿着唇:“怎么会受惊呢……”
  按理,谢珠藏以前从来不参与宴饮,没单独接触过扈玉娇等人。还有谢尔雅,谢珠藏跟她从无龃龉。谢珠藏到底是排斥她们,还是排斥宴饮?
  玄玉韫心中疑窦更胜,他唤来入墨:“你再把谢大姑娘来时的情形,事无巨细、原原本本同孤说一遍。”
  *
  谢珠藏躺在床上,她起初还能听见玄玉韫跟华太医隐约的说话声,后来,外头便渐渐地静下来。
  一如前世,西殿的的宫人怕惊着她,皆是蹑手蹑脚地伺候,连阿梨都不敢高声说话。
  她好像又成了那易碎的碧瓯。
  谢珠藏呆呆地躺着,看着眼前的床帐——此时的被褥和床帐,还都只绣着花开锦绣、富贵平安,晚霞的光洒进来,映着床帐上那朵富丽堂皇的牡丹花,磅礴又妖娆,当得起国色天香的赞誉。
  便是日光沉下去,在郁郁的墨夜里,它借着一抹灯火,依然绽放得极自信又极具张力,哪像她。
  谢珠藏把自己缩进被子里。
  华太医医术精湛,可他偏这一点说错了——她不会惊醒,她压根就睡不着。
  谢珠藏在被子里,将天地遮蔽,只抱着自己的双膝,又将头靠在自己的膝盖上。她像一个无助的婴孩想要蜷缩在母亲的怀抱,可母亲的怀抱已只是遥远记忆里的一场梦。
  “殿下?”槐嬷嬷的声音隐隐绰绰地传来,将谢珠藏拉回现实:“天色已晚,您赶紧歇息去吧。这儿老奴看着呢,不碍事的。”
  谢珠藏一僵,她想努力听清玄玉韫的声音,可也不知玄玉韫到底说没说话。她还没听清呢,先听到了“吱呀”一声。
  西殿的门被推开了。
  谢珠藏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内室的帘子被撩开,稍稍带进来些许晚风,裹挟着寒意。
  “阿嚏!”谢珠藏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她懊恼地缩了缩脖子,就听到玄玉韫轻轻地叹了口气。
  谢珠藏攥紧了自己的被子。
  “你别把自己闷坏了。”玄玉韫没有去掀她的被子,只是站在房间里,远远地道:“赏梅宴不去了,孤明日就去跟父皇说。你好好睡吧。”
  谢珠藏没有动。
  “可这是殿下已经答应了陛下的事……殿下,老奴等明儿再劝劝姑娘吧。”槐嬷嬷低声劝玄玉韫:“姑娘睡一觉就会好,您别担心,且去好好歇息吧。”
  “无妨,孤意已决。”玄玉韫缓言道:“今夜有劳嬷嬷。”
  槐嬷嬷忙道:“殿下放心。”她扭头看了拱起的被窝一眼,唇边泄过一声叹息。
  西殿的门“吱呀”又关上了。
  谢珠藏这才从被子里钻出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玄玉韫到底对她失望了。
  谢珠藏从床上坐起来,借着月光,再一次看清了濡湿的被褥。
  谢珠藏颤着手,去摸那牡丹花上被泪水打湿的一角,那凉意让她一哆嗦,立刻就缩了回来——
  她想到临终那一天的自己。
  她想到临终那一天的玄玉韫。
  她的绝望和他的痛苦如山一样向谢珠藏压来,和那些讥讽、鄙夷、可怜的风言风语夹杂在一起,如山呼海啸。谢珠藏死死地攥着身上的被子,紧咬着牙关,浑身都在发颤。
  “殿下,您真的得去睡了。”槐嬷嬷无可奈何的劝导声轻轻地飘来,却如递给了谢珠藏一柄劈山断海的利斧——
  玄玉韫在等她!
  谢珠藏的眸子亮起来,像暗夜里拨云见月,露出最皎洁的月光。她倏地掀开身上的被子,甚至来不及穿上绣鞋,就直奔门外去!
  “韫哥哥!”
  她一把推开房门,寒风扑面而来,可她站定在了风里。
  “我要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的阿藏正在努力成长!!
  白狗狗躺平并配字“啊”.jpg
 
 
第12章 首出宫
  谢珠藏的话,不亚于一声平地惊雷。槐嬷嬷瞪大了眼睛,其圆度,堪比一轮圆月。
  玄玉韫却笑了。
  他解下自己的斗篷,反手披在谢珠藏的身上,替她戴上兜帽拢好衣襟,漫不经心地道:“孤知道了。”
  谢珠藏眨了眨眼,对他那么冷静有些许的茫然。她鼓足了勇气踏出的一步,好像早在玄玉韫的预料之中——她就像是,一步踏入了他织好的一张网。
  这网里,就连寒凉如水的月色,也流泻了温柔的清辉。
  “韫哥哥,你是不是故意的?”谢珠藏忽然清醒了过来。
  玄玉韫抿着唇,板着脸道:“什么故意不故意的?你质问孤的话说得倒是顺畅。快点进去,夜里风大,你不冷,孤还冷呢。”
  玄玉韫一边说,一边把谢珠藏往房中推。
  谢珠藏忽地伸手握住了玄玉韫的手臂,玄玉韫挑挑眉,十分警惕。
  谢珠藏松开手,却紧紧地抱了一下玄玉韫。这是用尽全力的一抱,只有谢珠藏刚醒那日可以比拟。可比起那一次,这一抱却如白驹过隙一般短暂。
  玄玉韫还没回过神来,谢珠藏已经跳入房中,解下披风交到他的手中:“韫哥哥,好梦!”
  她的声音轻快,像广寒宫里的玉兔跳起来,飞快地关上门,活泼可爱。
  就算玄玉韫是故意的又如何?
  他信她。
  就如她信他一样。
  这样就够了。
  玄玉韫握着手中的披风,对着在他面前紧闭的门,笑意从唇边直达了眼底。
  *
  谢珠藏既然确定了要去,为免自己临阵脱逃,她一醒来就给扈玉娇写了回帖。只是,或是错字、或是墨迹不匀,她回帖写了三四遍才写成。待一写成,谢珠藏立刻就把回帖交给了阿梨送出去,自己则倚靠在椅背上,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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