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拿了万人迷剧本的咸鱼——香草芋圆
时间:2020-09-25 08:16:05

  沈梅廷一件件掰手指细数着,”陛下的病情始终没有起色,太子每天监国议政,还要去宫里侍疾,前几个月的蜀王谋逆案也还没了结。为你们这点小事去他面前凑,我怕被他打出来。”
  “原来他这么忙啊……”池萦之诧异地说,“既然这么忙,为什么还下诏令把我们各家藩王弄到京城里来。”
  两人面面相觑了片刻,沈梅廷:“所以征召藩王入京的事,东宫那位没提前告诉你?”
  池萦之:“和你说过了。我和那位早不来往了。”
  “当真?”沈梅廷有点不相信,
  “真的一点都不来往了?我可是记得你们当初专人快马、千里传信什么的,我父亲还把我骂得狗血淋头,叫我跟你好好学结交之道呢。”
  池萦之吹了吹碗里的热气,喝了一小口汤, “你既然听说过专人快马、千里传信,就没有听过我和那位是怎么闹掰的?”
  沈梅廷不很确定,“听说是闹了些龃龉?你当着信使的面说了些不好听的话?”
  “嗯。”池萦之简短地说,“我骂了他一句狗太子。”
  “……”含在嘴里的一口肉汤呛进了气管里,沈梅廷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他咳嗽着,搜肠刮肚地安慰说,“这、这……当时你年岁还小吧?好友之间吵嘴,一时口不择言,倒也不算是天大的罪过……”
  他终于缓过气来,同情地拍了拍池萦之的肩膀,“没事。趁着这次上京的机会,去太子爷面前多转转,找机会认个错。一时失言嘛,多费些心思总是能修补的。”
  “倒也不算是一时失言。”
  池萦之手里的银匙搅着热汤,想了想自从闹翻之后发生的一堆破事,又想起了下午刚刚梦到的最新剧情,总结说,“他这个人吧,做起事来……真的很狗。”
  作者有话要说:
  远在京城的新任太子爷:汪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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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咸鱼第八式
  关于现任太子爷做事怎么个狗法,池萦之跟他闹掰的这几年已经领教了很多了,梦里翻看剧本,领教到的花样更多。
  自从她十五岁及笄开始,或许是剧本默认了她在古代已成年,所有的口口口口口都消失了。
  从此看到的都是完整无删节版剧本……
  下午在马车里假寐时,她半梦半醒间刚看到最新一章大戏。
  因为中途被惊醒的缘故,只看了一半剧情,不知后续如何。但这一半的内容,哎,不提也罢。
  池萦之只说了一句‘真的很狗’,后面无论沈梅廷怎么问,都不肯再说了。
  一碗热汤下了肚,冰寒的身体暖和过来,翻倒的马车货物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两边的队伍合在一起,加速行进,赶在入夜前到了前方十五里的青阳驿。
  青阳驿位于京畿境内的青阳县,是距离京城最近的一处驿站,向来热闹得很。
  寒冬腊月的寒风里,驿站门前乌泱泱站了一片迎接的人。
  青阳驿丞诚惶诚恐地赶过来,隔着马车帘子赔笑解释,
  “近日实在不巧的很,各路上京的车马撞一起了。今早先来了淮南王府的楼世子,足足百来人入住,把六部公干的官爷尽数请了出去;现在池世子又来了;啊呀,后边还有沈小侯爷。那个,小驿人力有限,如有准备不及之处,还望池世子海涵哪!”,
  池萦之勾起手指,刮了刮自己被冷风刮痛的脸颊,体谅地道,
  “陛下召令各路藩王进京,两天之内来了许多路人马,忙不过来是正常的。你们尽力准备就好。”
  青阳驿丞感动地热泪盈眶。
  各家裂土封疆的藩王之子里,脾气这么好的少见哪!
  驿丞立刻殷勤上前,要亲自搀扶陇西王世子下车。
  车厢微微动了一下,却是一个明眸皓齿的红衣美婢掀帘子出了马车,示意驿丞止步,转身扶了正主下来。
  一袭长而厚的紫貂披风包裹了全身,白狐皮的风帽密实遮住了头脸。在周围十几个火把的火光映照下,众人只能隐约看到秀气的鼻梁,淡色润泽的唇,以及一截弧度优美的下巴。
  征战四方、勇武无敌的陇西王膝下唯一的嫡子,居然是个温雅纤弱的少年公子。
  千里迢迢入京觐见,还不忘带了个极品美人儿同车。
  人群里响起了一阵压抑着嗓音的低声议论之声。
  “热水热食和空房已经准备好了,两位贵人早些休息。”
  驿丞把池萦之和沈梅廷送到了相邻的两处小跨院门外,提醒道,“小驿今日还停了一队囚车,是过几日要押解上京的重犯死囚,人拘在驿站后院。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两位千万不要去后院,免得惊扰了贵体。”
  池萦之小小地吃了一惊,随即恢复了平静,点头应下了。
  沈梅廷饶有兴趣地追问了一句,“用囚车押解上京的待遇,也不是普通犯人能有的。却不知犯的是什么大案子?”
  驿丞的神色却有些微妙,敷衍地说了句‘确实是重案犯人,其他的不便多言’,匆匆离开了。
  沈梅廷没问到答案,觉得挺没意思,拦着呵欠连天的池萦之,又问起了‘太子爷做事到底是如何的狗法。’
  池萦之一个字都不想提,只想打发了沈梅廷回房睡觉,以手掩着呵欠,从袖中摸出一个素色暗花的小锦囊,随意扔给了沈梅廷。
  沈梅廷好奇地打开鼓鼓囊囊的小锦囊,露出了一对精巧的金手钏来。
  以足金打制、螺旋形绞金交缠的手钏的正中处,缀了个精巧的金铃铛。
  叮铃——
  被两根手指拎在半空的金手钏晃了晃,小铃铛发出一阵细碎的响声。
  “池表弟,这是?”
  沈梅廷一挑眉,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奉茶的阿重,脑海里一瞬间滚过了无数香艳猜测,“莫非——”
  “太子爷喜欢的东西。”池萦之抬脚进了屋, “下午在辎重队伍里特意翻了半天才找出来的。”
  沈梅廷的神色微妙起来。
  “太子爷会喜欢这个?”他叮铃铃地晃着金手钏,“这不是女子的佩饰么?喜好有些怪啊。”
  “所以说他很狗。”池萦之又打了个呵欠,把素色锦囊从沈梅廷手里抽回来,随手把门关上了。
  沈梅廷差点被门板拍在脸上,“池表弟,别急着关门哪。你的一对金手钏,有一个还在我手里——”
  “送你了。”
  ……
  临睡前,池萦之抱着汤婆子,靠坐在简陋的驿站床头,惯例拿出了随身携带的记事簿和炭笔。
  蓝布封皮的沉甸甸的记事簿子相当旧了,字纸边缘细微卷起,看起来并不起眼,却是跟随了池萦之许多年的宝贝。
  记事簿里乱七八糟写下的,是她这几年陆陆续续在梦里看到的剧本片段。
  梦得琐碎,记录得也凌乱,除了写字还有图画,一眼望过去仿佛天书一般。
  除了她自己,天底下没有第二个人能看得懂。
  池萦之努力回忆着下午马车小睡时梦到的糟心剧情,翻开记事簿的空白页,简略写下了几个关键字:
  【静室,蛙鸣,太子,铃铛】
  放下炭笔,换了只画笔,蘸了些朱砂,在太子两个字上重重加了个赤红圈儿,三两笔画了个撇嘴冷笑的小人。
  提笔又想了一会儿,她在铃铛两个字旁边,精细地画了个栩栩如生的风铃子花样,把记事簿压在枕头下睡了。
  或许是日所有思,夜有所梦。
  临睡前被牵动了思绪的池萦之,当夜就在梦中再次重温了金手钏出场的剧情。
  她睁开眼,四面八方又是那片熟悉的无边无际的浓重黑幕,站在黑幕正中的自己显得极其渺小。
  半透明的选择界面出现在空中:
  【第四百三十三幕】
  【选择重新阅读关键剧情?是/否】
  下午看了一半的剧本,就被辎重队伍马车翻倒的动静惊醒,后半截戛然而止。原来是可以重复观看的。
  池萦之选择了‘是’。
  一行行的剧本段落飞快地出现在空中黑幕上。
  【树影摇曳,水声荡漾,清冷的月色从半开的轩窗外照进来,带着夏日特有的声声蛙鸣。隔着一层竹帘,静室内的两人,一个靠着软榻坐着,一个跪坐着。】
  【窗外的清冷月色映在池萦之乌黑的发间,黛蓝色锦袍的立领遮不住雪白纤细的脖颈,大片暗影的反衬之下,越发显得色泽莹润,仿佛上好的和田暖玉。 】
  【对面太子的目光,便沉沉地落在那截优美而白皙的后颈上。】
  【“……微臣有罪。不敢再隐瞒殿下。”池萦之涩声道,“微臣……臣其实并非男……”】
  【身穿黛蓝织锦交领大袖袍的池萦之,从头到脚,衣冠服饰,无不是规整严谨的男子正服打扮。只是声音却不像寻常成年男子那般低沉。】
  【柔美悦耳的声线轻而软,仿佛一根柔软的翎毛,细微地挠进了听者的心里。】
  【这幅嗓音不容错辨,分明是——年轻女子的声音。】
  【坐在对面、玄衣金冠的太子却伸手阻止了她未出口的下半句话,低沉地笑了。】
  【“彼此早已心知肚明,又何必说出来呢。”】
  【他的指尖夹着黑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棋盘,悠悠地换了个话题,“上回从孤这儿拿走的手钏,戴哪儿了?”】
  【一阵风从窗外吹来,不知吹到了何处的蜡烛,室内光线一阵剧烈摇曳。】
  【池萦之低垂着眉目起身,,拢起右边宽大的罩袍衣袖,露出一截莹白如玉的手臂。】
  【小臂靠近肘弯处,赫然戴着一个形状精美的金手钏。】
  【以足金打制、螺旋形绞金交缠的手钏,如今却被当做了臂钏使用,严严实实地卡在小臂上。】
  【金手钏的七道螺旋正中,缀了个精巧的风信子铃铛,如今失了衣袖的遮挡阻拦,只要轻微移动一下,那铃铛便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太子的袍袖越过长案,抬手拨弄了一下,金手钏便从小臂滑落到纤细的手腕处。】
  【叮铃~叮铃~】
  【细碎的金铃声时断时续,声音虽然不大,在幽静无声的静室里却听得清清楚楚。】
  【太子扯了扯薄唇,满意地笑了。】
  【”藏在袖子里做什么。以后戴在手腕上。”】
  叮铃~~叮铃~~
  在梦里被无处不在的金铃铛背景乐声吵得头昏脑涨的池萦之,挣扎着醒了过来。
  窗外天色还没亮。
  外间守夜的阿重也被惊醒了,起身点亮了屋里的油灯。
  “世子爷又做梦了?”阿重坐在床边,用热毛巾轻敷着池萦之淡淡发青的眼底。
  池萦之闭着眼点了点头。
  梦境里的最后一句台词还在耳边嗡嗡地回荡着。
  【藏在袖子里做什么。】
  【以后戴在手腕上。】
  重复观看的这场剧情,明显是关键剧情之一的掉马大戏。
  听听太子的台词,“彼此早已心知肚明,又何必说出来呢。”说的是人话吗?
  明知道女子伪装藩王世子,被人揭穿的下场就是欺君大罪,还威逼着戴起铃铛乱响的手钏,引发外界的怀疑猜测,每天在京城里只怕过得步步惊心,不得安睡……
  池萦之伸手接过了热毛巾,按在了隐约作痛的太阳穴上,叹了口气。
  有些人整天穿戴得人模人样的,他怎么就不做人事呢。
  窗外月色蛙鸣,意味着掉马剧情在夏日里的某个夜里发生……
  究竟是哪年的夏天呢。
  如果定期服药的话,嗓音怎么会突然漏出了破绽……
  池萦之纠结地想了一会儿,放弃了令人头疼的问题,拿起昨晚丢在枕头边的素色暗花的锦囊,从里面掏出剩下那只金手钏,试着挽起袍袖,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晃了晃。
  叮铃叮铃……
  手钏上的金铃铛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她琢磨着,与其被别人逼迫着戴起来,无法解释,陷入被动,从而引发一系列的掉马惨剧,倒不如自己先提前戴上。
  毕竟,比起沈梅廷的一尺高冠和半尺高的木屐来,手腕上带个铃铛倒也不算是特别出格的怪癖……吧。
  床边原本应该放鞋履的地方,如今放了一双崭新的高齿木屐。
  阿重捂着嘴笑起来,“昨夜世子爷睡下以后,隔壁的沈小侯爷特意送了这双木屐过来,说是喝了咱们一碗热汤的谢礼。”
  池萦之点点头,若有所悟,“他自己穿着木屐在泥地里踩成了泥猴子,还想我跟他一起踩泥。”
  话虽然这样说,最后还是穿着木屐出去了。
  原因也很简单。
  旅途劳累,她打算在驿站里休整一天。
  只在长廊走道四处走走的话,穿木屐省事。
  脚下既然穿了南唐风气的高齿木屐,身上披了宽大的雪青袍袖,外头加了件大氅,头上索性也不束冠了。瀑布般的乌发只用发带简单地扎起,几缕碎发随意披散,从头到脚写满了‘闲散写意’四个字。
  哒哒哒——
  清脆的木屐声回荡在简朴的长廊尽头。
  沈梅廷送来木屐的同时,也送了一张便条,约池萦之起身后一起用早饭,然后两人一起去驿站后院查看一番。
  沈小侯爷相当好奇这批坐着囚车押解上京的重犯到底是什么来历。
  便条的内容池萦之看见了,看完随手放油灯上烧了。
  后院囚着的重犯的来历,沈梅廷不知道,她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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