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是太子白月光——瞬息
时间:2020-09-25 08:11:50

  槐嬷嬷从外头领了几个小宫女,抱了衣裳来,见状笑道:“不知道的,还当姑娘白日里也跳了一回五禽戏呢。”
  槐嬷嬷拿出汗巾子,温和地给谢珠藏擦去额上微薄的一层汗:“冬日风寒,姑娘得小心着些。”
  谢珠藏朝她笑了笑,看向小宫女手上的衣服。
  槐嬷嬷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笑道:“殿下前儿送姑娘的布料还用不着,扈昭仪听说姑娘想去赏梅宴,命司制司做了三套衣裳来,您瞧瞧,您想要哪一件?”
  小宫女捧了三件衣裳,一件月白,一件粉红,一件银红。
  银红色张扬又耀眼,谢珠藏不由自主地走到银红色的衣裳面前,伸手轻轻地拂过衣料上金线勾勒的百鸟朝凤的图案,又像被金线烫了手一样缩回来:“月白色的。”
  谢珠藏站在银红色的衣裳前,伸手却指向了另一端月白色的衣裳。
  槐嬷嬷愣眼巴睁地呆了一瞬,才回过神来。她笑着展开月白色的棉裙:“这件是极雅致的,同姑娘素日里穿的衣裳颜色相近,老奴想着姑娘就会喜欢。”
  这件月白色的棉裙上绣着神清骨秀的寒梅,的确是极素净淡雅。谢珠藏却失了兴趣,她随意地点了点头,坐回到窗下,翻开手中的《笑林广记》。
  上回华太医给她写的那几个笑话,的确帮了她不少。如今,谢珠藏可以平顺地四个字、四个字地说话,偶尔也能顺溜地说出完整的句子来。玄玉韫便索性从《笑林广记》里斟酌筛选,给她编了一本适合她的薄些的册子,让她去练。
  槐嬷嬷则拿出妆奁来给谢珠藏挑首饰:“姑娘,这支梅花镂空银簪刚好配这条棉裙,再配这一对白玉耳珰……”
  槐嬷嬷一眼瞧见谢珠藏手上的《笑林广记》,就叹了口气:“我的好姑娘哟,这样粗鄙的书您还是少看些。待去了赏梅宴,可千万别说您平日里看的是这本书,外人面前,千万提都莫提。”
  谢珠藏抿唇不语。
  阿梨在这时走了进来,她一瞧见谢珠藏手上的《笑林广记》却是眼前一亮:“姑娘,您现在要讲笑话吗?”
  槐嬷嬷愣眼巴睁地看着阿梨。
  阿梨没听见槐嬷嬷先前的话,她只看到谢珠藏朝她笑着招了招手。阿梨兴高采烈地走到谢珠藏身边去:“姑娘,您今儿想讲哪个笑话?”
  阿梨撩了撩衣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槐嬷嬷深感任重而道远地叹了口气。
  *
  鉴于谢珠藏日以继夜地在槐嬷嬷耳边讲笑话,槐嬷嬷起初紧绷的心情从担忧到了麻木,到赏梅宴那日,竟也能看着笑得合不拢嘴的谢珠藏和阿梨,露出舒心的笑容来。
  “嬷嬷也觉得这笑话可乐!”阿梨大声指出槐嬷嬷的“失误”。
  槐嬷嬷登时就拉下脸来:“殿下一会儿就要来接姑娘了,还不快些伺候姑娘换好衣裳!?你还缠着姑娘讲笑话,成何体统!”
  阿梨麻利地拿起梳子,小心地给谢珠藏梳头:“姑娘得高高兴兴地去赏梅宴。”
  谢珠藏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她的唇角勾起,的确是笑着的。
  可谢珠藏的笑容,却随着车马驶离皇宫,一点点凝固了。
  玄玉韫与她同去,本半阖着眼睛,听着谢珠藏磕磕绊绊地背祭文。可谁知听着听着,谢珠藏的声音忽地越来越磕巴,然后,戛然而止。
  玄玉韫睁开眼,目光锐利地看着谢珠藏。
  谢珠藏的腰背挺得很直,正呆呆地看着马车帘。玄玉韫狐疑地顺着谢珠藏的视线看去:“你光盯着个马车帘有什么好看的?”玄玉韫说罢,撩开车帘,往外看了眼。
  马车从东华门驶出皇宫,正沿着白虎街往白虎门走。白虎街北面是三公九卿的官署,南面则是横贯应天城的栖渊河。栖渊河的南岸,是应天城的商户聚居之处。马车行在白虎街上,可以听见茶楼酒肆里热热闹闹的吆喝声。
  谢珠藏是被这些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吸引的。
  应天城里客商云集,皆来自天南地北。他们蹩脚的官话说得磕磕绊绊的,惹人发笑,可他们的声音依然朗阔,毫无顾忌地混杂在字正腔圆的官话里。
  玄玉韫掀开马车帘的那一瞬,日光透过车帘照进来,谢珠藏抬手遮住阳光,却听玄玉韫道:“你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看看?”
  谢珠藏愣了一下。她小心地挪到窗口,往外看一眼,顿时大失所望:“没有人呀。”
  “你我出行,应天府尹自是要肃清白虎街。”玄玉韫慵懒地靠在引枕上:“热闹的都在栖渊河南岸,得过了喜宴桥。”
  谢珠藏讷讷地放下了车帘,低低地应了声:“这样啊。”她对应天城是什么样全无概念,玄玉韫提到喜宴桥,她也不知道在哪里。
  “喜宴桥紧挨着白虎街,往南拐个弯就瞧见了。您走过喜宴桥,就到了集庆街。上元灯会的时候没有宵禁,大家都在集庆街西面的桃叶渡看灯会,可热闹了。”阿梨跪坐在谢珠藏脚边,闻言给谢珠藏比划。
  谢珠藏认真地看着,眼睛发亮,好奇地问:“阿梨,你以前……住、住在哪儿呀?”
  阿梨愣了一下,笑道:“婢子是谢府的家生子,承蒙二老爷和二夫人垂怜,家里在金裕里有一间小房子。婢子跟着姑娘入宫时,家里在集庆街上开一间小茶点铺子。”
  阿梨的声音低了下去:“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她复又欢快起来:“没准现在开成大茶点铺子了呢!”
  谢珠藏掰着指头算了算,阿梨随她五岁入宫,如今已是八年过去了。
  “你没、没回去过吗?”谢珠藏并不很清楚宫里这些事,她此时才意识到,她不过是识字读书,擅长刺绣,但于庶务之上,不懂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阿梨笑容微敛:“没呢。宫里头有规矩,奴婢得入宫十年后,才有见家里人的资格。而且……”阿梨顿了顿:“也只能是家中父母过逝才行。”
  “所以呀,不见最好了。”阿梨朝谢珠藏笑道,很平静:“宫中每月会把婢子的一半月例寄回家里,这样他们知道婢子也好。
  谢珠藏微微张口:“那……宫、宫里的老、老人呢?”她想到了槐嬷嬷。
  “生病的、年过四十的就会被放出去,像槐嬷嬷这样受主子青睐的,或是劳苦功高的,才可以留在宫里头养老。”阿梨解释道。
  “要年过四、四十啊。”谢珠藏低喃道。
  玄玉韫手中握着书卷,对谢珠藏道:“母后生前原想着改一改这宫规,许他们定期可与家人团聚。后来……”
  玄玉韫说到这儿,翻页的手微顿,然后才面无表情地翻过一页。
  不用他把“后来”说下去,她们都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怀慜太子病逝,昭敬皇后大受打击,于一年后怀慜太子的忌日溘然长逝。
  谢珠藏忙岔开话题,对玄玉韫道:“韫哥哥,我们上、上元节,可以出来,看、看灯会嘛?这样,阿梨就可以,回、回家……看一眼了。”
  阿梨眼前一亮。
  玄玉韫放下书,似笑非笑地看着谢珠藏:“这会儿愿意出门了?怎么去个赏梅宴偏要人千请万请?”
  “只想跟,韫哥哥……出门。”谢珠藏撇撇嘴。
  玄玉韫一噎,抬高书卷,遮了自己的脸,漫不经心地道:“看你今儿过得如何。”
  随着玄玉韫话音落,马车也停了下来。
  谢珠藏坐直了腰背,深吸了一口气。她这口气还没吐出来,就听外头有人娇声唤道——
  “太子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这篇评论冷得瑟瑟发抖……但是我还是很喜欢在作话碎碎念!_(:з」∠)_
  承接我写文的传统!偶尔上【今日推荐】!
  PS:《笑林广记》那个笑话我其实觉得还挺好笑的,你们有人笑了吗…?
  *
  【今日推荐】
  哇我好喜欢《如果国宝会说话》啊!第三季已经出啦!
  等以后哪一次开文,一定要用我最喜欢的这句话当主题——“只是那时自信,那时自在,那时是以想胖就胖的自由为美。”
 
 
第13章 赴鸿门
  这声音听起来娇俏又活泼,像春日里叽叽喳喳的黄莺。
  可谢珠藏一听到这声音,就好像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她将双手环抱在胸前,打了个小小的寒颤。
  玄玉韫已跳下马车,他回身看了谢珠藏一眼,微微蹙眉又很快舒展。玄玉韫向谢珠藏伸出手:“孤扶你下来。”
  谢珠藏勉强朝他笑了笑,紧握着他的手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马车外,是乌泱泱的人群,齐声迎贺,那声“太子哥哥”的主人则站在所有人之前——她穿着银红色的斗篷,头上簪着坠梅花流苏的金步摇,瞧上去千姿百媚。
  谢珠藏和扈玉娇视线相接的一瞬,谢珠藏下意识地用力握紧了玄玉韫的手。玄玉韫愕然地低头看着她,抿着唇,他再看着扈玉娇的神色便淡了下来:“扈姑娘。”
  扈玉娇神色微变,但很快又娇笑着掩饰过去,将玄玉韫和谢珠藏往明秀山庄迎:“我们正在念着太子哥哥和阿藏呢。姑母赐了新鲜的野猪肉和鹿肉,男眷和女眷分别在疏影亭和玉骨亭摆宴。哥哥还说,就等太子哥哥来,这行酒令才有意思。”
  扈玉娇又看着谢珠藏,她的视线顺着谢珠藏天青色的斗篷,落到谢珠藏和玄玉韫相接的手上。扈玉娇眸中的嫉妒和阴鸷一闪而过,她扭过头去,笑道:“阿藏头一回出来宴饮,可得敞开了好好玩。阿藏,你可有什么想玩的?”
  众人都听说谢珠藏不爱说话,也有一部分人早知她是个结巴,闻言视线都落在了谢珠藏的身上,兴味地看着她,想知道谢珠藏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谢珠藏微低着头,手拢在袖子里,握成拳,缓慢地道:“客……随主便。”
  扈玉娇掩唇而笑:“那怎么能行,我可得让太子哥哥放心把你交给我照顾的。你快说一个你想玩的,这样也好让我准备嘛。”
  扈玉娇不依不饶地想要谢珠藏说个玩法。谢珠藏脸色微白,她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话,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露怯。
  一旁的谢尔雅看到谢珠藏的脸色,嘴唇翕张,可最终一句话也没有说。
  却是玄玉韫轻哼一声:“你既然知道她头一回宴饮,怎么还问她要玩法?”玄玉韫一开口,扈玉娇就收了锋芒,笑道:“太子哥哥说得对。瞧我,太想着让阿藏跟我们一道玩了。”
  扈玉娇又笑嗔地看着一旁的谢尔雅:“谢姐姐也真是,怎么也不提醒我一声,差点让我做了那咄咄逼人的恶人。”
  扈玉娇是笑着的,人人都当她在开玩笑。扈玉娇也不待谢尔雅说话,又伸手去牵谢珠藏的手:“阿藏,走吧,随我去玉骨亭。”
  玄玉韫看到扈玉娇的动作,自发地松开了谢珠藏的手。毕竟,谢珠藏跟他无法坐在同一个宴席上,总是要分开的。
  谢珠藏浑身紧绷,她一看到扈玉娇靠近,立刻就低着头,伸手佯装顺了顺另一只手的袖子。扈玉娇的手落了空,她的脸色一暗,顺势指了指不远处的梅林:“瞧瞧,烤架席次都已经铺开了。”
  扈玉娇又掩唇笑着对玄玉韫道:“太子哥哥放心去玩儿吧,阿藏有我们照顾呢。便是我照顾不周,还有谢姐姐在呢。”
  扈玉娇瞧上去很是真诚。玄玉韫看了看扈玉娇,又看了眼谢尔雅——她们瞧上去都温婉和顺,不像是会欺负谢珠藏的。
  于是,玄玉韫对扈玉娇点点头:“有劳。”然后才看着谢珠藏道:“好好玩。”他自然地替她拢紧斗篷,被一旁等着的少年郎欢呼簇拥着远去。
  谢珠藏看着玄玉韫离去的背影,冬天的寒意随着他的远去一点点从她的脚心侵袭入心底。
  扈玉娇走过她的身边,肩膀撞了她一下:“好好玩呀。”
  扈玉娇走在最前面,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看了谢珠藏一眼。
  *
  女眷的宴席设在玉骨亭,以小几的形式分食。
  众人的小几上摆着一双雕梅银筷、一个青花松竹梅纹盘,上摆一个青花松竹梅纹碗。扈玉娇坐的主位,却摆着一套胭脂红的碗盘。
  小娘子们一一落座,便有人笑赞道:“这套胭脂红的碗盘,是昭仪娘娘赏的吧?咱们这些人里头,也就娇娇这一身红最娇艳,若是旁的人,还配不上这套胭脂红的碗盘。”
  玄汉国,皇后为尊,其下是昭仪、婕妤、娙娥、傛华、美人。如今凤位空悬,扈昭仪自然就成了后宫的头一位。
  众人自然纷纷应承。
  阿梨提前做了功课,此时便对谢珠藏耳语道:“这是扈姑娘的表姐,赵二姑娘。”
  扈玉娇听着满座的奉承,笑看了谢珠藏一眼。谁知谢珠藏在侧耳听阿梨说话,压根都没有看扈玉娇。扈玉娇脸色微沉,借喝茶掩饰过去,道:“阿藏这套衣裳,也很衬这套青花松竹梅碗盘呀。”
  一套人人都有的青花松竹梅碗盘,偏要说谢珠藏的衣服与它相称,若是旁人听了,一准要与扈玉娇争锋相对。
  然而,谢珠藏穿月白色的棉裙,本就是因为她不欲相争,此时也只道:“哦。”便再不肯多说一个字。
  可谢珠藏这个“哦”字,听在扈玉娇耳中却分外刺耳。扈玉娇不觉得谢珠藏是不欲与她相争,而更觉得谢珠藏是不屑与她相争。
  谢珠藏一个结巴,哪有她不屑别人的份?
  不过就是凭着父辈的荣光罢了!
  赵二姑娘打量了一番谢珠藏的衣裳,抿茶笑道:“谢姑娘穿的雅致。不过呀,这才下过一场小雪,谢姑娘这身衣裳,走进梅林里怕是就瞧不见人影了。”赵二姑娘又看着扈玉娇道:“白雪琉璃世界,还得看红衣似火,才是盛景嘛。”
  这些宾客都是扈玉娇精挑细选的人,哪怕众人明知赵二姑娘是拿谢珠藏给扈玉娇搭梯子,却也纷纷帮着添木扶梯。唯有谢尔雅,眉头微蹙,以喝茶掩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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